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色又黑了下來,南衣這一日過得稀里糊涂的,燒水洗了身子,沾著床又倒頭就睡。
第二天,謝卻山還是沒有回家。
第106章
點茶道
起初南衣還有點緊張,旁敲側(cè)擊地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先前她離開望雪塢的那段日子,謝卻山經(jīng)常宿在外面,軍營離望雪塢遠,來回不便,有時候忙得顧不上,他便直接歇在軍營了。
南衣沒再往壞處想,鶻沙的事都已經(jīng)被圓得天衣無縫了,該查的完顏駿也都查明白了,還能再起什么波瀾?
她只猜想著,那天晚上的一切都太突然了,他是不是也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但她有點生氣,一句話都不說跑了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酸溜溜地生著悶氣,暗自下定決心,等他回家了,她就得當視而不見,冷冷地從他面前經(jīng)過才好。
過了一天,謝卻山依然沒回來。
南衣心里生起一絲不安,但她下意識逃避了。這么一個位高權(quán)重的人,除非是自己想躲起來,否則怎么可能一點音訊都沒有就消失了?
今日她照例送謝欽去宋牧川那里,發(fā)現(xiàn)宋牧川家里里外外全是岐兵守著。岐兵攔著她,只說宋先生專心趕工期,不便見客。她沒能見到他。
鶻沙到底是點燃了完顏駿的疑心,他對宋牧川起了戒備,至少在船完工之前,他都會將宋牧川看得嚴絲合縫,不允許他身上出一點岔子。
南衣故意在岐兵面前耍了個威風,搬出謝卻山的名號壓人,非要見宋牧川,岐兵依舊沒放她進去,但話里話外客氣了不少。
看這岐兵的反應,依然是尊敬謝卻山的,想必他在岐人那里還沒有失勢。
她稍稍安了心,安慰自己現(xiàn)下的情形都是合理的,不會出事。謝卻山可是個永遠能想到辦法脫身的老狐貍。
街頭巷尾的形勢越來越緊張,出入街坊要查好幾道公驗,南衣不敢在外面多逗留,領(lǐng)著謝欽匆匆地回了家。
家里也有一隊岐兵。南衣心里咯噔一下,腳步不自覺加快了。謝卻山的景風居外,守著幾個岐兵,門大開著,里面有人。
南衣也顧不上計劃好的冷淡了,她心頭縈繞的那縷困惑早已沸反盈天,只是她刻意去忽視了,局面稍有什么異常,便引爆了她的焦灼。
屋里不見謝卻山,只有賀平在收拾東西。
“謝……家主呢?”
賀平回頭,拱手道:“少夫人,家主有急事要回大岐王庭一趟,命小人回來收拾行囊�!�
南衣愣了愣,這么著急?他為何不親自回來一趟?
她張了張嘴,一肚子問題,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問,也不知道在眾人面前問出口合適不合適。
“家主無恙,不日便回,少夫人放心�!辟R平一邊說著,目光故作不經(jīng)意地往案幾上飄去,南衣注意到,茶盤底下壓了一角紙箋。
南衣悄無聲息地摸走那疊得四四方方的紙箋,回到自己的房中才敢打開。
紙箋上頭寫著:川芎、當歸、桃仁、紅花、姜炭、炙甘草和蕓苔子。有幾個字南衣不認識,但還是很容易能辨別出來這是一張藥方。
這里頭一定藏了什么暗號。謝卻山現(xiàn)在的處境想來不太好。
但是她還是想不通,什么人能把謝卻山扣下?完顏駿跟他分明已經(jīng)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謝卻山從來沒像現(xiàn)在的情形一樣,一點后手都沒留,人便消失了。他這么一個狡猾的人,到底是什么樣的局面才能讓他這么被動?
南衣對著紙箋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沒琢磨出什么所以然來。翌日,她去了附近的藥房,將方子默了一遍交給抓藥的小廝,讓他照著抓了一副。
等候的時候,南衣才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一句:“這藥有什么功用?”
小廝打量了南衣一眼,她今日出門特意帶了帷帽,不想被人看到臉。小廝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道:“夫人,這是避子藥。”
像是天光乍現(xiàn),轉(zhuǎn)瞬黑云摧城,萬念俱灰。
她忽然明白過來,藥方就是藥方,沒有任何含義。
席卷全身的酸楚從胸口蔓延開,她分明說不上有什么問題,她也不想要懷上一個孩子,可他留下唯一的只言片語,怎么會是這個?
