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路玉�!�
“嗯?”
其實并沒有睡覺的喻煙抱著抱枕,嘆氣說:“我前幾天見到傅韞青了�!�
路玉按下暫停鍵,扭頭:“在哪兒看見的?”
“就跟安老師去咖啡廳,準備走的時候見到的�!�
“所以,發(fā)生了什么?”
“我被她給嚇跑了�!�
“被她給嚇跑了?”路玉端起水正要喝,“她怎么你了?”
“哎呀,就是我跟安老師談完事情要走了,在門口碰到她從二樓下來,你可是不知道,她看我的眼神特別特別的陰森,趕緊拉著安老師跑掉了�!庇鳠熆鋸埖卣f著,又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還怪堵的�!�
望著電視里被按下暫停鍵后定格于仰頭吐煙鏡頭的主角,喻煙明明不會抽煙且很討厭煙味,為什么忽然會冒出一股想要也抽上兩口的欲望?
一定是太郁悶了。
“你是不是心虛了?”
喻煙皺眉思索:“嗯......”
“可能因為你潛意識里依然覺得她才是你的.......”路玉一時竟不知道怎么稱呼好。
喻煙知道她想說什么,說白了,喻煙就是這種感覺,看到她跟看到主人似的,害怕被她罵,害怕她發(fā)火,肯定是傅韞青占有欲太強管她管太嚴了,就算她失憶了那種懼怕還是印在了骨子里——傅韞青也太恐怖了!
為什么她明明這么恐怖,喻煙昨晚又夢到她了呢?喻煙惆悵地嘆了今天第三口氣。
路玉警惕:“又想去找她了?你不會背著我偷偷把她從黑名單里拉出來了吧?”
“哪有,我過兩天要去跟安老師喝酒�!�
“真的要去�。俊�
“嗯啊�!庇钟心膫女同性戀能拒絕安導的邀請呢?
“那你什么想法?真的想進娛樂圈?還是說,單純舍不得拒絕安邱,想去跟她玩?”
單純想去和她玩兒?
這個說法喻煙很喜歡。
但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原因——她又沒錢花了,她真的受夠了。
每天為錢擔驚受怕為錢直播賣藝媚女的生活她已經(jīng)過了兩個月,她已經(jīng)受夠了�?粗驗閹滋鞗]有直播再次瀕臨歸零的銀行卡余額,望著這間沒有陽臺光線昏暗的狹小客廳,她此時此刻窩在沙發(fā)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難道她下半輩子都要住跟路玉擠在這種地方嗎?就算每天都直播,她頂多就進能搬進好一點兒的公寓,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回到她曾經(jīng)的大別墅大house里?
每次跟朋友去吃飯逛街,走到南京路啊,淮海路這些地方,看到街上的豪車,看到奢侈品店門口幫大小姐提購物袋的司機保鏢,她心里的落差就特別大。
她曾經(jīng)過的也是這樣的生活呢。
可是她現(xiàn)在去Hermès,就買得起絲巾了。
她實在太懷念從前的生活,她想要被富婆包養(yǎng)擺脫困境的心情重新達到了巔峰。
她的渴求將安邱的出現(xiàn)襯托得很完美,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喻煙必須要緊緊抓住。
說到安邱,喻煙哭喪聳拉著的眉眼又雀躍起來,“你知道嗎?安老師好可愛啊,她看起來真的很像那種感情經(jīng)歷很豐富的壞女人,沒想到隨便撩一撩她就上鉤了。而且她超級有錢的,導演只是她的副業(yè),她名下好幾家公司呢,是個超級大富婆,要是被她包養(yǎng)的話……”喻煙美滋滋地盤算起來。
路玉:“.......”
