第47章
一夜很快過去。
因為太后壽辰的緣故,皇后免了三日請安。
壽宴大魚大肉吃得太多,睡到自然醒的蘇棠看著桌上又大又圓的貢柑,心里有了榨果汁的想法。
雖說已經(jīng)過了最熱的時節(jié),但內(nèi)侍省應(yīng)該還有余冰,沒什么比一杯清新爽口的冰鎮(zhèn)橙汁更解膩。
蘇棠洗漱過后,開始勤勤懇懇地手動榨汁。
“娘娘,要不奴婢來吧�!背龙樤谝慌韵霂兔�。
“不用,你幫本嬪切開就是。”蘇棠手上的動作不停,使足了吃奶的力氣。
沒工具就是純費手。
等蘇棠好容易擠了滿滿一杯,蕭景榕從外面進來。
行過禮的蘇棠坐回去繼續(xù)。
蕭景榕聞著滿室果香,好奇蘇棠在做什么。
他打量著杯中的液體問,“這是渴水?”
蘇棠也不能給他解釋這叫果汁,猜測“渴水”大概是這個時代對果飲的說法,于是頷首表示認(rèn)同。
然后……蕭景榕端起來喝了。
蘇棠難以置信,她辛辛苦苦這么久,自已就一口沒嘗,這人就喝了?他一個皇帝不怕有人下毒?
看著蕭景榕微微滾動的喉結(jié),蘇棠強行壓抑住自已的怒火。要不是看他有兩分姿色,她高低想給他兩拳。
“吝嗇。”蕭景榕自然能感覺到蘇棠渾身上下散發(fā)的幽怨氣息,低聲給出評價。
蘇棠敢怒不敢言。
蕭景榕不理會她的小情緒,閑適地坐在一旁看她費勁八叉地擠汁水。
好在貢柑夠多,蘇棠最終還是喝上了果汁,唯一不好的就是剛喝完便感覺下身一股暖流。
光顧著貪嘴癮,忘記算日子了。
蘇棠趕忙去內(nèi)室換上裝備,出來禮貌趕人,“嬪妾月信已至,怕犯忌諱�;噬弦弧�
“無妨�!笔捑伴庞X得果香味聞著舒心,不想走。
蘇棠沒想到死男人不光留下用膳,用過膳之后還非得賴在她殿中午睡。
本來月事期間就渾身黏膩不適,多一個人在旁邊擠著不能隨便伸展更感到心煩。
蘇棠不情不愿地躺著,總覺得下腹越來越疼。
她一時還有點不適應(yīng),畢竟這具身體一直沒怎么痛過。
應(yīng)該是因為喝了冰水,再加上她最近吃那藥的緣故。
雖說蕭景榕不讓她吃避孕藥,但她自已不放心,還是問何長意開了比較溫和的方子吃。
她不能接受力寶的事再來第二遍,而且她本來就沒想過接連不斷地生孩子。
她精力有限,孩子多了顧不過來,不能保證給他們每個人同等的愛。
反正男人也就那么幾年精力旺盛,只要自已不傷了根本就行,后邊還能想辦法調(diào)理。
“身子不適?”這個季節(jié)的被子很薄,蕭景榕注意到身旁人捂肚子的動作。
“回皇上的話,沒什么大礙�!碧K棠將手挪開,搖搖頭。
蕭景榕沒聽她的話,朝外間吩咐,“李培順,把何太醫(yī)找來�!�
蘇棠想攔都來不及,好好好,給她玩霸道總裁那一套是吧?
何長意診脈之后一五一十地給蕭景榕交代病因,包括蘇棠服藥的事。
“為什么不跟朕講?”蕭景榕把人打發(fā)走之后問。
蘇棠一愣,這沒什么好講的吧?
她暫時不會懷孕的事情兩人早就心照不宣,她也沒想瞞著,只是覺得沒必要刻意說出來。
難不成還能讓蕭景榕不碰她?蕭景榕正值壯年,她跟他玩柏拉圖式戀愛現(xiàn)實嗎?
就他們之間來講,純靠靈魂共鳴交流感情不太可能。
她現(xiàn)在有積蓄傍身,倒沒以前那么擔(dān)心失寵后日子過不走,但至少得等到幾個孩子的前程安穩(wěn)下來不是?
在宮里母親無寵,孩子便會跟著受罪。
蘇棠還以為服藥這事會被稟報到蕭景榕耳朵里呢。
看樣子或許是何長意給她用的藥方不屬于烈性避孕藥那一類所以沒引起注意?也可能有人存心不讓蕭景榕知道?
“回皇上的話,嬪妾的用藥何太醫(yī)一直有記錄在冊,嬪妾可沒膽子讓太醫(yī)篡改醫(yī)案�!碧K棠弱弱解釋,別給她治個欺君之罪就行。
蕭景榕微帶怒意,“朕哪有功夫過問?”