冷靜而又無情。
她不懂,不明白,可她再也抓不到他,問個明明白白了,他安然自得地跑了,留她在一個殘夢里。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要回大岐了?但是那個晚上,他沒有告訴她。
南衣總覺得自己能懂他,可人和人之間,永遠都有看不穿的縫隙。也許他骨子里依然是一個極度冷漠的人。何況他從沒承認過自己的人格,都是她猜的。
當她站到了一個懷疑的角度,她所構(gòu)建好的他都開始分崩離析。
南衣麻木地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回走。有人喊住了她,將她忘了帶走的藥塞到她手里。
藥包好像燙手,她想松手扔了,可指頭依然緊緊攥著。
——
三日前的清晨,謝卻山是被完顏駿叫走的,來請的人說軍營里有急事。
去的路上謝卻山?jīng)]覺察有什么不對,他子夜才從完顏駿府上出來,他們已經(jīng)完全達成了共識。完顏駿就算還有懷疑,也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這么短短一夜,能出什么變數(shù)?
然而到了軍營,謝卻山感到了異樣,完顏駿顯得格外緊張。
四下無人之時,完顏駿才壓低了聲音跟他通風報信:“長公主來了�!�
謝卻山心里一沉,意識到事情沒那么簡單。厲害的人物來了。
先前幾方勢力互相壓制,別人對他的懷疑都沒有證據(jù),就不能將他怎么樣�?砷L公主想除什么人,不需要理由。
他和這位長公主沒什么交情,但他能在大岐王庭站穩(wěn)腳跟,卻有她的推波助瀾。
這位長公主,是個頗有手腕的女子,與其他岐人不同的是,她并不傲慢,并不輕視昱朝,相反,她是真的欣賞漢人文化,她不止一次在各個場合說過,那些才是國祚綿延的正統(tǒng)之道。
她對昱朝的研究可以說是入木三分,甚至在大岐推廣漢人的文化與制度,引進儒釋道三教,命所有朝官都要學漢話寫漢字,為日后南進做好準備。
喜歡歸喜歡,她的手段是掠奪。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她啟用了一批與昱朝有關(guān)的寒士——如今的宰相韓先旺,父親便是在昱朝經(jīng)商的岐人,給自己取了一個漢姓為“韓”,長子便從漢姓,次子從了原姓還叫完顏。韓先旺和完顏駿這對兄弟都在汴京待過一段時間,對昱朝很是熟悉。隨著他們在大岐王朝中的迅速崛起,謝卻山作為一個漢人,方能受到提拔,坐到如今的高位上。
不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完顏蒲若的風格從來都是雷厲風行,快刀斬亂麻。
謝卻山獨自在營帳里等了很久,這里是軍營,他不可能輕舉妄動。
這是一場熬鷹的軟審訊。他硬生生枯坐了一夜。幾次想要小憩一會,便有士兵進來添燭火,將他吵醒。
算起來,他已經(jīng)有三個晚上沒好好睡覺了,鐵打的人也經(jīng)不住這么折騰,到了凌晨,他也覺得有些頭昏眼花,意志不清。
這會正是漫漫長夜即將走完,人最困倦的時候,就在這時,簾帳被掀起,完顏蒲若才姍姍來遲地進入了營帳里。
她穿了一身漢服春衫,對交紅色短衫,月白色羅裙,若不仔細看眉眼,只當是哪個貴族家的女眷,嬌艷矜貴。她未曾婚嫁,未育有子女,雖年過三十,卻顯得格外年輕。
“殿下�!敝x卻山起身行禮。
完顏蒲若手里端著點茶所用器具,裊裊婷婷地經(jīng)過了謝卻山,見他眼底有些淡淡地青痕,坐到主位上,故作關(guān)切地道:“卻山公子,沒休息好?怎么有幾分疲色��?”
廢話,一夜沒睡,怎么可能不疲憊,他現(xiàn)在就想找張床睡覺。但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對完顏蒲若。
“營帳中人來人往,不便休息,臣確實很困倦,不知殿下此番前來有何示下?”謝卻山坦坦蕩蕩地回答,絲毫沒有心虛。
完顏蒲若不緊不慢地點了爐子開始煮水,又在案上排開點茶的器皿,開始碾茶做出茶粉。
這一趟工序一點都不簡單,謝卻山不避諱地打著哈欠,等著她開口。
等到茶粉終于入罐,完顏蒲若這才抬眼望向謝卻山,開門見山地問道:“鶻沙死于懷疑你,對也不對?”
