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新衣
下樓的時候,倪路走在前頭,老樓單元的門從外開要用卡開鎖,從里開只需要扭動門把鎖,倪路開了門就頂著門,讓后頭的任婕先出去,等他出去了,就看見被凍得縮起脖子的任婕眼睛望著某個方向,似乎看見了什么。
倪路扭頭看去,看見了雙手揣在外套兜里正邁開長腿朝他倆走來的張禹城。
一等張禹城走近,任婕就難掩興奮地高呼道:“真的是你啊張主席,有段時間不見了,倪路說你在樓下,我就想著怎么著也得下來跟你打聲招呼�!�
張禹城和任婕是認識的,當初要幫倪路介紹不用露面的活時,張禹城就主動找過她。倪路接下任婕的活,倪路也沒有瞞他,還說了這段時間因為要趕工,可能都會比較晚回校。
張禹城在他倆面前站定,視線在倪路臉上快速掃了一遍,對任婕露出和煦的一笑,說話間,熱氣在他臉頰邊飛散,“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你了�!�
與任婕最近的一次見面還是校慶前,他們辦活動有不少手工要做,這就找上了任婕他們的社團,為此他們整個社團成員包括她這個副社長,三不五時都會出現(xiàn)在學生會里,他與她自然也能見上一兩面。
任婕故意重重嘆一口氣,“因為忙��!我們大三又是美院的,三不五時就要出去采風,校慶結(jié)束沒多久就去了日本一趟,回來又忙著工作室這邊的事,一天天的沒怎么閑下來過,要不然我肯定跑去學生會蹭吃蹭喝,還能看看張主席的盛世美顏養(yǎng)養(yǎng)眼睛�!�
對于任婕的夸贊張禹城只是淺淺一笑,然后說:“學生會就在那里跑不掉,你什么時候有空了隨時都能去�!�
任婕就嘿嘿地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兩個人雖然認識卻也不過是普通的朋友,聊沒幾句,話題就回到倪路身上,任婕說:“張主席,你能來接倪路我是真沒想到。”這不像是你的作風啊。
一句話,任婕說了一半,咽了一半。
張禹城說:“我在外面,正好順路�!�
任婕說:“這也能看出你倆的關(guān)系挺不錯了。”
“嗯。”張禹城這回還挺干脆,直接就承認了,“倪路是一個很好的室友�!�
任婕感同身受,“他不止是好室友,也是好的合作伙伴。我沒跟他合作之前還不覺得,通過這幾天相處,越發(fā)覺得他是個寶藏,身上總有挖不完的驚喜。他就是那種你平常不覺得有什么,但一旦有事了絕對不能少了他的那種人�!�
說著,任婕不由扭頭看向站在身旁的倪路,眼睛在燈光的照射下折現(xiàn)出讓人難以忽略的點點光芒。
張禹城也不由朝倪路看去。
倪路就在一旁杵著,他話少,也根本摻和不進他倆的話題,還以為他們聊他們的與他無關(guān),但他們怎么聊著聊著就聊到他身上了?
倪路正覺無語,這時站在他面前的一男一女剛好都把視線挪到了他身上。
倪路:“……”
最后,倪路對都快縮成一團的任婕說:“天太冷了,你快回去,有事手機上聊。”
任婕也不強撐,“行吧。”她看向張禹城,“今天太晚了,就不叫張主席你上去坐坐了,下回有機會,一定會好好招待你,順便也給我這間小工作室提點意見什么的�!�
張禹城微笑頷首:“好的。”
倪路看她還不往回走,說:“你快上去吧�!�
任婕凍得就在原地蹦,“我看你們走�!�
倪路無奈,看一眼張禹城,朝他走來的方向走去,他的車也停在那邊。張禹城朝任婕點點頭,跟上去。
任婕站在原地看他倆一前一后朝不遠處的一輛黑色的車子走去。倪路先走到車門前,他試著拉了下車門沒拉動,待張禹城走到他旁邊了,車燈才閃爍兩下,這是張禹城搖控開鎖了。
下一秒,張禹城拉開副駛那邊的門,另一只手同時勾下倪路掛在肩膀上的背包帶子換手拎住,然后手自然而然地搭上倪路背,稍顯親昵地一路下滑,最后輕輕搭在倪路的腰間,等人坐進車里才收回,并關(guān)上車門。
把倪路的包放進后排車座,關(guān)上車門,張禹城才繞過車頭拉開駕駛座那邊的門,坐進去前,似乎是知道任婕一直在看他,張禹城抬頭,朝她這邊特意看了一眼。
任婕人都看愣了,等車開出去徹底消失在視線里,她才回過神來般喃喃自語道:“我的天,我這莫不是……剛喜歡上一個人……就失戀了?”
