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賀平遞上毛巾,一臉困惑。
“還沒結(jié)束呢�!敝x卻山篤定地說。
——
南衣醒來時,錯覺自己身處蓬萊仙境中,房間里香氣繚繞,溫暖如春,身下的被褥柔軟仿佛云朵。
她動了動身子,這會兒才覺得四肢百骸的酸痛一下子都涌了上來,她試著爬起來,卻根本沒力氣。
“醒了?”
一個婦人扶著南衣坐起來,她的手很軟。南衣下意識躲了一下,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氖志痛碇L年的養(yǎng)尊處優(yōu),她害怕自己臟了那雙手。
南衣挪到床角,緊張地看向婦人。婦人的笑容一絲不茍,雖然眼角已經(jīng)有些皺紋了,鬢角也藏著一絲半縷的白發(fā),但仍能瞧出大家閨秀的美貌和端莊來。
“我是你的嫡母,你喚我母親就好。你叫什么名字?”
南衣腦子里嗡嗡的,愣了會才回答:“南衣,南方的南,衣服的衣�!�
秦大娘子注視著南衣。
剛來的那天她整個人像是從泥里撈出來一樣又臭又臟,但此刻洗去了塵垢,這張俏麗的臉龐便完全地展露出了它的明艷之處。
她用那黑漆漆的瞳子膽怯地瞧著你時,眸里光影千回百轉(zhuǎn),像是有一片呼之欲出的海。連秦大娘子都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一個美人。
“南衣,大夫說你好像是走了很久的山路,渾身氣力都透支得厲害,需靜養(yǎng)一些時日。”
南衣?lián)u搖頭,跪坐起來,縮著頭小聲說話:“秦……秦大娘子,我不是想來打擾你們的,也不想要求什么身份地位。我只是想去扶風(fēng)郡找我的朋友,但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你們不用收留我,借我一些銀錢便好,日后我一定會還的�!�
秦大娘子還是那樣微笑著,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南衣。
“朋友?是公子還是姑娘?”
“是一位可靠的公子,叫章月回,我與他在鹿江相識,三年前他去參軍了,如今應(yīng)該在扶風(fēng)郡大營里,只要能找到他,他會收留我的�!�
“他可是你的情郎?”
南衣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誠然,她與章月回之間并沒有婚約,也沒有過山盟海誓,他走的時候很倉促,只留下一只價值不菲的玉鐲和只言片語,但她確信自己在那些小橋流水的歲月里察覺到了他們之間是有不同的情愫的。不然,他怎么會給她這么貴重的信物呢?
哪怕她對愛情尚且懵懵懂懂,但也認(rèn)定了自己要嫁給章月回,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親人了。
依靠著這樣的信念,她行了千百里路去找他,若是連這個念想都沒有,她便真的無處可去了。
她不想跟秦大娘子解釋太多,便認(rèn)下他是自己的情郎,省去一些口舌。不管秦家人面目可憎還是和藹,她都不想跟他們有太多的牽扯。
“那母親派人去找他,你便安心待在秦府里養(yǎng)養(yǎng)身子,”秦大娘子伸手慈祥地摸了摸南衣的臉龐,“當(dāng)年我年輕氣盛,虧欠了小鶯仙,也讓秦家的血脈流落在外多年。幸好你平安長大,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如今……我想彌補(bǔ),你愿意給母親這個機(jī)會嗎?”
南衣對這個慈眉善目的婦人有著天然的抗拒,在她娘親多年的咒罵里,這個大娘子有著老妖婆一般的面孔和蛇蝎似的心腸,她的話南衣只信一半,可章月回是她的軟肋。
“當(dāng)真……能幫我去找他嗎?”
“自然。你父親也是點頭了的,你想要什么,他都會幫你去實現(xiàn)。”
南衣仍懷著一絲警惕,可這個餌實在太大太香了,她還是點了點頭。
“秦大娘子,我還有一事。我想去一趟瀝都府。”
“瀝都府已經(jīng)被岐人占領(lǐng)了,虎跪山中也都是岐兵,加上這些日子還有大雪,過去一趟可不容易。你告訴母親,你想去瀝都府做什么?”
