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誰都沒有開口，謝卻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著謝穗安：“不說實(shí)話，我就殺了她�！�
謝穗安艱難地開口，試圖拖延時間，讓自己有更多的思考余地：“你怎么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實(shí)話？”
“沒讓我滿意的，都不是實(shí)話�！�
南衣咬牙，先謝穗安一步開口：“我不想在謝家守寡，我讓六妹妹幫我離開謝家，去金陵�！�
謝卻山盯著謝穗安的眼睛：“是這樣嗎？”
謝穗安僵硬地點(diǎn)頭。她清楚，這是實(shí)話，但也只是一半的實(shí)話，南衣隱藏了她的身份，就是不知道，謝卻山會不會信。
謝卻山笑了笑，目光落在南衣身上：“嫂嫂，在大哥的陵墓前，我可是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答應(yīng)你，讓你為他守寡。你跑了，忠義貞烈可就沒了——一條賤命，你要怎么活著到金陵？”
南衣渾身冰冷。
第36章
詩中意
南衣都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景風(fēng)居的，她的腳步虛浮，還差點(diǎn)在門檻處跌了一跤。
謝穗安心有余悸，但對她來說，事情還不是很糟糕：“嫂嫂，還好謝卻山信了，你別急，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出瀝都府的——實(shí)在不行，你就同陵安王一行人一起走，我們總要送他們上船的�！�
南衣稍稍回過神來：“你們打算怎么送走陵安王？”
“此事不能冒險，必須在一個有萬分把握的情況下進(jìn)行，否則，藏在城里就是最安全的�！�
“但岐人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瀝都府，怎么才算是有萬分把握的情況？”
謝穗安看了看周圍，并沒有人，她壓低了聲音，附在南衣耳邊道：“中書令密信，會派一個合適的人來接管瀝都府秉燭司，下一步計(jì)劃是奪兵權(quán)�！�
那就是硬拼了。
任何計(jì)謀都有泄漏的時候，但硬實(shí)力才是最穩(wěn)妥的保障。南衣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她還有余地，一定還有，她不能認(rèn)輸。
“小六，我有一個辦法，也許可以找出藏在謝府里的內(nèi)奸。”
南衣附在謝穗安耳邊低語。
她們都沒有注意到，暗處，有一雙眼睛正盯著她們。
——
時近年關(guān)，這幾日都風(fēng)平浪靜。謝卻山也沒有來找南衣麻煩，只是每日讓賀平送來字帖，要南衣練字。
南衣不敢有違，誠惶誠恐地練。
曾經(jīng)的她對謝卻山還有好奇、甚至有一些共情，但現(xiàn)在她不敢有除了畏懼以外的任何情感。
她還天真地以為，他總是掛在嘴上說要?dú)⑺仓皇钦f說而已，他其實(shí)也沒有那么心狠，大魔頭其實(shí)也沒那么壞……
他總有辦法給她敲響警鐘，讓她知道自己的位置。她看不透哪一刻的他才是真實(shí)的，她甚至……有點(diǎn)傷心。
可她也想不明白，自己隱約的傷心從何而來。
賀平的話打斷了她的出神：“少夫人，今日主君要您練的字，是《詩經(jīng)》中的《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南衣接過賀平遞過來的一摞宣紙，上面有謝卻山寫好的范字。她識字音，知字義，唯一缺的就是不識字，謝卻山每日教她讀一句話，又讓她每個字描個十來遍，她認(rèn)字的速度突飛猛進(jìn)。
但學(xué)了幾天下來，南衣發(fā)現(xiàn)《詩經(jīng)》里的好些句子……那往白了說，不就是情詩嗎？
《詩經(jīng)》是初學(xué)者必讀的書目，世家里的五歲小兒都會讀，并不稀奇。但別扭的事在于，謝卻山和她，自上次分開之后再也沒見面，每日靠著賀平往來，朝起給南衣送去他寫下范句的宣紙，暮時又帶回去南衣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淖痔o謝卻山檢查。
也不知道怪在哪里，總之……就是有點(diǎn)怪。