倪路并不知道張禹城在他背后都干了些什么,他坐在車里,等車開出小區(qū)的小路駛上大路,才開口:“晚上是出來辦事嗎?”
“也不算�!睆堄沓钦f,“出來吃晚飯,順便買點東西�!�
倪路隨口一問:“買什么了?”
“幾件衣服�!�
倪路點點頭,“哦�!�
他只當張禹城是給他自己買的,他也并不好奇張禹城怎么突然要買衣服,在他看來,與同齡人相比,張禹城買衣服的次數(shù)算是比較少的了,自從做他室友以來,他就沒見過他買衣服。最近一次買新衣服還是他媽媽突然病重,張禹城臨時決定跟他回老家的時候,他給張禹城買的。
張禹城說是幾件衣服,倪路想象里就真是幾件,這個幾小于等于3,直至他推開宿舍門,打開燈,看見幾乎堆了一地的紙袋。
拎著他的包的張禹城在他后面關(guān)上門,落鎖,說:“看見合適的就買了,不知不覺就買了這么些。”
倪路脫下外套掛一邊,二話不說擼起袖子,“趕緊收拾吧,這么多,估計得收拾好一會兒。我拆袋子你把衣服疊起來收柜子里,要是著急穿就直接塞洗衣機里�!�
張禹城把倪路的包放在他的椅子上,倪路都已經(jīng)開始動手干活了,他雙手抱胸倚在桌子邊,眼底含笑就這么看倪路干活。
倪路從他最面前的一個袋子開始拆,衣服裝得還挺精細,大紙袋里頭還有個盒子,打開才看見衣服,是一件駝色手感極佳的針織毛線上衣,衣服一拿出來標簽跟著掉出來,倪路拿起來一看,百分百純羊絨。
看完就把這件毛線衫往張禹城那遞,張禹城非但不接,還笑著問他:“喜歡嗎?”
倪路往他面前遞衣服的動作一頓,沒過幾秒他又低頭看還捏在手里的標簽,背面寫著碼數(shù),L碼,他的碼。
兩個人住一間宿舍都快兩個月了,沒洗衣機前他還親手給張禹城洗過衣服,有洗衣機要晾曬的時候同樣要經(jīng)過他的手,張禹城衣服穿的什么碼數(shù)他自然知道,比他大一到兩個碼。
猜測得到證實,倪路抬頭,正要說話,張禹城已經(jīng)率先說道:“發(fā)票我已經(jīng)撕碎扔了,退不掉�!�
倪路:“……”
張禹城問:“是不是不喜歡?”
倪路的手不經(jīng)意地在這件手感溫軟的羊毛衫上摩挲,衣服很好,顏色款式也不張揚,只是純羊絨,光這三個字聽起來這件羊毛衫就不便宜。
倪路還沒想好要怎么回答,就聽張禹城又道:“要是這件不喜歡,我再去買其他的款和顏色�!�
倪路是真的怕他再去買,且也并不是不喜歡,忙道:“喜歡的�!鳖D了一下,補上,“謝謝�!�
張禹城蹲下來,抽出倪路手里的羊毛衫,視線落在他的唇上,“一個謝謝一個吻怎樣?”
