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這場巨大的混亂大概持續(xù)了二十幾秒,一些賭桌被掀翻了,木屑爆起在空中,撲克、骰子,各種各樣的賭具,有人倒在了血泊里,有人哭喊,有人往外沖。當情況稍微安靜下來,四周的燈光已經(jīng)滅了大半,一片狼藉。閩昆在大喊:“追上他們,給我殺了他們!”然后又喊:“快叫救護車,快點!”
閩戰(zhàn)就倒在距離方雨思不遠的地上,他在奪槍的那一瞬間便被子彈打飛了出去,胸口中槍,這時看起來已經(jīng)奄奄一息,唐力也中了一槍,傷在胳膊上,這時被幾名保鏢攙扶在一邊坐下來。由韋志強帶過來的人死了兩個,而他和其他兩名同伴就算逃掉了,多多少少也都受了傷,也不知逃不逃得掉。
家明站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看著這滿場的情況,眉頭皺著,似乎有些不以為然。短短的時間里,警車的聲音也已經(jīng)在外面越變越大,隨后,警察到了。
這樣的情況下誰也沒辦法管別人,第一批警察只是負責疏散。方雨思驚魂甫定,拉著家明走到了酒店大廳,要了罐可樂在那兒喝,也遞一罐給家明。不一會兒,有第二批警察從門口進來,穿便衣的,方雨思遠遠地認了出來,為首那個表情嚴肅的男人就是昨天才見過的重案組組長沐查,他進去不久,救護車也到了。
當時的場面雖然混亂到了極點,倒也沒有出現(xiàn)幾十人死傷的大慘劇。手上受傷的唐力幾乎是和閩戰(zhàn)一塊抬出來的,一大群人跟在后面,這些人分成兩撥,一撥是那閩昆以及一幫小弟,另一撥則是沐查帶領(lǐng)的重案組成員。兩邊看起來已經(jīng)吵了起來。
“現(xiàn)在是我兒子中槍了!”閩昆火氣已經(jīng)上來了,大聲叫著:“你們現(xiàn)在不去抓兇手都圍在這里干什么?你們有人去抓兇手了嗎?”
“警察了不起啊!我告訴你,我兒子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管了……這件事情沒完,絕對沒完!”
“我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幫人找出來!你要么現(xiàn)在抓我!要么現(xiàn)在去抓兇手!抓住了他們我去警局跟你交待所有事情!”
閩昆混了幾十年,大概也明白兒子中了那一槍的后果,這時失去了理智一般地大吼大叫著,身邊跟著的小弟橫眉怒目地跟警察對峙起來,那沐查的態(tài)度則始終嚴肅,他說了什么這邊自然聽不到,只是他沒說一句,閩昆就如同被點了火一樣地炸開,可想而知,多半也不是什么安慰的話。
一行人跟著擔架出來,走過了大廳,閩昆正要出大門,無意中往這邊瞥了一眼,隨后便雙目血紅地站住了。片刻,他手一揮,朝這邊大步走過來,那架勢看在方雨思的眼中,心都涼了一下,也不知道這件事又怎么跟自己有關(guān)了。
不過,到了近處,她才發(fā)現(xiàn)閩昆看的不是她,而是身邊正在悠閑喝著可樂的家明,幾秒種后,這位失控的黑幫老大站在了家明面前,居高臨下:“他當時跟你說了什么?”
和義勝在香港勢力頗大,手下幾千兄弟,巨大的影響力令得政府都不敢輕易動他,也是因此,他此時才敢跟沐查叫板,這樣的黑幫老大現(xiàn)在擺明要追究到底,那種氣勢就足以讓大多數(shù)普通人嚇得發(fā)抖,然而在這里,家明儼然將他當成一團空氣,他喝一口可樂,咂了咂嘴,仿佛想通了什么而微微點頭,又仿佛是在對可樂的味道表示贊賞。
閩昆俯下了身子,看著他的眼睛:“說話——”
“閩先生,這件事跟他……”方雨思站了起來,話還沒說完,閩昆已經(jīng)用力揮了揮手指。
“你給我閉嘴!坐下!”