水正沸著,咕嚕嚕地冒著氣泡。
謝卻山微微皺眉,這是一個巧妙的文字游戲,完顏蒲若的漢語也算是學到了精髓,他回道:“鶻沙將軍死在與我對峙的現(xiàn)場,兇手已經(jīng)歸案。”
完顏蒲若輕輕一笑,拎起爐子溫盞,隨后舀了茶粉入盞調(diào)膏,起湯點茶,手上嫻熟地動作著,茶快好時,才開口說話。
“你知道嗎,我尤其喜歡漢人的點茶之道,這過程極其繁瑣,還需要不斷擊拂,力道不能過輕也不能過重,最后才能呈上來這碗簡單的、沫子一般的東西�!�
完顏蒲若放下杯盞,此時茶已點好,細膩綿密的泡沫如疏星淡月。
“也只有你們漢人,能將這渾水攪得這么漂亮。倘若不知其中門道的人,焉知這碗茶最初只是一塊黑乎乎的、干癟的茶餅?——你說,瀝都府如今的情形,像不像有個人在背后點了一杯絕妙的茶?讓外人瞧見的,只有滿眼粉飾過的太平。”
一邊說著,她一邊從袖中拿出一包粉末,直接灑在了杯盞之上。粉末也是白色的,很快便同這杯茶融為一體。
“不知砒霜與茶融在一起是什么味道——這可是我專門為卻山公子你這位點茶人準備的。”
完顏蒲若笑瞇瞇地將茶盞往謝卻山面前推去。
第107章
以命搏
幾點雞鳴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天要亮了。
可營帳里的黑夜尚未過去。
謝卻山愣了愣,隨后便松快地笑了起來:“殿下同臣開玩笑呢?”
完顏蒲若嘴角的弧度緩緩地收斂,這張俏麗的臉轉(zhuǎn)瞬便如出鞘的劍,透出幾分寒意:“若非我們之中有內(nèi)奸,瀝都府早該是囊中之物,為何頻頻出岔子?鶻沙同你一路南下,他雖然魯莽了些,但對你的懷疑不可能空穴來風。我這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完顏蒲若盯著謝卻山臉上的表情。
這杯毒藥放在這里,攻訐才正式開始了。
她的話里留了個口子,在等謝卻山的辯解。沒有人不怕死,而人一著急,就容易出錯,尤其是此刻他心里防線最弱的時候。
而審訊中的攻防,正是完顏蒲若所擅長的,哪怕她沒有證據(jù),也能從謝卻山嘴里撬出破綻來。
謝卻山卻怔住了,絲毫不為自己說話,倒像是露出了幾分無法辯駁的茫然。半晌,他苦笑一聲:“棄主者終被棄……既然王廷已經(jīng)不相信我,我說什么也是徒然�!�
說罷,謝卻山竟直接端起茶盞,仰頭便飲。
完顏蒲若騰得站了起來——她沒想到他什么話都不接,直接往刀口上撞。
這是什么昏招?
完顏蒲若連忙伸手打掉了他手里的杯子,但茶到底是喝進去了一部分。
謝卻山嘴角滲出血來,聲音也變得遲鈍起來,他只感天旋地轉(zhuǎn),眼眶里爬上猙獰的血絲,竭力撐著桌子:“士為知己者死,請殿下給韓大人帶話……就說……謝某沒能完成使命,無顏再見他,只能……以死明志�!�
“來人!快來人!”
完顏蒲若慌了,她根本沒想謝卻山死,也沒料到他竟有如此死志。
謀士難求。倘若謝卻山是自己人,抵得過十個鶻沙的用途。
她搞這么隆重的一出,不過想詐出謝卻山的立場——她知道謝卻山不是一般人,得用點出其不意的手段。人就一條命,在一杯毒藥面前,誰能穩(wěn)得住心態(tài)?
