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等再傳回來，傳到他們這排的時候餅干盒已經(jīng)空了。

    謝俞接過：“畜生吧。”

    賀朝也湊過去看了一眼：“我操，一塊都沒剩？”

    羅文強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餅干就這樣一去不回，根本無心上課：“……”

    去他媽的小餅干。

    “我們今天在哪兒排舞？”下了課，宇宙無敵帥天團聚在教室后排思考這個問題。

    “等會兒體育課？直接在操場得了�！�

    “不行，不能輕易暴露出我們的實力。”

    “……”

    謝俞沒怎么仔細聽他們具體討論了些什么。

    他坐在邊上，閑著沒事，又點開智慧果圖標(biāo)，登錄進去看到公屏上掛著兩行字。

    “題王”對“jsdhwdmaX”說：行。

    “題王”對“jsdhwdmaX”說：不來是狗。

    謝俞大概理解周大雷為什么能夠因為一件紫武跑出去約架了。

    因為尊嚴(yán)。

    宇宙無敵帥天團本來打算直接在操場上排舞，結(jié)果去了發(fā)現(xiàn)周遭人太多，關(guān)鍵他們隊伍里還有兩個十分惹眼的人物。

    謝俞跟賀朝兩個人光是站著，就讓他們提前享受到了出道的待遇。

    音樂剛放了個開頭，實在是受不了四面八方圍觀加上偷拍，最后還是決定回教室排。

    排練之前，徐靜先問了一嘴：“大家周末有沒有空啊……”

    劉存浩：“有有有�！�

    羅文強：“可以有�！�

    謝俞剛說完“沒空”，就聽到賀朝也跟了一句：“沒時間，不好意思啊。”

    算了算，有將近一半人來不齊，周末排練這個想法也就只好作罷。

    徐靜轉(zhuǎn)身調(diào)試音響設(shè)備，謝俞低聲問：“你周末回家？”

    這人從開學(xué)到現(xiàn)在就沒回去過，也差不多該回去一趟。

    “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賀朝坐在課桌上，看起來不太著調(diào)，又說，“你叫聲哥，我就不去了。”

    這聲哥當(dāng)然沒叫。

    一周時間過去得很快。

    伴隨著越留越多的作業(yè)，以及老唐念經(jīng)似的叮囑，總算迎來了周末。

    “同學(xué)們，周末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班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個倒霉的值日生，老唐還在繼續(xù)發(fā)揮，“作業(yè)按時完成，學(xué)習(xí)應(yīng)當(dāng)溫故而知新……”

    謝俞整理好東西，靠在后門邊上等某位值日生。

    賀朝還在擦黑板，手一伸就能夠到頂。

    謝俞看著看著，有點走神。

    他前些天登錄了幾次題王爭霸，跟那位不要碧蓮商量周六到底怎么比。雖然說是約出來面對面剛，也得有個游戲規(guī)則。

    最后商量來商量去，也只有刷試卷當(dāng)場批分?jǐn)?shù)這個方案可行。

    不要碧蓮表示沒什么意見，隨便什么試卷無論哪科都行。

    說完又甩過來個五個字：讓你三道題。

    欠揍到這種程度的說話語氣，謝俞長到這么大，也就在面前這位擦黑板的大傻子嘴里聽過。

    他的這位男朋友，某種程度上來講，跟那位鏡片大概有啤酒瓶瓶底那么厚的學(xué)霸居然還有那么些共同點。

    -

    “我愛學(xué)習(xí)”：大家都出發(fā)了嗎？X神出發(fā)了嗎？

    “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我的生命里只有”：出發(fā)了，我跟我的《天力38套》已經(jīng)在去世紀(jì)城的路上了。

    “年級前十”：在公交車上，昨天晚上連夜寫了一份五千字學(xué)習(xí)心得，淺談一下我的學(xué)習(xí)方法，希望能夠幫助大家。

    “力爭上游”：我也出發(fā)了，很激動，現(xiàn)在就想在車上寫幾道題！更期待X神和不要碧蓮的對決！

    ……

    次日一大早，題王爭霸交流區(qū)被這幫人瘋狂刷屏。

    謝俞還在看手機地圖上推薦的最佳路線。

    世紀(jì)城這個地方挺熱門，一般要想舉行什么班級聚會，基本都會定在世紀(jì)城。

    里面什么都有，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帶觀影設(shè)備的主題包廂，但是這應(yīng)該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套觀影設(shè)備觀看什么愛因斯坦的誕生。