閩昆那血紅的雙眼中,方雨思咬了咬牙,倔強地站著。他這時倒也沒興趣管太多,點了點頭,又望向了家明,沉聲道:“這件事我要追究到底,你不說你就死定了!”
“閩先生�!边@時候開口的是旁邊的沐查,雖然對于方雨思和家明在這里他也有些疑惑,但此時倒也不好深究,“你這樣子說話后果很嚴重的!”
“有種告我恐嚇啊。”閩昆回頭瞪著他,隨后再望向方雨思,“這件事誰的面子我都不給!他不會說話?呵,如果沒有他在里面鬧事會出后來那種情況?如果跟你們無關(guān)那個人跟他說的話又是什么……哼!”
先前便與傻強通了電話鬧翻,閩昆多多少少也加強了身邊的警衛(wèi),讓大多數(shù)人帶上了槍便是這個理由。若非有家明下的那一千多萬賭注讓場面變得混亂,吸引了大部分手下的注意力,傻強肯定也不可能就這樣劫持住人質(zhì),再加上后來那阿元在家明面前的反應(yīng),閩昆此時已然將兩者聯(lián)系了起來。方雨思的心開始往下沉,她也是見過許多世面,這時候沒法解釋,自己都有些弄不清楚狀況,能夠解釋什么,解釋了閩昆必定也不會聽。
也在這個時間里,家明在閩昆面前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將手中的可樂瓶扔進了垃圾桶。閩昆看著他的動作,冷笑了兩聲,轉(zhuǎn)身要走,隨后陡然沖回來:“你他媽的!”雙手朝著家明胸口推了過去。他身材不算非常高大,但塊頭結(jié)實,這樣推過去,一般人得飛出好幾米外,與此同時,有人叫著:“你干什么!”沖了過來,卻是穆清清跟丁雄趕到了。
家明沒有動,閩昆猶如推到了一堵墻上,身子一晃,踉蹌退后兩步,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摔倒在了地上,剛剛跑到家明身邊一只手打算去擋的穆清清也有些錯愕。
這樣的情景,大多數(shù)人——包括閩昆在內(nèi)——在錯愕之后倒也沒有太過的驚奇。他畢竟不是年輕人了,兒子中槍之后心情激動,用錯力之類的事情很常見。沒有什么人能夠注意到,家明就在那一瞬間輕輕握起卻因為穆清清的到來而沒有揮出去的右拳,這時緩緩放開了,也沒有多少人能夠知道,假如方才穆清清晚來了半秒鐘,眼前的這一片,恐怕會變成他們畢生難忘的一種情景。
這一下摔倒雖然感覺很沒面子,但閩昆反倒是清醒了過來。從地上爬起來,再狠狠地看了家明一眼,轉(zhuǎn)身離開:“我們走,去醫(yī)院�!�
下一刻,沐查擋在了前面,完全公式化地開口:“抱歉,我說過,你們要去警察局�!�
閩昆側(cè)著頭,瞪大了眼睛,兩撥人之間沉默下來,氣氛變得更為僵硬。過得片刻,這位黑道老大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負不起這個責任的,沐督察!”
“動了這么多槍,事情弄成這樣,現(xiàn)在是你負不起這個責任,昆哥�!便宀橐琅f是公式化的面孔,公式化的陳述,“現(xiàn)在你有三個選擇:第一,你和你身后這幫兄弟跟我們?nèi)ゾ炀�,交待一切事情或者等你們的律師來再決定怎么做,我知道你們習慣找人頂罪,但明白說,這次肯定進去一批;第二,現(xiàn)在操家伙跟我們干一場,你跑掉了不被抓住,我通緝你;第三,你跟我上司很熟,熟到這種事他可以幫你出面的程度,現(xiàn)在讓他打電話給我,放了你。你覺得怎么樣?”