蘇棠可不敢跟他杠上,委委屈屈地盯著他。
蕭景榕見她這樣也有些說不清自已氣從何來。
宮里的嬪妃用避子藥不是什么稀奇事,他還主動賜過藥。
眼前人更是有不得不喝的理由。
第94章
再次失寵
“很疼?”蕭景榕的語氣不辨喜怒。
蘇棠只得如實作答,“回皇上的話,也不算很疼�!�
她記得前世最疼的時候滿床打滾,這次還在可以忍受的范圍之內(nèi)。
蕭景榕坐起來,蘇棠也跟著坐起來。
“可有緩解之法?”蕭景榕懊惱適才忘了問何長意,但女子大概都是知道的。
“回皇上的話,就這樣用手心的熱氣捂一捂,等藥煎來服下應(yīng)當(dāng)便好了�!碧K棠也不再遮掩,將手放到小腹上揉揉。
“這樣?”蕭景榕擠開蘇棠的手隔著一層里衣將手貼在她的小腹處。
兩人視線相對時都有些怔愣。
蘇棠更是身子一僵。
雖說孕期的時候蕭景榕就替她揉過腿,但那時候她畢竟懷著他的孩子,他照顧一些也情有可原,而且黑燈瞎火的,沖擊力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這么強。
這死男人是在搞什么飛機?叫人看見她小命不保,死因——被醋生腌。
好在送藥的時鳶來得很快,蕭景榕順勢松開手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
蕭景榕叫來李培順更衣,沉聲吩咐蘇棠,“好好養(yǎng)著。”
“是。”蘇棠接過藥碗,“咕咚咕咚”咽下苦哈哈的藥汁,然后起身目送蕭景榕離開。
之后好長一段時間蕭景榕都沒來她殿里留宿。
蘇棠每日愈發(fā)清閑起來,再加之天氣也不似之前酷熱難耐,她每日用過膳之后就愛到清靜遠(yuǎn)人的地方散散步。
沒想到還遇見白淑妃練琴。
蘇棠無語,這人以前不都在觀云亭嗎?她都特地避開了還能遇上。
眼見視線都對上了,她只能硬著頭皮奉承兩句,“嬪妾參見淑妃娘娘,娘娘的琴聲真是叫嬪妾如聞仙樂耳暫明。”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句話用在白淑妃身上明顯不合適。
“難為你說得出這樣的句子,沒少下功夫吧?只可惜像學(xué)識這種東西,裝得了一時,裝不了一世。當(dāng)然,不光是學(xué)識,其他東西也一樣�!�
蘇棠知道白淑妃這話是在含沙射影,暗指她得寵也只能一時。
本來因為齊美人從她這里把皇帝搶走的事就讓闔宮都覺得她在皇帝心里分量不夠,這下更有得說了。
蘇棠想起之前好像也有這么一次來著?
現(xiàn)在剛有點子受寵的苗頭,又被強行扭轉(zhuǎn)風(fēng)向,真是件……天大的好事��!
而且跟上次不同的是蘇棠宮里多了一位皇子,沒人敢隨便克扣她的份例,日子一點兒不難過。
反正蕭景榕不是因為生氣離開的,問題就不大。
“淑妃娘娘說得是。”蘇棠順著白淑妃的話應(yīng)承。
白淑妃見蘇棠不跟她嗆聲,也覺得沒什么意思,索性繼續(xù)撫自已的琴。
蘇棠散完步回宮的路上又見著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樹干之前。
還真就奇了怪了,平時只能看見灑掃宮女的路今日突然一個接一個偶遇熟人。
蘇棠悄咪咪摸過去,發(fā)現(xiàn)小壽王正在摳樹干。
于是上前輕拍,“殿下�!�
她本來沒有嚇人的意思,這熊孩子卻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反應(yīng)可大。
“你你你,你怎么在這兒?”
“這路又沒被殿下買了,嬪妾怎么不能在這兒?”
