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背包男應(yīng)了一聲，抬腳往前面走了。
被保護在中間的小嚴和聞仔默默跟著走，半晌后，小嚴問：“聞仔，你看見了嗎？他們有表情，他們的血，紅色的。”
聞仔點頭，自言自語道：“一定是妖鬼影響的，我們看到的都是幻覺�！�
小嚴嘴唇抿得死緊，沒有說話。
他們又做了一天的任務(wù)，利用從遲先生那里購買的桃木劍和驅(qū)邪符擊殺了不少妖鬼，臨近傍晚時找了一個村子休息，沒辦法，這個副本的雨一直下個不停，他們不可能在野外淋雨休息。
村莊里當然有NPC生活。見到他們這些衣著明顯、語言不通的異邦人，他們的厭惡和恐懼毫不掩飾，很快就組織起了隊形，要將這些異邦人趕出去，何契等人對這種NPC進攻的情況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因為雨下得很大，他們甚至覺得有些厭煩，于是直接用手炮轟了過去，這群居住在村莊的NPC連個像樣的武器的都沒有，棍子和菜刀怎么敵得過熱武器？
他們幾乎毫無抵抗之力就倒了下去，一個疊一個，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
何契面無表情地轟了幾炮，就聽見白蓉道：“何契，小嚴的狀況不對！”
何契回過頭去，就看見聞仔早就背過身去，還堵住了耳朵，而小嚴則瞪大眼睛直勾勾看著那群NPC，他臉色白得像紙片，身體也不停哆嗦。
“你怎么了？”
小嚴的眼前盡是血光，耳邊盡是NPC絕望的慘叫和痛苦的哀嚎，他看著在地面流成水溝的鮮血，看著那些NPC生動痛苦的表情，怎么也無法說服自己這是受到妖鬼的影響。
“你們……沒有看到嗎？”他忽然扭頭看向何契等人，“他們在哭，在求饒……”
何契、白蓉、小北都愣了一下，他們又看向那群NPC，一堆渾身染著綠血的NPC倒在那里，像一堆沒有表情的橡膠娃娃。
白蓉道：“看來這次妖鬼的詛咒很強，等出去以后我們要立刻把消息公布出去。”
何契點頭，“這種詛咒對我們的影響太大了�！�
他們?nèi)魺o其事的樣子與不遠處慘烈的尸體與滿地的鮮血形成了鮮明對比，帶給了小嚴巨大的沖擊，他恍恍惚惚地看著他們，忽然，他雙眼瞪大，猛地回頭看向村莊，他看見一個嬌小的女生伏在一具尸體前嚎啕大哭。
那個女生他見過，一個曾經(jīng)在游戲廣場上碰過面的玩家。
他的雙腿不受控制地走了過去，他伸手碰到了她的胳膊。
溫熱的！
聲音能是幻聽，眼睛能被蒙蔽，可是那個妖鬼連指尖的觸感也能顛倒嗎？
噗呲一聲，一把刀扎進了他的腹部，他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出那個女生怨恨的表情。
“小嚴！”
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模糊而混亂。
何契等人把那個襲擊小嚴的女NPC殺了，讓聞仔治療了他的傷勢，并在接下里的幾天蒙住了他的雙眼和耳朵，讓他好好養(yǎng)傷不要繼續(xù)作死，七天后，副本結(jié)束，他們在離開副本前花積分請游戲系統(tǒng)治愈了傷勢，其中小嚴花費的積分最多，畢竟聞仔的治療技能不能完全治好那么嚴重的刀傷。
只是當他們回到現(xiàn)實后，發(fā)現(xiàn)世界完全變了。
許許多多的玩家出現(xiàn)了高燒頭疼的癥狀，并在退燒后出現(xiàn)了跟小嚴和聞仔一樣的情形，輿論發(fā)酵幾天后，軍方出了一份聲明，大意是根據(jù)可靠情報與證據(jù)，證實了副本當中的NPC是犧牲在副本當中的玩家，殺害NPC，等同于殺害曾經(jīng)為人類犧牲的同胞。
“我很慚愧，也很無能，直到最近才發(fā)現(xiàn)這個驚人的事實……”
游戲廣場前的大屏幕上，許許多多的人仰著頭，看著屏幕中霍爾達大將軍的講話。
廣場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臉色蒼白。