隨著警車的鳴笛聲,又一批警車進了酒店。閩昆深吸一口氣,用手指點了點胸口:“現(xiàn)在是我兒子中槍了,他能不能撐過今晚都難說……我現(xiàn)在要去醫(yī)院,留條路,大家日后好相見�!�
好半晌,沐查攤開了手,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我很遺憾�!蹦切θ輧叭挥行┬覟�(zāi)樂禍的味道。
之后,就在閩昆怨毒的目光里,警察抓了人開始一批批地往警車里去,沐查面對著方雨思等人笑了笑:“按照他們的陳述,你們好像也被卷進來了,無論如何,口供還是要錄一下,我讓小胖陪你們回去,穆隊長,丁隊長,你們也要回去了吧,就交給你們了�!�
回方雨思別墅的途中,穆清清與丁雄弄清楚了情況,都有些疑惑:“你們組長平時都這么辦案的?”
“不是啊�!毙∨职櫭肌u頭,“雖然一般都叫他石人沐查,但很多時候還是比較人性化的,你看,大家跟方小姐是熟悉人,口供回家錄也沒關(guān)系。只不過今天晚上在其他方面……好像貫徹得太徹底了一點……”他想了一會兒:“難道他想轉(zhuǎn)型?”
這天晚上十二點,閩戰(zhàn)死了。
得到這個消息時,方雨思、穆清清、丁雄還在客廳里一邊吃宵夜一邊商量著今天的事情,家明已經(jīng)回房間睡了。
油麻地警署的辦公室里,沐查站在窗前抽煙,望著外面的夜色,在他的身后,方才跟他報告這件事的警員有些擔心:“組長,這樣一來,閩昆會發(fā)瘋的……”
“呵……”沐查笑了起來,“我就怕他瘋得不夠……”
目光再回到方雨思位于太平山的別墅二樓,有些昏暗的房間里傳來電腦鍵盤的敲擊聲,這是我們認為家明已經(jīng)睡下的臥室,液晶的電腦屏幕在黑暗中發(fā)著白色的光芒,猶如在這片黑暗空間里的一扇窗戶,一道人影坐在電腦前,不停地將一些名字輸入了電腦的搜索欄里,各種各樣的資料,在這安謐而又躁動的夜色中,被一頁頁地翻過去……
第四百三十一節(jié)
烏河嶺的過往
“他是我男人……”
淡淡陳述的語氣,其中也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堅定,靈靜站在那兒,仿佛在說著一件猶如一加一等于二這般無需置疑和辯駁的真理。中文是半吊子的朱利安當然無法察覺這簡單一句話里蘊含的東西,阿水倒是愣了一會兒,他一直知道的是家明與沙沙是男女之間的關(guān)系,只以為靈靜跟他們是好朋友,當然,到了眼下,這也已經(jīng)無需深究了。
那老大拿著照片看了好幾次,又打量了靈靜,神情之間有些掙扎,旁邊的那些不敢再亂說話,過得片刻,只見他朝旁邊揮了揮手:“你們……先出去吧�!憋@然就是指靈靜之外的人。
阿水這時自然也知道情況有些不簡單,轉(zhuǎn)身要走,隨后又說了一句:“福哥,那個……家明他是我兄弟……”
“你兄弟?”福哥望著他,反問一句,過了一會兒無奈地揮了揮手,“去吧去吧,我又不是要把她怎么樣……”
就這樣,其余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地都出了門口,朱利安在靈靜的交待下也猶豫著出去了。那福哥動了動電風扇,拿出一根煙,卻又放下:“你們真的是……”
“我們從小一塊長大的……”那照片上,家明坐在家里的餐桌前,十七歲的靈靜在他的身后笑得燦爛,兩根手指捏著他的臉頰扯出一張無奈的鬼臉,很是滑稽,“您見過他?”
“烏河嶺?當然見過……”那福哥依舊是皺著眉頭看照片上的兩人,“跟照片上的不像,不過想忘也忘不了了,你們也很久沒見了?”