南衣眨了眨眼睛,迅速地思考著,編了一個說辭:“……我娘死前有一遺愿,她想去瀝都府的過雨樓里買一份點心,我想這應(yīng)該是她很重要的記憶吧,我想幫她完成這小小的心愿,替她嘗嘗那味道。”
“這樣吧,你告訴我想買什么,我同你父親說,讓他差人去幫你買�!�
“大娘子,您能拿紙筆記下嗎?我怕有點復(fù)雜,會忘。”
秦大娘子和氣地取來紙筆。
南衣復(fù)述道:“買一份澄沙團(tuán)子,做成桃花模樣。桃花素來只有五瓣花,但我卻要六瓣的形狀�!�
幾日后,南衣看到父親秦岳的時候,終于知道為什么她沒有任何的信物,但秦家人對她的身份毫不懷疑。
以前街坊鄰居都說她長得像小鶯仙,她其實只有臉型像娘,她的眉眼更像秦岳,眉骨高,眼睛端正深邃,因此也沒有小鶯仙的狐媚之相。
這就是血緣的強(qiáng)大吧,即便素未謀面,但仍在她身上打下了一個頑固的烙印。
只可惜,他們一點都不熟,見了面甚至還有點尷尬。
秦岳還有點緊張,打開了面前的食盒,臉上掛著生硬的笑容。
“你要的澄沙團(tuán)子,我直接吩咐下人從瀝都府給你買來了。不過這來回路途不短,點心都涼透了�!�
“這是從過雨樓里買的?”
“是,你母親還特意寫了紙條交代過了——你瞧,這食盒上還刻著過雨樓的招牌呢。不過六瓣的桃花模樣沒有模子,所以并不好做,這團(tuán)子里的餡都漏出來了。”
餡料漏了?也許六瓣桃花的澄沙團(tuán)子就是做不好,所以也象征著計劃泄漏吧。南衣腦中迅速閃過這個念頭,她瞅瞅食盒上的字,裝作看懂了,點點頭,心想這應(yīng)該錯不了,想必話是送到了,她心中的大石頭也落地了。
“多謝秦老爺。”
一句生分的“秦老爺”,讓秦岳更僵硬了,但他沒有自家大娘子有著春風(fēng)化雨的本事,只能打哈哈裝沒聽到。
“南衣啊,還有一事,巧得很。我正想派人去扶風(fēng)郡尋你未婚夫的蹤跡呢,便得知扶風(fēng)郡大營有一支隊伍到了虎跪山,我和瀝都府知府那是喝過酒的交情,便托他打聽了一番,得知這支隊伍里頭正有一名校尉叫章月回�!�
“真的?”
南衣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然后意識到自己似乎太唐突了,又尷尬地坐了回去,但眼里臉上滿是期盼。
秦岳迅速地掃了一眼南衣的臉龐,然后挪開了目光,指了指南衣手腕上的鐲子。
“當(dāng)然是真的,我還專門去同他見了一面,他說,他送過你一枚鐲子做信物,就是你手上的這枚吧?”
南衣拘謹(jǐn)?shù)哪樕下冻隽诉B日來最燦爛的笑容:“是!真的是他。我可以見他嗎?”
“你和他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怎能私下見面?”
人還沒到,秦大娘子的聲音先飄進(jìn)了屋中。聽到這個聲音,秦岳似乎松了口氣,連忙起身迎自家夫人坐下。
“什么成婚?”南衣一頭霧水。
“來,讓你母親同你細(xì)說�!�
“一來,他在軍中,不方便獨(dú)自外出,不過他三日后有休沐�!�
“那我三日后我先去見他。”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心急呢?二來,母親想著,如今這亂世,相逢已是不易,過完今天沒明天,不如就趁著他三日后休沐,你們將婚成了,有了夫妻之名,日后你們想見面也會容易些�!�
南衣瞪大了眼睛,情郎的事是她編的,怎么就一步到了成婚這一步?這真的是章月回的意思?他愿意娶她?
