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路過垃圾箱，手里的紙團滾了進去。
一樓舍管那有整棟宿舍門口的鑰匙，可倪路路過時卻跟沒看見一樣，徑直走了過去。
正好打了個哈欠的舍管只覺得眼前飄過什么，還以為眼花。
倪路無處可去，他在學(xué)校里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在一張長椅子上，于微涼的夜風(fēng)中發(fā)呆，然后借著昏黃的路燈光芒看書，倦意翻涌，頭枕著背包蜷縮在椅子上，就這么睡了。
可能就睡了一小會兒，他被巡邏的保安叫醒了。
“小伙子，怎么睡這了呢，你哪個系哪個班的，怎么不回宿舍睡？”
被推醒的倪路坐起來，揉揉眼睛，“我建筑系大一（一）班的�！�
保安大叔的手電筒燈光照在他臉上，“你叫什么，學(xué)生證帶了嗎？給我看一眼�！�
倪路瞇起眼避開刺眼的光，從包里翻出學(xué)生證。
保安大叔翻開倪路的學(xué)生證，手電筒照一遍，又照回倪路臉上，“哦，你就是倪路啊�！�
“怎么睡這了呢？”
倪路：“宿舍鎖門了�！�
保安大叔：“叫舍管給你開門啊�！�
倪路沒說話。
保安大叔把學(xué)生證還給他，“別睡這。”
倪路接過學(xué)生證放回包里，背上，站起來，“好�！�
走沒幾步，保安大叔叫住他，“你等會兒，我跟你一塊回你宿舍�！�
倪路停下腳步，側(cè)過身看向保安大叔，“我不回宿舍�！�
手電筒的光打在倪路身上，“不回宿舍你要上哪？”
倪路垂下眼皮，須臾掀起，“隨便找個地方打發(fā)時間，室友都睡了，回去會打擾他們�！�
“別亂跑�！北０泊笫逄鹗滞罂匆谎蹠r間，“這都快兩點了。”他看了眼蒼白手電筒光芒下站得筆直的瘦高青年，說，“你要沒地方去，跟我到保安值班室里歇會兒吧�！�
過了一會兒，倪路說：“好。”
保安值班室里還有一個保安，見同事領(lǐng)進來一個人，不由站起來說：“老周，這誰啊？”
老周把手電筒關(guān)了隨手一放，“夜不歸宿的學(xué)生，說不想回宿舍，又沒地方去，我讓他來這兒歇歇�！�
說完，往里頭的一間房走去，“倪同學(xué)，你來�！�
倪路跟上去，等老周把門口打開，他看見里頭有個小房間，靠窗位置放著一張簡陋的鐵藝上下鋪，床邊還有個小柜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老周說：“你就在這兒歇會兒吧，上下鋪你想睡哪都成�！�
倪路說了聲謝謝，走入小房間，坐在底下那張床鋪上，背包放上去，人就躺了上去。
老周看他睡了，關(guān)了燈，再把門關(guān)上。
值班室里隔音不怎么樣，老周關(guān)了門，倪路還能隱約聽見老周和外頭的同事說話。
“……有點眼熟�！�
“就那個……”
“就他啊�！�
“怕他亂跑……”
“也是，得放眼皮子底下看著……”
小房間里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生石灰的味道，似乎不久前才新刮過一層膩子。
倪路翻身仰躺在床上，睜著一雙眼睛，良久也沒能養(yǎng)出一丁半點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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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真：小路挺高的，177cm
就是瘦，身形單薄，單拎出來看會覺得他有些矮。
張禹城比他高半個腦袋左右，189cm
第0021章
談話
快四點鐘倪路才睡著，睜眼時剛過五點半，窗外的天色蒙蒙亮。
不論睡得多晚，強大的生物鐘總能準(zhǔn)時把倪路從睡夢中叫醒。
倪路坐起來時覺得太陽穴鼓漲得厲害，兩只手的拇指抵上去揉按幾下，這才坐到床邊穿鞋。