像是有一條隱晦的河，在巋然不動的冰山下流動。
窗外的風(fēng)不識趣地嘩嘩翻開桌邊的書頁，正好停在《詩經(jīng)》的那一頁。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謝卻山的筆尖停頓了很久，默然望向寂靜的窗外。再也沒有那個少女靈活地從窗臺跳進(jìn)來了。
他必須讓她離自己遠(yuǎn)一點(diǎn)。任何距離的誤差，都可能引發(fā)巨大的錯誤。他必須孤獨(dú)地行在怒海之中，驚濤駭浪，沾濕他的衣襟又何足惜？他不需要島嶼。
——
而在另一院落里，有一個人已經(jīng)坐立難安了好幾天。
自那個晚上仿佛看到南衣和謝卻山的親密之事后，陸錦繡便一直想要確認(rèn)。若他們真有茍且之事……那實(shí)在是大逆不道！
她觀察柘月閣和景風(fēng)居好幾天了，愈發(fā)確定謝卻山房里藏著的就是南衣。但當(dāng)她想沖進(jìn)去抓現(xiàn)行的時候，自己的女兒竟然帶著一個神似南衣的人進(jìn)了景風(fēng)居，把南衣?lián)Q了出來。
陸錦繡下巴都要驚掉了，沒想到自己還是黃花閨女的女兒竟然也牽扯在這污穢不堪的事情之中，她更要查清楚了。
這會她的女使急匆匆地跑回來了，帶來一個最新的消息——這幾日謝卻山的貼身侍衛(wèi)賀平在給柘月閣送東西，她假意撞倒賀平，幫他整理東西的時候瞟了一眼他送過去的宣紙，上面赫然寫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陸錦繡氣得顧不上婦人的優(yōu)雅，一拍桌子：“這不就是情詩嗎？！他們真是……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但到底要怎么處理，陸錦繡也犯了難。那畢竟是謝卻山，誰敢招惹他啊。
可絕不能置之不理。望雪塢上下那么多眼睛，難保哪一天就有人看到他們的茍且之事。
此事一旦宣揚(yáng)出去，有辱謝家的門風(fēng)不說，勢必會影響小六未來的婚嫁，謝家女眷在別家面前根本抬不起頭了。
一粒老鼠屎，能壞了一鍋粥，陸錦繡咬咬牙，她必須悄無聲息地把這事辦了。
當(dāng)天下午，陸錦繡看謝卻山出門了，找了個由頭把謝穗安也支了出去。
確定府中徹底沒有能幫南衣說話的人了，陸錦繡便帶著一眾人女使，氣勢洶洶地進(jìn)入柘月閣。
四個女使先堵著門，不許任何人進(jìn)來，緊接著四個女使進(jìn)入房中，把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南衣摁在地上。
南衣剛在練字呢，整個人都蒙了，困惑地看著陸錦繡。
“姨娘，這是什么意思？”
“你還有臉問我？！雖然你和衡再沒有夫妻之實(shí)，但你也坐在謝氏少奶奶的位置上，享著榮華富貴，不用去外面為爭一口飯撕破頭，謝氏待你不薄吧？你竟做出這種沒眼見的茍且之事來！”
南衣更懵了：“什么茍且之事？”
陸錦繡懶得跟南衣多話，朝身邊的女使使了個眼色。
女使倒上一杯鴆酒。
“說多了還臟了我的嘴，若放在往常，通間之罪那是要杖斃的！臨近年關(guān)了，我不想鬧得如此血腥，賞你一杯鴆酒，你識趣點(diǎn)，自己喝了�！�
南衣急了：“姨娘，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誤會？那天謝三讓你接管后院的時候我就開始奇怪了，好端端的，他怎么就這么護(hù)著你？”
陸錦繡打眼看到桌上的宣紙，更是一副不堪入目的神情，生怕臟了自己的手似的，捻起一角扔在南衣臉上。
“竟還用這《詩經(jīng)》暗通款曲！實(shí)在是不要臉！”
南衣終于明白過來，她和謝卻山在望雪塢的私下往來，被陸錦繡誤會了。
“姨娘，姨娘——我和他真的什么事情都沒有，不信你把他叫過來我們當(dāng)面對峙，六妹妹也可以給我作證——”
陸錦繡根本不聽，她眼風(fēng)一掃，瞪了瞪女使們，“還愣著干什么��？她不肯喝，你們不會灌她喝嗎！”
第37章
完璧身
女使們強(qiáng)行掰開南衣的嘴，南衣拼命掙扎，四個女使摁著她，她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大力氣，硬生生將一眾人掀開。
她拂手打破一個杯盞，撿起一個碎片緊握在手里自衛(wèi)，讓女使們不敢再靠近。
生死之際，南衣也有點(diǎn)歇斯底里了：“沒有就是沒有！陸姨娘，你怎么能不分青紅皂白就要?dú)⑷�？�?br />