“是啊,很久沒見了。”靈靜露出一個緬懷的笑容,語音輕柔,“他當時在烏河嶺的時候怎么樣,可以告訴我嗎?”
“烏河嶺……要找他跟烏河嶺的關(guān)系也不大啊�!备8玎洁煲宦�,雙手擺在桌面上,捋開衣袖,露出了胳膊,“兩只手,當時都斷過,我都沒必要瞞你,當時比我嚴重的人多的是,我都想問問你他到底是什么人,不過……看你的樣子好像也不是很清楚吧?”
靈靜愣了愣:“他做的?”
福哥看著她的表情,隨后攤開手,有些無奈,想起那件事,他的情緒也明顯有些不對,并非憤怒也并非氣惱,而是感到有些出離了現(xiàn)實的迷惑,看著照片上少年那人畜無害的臉,這迷惑就更加深了。
“你在找他……”他說了一句便變得有些沉默,這個房間里的空氣開始安靜下來,過了很久,靈靜才終于見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說話。這次,話語便開始流暢了。
……
“……我記得那是二零零零年下半年的時候,那個人是九月份進去的,跟我們不同,他的情況到底怎么樣我們也不清楚,但是關(guān)在單獨的房間里,我們有時候看見他出來曬太陽,十七八歲剛剛成年的樣子吧……”
“……這種年紀的男孩子在里面我們看見過很多,多半是剛剛成年,不知道天高地厚,總喜歡跟人爭勇斗狠,出了事就進來了。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非得給點下馬威才聽話,不過他的樣子看起來……現(xiàn)在想起來其實就跟這張照片上差不多,很好欺負的那種人,只不過出了后來的事情,恐怕沒什么人還記得這種感覺了……”
“……一開始的時候有些人來看過他,應(yīng)該是很有身份的人吧,因為都是教官帶著直接到里面來的,還有些醫(yī)生也來過,大概是到十月份就沒有了……那時候誰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大家猜過一段時間,監(jiān)獄那種地方嘛,我就算不說你也應(yīng)該知道,剛進去的人都沒什么好果子吃的,不過因為他不跟我們在一起,待遇又比較特殊,所以當時大家也沒有對他怎么樣。有幾個跟教官關(guān)系好的人去打聽他是什么來頭,怎么會被關(guān)進來,那邊說他們也不是很清楚,幫人潛逃吧,被判了五年,特殊照顧是因為上面有交待,多半也是有關(guān)系的人�!�
“……其實在那里面誰也不會管你有什么關(guān)系,以前也有什么有關(guān)系的人被關(guān)進來,反而是被整得最慘的,教官都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看著你。一開始之所以沒怎么動他,還是因為他跟我們住的不是一個地方。烏河嶺那邊主要是一個大操坪,他住在旁邊的一棟小樓里,我們還從沒見過有誰會有這樣的待遇,不過大概一個月之后他的作息時間大概就跟我們一樣了,活動啊、放風啊之類的,畢竟都是在那個操場上面,這個時候開始有人去接觸他……”
“我們在操場打球的時候他在旁邊看一會兒,在活動室的時候他偶爾也看,老是皺著眉頭又不說話,所以大家也被搞得火大,覺得這樣一個剛進來的家伙怎么囂張成這樣。不過一開始如果有人跑過去說話試探他,他的態(tài)度倒也是很好,笑起來很和善的樣子,對誰都很恭敬,有人跟他要錢,他身上有,也拿出來了……”
“他總是這樣的……”靈靜插一句嘴。