倪路低頭又去拆另一個袋子,當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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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禹城看見他的耳尖紅了,才心滿意足收回目光,攤開從倪路手里拿過來的羊毛衫,說:“明天就穿這件吧,你身上這件差不多也該榮養(yǎng)天年了。”
倪路現(xiàn)在身上的毛衣不止洗到發(fā)白,袖子部分都已經(jīng)開始脫線了,張禹城估計倪路身上這件毛衣大概率不是他自己的,應(yīng)該是穿的別人換下的,因為很舊,又不是很合身。
聽見張禹城的話,倪路低頭看了眼身上這件淡藍色的毛衣。
不是特別好的料子,顏色也有些土,卻是他媽親手織的,織給他爸的。
沒錯,倪路現(xiàn)在身上穿的這件毛衣是他爸的,他爸和他一般高,因為長年干體力活,身體比他壯實,在他爸身上穿得正好合身的衣服,在他身上就顯得松垮垮的。
別人常說死者的舊物最好不用,晦氣,但他們家沒這種說法,準確說,窮人沒資格講究。
不過現(xiàn)在能換下來也好,即便他再小心,還是把這件毛衣穿舊穿脫線了,這是他爸的東西,是他媽的一點念想,他還想完完整整的還給他媽。
所以倪路沒有太多糾結(jié),在張禹城說完后就回道:“好�!�
張禹城笑了,他把手里的毛衣隨手一放,主動去翻袋子拆包裝,“這件毛衣搭配一件厚呢子外套和偏休閑的褲子剛剛好,你明天就這么穿吧。外套我記得是在這個袋子里……”
倪路那邊正從袋子里取出兩個盒子,格外精美,光看盒子猜不出里頭裝的是什么,打開其中一個盒蓋一看,才知道里頭放的是一套睡衣,男款的。
原以為張禹城只給他買了件羊毛衫,聽他這一說看樣子不止,倪路抽空往他那邊看一眼,手里小心取出這套睡衣,“你還給我買了外套和褲子?”睡衣取出來,吊牌隨之垂落在眼前,倪路伸手一捏,視線一掃,純棉睡衣,L碼。
倪路:“……”
倪路把這套睡衣又放回盒子里放到一邊,打開另一個盒子的蓋子,里頭的睡衣跟上一套睡衣除了顏色不一樣,其他都一樣,他直接抽出睡衣里頭的吊牌一看,XL碼。
張禹城那邊已經(jīng)翻了幾個袋子,東西取出來就隨手掛在椅背上,目標明確,就是找那件厚呢子外套和休閑褲,他看見倪路翻睡衣吊牌的行為,笑著說道:“兩套,我倆一人一套,情侶裝�!�
倪路掀開眼簾無語地看他一眼,終是沒說什么,兩套睡衣從盒子里取出,吊牌扯掉,放在一邊。
將近二十個袋子都拆完,倪路站在一堆待洗待裝進柜子里的衣服前扯袖子,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包括內(nèi)褲在內(nèi)的這些衣物,將近三分之二都是買給他的,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張禹城的,原因是想和他穿情侶裝才買下來的。
張禹城走到他身后,雙手環(huán)上他的腰,抱住,臉則埋入他的頸間,溫熱的唇在他頸側(cè)輕柔地蹭,“不高興?”
“不是�!蹦呗芬恢皇謸嵘洗钤谒g的手,“就是,太多了�!�
張禹城輕笑一聲,收緊手臂,讓倪路的背更往他胸前貼,“沒辦法,我男朋友顏好身材好,我看見什么都覺得適合你,就都想買下來。不如這樣,下次你跟我一塊去,我一不小心買多了,你可以提醒我。”
所以這還是他的錯嘍?
“你不買不就行了……”
倪路向他那邊扭頭,想跟他理論理論,結(jié)果才把臉側(cè)過去,就被早伺機以待的人堵住了唇,不得不咽下剩下的話。
張禹城捧住他的臉,用力地吻他,間隙間,他啞聲低語:“不行的,小路。在我這兒,在這件事上,唯獨沒有不買這個選項�!�
倪路一開始還想說什么,都被一個又一個接踵而來的深吻給堵住,到最后,壓根就沒機會也沒力氣再去理論、反駁,甚至都想不起來他到底想要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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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真:都快兩周沒見了,大家有沒有想我呀?