白蓉呆呆看了一會兒，忽然發(fā)現(xiàn)身邊少了個人，她立刻道：“小嚴呢？”
他們目光四處逡巡，發(fā)現(xiàn)小嚴把一個摔倒在地的小姑娘扶了起來，看他的表情和臉色還算正常，她松了口氣。
小嚴用一把剪刀剪掉了纏在小姑娘身上的線，溫和和拍拍她身上的灰，讓她回家去。
看著小姑娘走遠后，他忽然抬手，一剪刀捅進了心臟。
作者有話說：
很不忍心，以致于卡到現(xiàn)在才寫到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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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秘書長進來時，
霍爾達正站在窗口的位置，他背對著他，目光望向遠處的游戲廣場。
從將軍府的窗口這里，
可以清楚望見遠處的游戲廣場，秘書長的視力很好，他站在門口，
目光已經(jīng)飄過霍爾達的肩頭，看見了遠處游戲廣場中，
那些螞蟻大小的、混亂又無措的人群。
盡管在決定公布NPC真相的時候，就預(yù)料到會引發(fā)混亂，并且還派了人員維持秩序，
但那些糟糕的事情依然不可避免地發(fā)生了。
秘書長至今還記得在議會中的那場爭端。
過去的十天里，
因為高燒頭痛被送往醫(yī)院的人員越來越多，
最初研究員以為是一起無法檢測出來的傳染病，但是體質(zhì)虛弱的孩子卻不受影響，相反，
越是強大的闖關(guān)者受到的影響越大，
一開始，他們封閉墓園乃至以墓園為中心的一大片區(qū)域，
但這依然無法阻止那種不可見的「病毒」，
漸漸的，擺脫高熱頭疼的人蘇醒過來，
相比起高燒昏迷之前，
他們的情緒發(fā)生了非常大的變化，
每個人都聲稱自己記憶中擊殺NPC的畫面變了。
終于，
進入迷霧之林的軍團隊伍帶出了關(guān)鍵性的證據(jù)，
徹底打消了議會高層對此殘留的僥幸。
據(jù)那支六人團隊講述，
他們進入迷霧之林沒多久就被NPC圍堵狩獵，他們有備而來，早就守候在闖關(guān)者出現(xiàn)的地點附近，然后在迷霧剛剛散開的時候立刻向他們噴灑迷醉液體將他們弄暈，等他們醒來時，已經(jīng)被綁到了NPC的大本營當中。
他們原本是收到了這個副本的NPC持有熱武器的消息，攜帶了不少裝備進副本的，卻沒想到一進去就被NPC抓住，還對他們進行非人折磨，是的，一開始，他們認為那是折磨，因為那些NPC每天都會給他們灌一種味道古怪的藥水，他們被強迫著喝下之后，每個人都痛苦得恨不得在地上翻滾。但是后來，這癥狀越來越輕，而那些冰冷詭異的NPC，在他們眼中也慢慢變成了正常人的模樣，這讓隱忍了兩三天的軍人們無法下手。
然后，已經(jīng)犧牲了三年的灰隼帶著不久前才死在迷霧之林的宋茨小隊出現(xiàn)了。
他們說出了NPC的真相，還拿出了一個能在副本中錄下影像的設(shè)備，讓他們帶著這些證據(jù)離開了迷霧之林。
看到那些證據(jù)之后，圍繞著是否公布真相這個議題，議會上的大人物們整整爭吵了兩個小時。
從頭到尾，霍爾達大將軍都堅持公開，他認為民眾有權(quán)知道真相，如果不公開真相，將會有更多的同胞死在自相殘殺當中。
秘書長還記得當時堅持反對的那名議員所說的話，“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擁有強大的心理素質(zhì)，真相公開后，也許會有很多人無法承受。我并不是反對公開，而是認為可以尋求一種更加溫和的方式……”
霍爾達：“我們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
當時那名議員的臉漲紅了，是氣憤的紅，“哪怕會因此導(dǎo)致很多人崩潰自殺？”
霍爾達面無表情：“我認為，這些痛苦和犧牲是有意義的�！�
痛苦和犧牲是有意義的，正如許多年前，為了尋找怪物的弱點，為了試驗更高效殺死怪物的方法，無數(shù)年輕的戰(zhàn)士以自身充當誘餌，以無比慘烈的犧牲換來了實驗室里一個個數(shù)據(jù)。
