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雷看得臉紅心跳，目不轉(zhuǎn)睛，謝俞就看了兩眼，

    然后用邊上另一臺老式電視，

    繼續(xù)打紅白機(jī)。

    當(dāng)時大雷說什么來著，他說：“謝老板……你該不會是性冷淡吧。”

    “有什么稀奇的，

    ”謝俞不為所動，“不就是交配嗎�！�

    周大雷：“……”

    大美：“……”

    而現(xiàn)在……不就是談個戀愛嗎。

    不就是喝同一瓶水嗎。

    怎么感覺心率有點快。

    伴隨著一聲清亮的口哨聲，

    體育課臨近尾聲。

    體育老師從體育館里走出來，沖羅文強(qiáng)擺擺手，

    劉存浩手里拿著球，趁最后這幾秒鐘，爭分奪秒想再過把手癮，

    跳起來把球投出去，

    正中籃筐。

    “下課了，解散吧，”體育老師叮囑，“體委把器材收一收。”

    全班的運(yùn)動器材都?xì)w體委負(fù)責(zé)，羅文強(qiáng)一個人拿不下，

    賀朝從花壇邊上跳下去，過去幫忙：“球拍我拿，老謝，搭把手？”

    謝俞分擔(dān)了一半球拍，幾個人一道往器材室走，劉存浩還抱著個籃球不撒手，用幾根手指頂著放在掌心瞎轉(zhuǎn)悠：“唉，你們說今年會不會真的取消籃球賽啊�！�

    “都怪去年那兩個班，智障吧，還打架，有什么好打的�！�

    “我在場，場面真是勁爆，最后直接扔了球，兩隊人互毆，裁判都傻了�！�

    器材室挺大，按照種類劃分，羽毛球球拍在最里面那排貨架上，賀朝抬手把球拍塞進(jìn)去，然后往邊上側(cè)了側(cè)身，給謝俞騰個空位：“去年籃球賽我也在。”

    謝俞說：“哦，難怪你們班沒進(jìn)決賽�！�

    “……”

    “二班幾個小子打球太臟，沒意思，我們第一輪就退賽了，”賀朝開始反思自己怎么就變成了個拖后腿的，“不是實力不行�！�

    “是是是，你強(qiáng)，”謝俞把球拍放回去之后，有點強(qiáng)迫癥地把球拍擺整齊，說，“特別強(qiáng)�！�

    貨架之間間隔很小，容納兩個人有點勉強(qiáng)，賀朝不知道什么時候靠在他對面去了，等謝俞整理完轉(zhuǎn)身，幾乎整個人靠在他懷里。

    賀朝笑了聲：“小朋友，你這是投懷送抱？”

    “投毛，”謝俞說，“好狗不擋道，讓讓？”

    賀朝手扶在他腰上，隔著布料輕輕掐著他的腰，把他往角落里帶了帶。兩人個頭都不算小，還好角落夠隱秘，羅文強(qiáng)他們還在放籃球的那塊兒地方閑聊，根本注意不到他們。

    正是因為這份隱秘，讓剛才在球場上，因為一瓶水躥起來的念頭，又冒了上來。

    “我又不是狗，”賀朝說，“不讓�！�

    氣氛正好，地點也挑得不錯，謝俞緩緩閉上眼，然后又睜開，看到賀朝越湊越近的臉，直接往賀朝的狗頭上招呼了一巴掌：“傻逼，監(jiān)控�！�

    賀朝：“……”

    器材室有監(jiān)控，而且還不止一個。因為管理不過來，很多時候全靠學(xué)生自覺，每節(jié)課借還運(yùn)動器材都需要體委在表格上進(jìn)行登記。

    從謝俞那個方向看過去，正對著他們就有一個。

    賀朝心里真是一萬聲操。

    羅文強(qiáng)他們填好表，順著摸過來：“朝哥，你們好了沒有啊——”

    除開羅文強(qiáng)那個大嗓門，謝俞還聽到賀朝在低聲碎碎罵，大致意思是說什么去他媽的早戀，老子正兒八經(jīng)談的戀愛。

    賀朝罵著罵著，眼看體委就要走過來了，正打算松開手，謝俞卻突然湊上來，在他耳根處親了一下。

    溫?zé)�，還很軟。

    這個動作從監(jiān)控上看，像是一個人湊在另一個人耳邊說話，看不出他們到底在干什么。

    賀朝嘴里那句“他媽的”卡住了，媽了半天沒媽下去。

    謝俞又退回去，往后靠了靠，瞇著眼睛看他。

    羅文強(qiáng)走到貨架旁，絲毫沒察覺出哪里不對勁：“球拍放完了嗎，一塊兒回教室？耗子他們在外頭等著呢�！�

    直到謝俞踹了賀朝一腳，賀朝才反應(yīng)過來：“啊，回教室，走……那就走唄？”

    期中考試臨近，高二三班安靜不少，課間也不打鬧了，每個人都在臨時抱佛腳，指著靠這幾天突擊復(fù)習(xí)，取得意想不到的好成績。

    薛習(xí)生座位面前絡(luò)繹不絕，一溜串問問題的，弄得他都沒功夫去抓班里兩個重犯。

    萬達(dá)排在后面，估計這個課間是排不到他了，于是往謝俞前面找了空位一坐，唉聲嘆氣：“你們倆個，居然還有閑情逸致打游戲。”

