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謝俞拿著那疊資料回班的時候，三班教室里鬧成一團，學(xué)校大概又要組織什么體育活動，羅文強舉著單子喊：“——還有人嗎，還有誰想?yún)⒓�？�?br />
賀朝坐在后面瞎起哄，見他來了，才止住嘴邊的話。
謝俞直接把資料往桌上扔，賀朝伸手翻了兩頁：“老唐找你說什么了，這他媽什么玩意？”
“資料，”謝俞說完，又暗暗吐出一口氣，猶豫了會兒反問，“你……那個計劃書呢？我看看�！�
“什么？”
謝俞說：“穩(wěn)步提高。”
羅文強還在臺上問有沒有人愿意參加。
有人剛從外邊回來，聽到這句問了一嘴：“什么活動��？”
羅文強說：“籃球賽！激不激動？是不是感覺到男人的熱血在燃燒？”
“不是說取消了嗎�！�
“聽萬達說是瘋狗跟上面申請了好幾次，好不容易申下來了……”
去年籃球賽比到最后差點打起來，瘋狗為了這事在全校面前通報批評，罵得挺狠，揚言說要砍了他們這個項目，以后都給他滾去踢毽子。
然而私底下向校領(lǐng)導(dǎo)求情、把籃球賽求回來的也是瘋狗。
上課鈴響，他們還舍不得放棄籃球這個話題，被老吳進門的時候數(shù)落了兩句：“你們開會呢，聽沒聽到上課鈴？”
下午第一節(jié)課，老吳講了幾個新知識點，又讓他們當(dāng)堂做幾道訓(xùn)練題鞏固鞏固。
教室里只剩下拿文具的時候，修正帶碰在桌面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以及幾位同學(xué)小聲交頭接耳問題目的聲音。
謝俞捏著筆，桌上還是那本被所有老師誤以為是“漫畫”的競賽書。
內(nèi)心有點絕望。
賀朝趴在桌上，沒睡著，伸手把謝俞手里那只筆一點點抽出來：“你怎么想的？”
謝俞掌心突然空了，他把競賽習(xí)題合上，心說還能怎么想，學(xué)渣包袱太重而已。
“在想要不要給別人留條活路。”
第九十四章
賀朝正要說話，
半截粉筆頭精準無誤地砸在他桌角。
老吳給他們幾分鐘時間做題，
心想題目簡單，
這會兒也該算明白了，抬眼就看到兩位年級墊底湊在一塊兒親熱：“后面兩位，知道你們感情好，
上課時間能不能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就那么沒有魅力嗎。”
“有魅力有魅力，”賀朝相當(dāng)配合，揚聲說，
“老唐是二中郭富城，
您就是二中劉德華�！�
謝俞對賀朝這種睜著眼睛瞎拍馬屁的本事也是很服氣。
老吳被夸得飄飄然，在一片哄笑聲里，
這位跟劉德華差了十萬八千里的中年男人抬手理了理頭發(fā)，從容不迫地接了句：“想當(dāng)年，
我也是學(xué)校里的風(fēng)云人物�！�
臺下人笑得東倒西歪。
鬧了一陣，幾個本來昏昏欲睡的同學(xué)都清醒不少，
老吳見好就收，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剛才讓你們做的題，答案算出來沒有？”
整節(jié)課就講了幾個新定理，
課堂練習(xí)也沒什么難度。謝俞撐著腦袋聽了兩句，
賀朝突然伸手幫他把衣領(lǐng)往上拉：“干什么？”
“那個，”賀朝頓了頓，然后不太自然地說，“吻痕�！�
“……”
賀朝：“我下次注意�！�
謝俞想說‘滾蛋’，話還沒說出口，
耳尖卻有點發(fā)熱。
等老吳把那幾題講完，正好下課。
大家早就盯著黑板右側(cè)那行課表上“體育”兩個字看了半天，滿腦子都是下節(jié)體育課。
老吳下了課還是放心不下兩位年級墊底，單獨把兩人叫過去問：“你們倆留一下，這節(jié)課我講的題聽懂沒有？”
題目沒什么難度，謝俞斟酌了一下：“懂。”
賀朝：“我也懂�！�
老吳壓根不信：“你們懂什么懂！”
“說了多少次了，不要不懂裝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下節(jié)體育課，就想著去操場玩是不是�！�
“不是，是真的……”
老吳毫不留情打斷：“你們這點小伎倆，我還不知道，我再給你們講一遍這題�！�
