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葉漸白對這吹捧不痛不癢：“還好吧，就是個代步車�！�

    “師哥要是不介意的話……車子能不能下禮拜借我兩天啊？”

    “介意�！彼�干脆利落地拒絕，“我另一輛借別人的剛給我撞了，這車再撞一下我手邊可沒第三輛備用車�！�

    “不不不，我不開�！弊笄疬B連搖頭，“我和我對……前女友報名了一個下周末的后備箱市集，想去玩玩兒順便賺點小錢，本來她有車子，但我倆最近鬧掰了，我就想說我自己去租一個的，這不正好碰見師哥你了嘛。”

    毛蘇禾好奇道：“后備箱市集？那是什么？”

    “現(xiàn)在很流行的一種用車后備箱當攤位組成的市集，比過去搭攤子方便很多。賣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用的，我前女友說一晚上能賺不少。”

    剛還滿口拒絕的葉漸白此時慢悠悠道：“聽上去還蠻有趣�！�

    左丘打了個響指：“哥你也感興趣嗎？不然你和我一起來唄，你站那兒什么都不用做，我們這攤位就能客流量爆滿！到時候我倆五五分咋樣？”

    “不錯啊�！比~漸白又話鋒一轉(zhuǎn)，更異想天開，“要不我們這車里的人都去幫忙怎么樣？”

    尤雪珍冷笑，內(nèi)心腹誹，又來了又來了，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毛蘇禾根本不知道這個提議其實是沖著她來的，挺興奮地回答：“好��！我應該可以，那天沒課�！�

    左丘高興道：“人多好啊，熱鬧。尤師姐呢？”

    尤雪珍含糊地說：“再說吧……我不知道那天有沒有事�！�

    “那你要沒事一定要來��！”左丘有點糾結(jié)，“或者幫我們出出主意也成，現(xiàn)在我還不知道賣什么�！�

    毛蘇禾問：“那你們之前計劃賣什么？”

    “我前女友會做手工餅干還有手作曲奇，本來要賣這些的�！彼麌@氣，“但我都不會，不然去1688上進點便宜貨倒賣？”

    毛蘇禾沉吟：“那很難賣出去吧，沒有特色。”

    尤雪珍本來打定主意不想去，沒搭腔，但是她視線一低，看到懷里的蛋糕，剛才困擾她的某個問題突然柳暗花明。

    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清了清嗓子說：“我有個想法，賣手作蛋糕怎么樣？”

    左丘驚訝道：“原來師姐你會做蛋糕啊？！”

    “不是我，是我朋友。”尤雪珍暗示地對著毛蘇禾拍了拍懷中的蛋糕盒，“就是昨晚過來一下的那個朋友。這個蛋糕就是他做的。我可以去試試拜托他來幫我們忙�！�

    毛蘇禾接收到尤雪珍的眼神，頓時心神領會——尤雪珍這是在為她制造和孟仕龍的相處機會。

    于是她立刻接話說：“好��！正好我也會做點甜品，可以幫忙�！�

    左丘狐疑道：“噢，是那個男生吧！那能好吃嗎？大男人做的東西……”他語帶嫌棄，扭過身子躍躍欲試，“讓我嘗一口我判斷判斷。”

    尤雪珍卻一口回絕：“不行哦�！�

    左丘切了一聲：“得得得，那就蛋糕吧。師哥覺得怎么樣？”

    葉漸白從后視鏡睨了一眼尤雪珍抱了一路的蛋糕盒。

    “行啊，我無所謂�！彼�回答��

    第17章

    要拉孟仕龍入伙的想法一出來，

    當務之急就是去拜托他，畢竟人家不一定有空。

    她本來想直接殺去店里，但……實在有點遠，她想想又懶得折騰，

    干脆今晚去攝影課上找人。

    下午回到宿舍后她先把蛋糕吃完，

    再把其它人送的禮物都一一拆開放好，

    最后輪到葉漸白給自己買的禮物。

    她特意放到最后，

    就像吃飯時總把最想吃的放到最后那樣，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時養(yǎng)成了這個習慣，也許是受到小丸子的影響吧。

