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沒關(guān)系呀,正好接到了嘛,沒有錯過�!苯蛘f,“來來我推你,回去了�!�
“好……”
*
遠(yuǎn)處的夕陽已經(jīng)沉入了漆黑的夜色。
霓虹燈照耀下的街道顯出虛幻的不真實(shí)。
他想起了剛才博涵的問題。
生氣嗎?
姜危橋本身就是個追名逐利的感情騙子。
四年前被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是他。
現(xiàn)在沉溺在這場曖昧的游戲中的也是他。
他再清楚不過姜危橋的為人,博涵的話不過是印證了他的判斷。
……可是,為什么還是會如此難過?
第52章
變故(二更合一)
一整個春夏,唐彥都沒有再操心自己未來的選擇,比起這個,此時此刻姜危橋更為重要。
他過生日前一天,父親出軌的新聞上了頭條。
父親焦頭爛額。
母親開始是站在父親這一邊的,可是很快的,外部的輿論還有網(wǎng)暴,甚至連唐詩嵐這樣的人都被影響。
來自外公還有幾位舅舅的電話里都是斥責(zé)和埋怨。
家里氛圍壓抑到了極致。
記者在東山墅外圍了好幾層。
他也是繞了一大圈,才能夠偷偷出去見姜危橋。
四年前的那個傍晚,下了雨,唐彥不喜歡新蘭亭的氛圍,于是姜危橋就帶著他來天臺看雨。
“危橋,如果你不在新蘭亭工作,你有什么打算?”分別的時候唐彥問他。
“為什么問這個?”姜危橋反問。
“就是很好奇你的選擇�!�
“我如果不在新蘭亭工作,就得找其他工作來還債吧。能有什么不同?”
“如果你債務(wù)還清了呢?或者說你沒有債務(wù)的話,現(xiàn)在去會做什么?”唐彥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孜孜以求。
姜危橋說:“那還有我弟妹要供養(yǎng)……”
然后就看到唐彥的表情,笑了:“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現(xiàn)在這個情況,你讓我想什么我也是想不到的。你呢?你覺得我應(yīng)該怎么做?”
他只是隨口一問,可是唐彥如此認(rèn)真。
“我覺得假設(shè)真的什么債務(wù)也沒有,也不用考慮弟妹的問題的話……回去重新讀書怎么樣,參加高考,考個大學(xué),未來朝九晚五?”
姜危橋聽著他的話,在屋檐下點(diǎn)了根煙,吸了一口,然后抬頭看向遠(yuǎn)處的后海。
“我這種人做不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太無趣。”姜危橋?qū)λf。
“那你想做什么?做藝術(shù)家、創(chuàng)作者、設(shè)計(jì)師……或者開公司當(dāng)老板,我覺得你自己就可以開一家新蘭亭類似的公司了?或者學(xué)英語、日語、法語……對,再學(xué)個芬蘭語如何?聽說芬蘭語很難?”聊到姜危橋的未來,唐彥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認(rèn)真給他規(guī)劃著。
姜危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好一會兒。
直到那根煙在手里燃盡,他才笑起來:“到時候你回慈鑫,我給你打工,專門跑商務(wù),搞合作,什么客戶難啃就交給我,肯定給你跑下來。”
“……我不打算去英國讀書了。”唐彥說,“所以我不會去慈鑫�!�
這次輪到姜危橋詫異:“我記得你拿到了LSE的offer�!�
“是,但是我不想去�!碧茝┱f,“我反復(fù)想過了,我不想繼續(xù)讀金融,也不想去慈鑫。我想繼續(xù)做餐飲,不光是迷蹤這樣的高端餐廳,我也想做一些大眾化的連鎖品牌……我最近和你一起,吃過了好多小館子,其實(shí)它們的味道都很好吃。不用什么精美的食材,一樣能做出來大家都喜歡吃的東西。比如說你帶我去吃的那家板面。”
“我是不是……是不是太天真了。”他問。
“你該走了�!�
唐彥愣了一下,直到姜危橋拿出手機(jī)給他看時間。
“你剛來的時候不是說了嗎,晚上要早點(diǎn)回去,因?yàn)槊魈焓悄愕纳昭鐣�,得去現(xiàn)場再次確認(rèn)宴會環(huán)節(jié)。你父親很重視這件事�!�
時間已經(jīng)指向七點(diǎn),唐彥嚇了一跳:“我要遲到了!我先走了�!�
姜危橋忍俊不禁:“好,路上小心�!�
唐彥走出去兩步,翻了一下自己的背包,掏出一張請柬出來:“這是請柬�!�
姜危橋詫異:“給誰的?”