謝俞：“……”
賀朝：“……”
等老吳講完題走了，羅文強繼續(xù)吆喝上節(jié)課課間沒有吆喝完的內(nèi)容：“大家有沒有想法啊，還有誰想?yún)⒓拥膯幔俊?br />
雖然平時跟劉存浩他們組了個固定隊伍，但面對正規(guī)比賽，還是想盡可能給班級捧個獎回來，羅文強繼續(xù)暗示道：“其實我是這樣想的，只要俞哥肯打配合，朝哥少點套路多一點真誠，咱班應(yīng)該能挺進決賽�！�
這話暗示得很明顯。
謝俞被吳正強行灌輸了一遍“不會不可恥，千萬不要不懂裝懂”的人生哲理，心很累，毫不留情地說：“那你就想想吧�！�
賀朝：“我覺得我同桌說得對�！�
羅文強無話可說：“……你們倆是覺不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劉存浩聽到前半句“俞哥打配合”這幾個字，就覺得這個計劃沒戲：“你不如期待一下你的隊友我突然球技猛增，變成二中流川楓。”
羅文強心情復(fù)雜：“耗子你滾吧你�！�
賀朝是真對這種比賽沒興趣，私下打打倒還好，爭來爭去的沒勁。
“說真的，我就不了，”賀朝斂了笑，“你們到時候記得注意一下四班那隊�！�
這學(xué)期換了課表，三班體育課正好跟四班撞在一塊兒。
還沒上課，操場上已經(jīng)來了不少人，零零散散地坐在跑道上圍成好幾個圈，乍一看分不清哪個班是哪個班。
太陽光直直地照下來，晃得刺眼，謝俞坐在賀朝身后借著他擋太陽，低著頭擺弄手機，給顧女士回消息。
-最近怎么樣，飯一定要要好好吃，別熬夜。
-嗯。
謝俞剛敲下一個字，手機屏幕還是有點反光，他又往前俯了俯身，額頭剛好抵著賀朝后背，清楚地感受到這人笑起來的時候，胸腔輕微震動。
然后他接著回復(fù)：知道了，挺好的。
說話間，四班的人拿著球過來，經(jīng)過三班那個小圈，停下腳步，笑著掃了他們一眼：“你們班報了哪些人？”
不等他們回答，又說：“球場上見�！�
梁輝走在最后，沒穿校服，腰側(cè)還吊兒郎當(dāng)?shù)厮藯l非主流鐵鏈，細鏈子上掛了個十字架，沒說什么話，但是走過去之后，不動聲色地回頭看了他們幾眼。
上學(xué)期跟四班的人在球場上鬧了點不愉快，但羅文強他們把這點破事放在心上。
羅文強看著他們走過去，只覺得有點怪，撓撓頭問：“他們這是什么意思？”
謝俞回完短信，抬頭正好對上梁輝晦暗的目光。
然后他看到梁輝緩緩抬起手，比了個中指，中指只比劃了一瞬，不確定到底對著誰。
離籃球比賽還有將近一個月時間。
二中籃球賽辦得不是很正規(guī)，為了節(jié)省時間，壓縮了比賽時長。
為了迎接這次籃球賽，羅文強加大了訓(xùn)練力度，不光是體育課和午休時間，就連課間十分鐘都要帶著球隊里的人跑下去練球。
賀朝跟謝俞兩個人雖然不參加，有空也會陪著他們作為“對手”練一陣。
“耗子，我發(fā)現(xiàn)你不光走位神奇，你的投籃技術(shù)也很讓人詫異，”賀朝停下來，用衣領(lǐng)抹了一把汗，“你昨天還百發(fā)百中，今天直接變成手殘？”
他們班雖然心懷夢想，但球隊總體實力不高。
尤其劉存浩狀態(tài)不穩(wěn)定，好的時候什么都好，狀態(tài)不好死活不進球。三班本來都已經(jīng)準備了好來個一輪游。
沒想到第一輪險勝，挺進了第二輪。
謝俞也停下來，隨口問：“第二輪抽簽抽了嗎，跟哪個班？”
羅文強說：“還沒呢，明天比賽前抽�！�
三班運氣不佳，第二輪抽到了四班。
抽簽的時候，瘋狗正在廣播里重復(fù)播報：“——參加籃球比賽的同學(xué)，中午十二點球場集合�！�
羅文強翻開那疊方正的紙條，上面赫然是一個數(shù)字：4。
三班同學(xué)都坐在旁邊看臺上給他們加油打氣。周圍坐滿了人，甚至還有其他年級的人過來湊熱鬧，嘰嘰喳喳地吵成一片。
裁判接過那張紙，報了四班的名，梁輝他們起身往球場中央走。
隨著裁判吹口哨的聲音，謝俞隱約感覺到右眼皮跳了幾下。
緊接著，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開局三班明明占了優(yōu)勢，羅文強搶到球之后正準備傳給劉存浩，四班隊伍里那個穿六號球衣的緊貼羅文強不放。