唉……路玉深深嘆了口氣。
*
因為第一次約,喻煙又是一個人來,為了讓她輕松放心些,安邱并沒有約在什么神秘的高檔會所,選了一家氛圍好環(huán)境也好的清吧。
晚上七點五十,喻煙打車來到清吧門口,低頭給安老師發(fā)信息:
安老師:
喻煙彎起眼睛笑了笑。
室內舒緩慵懶的音樂和橘黃色的燈光很有低迷的氛圍,她張望了一會兒,看到正朝自己打招呼的安邱,快步走過去,安邱也起身迎著她的目光朝她走來。
室內暖氣很足,安老師身上只穿一件襯衫,袖子卷上,露出白皙而有力的小臂,她披著長發(fā),依然沒化妝,依舊松弛又性感。
“安老師晚上好~”喻煙的眼睛很亮,彎著笑時總是很動人,被她這么直勾勾地看著,安邱看得心頭一軟,拉住她的手腕,輕聲說:“不用太拘謹,大家都很隨和�!�
喻煙跟在她身后,跟眾人打過招呼后坐在她身畔。這場聚會人并不算多,加上喻煙也才八個。安邱的確是個e人,幽默又隨和,控場能力很強,喻煙也很能適應這類場景,她大大方方的,很快就融入進去,跟姐姐們說說笑笑。
桌上有酒和零食,都是些很貴的酒,喻煙看著特別饞,不過安邱可能和桌上的人都打過招呼,沒人讓她喝,倒是她己給自己倒了一杯。安邱見狀,身子往她這邊傾了傾,低聲問:“你吃晚飯了么?”
“如果沒吃的話得先墊墊肚子�!�
喻煙回答:“吃過了的�!�
說完,她捧著酒杯抿了一口,咽下去,又抿一口,自豪地看向安邱,跟她炫耀自己超級能喝酒。
安邱當然知道喻煙喜歡喝酒,主播之前可沒少在直播間里講述自己*
去酒吧的瀟灑事跡,忍不住嗔她:“得意什么呢�!�
旁邊的人笑:“原來煙煙能喝酒啊,安導在你來之前特地叮囑我們不要讓你喝酒,實在不行給你喝牛奶果汁就好了,看來是她多慮了呀。”
“安導好貼心哦�!庇鳠熣f。
“哈哈哈哈,你也太甜了吧,安導好貼心哦~”朋友跟安導很熟,模仿起喻煙嗲嗲的語氣,有這么嗲嗎?喻煙臉都紅了,低頭大悶一口。
安邱問她:“會玩游戲么?”
喻煙紅著臉,“當然會了。”
她今天的任務就是把自己給灌醉。
所以理所當然地加進游戲里,然后故意輸?shù)簦嗑凭妥兊檬肿匀贿有點兒可憐,根本沒人知道她的心思,兩三輪下來,喻煙就已經(jīng)開始有點兒醉了。
怎么回事,酒量也太差了。
“嗯.......”仰頭將最后一滴酒灌進肚子里,一股熱氣冒上來,喻煙腦袋開始發(fā)燙,身體也發(fā)軟,放下杯子不住往安邱身上靠,鼻尖抵在對方肩膀,安老師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比酒味好聞。安邱伸手扶她,才剛扶住,喻煙又從她身上逃離,坐直,讓安邱摟了個空。
察覺到自己靠近時她身體的僵硬,喻煙十分得意。
“是不是喝醉了?”安邱落空的手平放在沙發(fā)上,喻煙搖頭:“沒有,沒有醉�!睂嶋H上已經(jīng)有了一些些醉意的腔調。
安邱比她高出許多,側著臉垂眼瞧她,這個角度只瞧得見她側臉,今天喻煙編了辮子,披在肩上,毛茸茸的發(fā)絲下臉頰白皙泛紅,耳朵露了一半,也變得通紅。
醉鬼通常會嘴硬,特別是她這樣總是宣揚自己特別能喝的。
如她所料,有了醉意的嘴硬喻煙只會更豪放,跟一群人玩得很開,又喝了幾杯酒,她開始意識不清醒,開始幻想自己待會兒再喝兩杯就得承受不住,等醉得厲害,安老師看不下去肯定會阻止她,醉酒的人什么力氣也沒有,喻煙就會順著她的力道軟趴趴地就往她懷里跌。
安老師會想要送她回家,會問她,還記得家在哪兒么?
——還記得家在哪兒么?
那當然記得!她家就在路玉家呀,就在那個破破的但有點溫馨的小房子里,雖然聰明絕頂?shù)挠鞔笮〗悴粫驗楹攘它c兒就忘記家在哪兒,但為了完成任務,只能裝得傻一些,報地址的時候迷迷糊糊牛頭不對馬嘴,一會兒說浦東,一會兒說徐匯。
她可不是要被安老師送回家,她是要跟安老師回家。
跟安老師回家,勾引安老師,被安老師包養(yǎng),重新過上錦衣玉食的高端生活……
完美無缺的計劃,一步登天的計劃,下半輩子再也不用直播的計劃。
“好了,別喝了,”果然,在她下一次被罰酒時安邱看不下去了,伸手去壓她抬杯的手,“都醉成什么樣了,別喝了……”
“還能記得自己家在哪兒么?”