“給你。”
“給我?”姜危橋接過來那張精美華麗的請柬,打開來,里面手寫姜危橋三個字,他能看出來是唐彥的字跡。
“明天生日宴,請你來參加。姜先生有空嗎?”唐彥笑著問他。
他以為姜危橋會感覺驚喜,甚至?xí)行┎话�,可是沒料到姜危橋開玩笑說:“你這樣的大少爺過壽,現(xiàn)場的肯定都是些高官名流的富二代,我去……真的合適嗎?”
“我的生日宴會,當(dāng)然要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碧茝┪兆∷氖�,把請柬塞入他的口袋,“你不要瞎想了,明天一定要過來。我打算在明天的生日宴會上宣布我們的戀情,以及我不再出國深造的決定�!�
“……所以你不出國了,也不打算讀LSE了……都是為了我�!苯蛴行┏粤Φ卣f完這句話,“是嗎?”
“不能這么說�!碧茝┘m正,“但是你確實(shí)幫我想清楚了很多事。謝謝你,危橋�!�
說到這里,他有些羞訥。
姜危橋手里的煙燃到了最后,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你真的該走了�!�
“好,我走了!”
“彥彥哥。”姜危橋忽然叫他,唐彥抬頭,一個吻落在他的唇上。
于是一夜的煩悶被暫時驅(qū)散了,
“明天一定要來呀!”他笑著說。
姜危橋看著他,理了理他的頭發(fā),沒有說話。
手機(jī)里又冒出來好幾條父親催促他的微信,他真的必須離開。
這天在下雨,就像是他們在新蘭亭相遇的那一天一樣,唐彥手忙腳亂的收拾了東西,從新蘭亭出來趕到停車場,翻了所有的兜兒,確信自己的車鑰匙遺漏在了新蘭亭,于是又淋著雨跑回去找鑰匙。
他從大門沖進(jìn)去,門童還是第一次他來的時候那個年輕人,他認(rèn)識,于是匆忙的打了個招呼,然后就從樓梯往上爬,很快上了天臺。
姜危橋不在天臺口,于是他彎腰在周邊的地板上找了一下,從桑拿木板的縫隙里找到了滑落的車鑰匙。
正要起來的時候,聽見不遠(yuǎn)處的太陽傘下,傳來姜危橋說話的聲音。
“這里沒有其他人。”姜危橋說,“只有咱們兩個�!�
唐彥覺得好笑,他知道這里沒人,除了他和姜危橋,幾乎沒有人會來天臺看雨。
“過來坐會兒?傘下面淋不到雨。”姜危橋又說。
“好�!绷硗庖粋聲音說。
唐彥愣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姜危橋坐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太陽傘下抽著煙,另外一個陌生人正走到他身邊坐下。
姜危橋并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唐彥意識到這一點(diǎn)后,有些不安起來。他知道姜危橋有其他的客人,可是他從未想過,姜危橋是怎么跟客人們相處。
于是他像是闖入了一場不屬于他的戲劇中,不安地想要離開。
“抽煙嗎?”姜危橋問那個年輕人。
“不,謝謝�!�
“你第一次來新蘭亭嗎?”姜危橋又問,“是朋友帶你來的嗎?”
“我很少來這種地方。”陌生的年輕人詫異說,“你怎么看得出來?”
姜危橋淡淡笑了起來:“你和他們不一樣�!�
——你和他們不一樣。
唐彥一陣窒息。
不一樣。
姜危橋總是這么說著。
你和其他人看起來不一樣,你和其他客人不同,你是特殊的,你甚至不是我的客人,你是我的……
是什么呢?
他曾偷偷地填補(bǔ)過這兩個字。
愛人。
戀人。
情人……
可是無論哪兩個字,都與今天發(fā)生在眼前的大相徑庭。
唐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樓,路過那被無數(shù)金色的玫瑰圍繞簇?fù)淼臉I(yè)績榜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榜一的姜危橋,已經(jīng)在他的幫助下霸榜三個月。
雖然他說著不在意,可是踏入新蘭亭,甚至能得到經(jīng)理的特別接待。
人的虛榮心就是如此可怕。
更不說姜危橋?qū)λ闹匾�,只要他在,姜危橋眼中就只有他,盛滿了溫柔的情誼,就好像……就好像他是獨(dú)一無二的存在。
從不拒絕,從不會說不。
任何要求、任何想法,只要提出來,姜危橋就一定幫他實(shí)現(xiàn)。
可是姜危橋也從不跟他分享感受,也不告訴他想要做的事。
一切都是單方面的。
就好像……就好像對待真正的客人一樣。
想到這里,唐彥臉色一點(diǎn)點(diǎn)地變得蒼白,身體逐漸冰冷,以至于開始難以自抑地發(fā)抖。他抱著雙肩,卻感覺外面的陰雨淋入了心頭。
讓他整個人都將要溺亡。
渾渾噩噩中,他走向門外。
那個陌生的年輕人比他更早地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門童遞給那個年輕人一把傘。
“橋哥讓我給你的�!遍T童說出了與曾經(jīng)一致的話。
年輕人愣了一下,猶豫著伸手接過了傘,說了一句謝謝離開。
等年輕人的聲音看不見,唐彥才走到門童身邊。
他臉色也許實(shí)在太糟糕,連門童都有些詫異:“唐先生您沒事吧?”