謝卻山轟得倒了下去。
他也在賭。
賭完顏蒲若其實沒有把他的死罪坐實。殺他有千百種辦法,何必還來演出戲。
但他清楚自己不能跟完顏蒲若峙,否則總會被抓到一絲馬腳。懷疑的種子易種不易除,他不弄點壯烈的動靜,很難洗脫嫌疑。一旦事情從他這里崩盤,一切將無法收場,宋牧川也會完蛋。
她要他活,他就得死給她看,絕不能被牽著鼻子走。
他賭完顏蒲若算不到,他是一個隨時可以把命放到賭桌上的瘋子。
他如果真的死了,線索就會在他這里終結(jié),倘若過了這么一遭他還活著,完顏蒲若對他的態(tài)度也會有轉(zhuǎn)變,她拿不準他的身份,就需要花一些時間繼續(xù)調(diào)查他。
他現(xiàn)在要想盡一切辦法拖時間。
在完顏蒲若打掉他杯子的時候,謝卻山就知道,自己賭贏了。
血,是硬咬舌頭咬出來的,茶,他沒喝多少,喝下去的那點,大多也都隨著血吐出來了。
但這茶里還真是砒霜,昏迷前一刻,謝卻山想,完顏蒲若果真是一個做什么都要徹底的人,這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哪怕是一點入口的毒,還是迅速在他身體里催發(fā)了。
……
曲綾江有一條支流,河道兩處都是陡峭高山,水流湍急,人煙罕至。江上停著一艘單層畫舫,這是條沒有動力的躉船,通常都只是固定在江上,用作官貴人們水上玩樂的場所。
放在熱鬧的城里,這是一座銷金窟,可在人煙罕至的江心,那便成了一座牢籠。
謝卻山醒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座牢籠里。四面都是湯湯江水,無處遁形。
面前還有一個討厭的人。
章月回。
“喲,醒了,命可真大——不對,應該說你太狡猾了,演技實屬上乘�!�
這人翹著二郎腿,百無聊賴地嗑著瓜子。
謝卻山深深地呼吸一口氣,五臟六腑都是通暢的,說明他還好好地活著。大概是所服毒藥并不多,又救治得及時。
他無視了章月回,起身才發(fā)現(xiàn)右手上戴著鐐銬,鐵鏈另一端釘在墻上。這便將他的行動范圍限制在了這個房間里。
謝卻山有點惱怒。
章月回端的一副得意的嘴臉:“這地方選得不錯吧?完顏蒲若讓我來安置你,我心想你這么狡猾的人,放哪里都能讓你有機可乘,放在這前后不沾的江心上,總不會出錯吧�!�
“完顏蒲若去哪了?”謝卻山懶得跟他周旋,單刀直入。
章月回微微瞇眼,停頓一下,悠悠道:“想解決瀝都府的事,就不能只在瀝都府查,有時需要跳出去,也許答案在金陵呢?”
謝卻山忍不住翻個白眼,裝什么深沉,直接說完顏蒲若去金陵查瀝都府到底誰是最大的內(nèi)奸不就完了。
完顏蒲若的思路很清楚,她是來解決問題的。瀝都府如果是一團迷霧,她就跳到迷霧外去看。
金陵,確實有知道謝卻山身份的人。
金陵的秉燭司,更是掌握著南來北往的全部消息。
更何況,金陵已經(jīng)出了一個叛徒了�!按鬂M”究竟是何人,金陵一直沒查出來。此人極其隱蔽高明,得到的消息又極其準確,很可能就藏在秉燭司中。
完顏蒲若去與大滿聯(lián)手,只會事半功倍。她這一招,真的是快準狠。
在她確認謝卻山的身份之前,他都會被軟禁在這個地方。而謝卻山有預感……金陵的消息傳回來之日,恐怕就是他的死期。
那邊的事,都在掌控之外,縱使他有三頭六臂,也無法謀算半點。況且他如今還寸步難行,只能在這里等死。
雖然他早就抱著必死的決心了,但是……現(xiàn)在他尚有一掛心之人。
“你怎么同望雪塢解釋我去哪了?”
他沒有提南衣的名字,但章月回知道他真正關(guān)心的是什么。
兩個人都心領(lǐng)神會,氣氛微妙了一瞬。
“就說你回大岐了。你的侍從賀平會替你上路,掩人耳目�!�
在見完顏蒲若之前,謝卻山便察覺自己可能回不去了,于是告訴賀平,想辦法回家一趟,給南衣送一副避子藥。
他不能給她留下麻煩。
這件事,賀平應該能辦妥。而南衣知道他回大岐后,想來也不會再執(zhí)著。這種不辭而別,說不定還會讓她厭惡他。
一晌貪歡,還真的就只有一晌。謝卻山心中無奈自嘲。
幸好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做好了離別的準備,此刻才不至于太措手不及。她如今已經(jīng)強大,他隨時都能放手。
沒有什么好牽掛的了。他沉沉地嘆了口氣。
“我尊貴的卻山公子,看看還有什么缺的,我回頭叫人一起幫你置辦了。殿下可吩咐了,一定得伺候好你�!�
章月回打斷了謝卻山的沉思,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瓜子屑。
想了想,賤兮兮地道:“長夜漫漫,孤枕難眠,女人要不要?”
“滾�!�
章月回的目光曖昧地在他身上盤剝了一圈:“嘖,你這么敏感——聽說你在大岐就不近女色,你不會還是個雛吧?”
謝卻山面上浮起幾分慍怒,怎么這人什么下三濫的事都要拿臺面上來說,但轉(zhuǎn)念一想,他有什么好跟他生氣的?真有意思這個人,要真告訴他,他是不是該原地跳江了?
謝卻山本不該計較,可看章月回這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就是有點來氣,忍不住想要打壓他的氣焰,反唇相譏道:“你給完顏蒲若辦事辦得這么麻利,你不會是她的面首吧?”
章月回非但不惱,還得意地拂了拂頭發(fā):“我確實有這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