那福哥看她一眼,有些不以為然:“既然誰也不清楚他的底細,他又給錢,所以一開始沒什么人動他,我那個時候在里面已經(jīng)蹲了八年,大大小小也算個龍頭,監(jiān)獄里面吧,也有勢力范圍的,出來以后想起來那種事情真的很蠢……他反正從進來后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皺眉和發(fā)呆,有一次去打熱水的時候看見他,走著走著就站在那里發(fā)呆,過了很久才動……”
“……他是特例啊,沒被教訓過,又老是看著別人發(fā)呆,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幾個龍頭一合計,是不是要按照慣例教他點規(guī)矩。他如果真的有關(guān)系,我們也可以從他那里弄到一些好處……不過后來發(fā)生那件事情不是因為這個,他得罪了監(jiān)獄里的一個教官……”
“姓楊的,人長得很牛高馬大,喜歡喝酒,也打人,脾氣很差。不過在那種地方也只有這種人才能罩得住。他自己有一套規(guī)矩,最不喜歡的大概就是什么人以為自己很特殊,大概是十月下旬的時候就傳出他看那個小子不怎么順眼的消息,然后……那天是十一月四號,我記得很清楚,陰天,隔壁一個我們叫爛尾陳的首先叫小弟動的手,他跟那個楊教官的關(guān)系不錯,也不知道是純粹為了巴結(jié)還是楊教官故意交待他的……”
“下午的時間,大家在放風,他在旁邊看人打籃球。然后往回去的方向走,我們就看見爛尾陳的幾個小弟把他給堵住了。這樣的事情在里面是很常見的,既然大家不住在一起,當然是借放風的時間修理他……打了他一巴掌,他沒還手,然后有人踢了他一腳,他也沒什么反應(yīng)。我旁邊一個小弟還說他是被嚇傻了,因為一般人就算不敢還手多少也有點動作。那個爛尾陳下手就比較狠,提著根木棒一棒就敲在他后腦上……”那福哥拍了拍脖子稍上一點的位置,“然后我們看見他就直接倒在地上了。”
他說到這里,旁邊在默默聽著的靈靜身子顫了顫:“為什么……非要這樣呢……”
“還用說,那種地方,又有教官撐腰,只要不死人,關(guān)系就不大。我那時候隔得遠。呵……他被人敲中的是后腦勺啊,可是我居然沒注意,他當時一只手捂著的是前額。后面那一下他根本沒反應(yīng)的……很遠的地方我們看見那楊教官也在看著,爛尾陳照著地上用力打了他幾棒,然后把木棒交給旁邊的小弟,大大小小也算是一回事,總得有人扛的,一幫小弟圍著拳打腳踢的時候,他從里面擠出來,還笑著跟我們揮了揮手,然后就有一個人從他背后飛了出來,至少飛出了四五米遠……”
他摩挲著自己的手臂。
“當時還以為他被打了之后扔出來了呢,看看才發(fā)現(xiàn)不是,然后人群里又有兩個人倒下了,他捂著自己的額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開始還手。那爛尾陳叫了一聲打死他,我和周圍的幾個老大馬上叫了自己的人過去,現(xiàn)在想起來,當時真是……”
“沒辦法啊,他是新來的,不教訓他一下大家怎么會有面子……沒人看出他很能打,但監(jiān)獄里,能打又怎么樣,人多了總要打到你怕為止,所以大家的命令都下得很快,趕快就圍過去了,一方面不讓其他教官看到里面的事情,另一方面,這次肯定要把他打趴下,否則以后大家都沒法混了……倒下二十多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事情真的不對了,但是已經(jīng)失控了……”