見到南衣這副樣子，眾人都有點(diǎn)沒底了。
女使低聲在陸錦繡耳邊道：“姨娘，鬧大了可就不好收場了……”
陸錦繡察覺現(xiàn)在有點(diǎn)進(jìn)退兩難，但嘴上還是要掙回幾分場子：“她就是個街頭小流氓，為了活命什么謊撒不出來？”
“你憑什么這么說我？我是窮，是身份低，我也愛撒謊，但我沒有做茍且之事！我絕不會為這沒有的事丟了性命，你們再敢灌我毒酒，上來一個我殺一個！”
南衣臉上露出要決然的狠色。
場面僵持著，女使又出了個主意：“姨娘，既然她堅(jiān)持說沒有，那不妨驗(yàn)身吧。若她還是處子身，那此事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若不是，那就算鬧大了我們也有理�！�
陸錦繡看向南衣：“如何？你敢不敢驗(yàn)身，自證清白？”
南衣把手里的瓷片往地上一擲：“我有什么不敢的？”
陸錦繡吩咐女使：“去把驗(yàn)身的婆子請來，莫要聲張�！�
在此之前，南衣只聽說有女子嫁進(jìn)夫家卻被驗(yàn)身的，第二天就哭啼啼地鬧著要自殺，那時候她還不明白，這有什么好在乎的？
可真輪到她的時候，她才知道這是何等的恥辱。她被按在椅子上，下衣被褪走，婆子拿著冰冷的器具在她身體里檢查。周圍的眼睛冷漠地看著她，她好像不是一個人，只是一根光禿禿的草。
她是個賤民，她不在乎皮囊的受苦，不在乎膝蓋的軟硬，她可以張口就跪，可以低頭求人，因?yàn)槟切┦冀K沒有傷害到她的內(nèi)里。
南衣死死咬著唇，不肯讓眼淚掉下來。她活在世上二十載，體會過各種各樣的寒冷，卻沒有任何一種，勝過此刻的無助和煎熬。
時間似乎過得無比漫長，漫長到南衣以為自己要熬不到盡頭了，身體里有一個她載著她的意識，逃難似的飄到了很遠(yuǎn)之外的城墻上。
她俯瞰著瀝都府，時間對她來說是錯亂的，她竟看到了那日夕陽下，她勇敢地救下謝鑄，穿過岐兵的包圍，將那群蠻人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她笑了起來，原來那不是她為別人的道奮不顧身，而是她被成全了，她依附于世道、無骨的脊梁被支撐了起來，這讓她意識到，自己不是只能被人恩賜，被人奪舍，她也可以創(chuàng)造一些價值，她的人生還有過這樣英雄的瞬間。
因?yàn)橛羞^那樣的瞬間，才顯得此刻更加狼狽。
“回姨娘，少奶奶還是完璧之身�！�
婆子的話將南衣拉回了現(xiàn)實(shí)中。她木然地站著，她覺得很冷，她想遮住身上的一些部分，但她動彈不了，她沒有力氣了。
她不記得陸姨娘是怎么帶著那群女使浩浩蕩蕩地離開的，她不記得陸姨娘有沒有道歉，等她回過神的時候，自己抱著膝蓋蹲在角落里，屋里一片狼藉，又空蕩蕩了。
她終于明白了那個哭啼啼的少女，她也好想死啊。
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南衣就立刻搖了搖頭——不行，她受如此的恥辱，不就是為了活嗎？
她絕不允許自己舍本逐末。如果太過難過又無法解決，那就忘掉。
南衣終于從地上站起來，草草地?fù)炱鹜馀叟谏砩�，一點(diǎn)一點(diǎn)將屋里的狼藉打掃干凈。
地上的宣紙也撿起來放回到桌上，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嫂嫂！”
謝穗安人還沒到，聲音便從院子里傳來了。
她推門進(jìn)來，看到南衣這副模樣，驚了一下：“嫂嫂，你是剛起床嗎？怎么還沒收拾？”
“怎么了？”
“嫂嫂你忘了嗎，今天是小年夜呀。奶奶的身子好了一些，今天大家都要去給奶奶請安祝福。上回我們商量找內(nèi)奸之法，你說要找個人齊的時候才好實(shí)施，不就是今日嗎？”
南衣愣了愣，她全然忘了這件事了。
謝穗安察覺有點(diǎn)不對，覺得奇怪：“嫂嫂……是出什么事了嗎？”
南衣?lián)u搖頭，裝作若無其事，隨便綰了個發(fā)髻，穿上衣服便隨謝穗安一起去松鶴堂了。
——
這日，松鶴堂的抱廈廳里支起一張八仙桌，桌上放著長長的一卷卷軸和筆墨。
謝穗安說服了謝太夫人，要召集望雪塢里的所有人，寫一幅“百人佛經(jīng)”，寓意團(tuán)結(jié)、虔誠，齊心祈禱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