    葉漸白送的東西特別薄，以致于她完全無法猜到會是什么。

    ……不會是什么信吧？這種薄度。

    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她慢吞吞拆開包裝，看見了里面的東西。

    居然，是一張行程單。

    里面的乘客名單分別是她，還有葉漸白自己。日期就在22號，

    圣誕節(jié)前兩天。

    行程單上一行他的手寫：

    后面還歪歪扭扭地畫了個小豬頭。

    尤雪珍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她想去港島旅游是葉漸白一直知道的事情，

    其實高中的畢業(yè)旅行那時他就提過要陪她去，

    但因為追尾那件事他在醫(yī)院里躺了小半個月，就這么不了了之。上大學后也黑不提白不提地這么過去了。

    直到這是大學最后一年，她才無論如何要把這樁心愿了卻。但她沒再和葉漸白提過這件事，計劃也是自己去。

    大概是自己刷機票的時候被他看到了吧……這就是不貼防窺膜的后果。

    行吧，

    這后果她甘之若飴。

    尤雪珍小心翼翼地把行程單收到抽屜里，給葉漸白發(fā)了消息。

    珍知棒：謝謝，省錢了[摳鼻]

    過了半小時，

    他回她一張照片。

    他臭屁地拿著手機在穿衣鏡前自拍，試的就是她送他的新外套，

    還非常懂地把手機攝像頭倒過來，顯得腿長到比例失衡。

    雖然手機把臉遮住，但輪廓流暢的下巴和微翹的唇形又沒遮全露出來一些，可以說這是一張心機又自然，可以打滿分的自拍教科書。

    這一剎那，她腦子里忍不住去對比了另一張鼻孔懟著鏡頭的憨憨自拍，不自覺地，在無人的宿舍里笑出了聲。

    *

    在食堂吃過晚飯，尤雪珍裝模作樣地抱著筆記本到了F樓的階梯教室。

    她印象里這節(jié)課選的人并不多，然而她剛踏入走廊，遠遠看見教室門口圍了一圈人，這很反常。

    她加快步伐往教室走去，這些人的議論聲隨之傳入耳中。

    “是新生嗎？之前沒見過�！�

    “媽呀這臉真的很偉大……”

    “早跟你說了今晚不過來看絕對是你的損失！”

    尤雪珍順著她們討論的視線看去，輕而易舉地發(fā)現(xiàn)了話題的中心人物——很巧，就是她今晚要找的孟仕龍。

    而本人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正在被圍觀，在這之前他常來蹭課，默不作聲地坐在后排從未引起過任何注意。突然多起來的這些人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即便她們都占據(jù)了他前后左右的位置，想試圖和他親近一些，但他本人事不關(guān)己的沉默一時讓人難以接近，于是他更認為這些騷動和自己無關(guān)。

    尤雪珍有些懵地走進教室，感覺在這個時候搭話很不妙，先不動聲色地坐到了最后一排，位于孟仕龍斜后方的一個空位。

    任課老師推門而入，尤雪珍發(fā)現(xiàn)他快禿的發(fā)際線居然比三年前靠前了。不知道是戴的假發(fā)還是偷偷做了植發(fā)。

    教室燈熄，投影亮起。尤雪珍盯著那道被幻燈光打亮的腦袋開始思索這個問題。

    老師捋了把頭發(fā)，滾動著幻燈片開始講解：“今天跟大家來解析一下紀實攝影大師莊學本的作品，他是中國影像人類學的先驅(qū)，從1934年開始在四川、云南、甘肅、青海這幾個地方的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進行拍攝……”