……很好,她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要開始了,她開始問了,喻煙要開始裝了。她想,她很快就能跟安老師回家,沒想到——
清吧的玻璃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穿著西裝的高個子女人。喻煙滿是重影的模糊視線里她漸漸朝自己靠近。
喻煙迷迷糊糊地看著她走到自己跟前。
好颯的姐姐……喻煙不禁驚嘆。她是來找自己的嗎?喻煙瞬間眼眸晶亮,有點兒躍躍欲試的緊張。
“安女士你好,我叫單凜,是傅韞青傅女士的司機,來接喻小姐回家的�!彪S即,單凜彎下腰,輕聲對喻煙說:“煙煙,該回家了,傅老師她外面等你。”
第50章
爭吵與失控
你就那么想被人包養(yǎng)嗎?……
她彎著腰柔聲細語,
但并不是在征求喻煙的意見,還不等喻煙反應過來有所表態(tài),她便扶著她的胳膊把她拉起來,
帶她往外走。
很顯然,這是受到了某項十分嚴肅的,
不容置喙的指令。
“誒?什么?“
“我剛剛沒聽清,你說什么?誰、誰在外面等我?”
喻煙很懵,傻乎乎被她攙扶著走,安邱起身阻止,卻遭到了單凜的無視,這位自稱司機的女人耐心同她重復:“傅老師,
傅姐姐,
她在外面等你。”
這位司機小姐顯然很早就認知喻煙,知道喻小姐的性情和她與傅老師彼此之間親昵的稱呼,
特意用上了“傅姐姐”,確實是想把人哄出去。
同時,她十分為喻小姐捏一把汗。
傅姐姐……傅韞青?!
反應過來的喻煙睜大眼睛,
開始掙扎,
“我不要去!我不要!”
她試圖把自己從單凜手里掙脫出來,
但她手臂上全是肌肉,力氣大得出奇,喻煙在她手里完全像一直被圈住雙手的貓,
大喊大叫用盡力氣也無法掙脫。
傅韞青的司機?傅韞青在外面?喻煙漿糊一般亂糟糟的腦子壓根分析不出來這意味著多恐怖的事實。
“傅韞青不是不理我嗎?!她來找我做什么!”被掐住了后脖頸,
喻煙依然趾高氣昂地問。
單凜低聲說:“她是來接您回家的�!�
“她搞錯了!”當真是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喻煙居然一本正經(jīng)地和單凜解釋起了事情的原委:“我沒有要她來接我,我要跟安老師回家的,你去告訴她,
她搞錯了,她弄錯了!”
“您別……”一手扶著她,一手正推著酒館厚重的玻璃門,單凜表情一僵,剛想叫她不要說這種話,玻璃門已經(jīng)被推開了。
一股刺骨寒風襲來,喻煙被凍得一哆嗦,酒都醒了幾分,一抬眼,對上門前傅韞青那雙比寒風還更刺骨的雙眼。
她眼神冰冷得像沒有情緒,眼眶卻泛紅著紅,讓她的雙眼看起來蘊著一股恨意。
喻煙愣住。
“傅……”
“把她帶回車里�!备淀y青視線挪開,望向她們身后跟上來的女人。
“你們做什么?”安邱追上了開,急切而厲聲質問。
傅韞青眼神漠然,勾了勾唇角,輕聲說:“很感謝安小姐的照顧,我是來接她回家的�!�
喻煙被單凜塞進了路邊停著的黑色商務車里。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不是已經(jīng)離婚了?”安邱對喻煙做過背調,知道她有一位傅性的前妻,傅氏集團董事長的長孫,確實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但都已經(jīng)離婚了,已經(jīng)不是家人,傅韞青有什么資格說帶她回家?
“你呢?”傅韞青反問:“和她認識幾天?是她的誰?又要帶她去哪里?”