秦大娘子見她神情仍沒有放松,和藹地從盤中取出一只澄沙團(tuán)子,塞到南衣手里。
“來,先吃點心,我們慢慢說。你便從秦家出嫁,我們給你準(zhǔn)備嫁妝,絕不讓你被他們家看低了一頭�!�
南衣剛想說什么,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手里澄沙團(tuán)子的表皮竟然還是軟乎的。從潞陽城往返瀝都府,中途經(jīng)過虎跪山,那么大的風(fēng)雪,縱然食盒外裹著棉布,那澄沙團(tuán)子也該凍硬了,怎么可能還是軟的?
第7章
花轎錯
南衣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除非,這點心不是從瀝都府買的,只是裝在了過雨樓的食盒里。
也許根本就是家里廚房自己做的,放涼了就拿來唬人而已——這些大宅子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根本不知道在風(fēng)雪里凍了三四個時辰的食物是什么樣的。
瞬間,南衣的心已經(jīng)涼了,如果澄沙團(tuán)子是假的,那么和章月回的婚事多半也不是真的。
但南衣按下了神色上的異常,試探道:“三天……這么快?來得及嗎?他家人也不在這里,這么大的事,我還是想和他先見一面�!�
“這就是為了讓你們能盡快見面呀,”秦大娘子的手扶到了南衣的肩上,“軍中有軍中的規(guī)矩,若是將士隨便就能跟別人見面,那細(xì)作們不就有了可乘之機(jī)?”
南衣裝作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心里卻更加確定了,這是一個騙局。
“他說,他也很想見你,愿意一切從簡。章家郎君,個子很高,長得一表人才,他虎口還有個牙印,據(jù)說,是你咬的呀?”
南衣震驚,短短幾天時間,秦家竟然連這些細(xì)節(jié)都查到了。
但是仔細(xì)想想這也并不難,鹿江并不大,只要派人去鹿江打聽,便將他們的過往掌握得七七八八。
腦子里在盤算著這些事,但南衣的表演信手拈來,她低頭咬了一口澄沙團(tuán)子,垂眸掩飾了眼里的思量,然后一行淚熟練地垂落下來。
“真的是他,太好了,父親,母親,你們?yōu)槲覉A了三年的夢……我都聽你們的安排�!�
說到動情處,南衣臉上不覺淚水縱橫,她自知失態(tài),忙抬袖去擦,可眼淚卻越擦越多。最后她索性放棄擦拭,流著淚跪到地上,給面前的父母磕了三個頭。
秦大娘子和秦家老爺見南衣如此誠懇地信了,終于松了口氣。
接下來的幾日,南衣配合秦家忙著諸多成婚的事宜,暗地里用她市井生存,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的本事打聽到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瀝都府的大望族謝家請了媒人求親,希望秦家把女兒嫁過去做謝氏嫡長子的填房夫人。
也不知道大望族是怎么看上秦家這小門小戶的,大家都猜,謝家嫡長子是個病秧子,也許是他身體愈發(fā)不行了,希望用門親事沖喜,所以門當(dāng)戶對的世家都不愿意把女兒嫁過去,好事才輪到秦家。
但秦家嫡女秦箏與人私通有了身孕,如今肚子已經(jīng)遮不住了,秦家又不愿放棄與大世家攀親的機(jī)會,存了找人替嫁的想法,正好這時候南衣撞上門來,落入了秦家的圈套。
南衣清楚秦家花這么大的功夫去騙她,就絕不會讓她輕易逃跑。
她若是撕破臉,到時候也依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被看管得更嚴(yán)而已。
她心里仍裝著龐遇交托給她的任務(wù),這是如今頭等的大事,她只想盡快到瀝都府,親自將那消息遞出去。
秦家騙她說,章月回的家在鹿江,太遠(yuǎn)了,便只能臨時在瀝都府的客棧里成婚。