“我問你……”唐彥的聲音飄在很遙遠(yuǎn)的地方,“我問你,姜危橋來新蘭亭多久了�!�
“一年多了吧?一年半至少�!�
“所以他并不是剛來三個月的實(shí)習(xí)生�!�
“怎么可能,他可是新蘭亭業(yè)績榜前三霸榜的超級紅人。誰不認(rèn)識他?”
唐彥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不知道為什么更難受了一些。
“唐先生,您還好嗎?要不要我找人送您去醫(yī)院�!�
“不用了……”唐彥低聲說,跌跌撞撞地離開了新蘭亭,打開車門坐進(jìn)去發(fā)呆了好一會兒,從懷里拿出手機(jī),翻到姜危橋的名字。
他和姜危橋之間的微信,從來是他說的多,姜危橋說的少。
這沒什么不正常。
畢竟他只是大學(xué)生,可是姜危橋已經(jīng)工作了,平時一定很忙。
他太年輕,那時還沒有意識到,當(dāng)你開始為你所愛的人找借口時,天平就早已傾斜,關(guān)系早就失衡。
他猶豫了好久,顫抖著抬起手指,打出一句話發(fā)出去。
這一次,信息發(fā)出去后,姜危橋那邊便有了回復(fù)。
那么迅速。
好像他一直在等待這條信息。
每一句話都像是鋒利冰冷的刀刃,割開蒙住雙眼的謊言,割開了用虛假的感情筑造的愛巢。
痛得他難以呼吸。
痛得他渾身戰(zhàn)栗。
痛得眼前一片濕潤。
手機(jī)在身邊一直震動,父親的短信一條接一條地過來,催促他趕緊回家,準(zhǔn)備生日宴會的事宜。
父親對于明天生日宴會給予厚望,他認(rèn)為一家三口同時出席在公眾場合中,一定會對于出軌的謠言有所緩和。
家庭關(guān)系到了岌岌可危的邊緣。
他甚至沒有時間去舔舐自己血淋淋的傷口。
像是要逃離這一切一樣,他發(fā)動了汽車,離開新蘭亭的時候,最后抬頭去看一眼露臺。
露臺上空無一人。
唐彥猜想,剛才當(dāng)年輕人撐傘走出一段路,再回頭去看,也許能看到露臺上的姜危橋正在向他揮手。
這樣的身影,這樣的場景,一定會深深地烙入年輕人的記憶中。
讓他心甘情愿地陷入一場甜蜜的夢,作繭自縛,再不愿醒來。
*
那天晚上姜危橋想了一夜。
把手機(jī)里四百多個客人都刪了。
第二天找了經(jīng)理辭職。
“你要走?”新蘭亭的經(jīng)理難以置信,翻著他的賬本問姜危橋,“你知道你在這里一個月賺多少錢嗎?”
“三十幾萬吧�!苯蛘f,“都是客人賣酒開卡來的分紅。”里面有一半都是唐彥每個月給他砸的實(shí)打?qū)嵉臉I(yè)績。
“你不會是被唐彥私下包了吧?”經(jīng)理狐疑。
姜危橋好笑:“你覺得我這么LOW?為了錢真的一點(diǎn)底線都沒有?何況就算我想,唐家能同意嗎?”
經(jīng)理覺得他說的倒是不錯,唐家絕不會允許有這樣的丑聞爆出來。
“我昨天跟唐彥鬧掰了�!苯蛴终f。
經(jīng)理又炸毛了:“什么?你們分手了??”
姜危橋更好笑一些:“分手……我和唐彥什么關(guān)系能用上這個詞。就是他昨天纏著要跟我公開出柜,我不樂意,就掰了�!�
“你瘋了是不是,哪里去找唐彥這么闊綽好騙的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