年底了,比較忙一些。有時間會更的多一些。
第0074章
理發(fā)
12月份倪路是真的忙,尤其在張禹城生日之前,他還要考級,英語四級。
在大城市上高中的學生,一般在高中畢業(yè)之前就考過四級,比如李密和紀鵬云,也有到了大一才開始考的,比如許健柏和倪路。
許健柏英語水平一般,這次考四級也著實頭疼,李密最自信的學科就是英語,這回真是抓到了許健柏的把柄,指導許健柏的那嘴臉簡直是小人得志,得瑟得不行,出乎意料的是許健柏這回竟意外地能忍,為了能過四級,甚至還愿意給李密端洗腳水,看得紀鵬云眼鏡都要掉下來。
倪路最大的問題,是他的英語能力都在書面上,能看懂,書寫也還行,口語實在一般,近乎是啞巴英語,不看書說出來磕磕絆絆非常不自信,聽力自然也有不少問題。
知道自己什么問題,倪路最多的還是花在口語和聽力上,他在自己的手機上下載不少英語方面的音頻,反復(fù)聽反復(fù)念,然后錄下來聽一聽發(fā)音方面的問題加以改正,直至能背下來且發(fā)音沒問題了再換另一個。當初張禹城在澡堂聽見他念的《旅行者的天堂》就是其一。
因為英語不是必修,本身花在學習英語方面的時間就少,加上又要忙著做手工趕制送給張禹城的生日禮物,倪路只能盡量擠時間去練聽力,到后期基本就是一邊做手工一邊戴耳機聽嘴里還跟著念。
張禹城見過幾次,既無奈又心疼,但也沒怎么勸,只是盡可能的幫他提升口語和聽力。
以張禹城的出身,他的英語水平自然不差,畢竟小時候曾在國外住過挺長一段時間,口語發(fā)音堪比英語為母語國度的人,糾正倪路的口語發(fā)音簡直是再適合不過。
為了快速提升倪路的聽力和口語能力,甚至有一段時間,兩個人的交流純用英語,倪路要是說錯說得磕絆,張禹城就會一把抓過來在他嘴上一啄,鬧得每次倪路出現(xiàn)問題就總像是在求吻似地,羞憤之余下次就會在心里先把話過一遍再開口。雖然簡單粗暴,但管用,至少在聽力和口語方面,倪路的進步速度很快。
時間眨眼而過,倪路順利考完四級的第二天就是21號,張禹城的生日要到了。
20號是周六,倪路上午考完四級,就把下午的時間空出來了。
出了考場下樓,走上不久就能看見停在路邊的熟悉車子,倪路上前卻沒有立刻去開車門,而是繞到車門憑借記憶尋摸一通,卻未能找到張禹城曾說過的磕掉漆的地方。
張禹城坐在車里,正對著筆電敲敲打打,倪路這么一個大高個子走到車門一通尋尋摸摸,他怎么可能看不見。
倪路今天穿的一身都是上回張禹城給他買的,張禹城眼光很好,買的衣服都很適合倪路,一身衣服穿下來,讓原本六七分的清俊生生襯出了十分來。臉俊腿長,腰還細,自這人的身影落入眼里,坐在車里的張禹城就沒挪開過視線,看得嘴角都揚了起來。
等人拉開車門坐進來了,張禹城才闔上筆電放到后排車座。張禹城把今明兩天都空出來了,考場離他們宿舍有點距離,張禹城索性開車送他過來,倪路進去考試他就坐在車里等。
“考得怎樣?”
倪路關(guān)上車門,放包,拉安全帶,“感覺還行�!�
“那挺好。”張禹城跟著系安全帶,“要不然我們?nèi)ネ婺闩d致也不高�!�
倪路插上安全帶抬頭看他一眼,“不會的,”他說,“不管之前心情怎樣,和你在一塊,就不會再有什么不開心�!�
張禹城拉安全帶的動作一停,手撒開,安全帶又縮回去了。
倪路一對上他的目光,耳朵就紅了,他說的是實話,心里話,可仔細一想,和情話也沒什么分別。
張禹城手伸過來,倪路趕緊往旁邊縮,“這里到處都是人!”之前在地下車庫兩個人在車里干的事兒倪路可沒忘,后來再等李密許健柏紀鵬云坐上車,倪路的目光都沒敢跟他們仨中的任何一個人對上,就怕他們聞到或察覺什么奇怪的玩意兒。
張禹城一把握住他的手,“我知道。”在倪路緊張地要把手縮回去前,張禹城用力捏一捏,緩解下于胸口滿溢的熱切情緒便放開了。
倪路被他握過的手滾燙的溫度卻遲遲不褪。
車子開出去沒多久,倪路問:“去哪兒?”
張禹城故弄玄虛,“你猜猜�!�
倪路略一沉吟:“有提示嗎?”
張禹城:“你一定做過的事情�!�
這范圍也太大了吧。
倪路想了好一會兒,放棄了,“猜不出來�!�
張禹城只笑不語,看樣子是不打算直接說答案了。
倪路也不追問,反正答案遲早會知道。他的視線落在窗外不斷后退的景物上,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你車子補過漆了?”