謝太夫人本是猶豫的，覺得稍顯浮夸，但謝穗安說，會把這幅佛經(jīng)悄悄送去給三叔，讓三叔也落筆，一家人這個年也算是團(tuán)聚了。
這也等同于告訴謝太夫人，三叔安全。她再無拒絕的理由，立刻便答應(yīng)了，命人去準(zhǔn)備。
南衣出這個主意，就是想要不引人注意地收集望雪塢里所有人的筆跡，再對比自己看過的那封絹信上的筆跡。這樣，有可能找到那個傳遞消息的內(nèi)奸。
此事太夫人便交給謝穗安和南衣去辦了，畢竟明面上，南衣還算是望雪塢的掌院。兩人整日就坐在院子里，看著人來來往往，那張空白的紙亦是越來越滿。
這對南衣來說，稀里糊涂成了一種有效的逃避，跟謝穗安待在一起，她感到安心。
謝卻山來過，只是識趣地沒有落筆。他的目光掃過南衣的臉，但南衣沒有任何異樣，只是溫順地行禮，喊了一句“主謝卻山并不知道他不在的時候，陸錦繡做過什么，南衣永遠(yuǎn)都不準(zhǔn)備告訴他。
當(dāng)然，南衣也懶得去想謝卻山到底有沒有識破她的小伎倆，反正只要他不阻止，她就繼續(xù)干。
日暮的時候，秋姐兒來了。
她不喜歡帶女使，一個人挑著人最少的時候，怯生生地就來了。小小的個子，整個人縮在毛茸茸的大氅里，像是一只小貍花貓。
在宣紙上寫完字，她踟躕了一下，走到南衣跟前，塞給她一只精心包裝過的匣子：“嫂嫂，給你的�！�
南衣注意到秋姐兒手指似乎受了傷，好幾根指頭都包扎著紗布，但她也沒多想，看著手里的匣子疑惑：“……給我？”
“我想謝謝大嫂。里頭是一方梅花坑出的端硯，下墨很快�！鼻锝銉喝崧暤�。
南衣打開匣子，里頭是一方通體墨黑的硯臺，硯額上雕著精致細(xì)致的蓮花紋，硯臺嵌在一塊上好溫潤的黃梨木底座上，饒是南衣一點(diǎn)都不懂，也能看出這是個貴重的物件。
謝穗安也奇怪：“秋姐兒，為什么要給嫂嫂一塊硯？”
“嫂嫂最近在練字。”秋姐兒與人說話的時候甚至?xí)π�，她不喜歡看著對話者，低著頭輕聲道。
“你怎么知道？”南衣驚訝。
“這幾日柘月閣倒了很多洗毛筆的墨水�！�
謝家人性格迥異，但都聰明得很，見微知著。
“多謝秋姐兒了�！�
南衣大大方方地就收下了。
換成平時，她定會覺得受寵若驚，甚至不敢收這么貴重的東西。但現(xiàn)在她的心態(tài)變了，這里的人愛她也好，厭她也好，她都只是個過客，遲早都要走的。
屈辱她吞下，恩惠她自然也要收下，她才不會故作清高，走的時候孑然一身。
第38章
故人來
花朝閣中，長案上小鼎烹長泉清煙細(xì)細(xì)，窗格里足履漸近投下長影纖纖。
榻上男子懶懶地翹著二郎腿，拿朱筆批著手中賬簿，坐沒個坐相，卻罵不了他半分粗魯。鼻若懸膽，眼似琉璃，倒像是個不羈的謫仙人。
他筆尖一頓一落，進(jìn)出的都是上萬兩的生意，聽到動靜，他抬眼瞧著來人。
長嫣警惕地進(jìn)了門：“東家�！�
章月回朝身邊的侍衛(wèi)抬了抬下巴，駱辭立刻明白過來，到門外守著。
“謝鑄醒了？”
“他身體虧得厲害，中途醒了一次，但神智尚不清醒，也問不出什么好歹來。不過，方才謝六來過�！�
“她倒是來得勤，也不怕被發(fā)現(xiàn)�！�
“她送來一卷卷軸，說讓謝鑄寫什么百人佛經(jīng)。屬下也沒瞧出什么異樣來�！�
長嫣遞上卷軸。
章月回展開，來回掃了幾眼。卷軸很長，字跡各異。
小鼎上的水沸了，水汽頂著壺蓋咕嚕嚕地響。章月回置之不理，眉目間沉了幾分：“這不像是謝六能想出來的主意�！�
長嫣不解：“東家，這里頭有什么講究？”
“明面上，這佛經(jīng)應(yīng)該是用來安慰謝家那老太太的，可若是做的人有心，她就能利用這件事收集到望雪塢中所有人的筆跡�！�
長嫣大駭：“那這佛經(jīng)豈不是不能拿回去？”
“不拿回去，你的身份就會露餡，”章月回慢條斯理地將卷軸收了回去，遞給長嫣，“就按謝六說得辦，別動手腳。順藤摸瓜，看看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屬下還聽望雪塢里看守的岐兵說，這事是謝六和謝家新來的那個孀婦操辦的�！�
章月回挑眉：“秦氏？”
“正是。不過先前我們就查過，秦家底細(xì)是清白的。這秦氏是個私生女，據(jù)說養(yǎng)在街頭，行事不規(guī)矩了一些，在謝家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屬下也向鶻沙將軍打聽過，那婦人看上去唯唯諾諾，沒什么膽量，就是一尋常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