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真的謝謝你,”謝俞決定獻上自己最后一絲耐心,“你的眼光……很特別�!�
賀朝笑笑:“你喜歡就好�!�
萬達把連埋進掌心,實在不忍心去看這個送禮物的畫面。
喝到最后,這幫人都忘了明天一早還有課。
萬達知道自己酒品不行,趁自己還有點理智就收了手。
倒是丁亮華,平時悶不做聲,喝了酒話比誰都多,站起來沖到圍墻邊一通亂喊,拉都拉不住。
“我去,這也太猛了,”萬達好不容易把人逮住,勾著丁亮華的肩推開門往樓下走,“我先把他送回去啊——”
人陸陸續(xù)續(xù)走得差不多。
賀朝起身,彎腰把天臺上遺留下來的東西往垃圾袋里塞。
謝俞看著賀朝忙活的樣子,又低下頭去看腳邊那些空酒罐,想數(shù)數(shù)喝了幾罐,結(jié)果頭有點暈,數(shù)半天也沒數(shù)清楚。
賀朝把天臺收拾完,出去的時候又從衣兜里摸出來一把新鎖。
謝俞扶著墻往下走了兩步,回頭看他,這人撬完鎖還不忘買把新鎖把頂樓這扇門重新拷上:“你很有想法啊。”
賀朝說:“為了其他同學的人身安全�!�
凌晨一點,各自回寢室,賀朝開了門,正想說“”,轉(zhuǎn)過身,小朋友直接撞進了他懷里:“……你往哪兒走呢?”
謝俞今晚沒控制住,喝了大概有七八罐,喝的時候還沒感覺,隔了一會兒,酒勁才泛上來。
身上有點熱。
他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自己跟在這人身后,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寢室門口。
謝俞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剛想說“走錯了”,下一秒就被賀朝捏著手腕,直接帶了進去。
謝俞喝了酒之后看起來異常的乖,凌厲的眉眼軟下來,看著他的時候,眼里仿佛有股濕氣。
“閉眼,”賀朝被他看得幾乎無法抑制,“乖,閉上眼�!�
謝俞后背抵著門板,闔上眼。
賀朝順著謝俞的眼睛一路吻下去,謝俞手腕還被他捏在手里,捏得發(fā)疼,兩人的呼吸逐漸交纏在一起,激烈又繾綣地,直到謝俞掙了掙手腕,啞著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叫了他一聲:“……哥哥�!�
賀朝低聲罵了一句,緩了緩才松開禁錮著他手腕的手,以為謝俞是要開門出去。
然而謝俞沒開門,一點點把校服外套拉鏈拉了下來。
萬達來敲門找他逛宿舍樓的時候,他沒想那么多,隨便套了件外套,現(xiàn)在脫了外套,里面還是睡覺時候穿的那件單薄T恤。
謝俞隨手把外套往地上扔,又湊近他,拽著賀朝的衣領(lǐng)把他往床上按。
謝俞渾身都在燒,但腦子里意外地清醒,他張張嘴,吐出來兩個字:“做嗎�!�
“別鬧,你喝多了�!�
“我沒醉�!�
謝俞說著,幾乎整個人跨坐在他腿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往后磨蹭了一點,又說:“做嗎哥�!�
寢室里一片昏暗。
借著從窗外透進來的光線,隱約能看到床鋪上凌亂的被子,半邊垂落到地面上。
賀朝手掐在謝俞腰間。
少年裸露在外邊的脊背緊繃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再往上是凸起的肩胛骨,謝俞低著頭,半張臉埋進枕頭里,被弄得疼了才會溢出來兩聲低咽。
壓抑、又跟求饒似的。
“操,”謝俞手抓著床單,指尖泛白,半天才說出完整的一句,“……你他媽慢點�!�
賀朝也低啞地“操”了一聲。
兩人動作幅度大,床板支撐不住,發(fā)出曖昧的聲響。
青澀又急躁。
不斷沖撞、交纏。
第九十三章
謝俞是被一陣噪雜的電流聲吵醒的。
早上六點,
瘋狗已經(jīng)開始在廣播里抑揚頓挫地喊:“早上是我們精力最充沛的時候,
千萬不能懶惰,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迎接新的一天、新的挑戰(zhàn)�!�
“同學們,我相信你們已經(jīng)準備好了!”
瘋狗兩句話話音還未落,
走廊上已經(jīng)熱鬧起來:“準備個屎��!”
“這是在殘害祖國花朵——!”