拎起自己的包去開門，老周已經(jīng)巡邏回來，正坐在外頭的椅子上歪著腦袋打盹。倪路猶豫一下，上前推推他，待老周迷迷糊糊睜眼，倪路說：“我要走了�！�
“走？”困頓中的老周大腦正在緩慢開啟中，視線也有些模糊，“上哪去？”
“我在南食堂打工，六點之前得趕過去�！�
老周抓一把夾雜銀絲的頭發(fā)，拿起放在一邊的保安帽子戴上，站起來，“我跟你一塊過去，差不多到吃早飯的點了，我順便拿點吃的回來。”
于是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出保安值班室。
路過洗手池，倪路停下來雙手掬水漱口洗臉，簡單收拾一下自己，然后用衣服下擺擦去臉上的水珠。
老周看他洗臉?biāo)⒀蓝贾皇怯盟疀_沖，在他走過來時問：“真不回宿舍一趟？”
倪路搖頭，“時間不夠�！�
夠也不回去，門鎖上了，要進去勢必要吵醒這會兒肯定還在熟睡的其他人，何必。
老周提了把別在腰側(cè)的鑰匙，走在前頭。
不用問，看也知道，這姓倪的孩子十之八九被同寢室的人排擠了。
走進南食堂，老周看著倪路熟門熟路走入后廚，這才去拿吃的。
還有人和往常那樣跟倪路打招呼，是一個年紀(jì)比較大的大嬸，估計不怎么上網(wǎng)。大嬸在食堂專門包包子做饅頭，手藝很好，她挺喜歡話少手腳勤快的倪路，經(jīng)常和倪路說話，偶爾教他怎么把包子饅頭做得漂亮好吃。除去這位大嬸，其他人的態(tài)度就很怪異，不主動招呼，又時不時偷偷看過來幾眼，都沒法專心做事了。
負(fù)責(zé)南食堂這塊的張大哥走進來，看見倪路，抬手招呼他過去。
走到一邊，張大哥說：“小倪，你看這事鬧的，昨晚咱們食堂網(wǎng)上的投訴頁面和電話都被刷爆了，學(xué)生們對于你在這里工作意見很大。”
倪路雙手貼在腿邊，垂首不語。
張大哥看著自來南食堂工作一直勤勤懇懇的學(xué)生，眼中透出些許婉惜，還是把話說了出來：“這實在安排不下你了，這架勢從來沒有過，哥我頂不住啊。你也知道，食堂來來往往的都是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他們這么反對連校總務(wù)處那邊都沒辦法。所以從今天起，你不用再來這里干活了。這個是你這些天的工錢，你拿著吧�！�
倪路的視線落在張大哥遞過來的一個信封上，頓住幾秒，才伸手接過，“我知道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倪路回去拿背包，大嬸奇怪：“這是要走了？今天不用上班？”
倪路對她抿起嘴角：“嗯，我以后不來了�！�
大嬸一愣：“��？”
倪路朝她走過去，“嬸，給我兩個菜包子兩個饅頭，我出去吃�！�
大嬸完全狀況外地分別夾了兩個菜包子和饅頭。
倪路在外頭刷了飯卡，接過裝好的包子饅頭。
“真走了？”
倪路側(cè)身回頭，對她露出一笑，擺擺手，走了。
大嬸看他走出去，提起蒸籠往桌子上一放，嘴里還念叨：“怎么就走了啊，也沒說清楚�！�
不久有人湊上來，把網(wǎng)上的事情跟大嬸說了一遍。
大嬸皺眉，把竹夾子往蒸籠蓋上一放，“小路不是這樣的人！”
還有人要說，大嬸轉(zhuǎn)身走了。
“我不聽，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大嬸不聽，架不住有喜歡八卦的，只要一閑下來，就湊在一塊一件事情來來回回反反復(fù)復(fù)添油加醋地說，好似他們在現(xiàn)場兩只眼睛看得真真的。
最后也不知道誰啐了一聲：還是咱們學(xué)校的學(xué)生呢，學(xué)習(xí)好頂屁用，人不行。
大嬸一天沒搭理他們。
“我靠，昨晚誰把門反鎖了！”
李密在許健柏大嗓門中翻身坐起來，迷迷糊糊揉眼睛，“什么反鎖了？”
許健柏咔嚓咔嚓把小鎖打開，“咱們宿舍的大門，這是誰給鎖上的？”
“不是我�！奔o(jì)鵬云在洗手間里探出腦袋喊，手里還捧著濕毛巾。
“我說開個門這么費勁，扒拉半天開不開�！痹S健柏一把拉開大門，“誰啊，這么矯情，男生宿舍睡覺還鎖門�！�
說完許健柏想起什么，一抬頭看向倪路的床鋪：“我還以為倪路是一大早出去的，這門上鎖了，那意思是昨晚上他一晚上沒回來？”
李密睜開睡意惺忪的眼，也看向倪路整齊得像沒動過——不，的確一晚上沒動過的床鋪，“路哥一晚上沒回來？”
許健柏拍拍木制的大門，“這門鎖上了肯定進不來吧�！�
李密的睡意這會兒全跑光了，視線在寢室里繞了一圈，“門是誰鎖的？”
“我鎖的�！�
暨辰在他床上坐了起來。
李密不由皺眉：“你鎖門干嘛！”
暨辰雙手抱胸，懶洋洋的靠在床頭，“你們昨晚沒聽見外頭的動靜嗎？”
“動靜？”
李密目露迷茫，看向許健柏，他也一頭霧水。
暨辰：“可能我聽力過人吧，昨晚熄燈后外頭一直窸窸窣窣，前后不知道來過幾波人，也不知道想要干嘛的�，F(xiàn)在今非昔比，咱們宿舍出了倪路這檔子事，看不慣他的只多不少，我怕有人趁我們睡熟干點出格的，為了咱們的安全，就起來把門鎖上了�！�
李密一瞪眼：“你把門一鎖，路哥不就進不來了。”
暨辰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他是傻子嗎？想進來不會敲門嗎？再不濟找舍管拿鑰匙開門啊。他沒回來，無非是他不想回來。”
李密無以反駁。
李密剛從床上爬下來，倪路就走進了宿舍。
這時候宿舍里沒人在說話，各忙各的，可倪路的身影一出現(xiàn)，整個宿舍忽然呈現(xiàn)一種詭異的安靜。
李密像是沒感覺到宿舍里的異樣，走下扶梯穿上鞋子就朝倪路靠近：“路哥，你昨晚上哪睡了？”
倪路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放下背包拉開拉鏈，往里頭塞今天上課要用上的書本，聽見李密的話動作稍一頓，“就在外頭隨便找了個地方�！�
李密湊上來，探頭看他的臉色，“學(xué)校外頭的小旅館嗎？是因為咱們宿舍的門鎖了你才上那睡的？”
“沒有啊。”倪路稍抬頭與他對視一眼，臉上神色如常：“昨晚宿舍鎖門了？”
李密說：“昨晚暨辰鎖的門，說是外頭動靜大，怕吵，所以把門鎖上了�！�
怕吵跟鎖門并沒什么直接關(guān)系，但倪路明顯不想深究，只點點頭，“哦�！�
李密又說：“路哥，你要回來晚了門又鎖上了直接敲門就是�！�
倪路仍舊點頭：“我知道了�！�
這時候暨辰從廁所里出來，一見倪路“嘖”一聲，懶懶倚在扶梯旁，說：“看來宿舍里得留個人看著，要是都走了去吃早餐，宿舍里指不定就少什么東西了。”
這話別說李密，許健柏都聽不下去，T恤往腦袋上一套再一拉，上前推一把暨辰，“暨辰，你怎么說話呢。”
暨辰被推歪了身子，卻只移開視線掃一眼許健柏，“你們都不想做惡人，那只有我來�！闭f著聳聳肩，一副大度的樣子，“別告訴我知道這家伙干過什么事后，你們還能心平靜氣跟他住一個宿舍，我不信�！�
暨辰說我不信的時候目光一個一個掃過去，等他話音落下，一時間宿舍里沒有人說話。
暨辰毫不意外地哼笑出聲。
“刺啦”一聲，倪路塞好書拉上背包拉鏈，聲音劃破寧靜。
在同寢室的室友們投過來的目光中，倪路背上背包，“我就回來拿幾本書�！痹捯粢宦�，倪路走出宿舍。
所有人啞了一樣，沒有人追上去。
李密氣不順地踹一腳跟前的椅子，許健柏苦惱地耙耙一頭微卷的發(fā)，紀(jì)鵬云整理好他的床鋪，一邊往下爬一邊說：“今天學(xué)生會要開會，肯定會提倪路這件事�！�
暨辰站直身子，走到桌子前拿出鏡子整理儀容。
“學(xué)生會？”鏡中，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有好戲看了�！�
上午的課上完后，他們系的輔導(dǎo)員范老師把倪路叫到他的辦公室。
“我跟派出所那邊通過電話，大概情況我已經(jīng)知道了�！狈独蠋熥谝巫由�，手指在書桌上敲敲，“學(xué)校方面就一個意思，不會錯怪無辜的學(xué)生，也不會姑息犯錯誤的學(xué)生，這件事要真不是你做的，你配合警方調(diào)查，等事情水落石出就行。”