南衣琢磨,客棧應(yīng)該是假,但目的地是瀝都府錯不了。她可以借著秦家的安排靠近瀝都府,反正上了花轎就離開了他們的視線范圍,途中再找機(jī)會逃跑。
三日后的正午,秦府門口已經(jīng)鑼鼓喧天。
上轎前,秦家大娘子還命女使端來一杯茶,遞給南衣。
秦大娘子滿臉微笑:“南衣,路途遙遠(yuǎn),免得口干,先喝一杯家里的熱茶再出發(fā)吧�!�
南衣乖巧地接過茶,一飲而盡,然后不動聲色地將茶水都如數(shù)吐在喜袍寬大厚實的衣袖里。
這杯茶就是秦家最后的計劃,茶里有藥,即便她到了瀝都府發(fā)現(xiàn)自己被賣了,也沒有力氣再掙扎了。
而南衣不動聲色地騙過了秦家所有人的眼睛,乖乖上了花轎,等待著逃跑的時機(jī)。
她總是想起龐遇死時的場景和交代她的話,她希望自己沒有晚,事態(tài)還來得及等她將消息送過去。
花轎搖搖晃晃地在風(fēng)雪里啟程了,載著命運(yùn)飄搖的南衣,眾人都以為又有一個女子要去世家里享受榮華富貴了,卻不知這一個女子身上,竟連著使王朝搖搖欲墜的細(xì)絲。
——
望雪塢是謝氏府邸的雅稱,位于瀝都府西北方,占地足足有百畝。
今日望雪塢張燈結(jié)彩,好不熱鬧。原本續(xù)弦是要不了這么大的排場的,但自從入冬之后,謝衡再的身體便越來越差,為了給他沖喜,才弄得熱鬧了一些。
家里難得有這么大的喜事,謝氏太夫人早早就坐在正廳玄英堂里張羅了,婢女侍從們進(jìn)進(jìn)出出,繁忙但有條不紊。
倒是新郎謝衡再自己的槐序院這會顯得冷清,甚至透出幾分肅殺。
謝衡再坐在書房之中,不停地摩挲著手邊的筆擱,臉上的焦慮已然在動作之間流露。
一月前,他接到中書令沈執(zhí)忠的密信,要他負(fù)責(zé)接應(yīng)陵安王過瀝都府。
瀝都府是南渡的必經(jīng)之路,曲綾江匯入長江,岐人不善水戰(zhàn),只要到了長江,便是昱朝的勢力范圍,岐人想要追人就更難了。
追捕和護(hù)送的雙方都知道,瀝都府是最后圍堵陵安王的決戰(zhàn)之地。
瀝都府地形特殊,曲綾江從城中穿過,南下出城的渡口只有一個,只要守住那渡口,任何人都插翅難逃。
岐人早就在瀝都府布下眼線,監(jiān)視城中一舉一動。
謝衡再擬了許多計劃,最后決定借娶妻之名,用迎親隊伍掩人耳目,接應(yīng)虎跪山的陵安王,讓他們一行人跟著迎親隊伍神不知鬼不覺地進(jìn)瀝都府。
為了讓迎親隊伍能經(jīng)過虎跪山山谷,這門親事,他必須從潞陽鎮(zhèn)找。
大望族續(xù)弦,也不能將就,潞陽鎮(zhèn)里能夠得上他家門楣,且家中有適齡女兒的,竟然只有秦家。好在秦家很愿意,親事很快就定了下來。
但謝衡再如今擔(dān)憂的是,上一次和殿前司都虞候龐遇交代完接頭計劃后,他便再也聯(lián)系不上他了。
岐兵逼得緊,陵安王一行人在虎跪山內(nèi)東躲西藏,所有消息來往的路徑都被切斷了。就算有什么變故,雙方也通知不到彼此。
這樣的情形里,最忌接頭計劃泄漏。謝衡再已經(jīng)做得極其小心謹(jǐn)慎了。今日就是執(zhí)行計劃的日子,成敗就在一刻。
在謝衡再焦慮之時,喬因芝端著藥進(jìn)入書房。她發(fā)現(xiàn)謝衡再的手竟涼得厲害。忙用自己的手去捂熱他的手,心疼地安慰。
“官人,再等等,會有好消息的�!�
謝衡再嘆了口氣,看向喬因芝的目光不無愧疚:“芝娘,只是苦了你,還要跟我一起擔(dān)驚受怕……我本答應(yīng)過你,有你在,我不會再續(xù)弦�?扇缃�,卻是言而無信了�!�
喬因芝連忙搖搖頭:“夫君,我都懂的,大敵當(dāng)前,小家可舍�!�
謝衡再感激地握住了喬因芝的手。他的先妻早亡,這么多年都是喬因芝陪在他身邊,十余年日夜相隨,她是這個世上最懂他喜怒哀樂的人。
她的陪伴讓他稍稍安心了一些,可緊接著,謝穗安便火急火燎地沖進(jìn)了書房。
謝穗安是謝家六姑娘,不愛女紅偏愛刀槍,謝衡再也不拘束她,縱著她練武,這在瀝都府的世家女子中,也算得上是驚世駭俗的。不過到了亂世的時候,她這一身武藝便派上了用場。
“大哥!”