“嘁�!毙弁踺p踹一下樹干就想走。
“殿下怎么這就要走?杏子呢?”蘇棠環(huán)顧四周沒瞧見跟著小壽王的人。
不光杏子不在,連小太監(jiān)也沒有一個。看樣子又是這熊孩子甩開他們偷偷跑出來了。
“殿下是有什么煩心事?跟嬪妾說說?”蘇棠揉揉小壽王的腦袋。
“沒有!”小壽王退后半步,別開眼。
把欲蓋彌彰詮釋地淋漓盡致。
蘇棠記得蕭韶安兩年前的演技都比他現(xiàn)在好。
“那上次嬪妾送殿下的船殿下可拼好了?”蘇棠見問不出來,打算采用迂回戰(zhàn)術(shù)。
之前小壽王和蕭韶鄞只把船拼了十分之一不到,后面就讓他自已帶回去拼了。
“憑本王的聰慧,自然早就拼好了�!毙弁跽f這話明顯有些心虛。
蘇棠猜他要么還沒拼好,要么就是最近才拼好。
“嬪妾還沒見過那船完整的模樣呢,殿下賞給嬪妾看看吧。”
小壽王難得沒聽蘇棠說一句就嗆一句,“本王回去讓杏子拿來給你就是。”
這樣反而更讓蘇棠覺得奇怪。
“這月新的獎勵殿下不去嬪妾宮里瞧瞧嗎?”蘇棠試探道。
“本王才不稀罕�!毙弁跗财沧�,臉上的失落更加明顯。
這熊孩子該不會是沒考好吧?以前他在崇文閣胡作非為的時候大概從不會在意這些。
現(xiàn)在的心態(tài)轉(zhuǎn)變姑且算是一種進步吧。
不過太在意成績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咱們至少得把那船拿去上一層桐油吧。”蘇棠不由分說地拉著小壽王去找到杏子。
小壽王假意掙脫兩下沒掙脫開,便由著她去。
然后一行人拿著小壽王拼好的船到蘇棠宮里。
蘇棠讓宮人去內(nèi)侍省領(lǐng)來桐油往木船上刷,刷過之后木色會更加鮮亮。
小壽王畢竟是個孩子,很快注意力便被轉(zhuǎn)移,專心刷船。
姩姩也跟著參與其中。
兩人嘻嘻哈哈,桐油不光滴到桌上,還蹭到手上。
蘇棠看著懷里默默觀看的蕭韶鄞,“吉羊,你要不要試試?”
蕭韶鄞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蘇棠不明白這么小的娃為啥就能明白什么是干凈,什么是不干凈,還染上這么重的潔癖。
不過他不愿意,蘇棠也不勉強。
等到小壽王和姩姩把船都給刷完了,蘇棠讓兩娃自已把桌上的殘局收拾掉。
這才趁著小壽王的心情平復(fù)得差不多開始說教,“你們瞧瞧這只船刷得好看嗎?”
兩小只細(xì)細(xì)看自已的杰作。
不僅刷得不大均勻,而且有些細(xì)縫的地方?jīng)]刷到。
姩姩不吭聲,小壽王昧著良心說好。
蘇棠輕輕給他一個大逼兜,“不許撒謊�!�
又接著補充:“不過……它雖有不足之處,但你們用心完成了,所以仍然是好的。這次發(fā)現(xiàn)哪里不好,下次學(xué)著改過來就是�!�
蘇棠將手搭在小壽王的肩上,“你覺得自已用心了卻沒做好,就找找是不是方法不對,不必氣餒。當(dāng)然你要是沒用心,自然不會好�!�
小壽王垂著腦袋,若有所思。
第95章
新寵江美人
時間一晃過去小半年之久,隆冬已至,北風(fēng)凜冽,萬物逐漸蕭條,草木從榮盛迎來又一輪枯槁。
蘇棠沉寂的這段日子,宮里多了宋昭儀和齊美人兩位有孕的嬪妃。
孟家悔了和祝家的婚事,孟婕妤的弟弟不知所蹤,孟婕妤因此抱病,幾乎不在眾人面前出現(xiàn)。
不過又多了一位名叫江心緹的尚儀局女官被封為江美人。
所以每日請安的總?cè)藬?shù)倒是沒變。
江美人的出現(xiàn)讓蘇棠感覺到一絲異樣,她跟后宮里的女人不同——正直、勇敢,臉上看不到世俗的欲望。
給人的感覺她就是單純因為欣賞蕭景榕所以答應(yīng)成為他的妃子。
上一個這么赤裸裸喜歡蕭景榕的女子還是貴妃,比起貴妃的執(zhí)著癡迷,她的愛顯得純粹許多。
是男人都想要的,初戀的感覺。
蘇棠覺得自已跟人比起來只能用“自慚形穢”四個字形容。
而且她慢慢上了年紀(jì),人家還是如花一般的十八歲。
原本蘇棠是覺得這次她和蕭景榕就跟以往一樣,鬧一段時間別扭就會恢復(fù)如常,但現(xiàn)實比她想象中殘酷。
蘇棠在心里嘲笑自已,真是在深宮里待久了,竟也生出傷春悲秋的心思。
不過人嘛,失去某些東西的時候總是會產(chǎn)生落差感。
蘇棠花了一段時間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準(zhǔn)備接受未來很多年的無寵生活。
她把注意力放在學(xué)習(xí)新鮮事物上面,刺繡、琵琶都逐漸摸到點門道,日子也不算無聊,只是在這宮里注定不得安生。
“你說什么?定親?可公主年紀(jì)還小啊�!碧K棠聽到太后和蕭景榕打算給姩姩定親的消息,整個人都不好了。
“奴婢的姑母親自去引的命婦和小公子從肅章門進來,應(yīng)當(dāng)不會是空穴來風(fēng)�!毙幼余檫鲋�,“不過現(xiàn)任吏部尚書年事已高,吏部侍郎或許會接任尚書之位,不然也輪不到他的嫡次孫和公主定親,娘娘不必太過憂心�!�
蘇棠扶額,這也不是官大官小的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