“哥們你別攔著我,我要爬上去剪電線,這個破廣播我今天一定要給它拆了,
有它沒我有我沒它,
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他聽到這,閉著眼緩了一會兒,
想去拿床頭的鬧鐘看看時間,雖然拿到手之后多半直接反手把鬧鐘砸出去。
然而他動了動手指,
只覺得渾身都疼。
謝俞半睜開眼,入目就是賀朝的側(cè)臉,
單人床擠下兩個人還是有點勉強,為了多騰出來點位置只能側(cè)著睡。
這人沒醒,但被鬧得睡不太安穩(wěn),
搭在他腰間的手無意識地緊了緊。
謝俞的目光從他臉上往下移,
觸到賀朝脖子上那幾道不太明顯的紅印,關(guān)于昨晚的記憶才一點點回籠。
……
那是他抓出來的。
謝俞把頭埋進枕頭里,再度闔上眼,昨晚那些畫面跟電影回放似的在他腦子里轉(zhuǎn)。
他對誰上誰下其實沒什么想法,本身性子就冷,
如果不是賀朝,如果不是這個人,可能連這種念頭都不會有。
加上昨晚喝得多,雖然思緒清醒,但仍舊不受控制,被賀朝按著弄。
在瘋狗開始說第二個話題的時候,賀朝終于轉(zhuǎn)醒,抓了抓頭發(fā),低聲問:“早,幾點了?”
謝俞想說“別吵,自己看”,喉嚨發(fā)干,說出來的話卻啞得不行。
他緩了緩,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地面上。腳踩上地面的一瞬間,“嘶”地倒抽了口氣。
賀朝也知道自己昨晚弄得有點狠,但謝俞剛開始在床上硬得可以,不停挑釁他:“你行不行啊�!�
等他真的下手重了又受不住,渾身緊繃著,隱忍又不情愿地求饒。
想到這里,賀朝半坐起身問:“還疼?”
謝俞有點煩。
他彎腰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撿起來。宿醉帶來的頭疼,以及渾身上下那種不適感席卷了他:“你說呢�!�
賀朝:“那我下次……”
“沒有下次了�!�
謝俞拉開門說:“技術(shù)太差�!�
兩個人都沒什么經(jīng)驗,賀朝動作莽撞又生澀,還沒輕沒重的,談不上什么技術(shù)。
但比起生理,更多是心理上的快感。
這個人是我的。
毫無保留。
身上每一處地方都是。
謝俞本來打算回去收拾收拾就去教室上早讀,結(jié)果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zhì)。
一覺睡到中午,睡醒已經(jīng)是午休時間。
賀朝拎著飯推門進來的時候,他還在被子里窩著。
“起來吃點東西再睡,”賀朝把手里那份餐盒往桌上放,又走到床邊,伸手在他露出來的頭發(fā)上揉了兩把,“聽話�!�
回應他的是謝俞反手往他身上砸的靠枕。
“……”
謝俞扔完之后才坐起身,被子滑到腰間,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有點亂,領(lǐng)口歪斜。
賀朝看了一眼,沒敢再看。
謝俞下床,彎腰從衣柜里拿了兩件換洗衣物。
賀朝就靠著獨衛(wèi)的門,聽著里面?zhèn)鱽淼牧魉�,有一搭沒一搭地說:“早上遲到了好幾個,老唐拉著他們上走廊挨個問,這幫兔崽子一個比一個會找借口……”
早上遲到了好幾個人,昨晚在天臺上喝著酒暢談人生的幾個住宿生都差點起不來床,六七個人齊刷刷站在教室門口,站成一排。
老唐脾氣雖然好,但是這種一遲到就遲到一個連的操作也是頭一回見:“你們怎么回事,昨晚都干什么去了?”