補漆這事倪路沒問,張禹城就一副壓根不會主動提及的樣子。倪路一開始以為他是真的忙的沒時間去弄,但今天難得是在大白天看見的這車子,旁邊又沒什么人,倪路心血來潮就湊到車頭他曾撞上去過的地方找了一遍,結(jié)果什么都沒看出來。
要么之前張禹城說磕掉一塊漆是騙他的,要么張禹城已經(jīng)補過漆卻根本沒想過告訴他。
兩個選項,以倪路對張禹城的了解,他自己就過濾掉了第一個。
看他到底忍不住問了,看著前方開車的張禹城笑了笑,說:“就是我跟你去看你媽的時候,我讓人把車從機場開走把漆補了�!�
倪路直接問:“補了多少錢?”
張禹城扭頭看他,眼底全是笑意,“一個吻足以。”
倪路就很無語,一時間有點不想搭理他,但還是說:“認真點,到底花了多少錢?”
張禹城收了笑,以行動表示他真的很認真正經(jīng),“小路,你覺得我像是缺錢的人嗎?”
倪路知道他什么意思,“一碼歸一碼。當初說好了要還你錢的�!�
張禹城想了想,說:“錢我真的不缺。既然你真想補償,不如折算成別的東西還給我好了?”
倪路警惕地看他,“是什么?”別又是什么一個吻之類的。
趁前方車不多,
張禹城眼中含笑看坐在他旁邊的人,說:“錢我有的是辦法去掙,更不缺。但有一樣東西,我真的很想要,且只有你能給我。你非要還的話,不如把錢折算一下,換成時間,用來陪我吧�!�
倪路愣了。
等反應(yīng)過來,不止耳朵,臉和脖子都紅了,話也有點語無倫次起來,“我……這……你……”
心里同時想著:這才是情話吧?確確實實的情話吧?
張禹城眼底的笑意愈深:“如何?”
倪路摳緊了身前的安全帶,臉上的紅暈褪去,心跳也沒這么快了才說話,只不過全程沒敢看張禹城,“不用錢,”他的聲音很輕,像是羽毛在心臟上輕掃,“你說一聲,就行了�!�
張禹城許久沒再開口,車停下等紅燈的時候,他握住身邊人的手,十指緊扣,直至綠燈亮起,車開動前的最后一秒。
正因為了解,才知道能讓這個人說出這句話,意味著什么。張禹城也忙,但倪路的忙和他不一樣,他是因為興趣所以愿意讓自己這么忙碌,倪路是因為生活所迫,才不得不這么忙。
去滇城附近的小鎮(zhèn)一趟,見到倪路的媽媽和二嬸,和她們聊過后才知道,11歲他爸爸遭遇車禍去逝,媽媽悲痛過度傷了身體又不得不賺錢養(yǎng)家,結(jié)果落下一身病痛導致無法再干重活,倪路不到13歲就開始想辦法掙錢了,當時他在鎮(zhèn)上上學,放學課后就去打工,仍未成年他能干的活很少,但他什么都肯干,肩膀還稚嫩著,就已經(jīng)代替去逝的父親默默扛起一個家。
即便這樣,倪路的功課也從未落下過,在班里乃至全校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而與之相對的,是倪路把所有能用的時間都用在打工和學習上了。
時間對倪路而言,就是金錢,而錢能醫(yī)治母親的病,錢能生活,能上學,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倪路心里,錢和時間都很重要。
但現(xiàn)在,他說,只要張禹城一句話,他愿意花時間來陪他。
聽起來就像,張禹城比金錢和時間都重要。
不,并不是聽起來像,倪路從不說虛話,他這么說,也是這么認為的。
所以張禹城被撩到了。
一顆心都麻癢起來,一瞬間只想用力抱他,狠狠地親他,可最終都化為一個緊密得十指幾乎相連交融的牽握。
張禹城把倪路帶到了一家理發(fā)店,準確說,更像是專門做造型設(shè)計的店,并沒有開在路邊,而是在一條環(huán)境清幽的小巷子里,門口不大,設(shè)計得很有格調(diào),不論是誰,走過看見了會忍不住停下來多看幾眼。
張禹城和倪路一走進去立刻有人上前來招呼,張禹城報了一下自己的姓氏,說:“我預(yù)約的十一點四十五,造型師來了嗎?”
招待他們的人笑道:“您約的是畢總造型師對吧,他已經(jīng)來了。你們先坐,我這就去把他叫過來�!�
等人一走,倪路看向張禹城:“造型師?”
張禹城抬手,掌心貼上倪路的后頸,手指他略長的發(fā)尾上輕輕一撥,“給你剪個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