喬因芝見謝穗安神情不對,忙施了禮離開房間:“我去外面守著�!�
房門關(guān)上,謝穗安著急地開口:“大哥,有人今晨在虎跪山的甘溪橋頭插了三根桔梗,這是暗樁最緊急的聯(lián)絡(luò)方式,但我們的人趕去接頭地點卻沒有等到人,對方亦沒有傳出任何消息,我想此事蹊蹺,便趕緊過來知會大哥�!�
謝衡再眉頭緊鎖,臉色愈發(fā)地蒼白起來,他沉默了晌久才作決定。
“你去過雨樓調(diào)出秉燭司所有死士,前往虎跪山接應(yīng)�!�
謝穗安大驚,以為自己聽錯了:“大哥,所有的死士?”
“是,所有�!�
“可是對方?jīng)]有傳出任何消息啊。”
“沒有消息反而意味著這是最緊急的情況,否則對方不會啟用這種聯(lián)絡(luò)方式�?峙滦袆佑媱澮呀�(jīng)被泄漏,今日的虎跪山山谷就是岐人為我們布好的陷阱……咳咳……”
謝衡再強(qiáng)行順了順胸腔的氣,接著道:“已經(jīng)來不及通知殿下了,只能和岐人硬拼。我們的人可以折損,但絕不能讓殿下出任何差錯。”
“大哥,若和岐兵在山谷交戰(zhàn),等于直接跟岐人王庭宣戰(zhàn),怕是整個瀝都府都會遭殃。”
“知府大開城門,讓岐人不費(fèi)一兵一卒進(jìn)了城,我們戰(zhàn)與不戰(zhàn),瀝都府都已經(jīng)淪陷了�!�
“可是大哥……先前你不是說,現(xiàn)在兵力正弱,不是交戰(zhàn)的時機(jī),最好不要跟岐人撕破臉嗎?”
“若新帝折損于此地,那要這臉面還有何用?!”
謝衡再急火攻心,竟咳出一口血來。
謝穗安見到此景還有些心驚猶豫,但謝衡再已經(jīng)全然顧不上自己了。
“快去!”
第8章
婚事喪
“停一下!”
少女清脆的聲音從花轎里傳出來。
迎親隊伍已經(jīng)行至虎跪山山谷,空曠的山谷似乎只有風(fēng)雪與樹林碰撞的聲音。
四下看似平靜,而暗處其實藏著兩方勢力的死士。他們都在等待,等著那位新帝露出一角衣袍,一場獵殺一觸即發(fā)。
隊伍沒有停下來,隨行的媒人隔著轎簾詢問南衣:“娘子,你要停轎子做什么?山谷里風(fēng)雪大,快些走出去才好�!�
“我想解手�!�
南衣委屈巴巴地回答。
在她的計劃里,逃跑最佳的地方就在靠近瀝都府的這片山谷里。山中易躲藏,而城里人多眼雜,難免會被誰的耳目發(fā)現(xiàn)。
“娘子,再忍一忍。”
“可我忍不了了……總不能讓我在拜堂的時候丟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