丁亮華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對不起老師,我睡過頭了。”
老唐從排頭問到排尾,挨個問過去。
得找借口,這借口還不能重。越往后問越考驗他們的想象力。
最后連走路走到一半褲子突然檔破了這種借口都能讓他們找出來。
“老師,我走到教學樓樓下的時候,突然聽到下身傳來一陣布料撕裂的聲音……那一刻,我感覺我的時間停滯了,我的世界從彩色變成了黑白�!�
賀朝學得挺像。
謝俞摁下淋雨器開關(guān),隨口吐槽:“他腦子是不是壞了�!�
浴室流水聲逐漸消失。
“你感覺怎么樣,”賀朝又說,“……不然下午也別去了,你再睡會兒,我去跟老唐請假。”
雖然身上還是不太舒服,但也沒到賀朝擔心的那種程度。
謝俞套上衣服,拉開門說:“我又沒殘�!�
“我技術(shù)真的很差嗎,”賀朝往邊上讓了兩步,還是很在意早上那個話題,“你不是叫得挺爽�!�
“……”
謝俞很想說,那他媽是疼的。
吃過飯,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謝俞跟賀朝兩個人回教室的時候,萬達正好往外頭走,迎面撞上。
“俞哥,你終于來了?真不該買酒,我早上差點沒起來床,多虧我室友把我從床上踹下來……”
萬達說完,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又多看了幾眼,隱約看到謝俞脖子上、靠近衣領(lǐng)的地方,露出來一點紅印。
謝俞膚色本來就白,湊近了看能看到蟄伏在皮膚下的淡青色血管。
那一點紅看著格外顯眼。
“對了,”等謝俞走過去,萬達才一拍腦門想起來個事,“剛才老唐來了趟,讓你去他辦公室找他�!�
這學期以來謝俞很少翹課,也沒再打架鬧事,比以前省心很多。
各科老師也經(jīng)常議論這兩位“風云人物”。
“那個賀朝,上學期期末考得不錯啊,”一名女教師批完作業(yè),把椅背往下放,打算躺著睡會兒午覺,嘴里念叨了兩句,“老吳教導有方,四十九分,很不錯了,我記得他以前總考十分二十分……”
午休時間,老師辦公室里沒什么學生,幾位老師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幾句。
老唐沒參與討論,忙著整理手邊的東西,直到謝俞敲門進來,他才抬頭:“來了?坐�!�
謝俞以為老唐多半是找他談上午翹課的事,正要說‘下次注意’,就見老唐把手上那疊厚厚的資料往他手邊推。
最上面那張A4紙上標著:考點歸納與總結(jié)。
都是很基礎的東西,從初中的知識點開始整理,頭一行就是“議論文的表達方式”,重點的地方用紅色字體標注。
謝俞看得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這些是我假期抽空整理的,還不太完善,你回去跟賀朝兩個人一起看,或者再復印一份也行�!�
老唐擰開水壺瓶蓋,把枸杞茶倒出來:“你們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平時背的少,這些東西多看多背,做題的時候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答題……”
說是‘抽空整理’,但這疊資料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時間。
然后老唐又斟酌著說:“以你現(xiàn)在這個成績,高考還是有點危險�!�
謝俞簡直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不會沒關(guān)系,但是老師留的課后作業(yè),還是要嘗試著做一做,”老唐嘆口氣,接著道,“還有上課別總看漫畫書�!�
開學這段時間,謝俞雖然沒再繼續(xù)裝差生,但給人的感覺還是不太認真、前途堪憂的樣子。
二中教學難度不夠,平時布置的課后作業(yè)太簡單,他跟賀朝都不怎么寫�?磧裳劬椭来鸢福瑳]有動筆的必要,與其把心思花在這些題上,還不如多做幾道難題。
上課也是一樣,聽到有意思的地方才抬頭聽一會兒,其他時間都在看自己買的那套競賽題。
這學期開學到現(xiàn)在不過短短半個月,還沒考過試,謝俞第一次意識到“學渣”這個包袱在身上掛得有多沉,甩都甩不掉。
謝俞張張嘴,想說老師我不是,我沒有。
“對了,還有這個�!崩咸坪攘藘煽诓�,把水杯放下,又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個文件袋。
文件袋里是他跟賀朝以前的考卷。
他跟賀朝兩個人從來不訂正,但是現(xiàn)在每道錯題邊上都被老唐用紅筆做了標注,不光標了正確答案,連解題思路、簡易模板都用便利貼貼在邊上。
謝俞徹底說不出話了。
他只覺得學渣包袱重得能直接砸死他。
謝俞沒碰到老唐這樣的老師。
以前在黑水街的時候,因為成績突出,班主任經(jīng)常讓他去參加一些競賽活動,除此以外沒什么其他交集。來了二中之后,各科老師只求相安無事,少惹事就行。
看著這份資料,謝俞終于理解賀朝說的那句‘我怕嚇到他們’——這位三班班主任,是真的把他和賀朝當成需要幫助的學生。
還有平時為了他們學習成績操心的學委。
賀朝不過期末提高了十幾分,三班這群人在班群里比自己考了好成績還高興。
……
手里這份資料陡然間變得越來越沉。
老唐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擺擺手說:“行了,回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