仔細看,清瘦的女人面容疲倦,黑眼圈很重,在風中發(fā)絲凌亂,更顯得憔悴。但她由內散發(fā)出一股強大,她平靜地向安邱陳述,聲音很輕薄,明明表情冷漠,但對喻煙展現(xiàn)出的自然得仿佛存在于骨血般的庇護,威懾得讓人不敢冒犯。
“她永遠都是我的孩子�!彼龑λf。
因為這股無可比擬的天然的感覺和理所應當?shù)乃袡�,安邱沒有資格在她面前守著喻煙不放。
車內,喻煙被安置在座位上,單凜給她系上了安全帶并鎖了車門,一陣眩暈后睜開眼睛的喻煙懷疑自己被綁架了,既驚訝又害怕,僵坐在座椅上,全身冰涼手腳冒汗大氣不敢喘一口,絞盡腦汁該如何自救。
直到車門再次被打開。
在寒風中站了五分鐘的女人坐進來,帶來滿車廂凜冽的氣息和殘存的煙味。喻煙看著她,傅韞青同樣側目看她。
“你……”她難受得蹙眉。
“你要干嘛?”終于認出眼前的人是傅韞青,被綁架的危機感頃刻間減弱不少,“你要帶我去哪里???”
傅韞青不回答,就像什么也沒聽見,眼神深邃得有些空洞。
“開車�!�
單凜聽從她的指令將車子啟動,喻煙覺得自己受到了無視,“我要下車!”
基于知道傅韞青這個人不會給她帶來什么危險,基于對傅韞青的惱怒,她開始變得膽大包天,“你放我下去,傅韞青,你憑什么帶我走?”
發(fā)酒瘋的人不知道危險,她解開安全帶,試圖去開車門,傅韞青皺眉,拽她:“把安全帶系好!”
喻煙不干,鬧道:“你憑什么鎖著我?快放我下去!”
她還耍起了小聰明:“我想吐,我要吐你車上了!”
傅韞青怕她是真的難受想吐,這么鬧下去也不安全,讓單凜停車,哪知道喻煙推開車門就往外跑。
踉踉蹌蹌,險些摔倒在地上。她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傅韞青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當即一個巴掌扇在了她屁股上,“啪”地一聲:“你想做什么?”
傅韞青這一巴掌不輕,麻麻的痛感從屁股上傳來,喻煙愣住,“你……”
她居然打她屁股?她憑什么打她屁股?
“你放開我!你綁架我,我要報警……你知不知道你壞了我的好事,你什么意思……”喻煙羞憤至極,想把傅韞青給甩開。
“壞了你的好事?”女人拽著她,質問:“我壞了你什么好事?”
她語氣太冷,帶著一股壓抑的怒氣和刺耳的諷刺意,喻煙那不服輸?shù)呐涯嫘睦碓诰凭淖饔孟聼o限放大,她一點也不喜歡傅韞青冷冰冰的樣子,和她對峙著,破罐破摔道:“我就是想被她包養(yǎng)又怎么樣,她又溫柔又有錢,才不像你……你又不是我的誰,憑什么管我?憑什么打我?我不想跟你走,你放開我,我要回去找她……”
此話一出,一旁守著的單凜和傅韞青都愣住了。
傅韞青瞳孔一顫,一顆心驟然墜到深不見底的谷底,喻煙渾然不覺,還在她的壞話,說傅韞青很兇,說傅韞青討厭,還說傅韞青綁架她,鬧到她自己都快沒力氣。
她只知道傅韞青霸道,不知道要把她帶到哪里去,只知道傅韞青不說話不理她,卻不知道她有多壓抑,不知道她的痛苦和她即將崩潰的防線。喻煙什么也不知道,她任性地將刀子一下又一下劃在她的心上。
喻煙眼花得實在站不住了,蹲在地上,蹲在傅韞青的腳邊。
忽然,她手機響了,她伸手進口袋把手機掏出來,接聽,安邱的聲音在安靜無聲的橋邊格外清晰:“煙煙,你還好嗎?”
喻煙聽到她的聲音就想哭:“嗚……我一點兒也不好。”
她在傅韞青的面前對別人委屈示弱,在傅韞青的面前說,她就是想被別人包養(yǎng),就是要跟別人走。
憑什么管她,憑什么打她,憑什么帶她走?
下一秒,她的手機被傅韞青奪過,喻煙下意識想去奪,傅韞青毫不猶豫地按下掛斷鍵。
“你把手機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