    對于三班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謝俞顯得很淡定：“復(fù)習(xí)什么，不如燒香拜佛�！�

    賀朝更淡定：“我前幾天在網(wǎng)上買了幾張逢考必過的對聯(lián)，期中考前應(yīng)該能收到貨，大師開過光的，到時候送你兩張？”

    萬達(dá)：“……”

    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是人。

    神他媽還開過光。

    萬達(dá)心里這樣想著，嘴上倒是很誠實：“那，那給我兩張吧。”

    賀朝買的對聯(lián)前一天到的，一袋十張，大紅色的底，金色粗體字，看起來還有點奢華，最下角印了四個小字，靈慧法師。

    三班同學(xué)無不嘆為觀止，深覺自己想象力不夠豐富，還可以有這種操作。

    期中考前一天下了一整天的雨，直到早上路面還是濕的。

    沒多余的時間給他們準(zhǔn)備，熬的夜甚至還沒熬出點黑眼圈印證一下自己這些天來的努力，考試就來了。

    “同學(xué)們，天氣轉(zhuǎn)涼，記得加件衣服，以溫暖的心情迎接今天的考試�！悲偣吩趶V播里日常給廣大考生送關(guān)懷，“俗話說得好，練兵千日用兵一時，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加油吧，考生們！”

    還有十分鐘換考場，唐森在講臺上貼座位表，其他同學(xué)換好位置之后爭分奪秒背詩詞背公式，等換考場的鈴聲響起，大家才拿著文具往對應(yīng)的考場走。

    謝俞跟賀朝還是在最后一個考場，跟上次月考一模一樣的配置。

    差生聚集地里的人基本上都沒有什么變動，頂多位置變了。

    就算上回考試作弊，抄的那個答案也是同考場的，分?jǐn)?shù)高不到哪里去，半斤八兩，從倒數(shù)往前進(jìn)個幾名，就已經(jīng)值得慶祝。

    謝俞在位置上坐下，賀朝坐在他身后，兩個人挨著：“老謝，我感覺我今天狀態(tài)很不錯，感覺能考高分�！�

    “那你就感覺吧，”謝俞說，“你也只能活在感覺里。”

    賀朝：“倒二，你還挺有優(yōu)越感？”

    謝俞：“反正比你強(qiáng)�！�

    賀朝抬手拍了拍謝俞發(fā)頂。

    隔了會兒，賀朝又問：“考完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別叫沈捷，”謝俞閑著沒事干轉(zhuǎn)筆玩兒，隨口說，“每次他來都得打起來�！�

    賀朝想起來那兩次約飯，絲毫不知道反省一下自己和自家小朋友，也覺得是沈捷這個人有問題：“行，不帶他�！�

    期中考試比月考重要多了，直接關(guān)系到生命安全，分?jǐn)?shù)出來之后還有家長會等著他們，所以這次差生聚集地里的人不再滿足于互相抄，發(fā)展了條新思路：“那個，賣答案了。少挨一頓揍，有人需要嗎？”

    其他人一窩蜂地涌過去：“什么答案？怎么賣？”

    “兩百一份，發(fā)你手機(jī)上，閃電發(fā)貨。”

    “……兩百，你趁火打劫呢？”

    賣答案的那個人說：“我就是趁火打劫啊。”

    差生聚集地里的人倒也是有骨氣，嫌貴，愣是沒人買。

    “第一門考試科目，語文。要求字跡整潔，答題規(guī)范，考試時間一百二十分鐘�！�

    監(jiān)考老師還是他們班老唐和隔壁歷史老師，這要不是老唐，估計沒人愿意認(rèn)認(rèn)真真監(jiān)考他們這個考場。

    用其他老師的話說：就算讓他們抄，抄來抄去也就那樣。

    “仔細(xì)審題，尤其作文不要跑題，”唐森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盯著賀朝，他還真有點擔(dān)心，別的不要求，起碼把這兩點做到了，“還有那個字，要是看不懂也沒法給你算分�！�

    拿到試卷之后謝俞先是看了看作文題，想著該怎么跑題的同時，又在想，不知道某個傻逼會怎么跑。

    上次那篇零分背影至今還在年級組里流傳。

    二中試卷難度沒有其他學(xué)校大，題目都比較保守，中規(guī)中矩的。謝俞答完題，估了個五六十分，打算趴下睡會兒。

    剛趴下去就聽到賀朝叫他。

    賀朝壓著聲音叫了兩遍，又用指尖敲敲桌子底下：“老謝�！�

    窗外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雨，打在窗戶上，風(fēng)從窗戶縫吹進(jìn)來，有點涼意。

    謝俞回想起上次月考，手往后伸，問：“又傳答案？”