    這些內(nèi)容尤雪珍還記得，她一邊聽一邊狂打哈欠，等開始具體分析圖片的景別色階參數(shù)時困得更不行了，尤其這昏暗的燈光可太適合睡覺。

    她旁邊坐孟仕龍正后方的女生也跟著頭往下一點一點的，比尤雪珍更快進入狀態(tài)。

    這間階梯教室不算大，前后排都離得很低很窄，因此對方的腿不知不覺往前伸，啪一下就踢到了孟仕龍的腿。

    女生迅速從瞌睡中驚醒，漲紅臉，趕緊把腿收回來。

    尤雪珍側(cè)過頭目睹這一幕，她的視野里能清楚地看到這兩個人的坐姿，因此她看到女生慌張地把腿收回后，孟仕龍默默將腿分開了。

    他原本是兩腿并攏，很板正的坐姿，但感受到后排踢過來的鞋子后，他便改成了岔腿坐，給后排的女生留出了踢腿的活動自由。

    女生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點，因為她的腿后來一直都緊緊地縮著不讓自己再踢過去。但即便如此，他也一直岔坐著直到下課。

    那大概是他并不習慣的姿勢，他坐得不太舒服，好幾次腿彈動了幾下想要并攏，最后又沒動。

    尤雪珍的視線不由自主就從老師的發(fā)際線挪到他身上，看得很怔愣。腦海中零星閃過之前的幾個碎片：地鐵上的手掌，綠燈時的暫停，還有現(xiàn)在岔開的雙腿。

    這算什么，當代活雷鋒？她想到這個形容忍不住笑出聲。

    “孟仕龍！”

    不知什么已經(jīng)下課，眼看他起身要走，尤雪珍連忙停住胡想在后排叫住他。

    他驚訝地回過頭，看到她笑著沖他揮手，然后迅速收起東西追上來。

    “你什么時候……”

    “我一開始就在了。是你沒發(fā)現(xiàn)我�！彼�感��，“沒想到你真的挺喜歡攝影的�！边@么無聊的課都能不走神聽那么認真。

    “其實一開始不覺得喜歡，而是覺得必須要做好才行。但現(xiàn)在確實覺得有趣�！�

    這個回答出乎意料。

    “為什么是必須？”

    他抬頭看了看月亮，說出了一個更意外的回答。

    “因為想給一個人拍照，拍出最好看的樣子�！�

    尤雪珍心猛地一跳。

    這個語氣……不會他有喜歡的人了吧。

    特地為了一個人去學并不感興趣的攝影，這種壯舉多半只有為了喜歡的人才甘愿。

    她連忙小心試探：“難道是女孩子？”

    “女孩子？”孟仕龍愣了愣，繼而笑起來，“是啊，女孩子�！�

    他笑起來的一瞬間，尤雪珍呆住了。

    這似乎是她認識孟仕龍以來第一次看他笑，之前相處他都是很平靜的一張臉，平靜到有些無趣的地步。

    可一笑起來，冷硬的五官線條軟化，臉頰兩邊有兩抹凹陷下去的線條，像一對小括號，分外有感染力。

    光是提到這個女孩子就這樣笑，尤雪珍可以確定這就是他喜歡的人了。他之前是說過自己沒有談過戀愛，但不代表沒有喜歡的人啊。

    那給毛蘇禾牽線搭橋這一通可就白忙活了……

    她回過神，有點愁眉苦臉，嘆氣說：“那我建議你直接去搜如何給女朋友拍照攻略，比上這種課更有用。”

    孟仕龍不解：“女朋友？”他噢了一聲，回過味，“你誤會了，我說的是我阿婆�！�

    “……��？”尤雪珍傻眼。

    “怎么了？

    “你不是說女孩子……”

    他點點頭：“是啊，阿婆不也是女孩子嗎？”

    “呃�！庇妊┱湟汇叮�“的確……”

    孟仕龍很認真道：“而且她比很多女孩子都要愛美，不肯剪短發(fā)，衣服變著花樣穿，我前陣子回港島看她，照相留念的時候她嫌我拍她拍得不靚，郁悶到晚飯都沒吃�！�

    她咋舌：

    “所以你開始是想她高興特意來聽課學的？”