    謝俞懶得轉(zhuǎn)車，直接上了輛直達公交。

    他出門的時候特意帶了個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坐在后排，低著頭看題王發(fā)過來的游戲私信。

    [題王]：說真的，這位朋友，你還有反悔的機會。

    [題王]：讓你三道題你也贏不了。

    [jsdhwdmaX]：呵。

    隔了半小時，題王又發(fā)過來一條。

    [題王]：我到了，世紀(jì)城門口。

    謝俞有點困，瞇著眼睛打字。心說你到了有什么用，誰知道你是那個，于是問了一句今天穿的什么，給點特征。

    [題王]：穿什么不重要，最帥的那個。

    第七十三章

    世紀(jì)城就在前面不遠，

    大廈頂樓那個展翅欲飛的金色翅膀標(biāo)志，

    太陽照射下反著光。

    公交車拐進街道。

    市區(qū)人流密集，

    行人陸陸續(xù)續(xù)在馬路上穿梭，公交車只能降低速度。過去好幾分鐘，紅綠燈交替兩輪，

    金色翅膀仍然還在路的另一頭。

    謝俞看著那條消息簡直氣笑了。

    這他媽哪里是不要臉，有的是臉。臉大得很。臉皮厚到炮彈都轟不穿。

    “……”車位間距太窄，謝俞不太自在地挪了挪位置，

    腳跟踩在前座底下凸起的設(shè)計物上，

    沒忍住又低聲罵了一句，“傻逼�！�

    車開得太慢。

    窗外車鳴聲有點吵。

    謝俞抬起手，

    指尖勾著口罩邊沿，將口罩拉下來一些，

    透了口氣。

    又過去幾分鐘，公交車總算恢復(fù)原先的行駛速度，

    金色翅膀離得越來越近，報站聲在車廂里響起：“下一站，終點站世紀(jì)城，

    請所有乘客準(zhǔn)備從后門下車�！�

    車上還剩下十幾個人。

    有幾個聽到報站就早早地站起來往后門門口走，

    車還沒停，扶著扶手在門口杵著。

    謝俞沒動彈，只把連衣帽拉起來戴上。他身上穿了件黑色外套，樣式寬松，帽子也松松垮垮的，

    搭在頭上遮了半個額頭。

    再加上口罩，基本把整張臉擋得差不多。

    然后謝俞動動手指給“題王”發(fā)過去一句：快到了。

    不要碧蓮這才認(rèn)認(rèn)真真地給他描述自己今天這身行頭。

    謝俞選擇性忽略掉那些浮夸的修飾性詞匯，譬如什么這件毛衣雖然款式普通，但是穿在我身上簡約而不簡單，氣質(zhì)非凡……

    謝俞很想二話不說立馬走到馬路對面坐返程的公交。

    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

    謝俞低頭在手機屏幕上打了一行字。

    [jsdhwdmaX]：******（敏感詞匯，已自動和諧）

    [題王]：？

    [題王]：你罵人？

    ……

    謝俞覺得要是再聊下去，就不止是罵人那么簡單了。

    這地方太大，集商場和娛樂城于一體，中心區(qū)域甚至還有個小型游樂場，旋轉(zhuǎn)木馬慢悠悠地轉(zhuǎn)著圈。

    幾個小女孩坐在上面，家長蹲在邊上幫自家孩子拍照。

    謝俞穿過游樂場，一邊低頭問“題王”具體方位，一邊往里走。

    剛才那傻叉說他就在世紀(jì)城門口，但是謝俞下車才發(fā)現(xiàn)世紀(jì)城有四個入口。哪個門。

    謝俞遮得嚴(yán)實。

    又戴帽子又戴口罩的，看不見臉，但是男孩子身形挺拔，氣質(zhì)出眾，遮成這樣反而更引人注意。

    [題王]：我在3號口，你穿什么樣？

    [jsdhwdmaX]：口罩，帽子。黑色。

    [題王]：行吧，快點。

    [jsdhwdmaX]：你手里拿沒拿試卷？

    [題王]：拿了，一套高考精選，想做哪張等會兒自己挑。

    三號入口，穿過露天游樂區(qū)直走過去就是。