在裁判看不到的地方，故意拌了羅文強一下。
之后萬達拿到球準備上籃，梁輝不光蓋下他的球，在蓋球的時候甚至故意撞上去，造成了所謂的“誤傷”。
場上人多，兩隊人動作又激烈，不斷擠壓、攻防、對抗，謝俞幾乎都要以為這兩個發(fā)生在眨眼間的細微動作是他眼花。
但不止這兩次。
因為搶籃板的時候，他看到梁輝的手肘明顯故意往劉存浩眼睛上撞。
劉存浩吃痛，手一松，捂著眼睛緩緩下蹲。
裁判緊急吹哨。
他們這些小動作做得極其隱蔽，背著裁判，甚至還互相打掩護，謝俞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字“操”，太陽穴狠狠跳了兩下。
之前聽賀朝說過這隊人手腳不干凈，沒想到能不要臉成這樣。
在四班這群人面前，羅文強他們這一個月為了這次籃球比賽做的所有準備就像個笑話。
“裁判，他們又犯規(guī)！有這樣打球的嗎，什么意思啊。”
短短十分鐘時間就來了這么幾出，羅文強一忍再忍，實在忍不下去。
梁輝攤攤手，無辜地說：“不好意思，真的是不小心。”
雖然梁輝平時人緣不好，甚至不少人都看他不順眼，但籃球比賽這種班集體活動，很容易激起集體榮譽感，四班同學(xué)你一言我一語地替他說話，有個女生說得尤其大聲：“我們哪里犯規(guī)……”
許晴晴當(dāng)場就炸了，扭頭說：“你是不是眼瞎？”
謝俞也坐不住，他還沒來得及起身，就看到賀朝坐在邊上慢條斯理地把礦泉水瓶蓋擰回去，然后反手猛地砸了出去。
里面還有大半瓶水，砸在臺階凸起的棱角上發(fā)出“砰”地一聲巨響，最后撞在橡膠地板上。
本來還在爭吵的兩個班被這聲震得瞬間安靜下來。
賀朝臉色很差，從羅文強抽到四號開始，眼神就一點點往下沉。
賀朝扔完礦泉水瓶，站起身，二話不說直接地把校服外套脫下來，里面只穿了件短袖，然后他隨手把外套往邊上扔：“——耗子，回來。”
“換人�！�
看臺上其他圍觀的人只知道東樓謝俞殺人不眨眼，傳聞中的賀朝還挺好相處，現(xiàn)在一看，這哪里是好相處的樣子。
校霸這個名號不是瞎吹，氣場太強，看著連大氣都不敢喘。
劉存浩剛才被梁輝撞得太狠，直到現(xiàn)在還蹲在地上沒緩過來，他一只手捂著眼睛，有點模糊地、看著賀朝跨過臺階往球場上走。
劉存浩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以前那個渾身戾氣、那個把楊三好按在廁所地板上摩擦的賀朝，只是這次心境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賀朝走了兩步，又停下來，頭也不回地喊：“老謝，打不打？”
然后劉存浩看到他們班那位怕麻煩、死活不肯參賽、揚言不打配合的大爺也跟著站了起來。
謝俞把袖子往上撂，回了一個字：“打�！�
看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打架。
三班的人最先反應(yīng)過來。
一種被瞬間點燃的熱血和自豪席卷了他們，剛才被四班打壓跌到低谷的士氣又再度高漲起來，心臟止不住地狂跳。
劉存浩被氣氛感染，下場前沒忍住也跟著放了句狠話：“四班的，你們找死。”
第九十五章
“不是喜歡犯規(guī)嗎，
”賀朝走到半途，
彎腰把剛才萬達失手砸出去的球拿起來，
手腕發(fā)力，運了幾下球，說話時語調(diào)聽不出情緒，
又道，“接著犯啊�！�
謝俞沒說話。
他直接從看臺圍欄上翻下來，手撐在欄桿上，
整個人騰空躍過去，
在一片沸騰聲中不緊不慢地往三班球隊里走。
兩隊人面對面站著。
賀朝說完，反手把球扔給四班那隊，
球正正好好落在梁輝腳邊。
梁輝說不害怕對面這兩位校霸那肯定是假的。
他雖然平時在班里橫著走，也只敢窩里橫，
典型的欺軟怕硬。但現(xiàn)在眾目睽睽之下，那么多雙眼睛盯著他看，
極速膨脹的自尊心和勝負欲讓他顧不了那么多。
裁判又吹了幾聲哨，站在兩隊人中間，將他們隔開，
生怕兩隊人打起來。尤其看臺上這些人還在邊上煽風(fēng)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