倪路垂在腿側(cè)的手摳著指甲邊上的硬皮，垂著視線，落在腳尖上，“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范老師輕嘆一口氣，拿起水杯喝一口茶水。
“現(xiàn)在這情況，學(xué)校也不好做什么，就看學(xué)生會那邊怎么調(diào)和安撫同學(xué)們的情緒了�！�
“還有就是開學(xué)那陣你上交的兩張申請，助學(xué)金和助學(xué)貸款，都還在學(xué)生會那，本來沒什么，基本都能過，但現(xiàn)在出了這檔子事兒，具體還得看學(xué)生會的意思。你要沒什么問題，最好去學(xué)生會一趟，畢竟現(xiàn)在都還只是懷疑，態(tài)度懇切一些，助學(xué)金沒辦法，助學(xué)貸款能通過申請下來也行�！�
倪路點頭，“我知道了。”
范老師放下水杯，認(rèn)真看一眼站在面前的學(xué)生，說：“現(xiàn)在和室友的關(guān)系怎么樣？”
倪路不由停下?lián)钢讣椎膭幼鳌?br />
范老師：“昨天下午你們宿舍的暨辰找我，說要給你換一間宿舍。我想問問你什么意思，如果你不想換，可以不換。”
倪路抬頭，目光落在范老師臉上，“我可以換�！�
范老師沉默下來，手指繼續(xù)在桌上輕敲，須臾，他開口：“倪同學(xué)，如果跟你一間宿舍的同學(xué)矛盾不大，其實我是建議你不換。其他宿舍的確有空床位，可里頭都有人住，我不能保證換間宿舍，新的室友對你沒意見�！�
“我住哪都可以�！蹦呗房粗独蠋煟f，“倉庫可以，樓梯間也行，只要能躺下來睡覺就行。老師，別人怎么看我我都無所謂，我只是不想因為我的事影響到其他室友，也不想讓他們?yōu)殡y�！�
他的態(tài)度不似作偽，范老師苦笑一聲，“哪能真讓學(xué)生睡倉庫睡樓梯間。”他擺擺手，“行，我知道了，我想想怎么安排你這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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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真：下章小路終于要和張小攻見面了。
主動找上門去，嘿嘿
第0022章
無關(guān)
倪路從范老師那出來，看一眼時間，轉(zhuǎn)頭往學(xué)生會的方向走去。
學(xué)生會正在開會，會議是昨晚臨時決定要開的，等人到齊花了點時間，張禹城掐著點兒走進用來開會的教室里。
因為正是午飯時間，張禹城進來時教室里還能嗅到一股飯菜的香味。
學(xué)生會最近事兒多，大部分學(xué)生會成員都是爭分奪秒吃飯，張禹城進來時不少人才放下筷子把飯盒往桌肚里塞，還留下滿嘴油，一中午連口水都沒喝的張禹城權(quán)當(dāng)什么都沒看見。
知道大家的時間都很緊張，張禹城也不啰嗦，確定人差不多都到了，站在自己的位置前說道：“校領(lǐng)導(dǎo)今天找我談話了，眼下沒什么比校慶的成功舉辦重要�！�
然后點名宣傳部的部長：“學(xué)校網(wǎng)站那塊你們有負(fù)責(zé)，昨天關(guān)于倪路的那幾張熱門帖子，想辦法把熱度給降下來�！�
正用紙巾擦嘴角飯粒的宣傳部部長瞪大眼，“啊，主席，這、這不好吧？”
張禹城把手上的文件隨手扔在桌上，拉開椅子坐下來，“怎么不好？”
宣傳部部長三兩下擦去飯粒，紙巾揉成團捏在手心里，“那幾張?zhí)蝇F(xiàn)在火成什么樣了，最熱門那張?zhí)樱鸵煌砩�，就有上萬回復(fù)，硬要撤下來，肯定會引起強烈反彈�！�
張禹城：“沒讓你撤，就是想辦法把這事冷下來，弄些別的能引起學(xué)生們關(guān)注的消息上傳，盡量分散他們的火力。”
宣傳部部長頭疼地撇撇嘴：“我覺著目前也就主席您公布戀情能引發(fā)相同的熱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