    “對，她快過生日。我這次也準備回去看她，所以想磨一下技術(shù)�！彼�反過來問她，“那你呢，怎么今天會來？”

    他記得她上過這門課的事。

    尤雪珍大方道：“我啊，今天特意來蹲你的�！�

    孟仕龍很意外：“蹲我？”

    尤雪珍把后備箱市集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通：“而且我們商量好了，最后賺到多少錢大家分，但你分大頭！畢竟沒有你就賣不了了，所以拜托拜托！”

    她做出祈禱的姿勢，張大眼上目線望著孟仕龍。

    她記得袁婧說他好像吃撒嬌這一套，但遺憾的是，她長這么大最不會的一個表情就是撒嬌，因此在孟仕龍看來，這人剛才還好好的表情，突然眼睛一瞪，讓他想起廟里怒目圓睜的金剛。

    于是尤雪珍莫名其妙地目睹孟仕龍又笑了，但他很快抿住嘴唇把笑壓下去，但回答她的聲音還浮綴著一絲沒憋下去的笑意，說：“我可以抽空幫你們做蛋糕。”

    “太好了！”

    尤雪珍就知道孟仕龍應該不會拒絕，結(jié)果他卻話鋒一轉(zhuǎn)。

    “作為交換，你也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很順利成章的請求，卻讓她有點驚訝。大概是之前他已經(jīng)給她留下了心軟的印象，好像總是不求回報的。都快讓她習以為常。

    她連忙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把這點當理所當然。

    “可以可以�！彼�立刻應下��，“什么忙？”

    “我想該買相機了，你能幫我一起挑一挑嗎？”

    “就這啊？沒問題。什么時候？”

    “現(xiàn)在。有空嗎？”

    她干脆利落道：“走！”

    *

    尤雪珍第二次跨上孟仕龍的摩托后座就得心應手多了，她想這個忙也太好，又可以無形體驗一次兜風。

    孟仕龍回頭確認她坐好，問道：“去數(shù)碼城？”

    “nonono。”她示意他把手機遞過來，在導航上輸入一家小店的名字，“去這里看看。不知道還開沒開著，我大一當時要拍作業(yè)就是在這家店買的，他家有個好處就是都有樣機，你買前可以先試手感�！�

    “好。”

    他循著地址，車子疾馳飛出。二十分鐘后，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赝Ｔ谝粭l毛細血管般的小巷前。

    “從這里走進去就是了。”

    尤雪珍跳下摩托，指著巷口，這條路很小資，走下去一路大多是各種文創(chuàng)店鋪，梧桐葉落了滿地，空氣里還浮動著鮮花店的香氣。

    他們要找的相機店夾在一家唱片店和書店之間，尤雪珍記得以前書店的位置是一家吉事果的小吃店來著，不知道是何時換成的書店，可惜，她本來還盤算買份吉事果嘗嘗的。

    幸好，相機店沒更新?lián)Q代，店鋪看上去并不起眼，店內(nèi)的燈打得很暗，低瓦數(shù)的光感覺隨時會欠費斷電一樣。

    櫥窗里一半陳列著中古的二手膠片機，另一半陳列著數(shù)碼相機，二手和新品都有，尤雪珍找到當年自己的那一款，放在中古那一欄里，這款對于現(xiàn)在來說已經(jīng)太舊了。

    “你預算是多少？買微單還是單反？”

    “預算沒關(guān)系，哪個拍人像更漂亮？”

    “我覺得入門先買微單好了，夠用。然后人像的話我個人是覺得佳能的比較好。但是如果你不會后期的話，可能富士也不錯，它自帶濾鏡�！庇妊┱渲钢鴻淮袄锏膬煽睿�“要不然你兩種都拍一下試試看好了。”

    兩人走進店鋪，此時沒有其他顧客，店長專心致志地看著IPAD。她敲了敲柜臺，和他說了下想要試拍，店長懶洋洋地抬了下眼，告訴他們小心使用，就低下頭繼續(xù)看劇了。

    “你先試試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