秘書長一直以為霍爾達將軍擁有鋼鐵般的意志，他絕不會消沉，絕不會退縮，可是直到現(xiàn)在，看著他立在窗邊的背影，感受到他身上濃重的悲哀，秘書長忽然想起，霍爾達將軍曾經(jīng)也是闖關(guān)者，他曾經(jīng)也殺過很多副本里的「NPC」。
霍爾達將軍不會感到后悔，不會因此退縮，但是他會痛苦嗎？會的。
“有什么事？”霍爾達將軍的忽然出聲打斷了秘書長的情緒，他立刻收斂起表情，低頭壓下哽咽道：“軍團中又有十例自殺事件�！�
書房內(nèi)是久久的沉默，不知過了多久，秘書長終于又聽見了霍爾達將軍的聲音。
“知道了�！彼f。
——
當遲意深再度跳轉(zhuǎn)到「迷霧之林」副本時，嚴少成早就已經(jīng)完成了第一階段的任務(wù)。
此時寨子內(nèi)已經(jīng)完全變了個樣子，人們不再像之前那樣沉溺于假象當中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而是一個個精神緊繃表情嚴肅，仿佛在醞釀什么大事。
祠堂里一直有人守著，遲意深出現(xiàn)后立刻有人通知了嚴少成。
據(jù)說亡魂的形象取決與活人對他們的印象，遲意深覺得這并不準確，因為只是短短幾天不見，嚴少成的狀態(tài)就老了許多，連眼袋都出來了。
他心里嘆息一聲，主動開口道：“之前所有安魂魄咒的款項，我都已經(jīng)收到了�！�
聞言，嚴少成明顯松了口氣，一直緊繃臉色緩和了，眉心的褶皺也舒展開來，“看來，外界已經(jīng)相信了我們�！�
過去的十天里，遲意深不間斷地從藍星運來低級安魂魄咒，再通過靈界通道傳遞到深水星，每天固定一萬張，成本是五十萬成就點。盡管他共情了深水星的人，也十分佩服深水星上這些為了守護家園英勇犧牲的戰(zhàn)士，可惜他是位面商店的店主，是一個商人，他并不負責揮灑愛心，他的定位也不是無私奉獻的圣人，最多因為深水星的特殊，多給他們提供一些折扣。加上那十張高級安魂魄咒（四張給了村民，六張給了嚴少成，其中三張被嚴少成用于喚醒第三批進入的玩家），最終價格是一百萬成就點。
麻蛋，扣掉購買穿梭水晶的費用，這一單倒賠十九萬成就點！
身為一名成熟的商人，他已經(jīng)進行過數(shù)次穿梭，這還是第一次穿梭到新位面十幾天不但不賺錢，反而倒賠錢，換算成藍星幣，這一波已經(jīng)賠了一百九十萬！
如果不慎讓垃圾主神發(fā)現(xiàn)了他的存在把他轟出去，那他絕對要氣得咬被子，投入那么多全都虧了也就算了，連輔助世界進化的成就鑰匙也拿不到，無論從金錢利益方面還是個人情感方面都是純純的大冤種。
好在，以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這一點應(yīng)該不會發(fā)生。這個副本的監(jiān)管先是被他弄瞎了，后是被他轟碎了，應(yīng)當沒法察覺到他的動作。
心里閃過許多想法，表面上，遲意深的情緒依然平靜，只是稍微揚了揚眉毛，對嚴少成的話表達了贊同，“沒錯�！�
由于沉水礦的價值頗高，一斤沉水礦可以兌換一千成就點，所以外界要向位面商店支付一千斤的沉水礦。
沉水礦在深水星上一直被作為取悅主神的祭品，價值并不低，更何況這些年的開采量已經(jīng)遠遠比不上以前，深水星上的政體愿意支付這筆款項，說明他們的確是采信了嚴少成提供的證據(jù)。
他們不用等待下一批進入的闖關(guān)者的消息。
“我們可以實施下一步計劃了�！眹郎俪删従徥媪丝跉�，鄭重其事地吐出一番話，“遲先生，還請您做個見證，接下來我們會集體自殺�！�
遲意深：？
他既疑惑又震驚，卻又在轉(zhuǎn)瞬間明白了他們的打算，心情頓時更加復(fù)雜了，“你們是想要去下一個副本？”
寨子里的居民全都站在嚴少成身后，聽見遲意深的話，他們紛紛點頭，宋茨等人的神情更加堅定，“我們?nèi)忌塘窟^，副本的數(shù)量太多了，在我們這個小隊進來之前，還有至少十萬個副本沒有通關(guān)，靠著遲先生您一個個跳轉(zhuǎn)并發(fā)放安魂魄咒，效率非常低下，所以我們決定從您這里購買一定數(shù)量的安魂魄咒，再以自殺的方式帶進一個副本。我們決定喚醒其他副本中的NPC，這樣一帶十，十帶百，百帶千……效率會提高很多�！�
白總管道：“也能防止更多的NPC誤殺闖關(guān)者�！�
他說著嘆了口氣，“遲先生您不在的這幾天，寨子里有好幾個人崩潰消失了。他們接受不了曾經(jīng)殺害過同胞�！�
遲意深眉心不覺皺起，“可你們要怎么攜帶符咒？”
嚴少成回答道：“恢復(fù)記憶以后，我們發(fā)現(xiàn)每一次死去后再醒來，除了被灌輸進一段記憶外，還會留下一兩件生前的物品，大部分是武器，這大概是副本留給我們和闖關(guān)者自相殘殺的資本。”說到這里他神情銳利了幾分，又緩緩隱去鋒芒，“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將身上的武器都除掉，只帶著符咒。大概率是能成功的�！�
遲意深佩服他們，但也覺得這很傻，“但這并不是百分百成功不是嗎？更何況這么做，你們就要從我這里購買更多符咒，萬一外界不肯承認這筆開銷……”
嚴少成：“只要錄像留下證據(jù)，他們會承認的。就用您手里能在副本留下影像的那種相機�！�
那是遲意深從藍星購買的，一種道觀研究出的能錄下亡魂的相機。
他的目光緩緩滑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發(fā)現(xiàn)他們每一個人都神情堅定、義無反顧。
遲意深發(fā)現(xiàn)對同胞真有一種超乎尋常的信任，而且每個人都是如此。
這就是信念么？
真是讓人既羨慕、欽佩，又畏懼，他又明白了主神拐著彎讓他們自相殘殺的一個點，這樣空前團結(jié)的群體，的確很難毀滅。
沉吟了片刻，遲意深緩緩道：“你們這種法子犧牲太大，花費也太大了�！彪m然對于一個奸商來說，顧客花費得越多，他應(yīng)該越高興，但……“我希望你們可以嘗試另一種辦法，比如花一張符咒的價格，從我這里買張站票，然后，由我?guī)е銈兲D(zhuǎn)過去。”
作者有話說：
位面商店的業(yè)務(wù)真是越來越廣泛了，連交通功能都開發(fā)出來了。
感謝在2022-07-31
23:56:39-2022-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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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無限流·蒙騙
購買站票？帶著跳轉(zhuǎn)？
這是什么意思？遲先生擁有一輛可以在副本間自由跳轉(zhuǎn)的列車？
此時無論是嚴少成，
白總管，還是宋茨等人，都忍不住露出驚愕之色。但片刻后，
嚴少成當機立斷道：“一切都聽遲先生的安排�！�
遲意深微微頷首，然后目光環(huán)視一周，開口道：“介意我把這座祠堂撐壞嗎？”
嚴少成愣了一下，
畢竟這間祠堂是所有人一起建起來的，他看了白總管等人一眼，
所有人卻都將信任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于是嚴少成道：“反正我們也是要離開這里，以后這個副本被通關(guān)后，
這里的一切都會崩潰消解，
其實留著也沒有用�！�
嚴少成表面上淡定，
但遲意深看出了他些微的不舍，他也能理解，記憶雖然是被副本灌輸形成的，
但他們在這個寨子里的生活卻是實打?qū)嵉模?br />
人總難免對熟悉的事物產(chǎn)生留戀。
他道：“如果有舍不得的，可以稍稍帶一點，
盡量每個人不要超過三千克�！�
倒也不是遲意深小氣不肯讓「旅客」多帶點行禮，
而是因為位面商店經(jīng)過幾次升級后，總面積也并不算大，
如今加上旅館的面積總共也才不到三千平，
看著好似不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