    賀朝沒說話。

    但是謝俞往他桌下伸的手，沒在空氣中摸索幾下，就被賀朝握住。他先是抓到了謝俞的指尖，然后順著往上，牽住了他的手。

    第五十四章

    考場里雖然小動作多，

    還是很安靜。

    老唐正好穿過他們那組，

    往講臺方向去了，

    殊不知在他背過身去的一瞬間，考場上紙團(tuán)滿天飛。

    “不傳答案，”賀朝掌心空無一物，

    也沒有什么小紙條，謝俞的手有點涼，他沒忍住說，

    “……我上次就想這么干了。”

    玻璃窗被雨滴打出一片漣漪。

    隔了一會兒，

    謝俞問：“好了嗎�！�

    賀朝：“沒有�！�

    “……”

    “再牽會兒。”

    謝俞頓了頓，有點無語又有點想笑：“你是無賴嗎�！�

    眼看老唐就快走到跟前，

    某位無賴這才不得已松開手。

    老唐在賀朝座位面前停了幾分鐘，看賀朝的答題紙，

    越看眉頭擰得越緊，最后神色復(fù)雜地對著那張正反面都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拇痤}紙嘆了口氣：“……”

    等老唐走了，

    賀朝用筆戳戳謝俞：“他那是什么意思？”

    “朝哥，低頭看看你自己答的什么玩意兒，”謝俞說，

    “心里沒點數(shù)？”

    謝俞說完，

    又有點無奈地想，這傻逼心里確實是沒什么數(shù)。

    作為一個成績差得八頭牛都拉不到及格線的人，可能還覺得自己答得挺好，自信滿滿。

    上午考試科目結(jié)束，中午午休大家基本上都在對答案。

    “朝哥，

    你的逢考必過沒用，數(shù)學(xué)大題我錯了好幾道，”萬達(dá)把那張“逢考必過”還給賀朝，“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我也覺得沒有用，”賀朝拿起手機(jī)說，“早上第一門語文考，老唐還對著我的試卷嘆氣，我去問問賣家�！�

    謝俞不太明白男朋友這個操作：“問賣家干什么？”

    “問問是不是使用方法不太對。”

    “還能怎么用，燒了喝下去？”

    “……不會這么邪的吧�！�

    幾個人湊在一起議論了會兒，最后賣家回過來四個字，心誠則靈。

    “心誠則靈，”賀朝又把逢考必過塞進(jìn)萬達(dá)手里，“你要不……下午再醞釀醞釀情緒？”

    謝俞怎么覺得賀朝看上去像在忽悠人。

    偏偏萬達(dá)還就真的被忽悠住了：“好，那我下午再試一試�！�

    考試考了整整兩天，等最后一門考完，除了心累沒有別的感受。劉存浩為了給大家放松放松，在電腦上找了部喜劇電影，電影放了快一半，班里鴉雀無聲，然后班長很焦心地問：“你們怎么不笑啊，不好笑嗎，開心一點啊�！�

    萬達(dá)面無表情說：“關(guān)了吧，實在笑不出來。順便一說，靈慧法師現(xiàn)在是我最討厭的人之一�！�

    “小命都要不保，”羅文強(qiáng)趴在桌上，“我需要安安靜靜思考一會兒我的生存問題�！�

    只有賀朝很給面子，心態(tài)一級棒：“這片子挺好看的啊，你們都不看嗎�！�

    謝俞出去接了通電話。

    昨天晚上雷媽就問他什么時候考完，剛考完周大雷一通電話就打了過來。

    周大雷蹲在小巷弄里，接起電話的時候順便把煙掐滅了，然后把手機(jī)換了只手拿：“謝老板，你考完了？”

    “嗯�！�

    “找時間聚聚嗎，梅姨前幾天學(xué)會道菜，念叨好久說哪天你來了做給你吃……”大雷話說到一半，又扭頭對邊上的不知道誰“嘖”了聲，“小兔崽子你還跟我橫，給我按住了，我今天弄不死你，我雷仔兩個字倒過來寫�！�

    聽這話不太對勁，謝俞問：“你那邊什么情況？”

    “沒啥，”周大雷往巷弄外走了段路，嘈雜聲也漸漸遠(yuǎn)了，“偷東西的，媽的，敢偷到這片兒來，讓他知道知道黑水街人民團(tuán)結(jié)的力量……”

    謝俞了然：“下手悠著點�！�

    周大雷走著走著，不知道想起來什么，又樂了：“謝老板，你還記得那個——就王媽大半夜把我們都嚎起來讓我們抓的小毛賊嗎。我去那天晚上真的是驚險，嚇我一跳我以為出了什么事�！�

    謝俞靠著墻，目光穿過這片教室，好像回到了那個熟悉的、每次街道社區(qū)環(huán)境大評比總排不上號的小街道。

    有點恍惚。

    好幾年前的事了，有天晚上大半夜王媽家里遭賊。

    那賊還扒在窗口沒翻進(jìn)來，跟王媽四目相對半天，沒有猜到區(qū)區(qū)一個中年大媽能那么猛，鍋碗瓢盆直接砸過去就算了，還扯著嗓子把整個街道的人民群眾都喊醒了：“抓賊啊——”

    小毛賊更沒想到，他逃都逃不掉，剛順著水管跳下去，落地還沒站穩(wěn)，迎面就是一只拖鞋往他臉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