    謝俞把口袋里那張折成方塊的試卷掏了出來——這是之前跟那位不要碧蓮商量好的，隨機帶張試卷，互相交換著做，答題時間壓縮在半小時。

    手里捏著試卷，謝俞下意識在人群里找那位把普通毛衣穿得“氣質(zhì)非凡”，并且手握一套《高考精選》的傻叉。

    門口人很多，來來往往，但是站著不動等人的沒幾個。

    謝俞掃了幾眼，將門口站著的那些逐個排除，最后目光越過彎腰打掃衛(wèi)生的清潔工大爺，落在對面護欄上。

    一掌寬的護欄上囂張地坐了個人。

    那人上身套了件厚毛衣，兩條長腿蕩在半空中，手邊擱了套試卷。紅色封皮，燙金色字體，上頭是四個大字——高考精選。

    從謝俞那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看背影。

    個子應(yīng)該挺高。

    謝俞看了兩眼，越看越他媽眼熟。

    跟某個人……氣質(zhì)、身形，都挺像。

    再想想又覺得不可能，他那位姓賀名朝的男朋友一小時前還在床上，跟他打電話的時候還說等會兒打算再接著睡個回籠覺。

    最后啞著嗓子來了句情話：“夢里見你�！�

    [jsdhwdmaX]：護欄上那個？

    謝俞發(fā)過去一句，那人就低頭看手機。

    謝俞確認(rèn)后，捏著試卷走過去，順手將試卷卷起，隔著點距離，敲了敲那人的肩。

    ——然后謝俞毫無防備地、對上了一張說好了要跟他夢里見的男朋友的臉。

    賀朝手指正點在屏幕上，“是我”兩個字還沒來得及發(fā)出去。題王爭霸私聊界面相當(dāng)顯眼，邊上小廣播里自帶各科公式滾動。

    結(jié)果一扭頭就說不出話了。

    “……”

    他家小朋友，哪怕把整張臉都遮住，丟到人群里他還是能夠一眼認(rèn)出來。渾身上下生人勿近的氣質(zhì)，中央制冷空調(diào)，行走的炸藥包。

    賀朝手機沒拿穩(wěn)，差點從護欄上摔下去。

    “操”這個復(fù)雜又猛烈的字眼，在這場漫長的對視下都顯得極其平淡。

    謝俞手還僵著。

    因為怕冷，他手習(xí)慣性一半縮在袖子里，只露出來半截指尖，手里那張卷成長條的試卷，標(biāo)題正好對著賀朝，上面明明白白寫著“高中難題數(shù)學(xué)A卷”。

    謝俞大腦一片空白。

    緩了會兒，賀朝曾經(jīng)的那些壯舉才一個接一個往外冒，不斷地提醒著他：面前這個人，是作文零分選手賀朝夫斯基，代表作《我的背影真他媽帥氣》，曾以一張十分的數(shù)學(xué)卷打破立陽二中低分記錄，永遠的年級倒一……

    這些信息堆砌起來，謝俞腦子里總算炸了。

    賀朝也懵，他從護欄上跳下來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是飄的，差點一腳踩空。

    然后他咳了一聲，挑了句非常蹩腳的開場白：“朋友……你有點眼熟�！�

    謝俞說：“是嗎�！�

    賀朝：“長得很像我男朋友�！�

    賀朝話還沒說完，謝俞就不動聲色地把衣袖一點一點撩了上去。

    實在太煩。

    一堆問號堵著。

    想象中的那位眼鏡片大概有啤酒瓶瓶底那么厚的傻逼學(xué)霸突然變成了自己男朋友。

    變成了他整天擔(dān)心怕他高考完只能去開挖掘機的男朋友，神奇智慧膠囊三十天一個療程大概都拉不回及格線的男朋友。

    “你挑個地，”謝俞撩完袖子說，“你要是不嫌這兒丟人，就這兒也行�！�

    賀朝：“……”

    賀朝離當(dāng)場死亡就差那么一點。

    如果不是剛好聽到附近有個聲音在問“您好，我想請問一下，題王爭霸線下見面會在哪里入場”，他可能真的會死。

    薛習(xí)生看上去精心收拾過，頭發(fā)上還抹了層略顯油膩的發(fā)蠟，整個人精神不少。黑色鏡框，格子襯衫。

    手里還抱著好幾本書，謝俞粗略掃了一眼，看到《美麗化學(xué)》、《快樂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