“沒見過那樣的人,聽都沒聽說過,隨手一下人就飛出去了,他長得也不高大,當時捂著個額頭,一邊隨便打人一邊往前走,看起來就像是鬼魂一樣,沒什么人能擋他一下。當時我們中間有個叫阿元的,兩米多高,身材又結(jié)實,你用鐵棒打他他都沒什么事的,最能打的就是他,挨了一拳飛出去整個人就像是散了一樣,好不容易爬起來又被一腳踢飛了四五米,四百多斤的人啊……刀也沒用,后來那楊教官第一個跑過來,槍也沒用,開了兩槍,那根本就是能看見,隨便側(cè)一下身體就躲過去,一巴掌拍得人飛出去,那姓楊的教官整個人貼在三米多高的墻上再掉下來,沒死,我們后來聽說的,他已經(jīng)變成植物人了……那天下午反正他從頭到尾就是一只手,另外一只手捂著頭,有時候還停下來用雙手揉,大概是頭疼……”
他想著那事情,呼吸有些急促:“你現(xiàn)在聽見別人打他就哭了,問為什么非要這樣,可你沒看見那天下午的情景,真的是……昏天暗地……我以前出來混也以為自己什么都不怕的,人嘛,就算再厲害又怎么樣,你再厲害的人,找塊板磚拍你頭上你也得倒了,要不然用刀,再不然用槍,可是連槍都沒用的人呢,難道用導(dǎo)彈啊。就好像人怕鬼一樣,因為他來了你無論如何都搞不定啊,那真的像是看見鬼了……”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凡是有沖上去的,他一個都沒放過,誰也不知道他怎么記住的,但真的是一開始有沖上去的他就記住了,上百人,除了我們一開始就倒下的,這些人滿監(jiān)獄地跑啊,我那時躺在地上暈倒了又痛醒過來,陰天好像要下雨的樣子,那些逃跑的人沖進去的,跑出來的,呼天喊地,有個人倒在我旁邊,口里吐出來的血吐在我身上……那天死了十多個人,還有殘廢的,我算是好的了……你們真的是一起長大的?他不會真的是鬼上身吧?就算特種兵也不可能到這個程度吧,何況他的年紀看起來根本就、就……”
他皺著眉,擇詞顯得有些困難,靈靜的眼中有淚,搖了搖頭:“不是……他以前說過自己是……是殺手……”
“哦……”
回答的聲音有些飄忽,那福哥也是心神不寧,難以為回憶中的那件事找到一個現(xiàn)實的定位。房間里安靜了下來,過得片刻,靈靜問道:“那……后來呢?”
“后來就沒消息了啊,他跑了,我們打聽了一下也沒有他的消息,警察估計也抓不住吧,呃,反正你如果是要問烏河嶺的事情的話,十一月四號以后,就再沒看見過他了……”
第四百三十二節(jié)
等待黎明
回到家里已經(jīng)是晚上了,路燈照亮了鄰近的街道,一些老公公老太太們坐在小區(qū)的樓下說話乘涼。朱利安送她到門口后離開,她渾渾噩噩的,幾乎連再見都忘了說,葉氏夫婦揮手時,她才下意識地揮了揮手。
穿過前方的武館到客廳,段靜嫻將還熱著的飯菜端上來讓她吃,考慮到她這一兩天都沒吃什么,天氣又熱,給她煲了粥,然后也有幾碟她喜歡的酸菜,母親坐在一邊看著她動筷子,見她情緒似乎穩(wěn)定一點后方才隨口問道:“今天去哪了呢?”
“去了……圣心學院那邊……”她將一根榨菜放進嘴里緩緩地咀嚼,“本來找雅涵姐,她不在那里了�!�
“雅涵啊,她來過幾次的�!比~母笑起來點點頭,“從懷孕之后就沒在圣心了吧,這兩年就上她家里的公司做事了�!�
靈靜愣了愣:“懷、懷孕……”
“是啊,女兒快三歲了吧�!倍戊o嫻回過頭去跟葉涵確認,“是零一年快十一月的時候生的孩子吧。”
“十月二十六號�!�
“嗯,跟我們說的時候已經(jīng)到十一月了�!彼c點頭,“生了個女兒,長得很可愛的,小名叫淘淘,你看了一定也很喜歡的……”
“淘淘……”
仿佛察覺到女兒的心緒有些不對,段靜嫻停止了述說,疑惑地望了望丈夫,得到的自然也是不解的目光。過得片刻,方才聽見靈靜說道:“十月懷胎的話……雅涵姐她……雅涵姐嫁人了?”
“哦,那就沒有了……”段靜嫻搖搖頭,嘆了口氣,“她也不肯說那個孩子的父親是誰,那段時間跟家里鬧得沸沸揚揚的,還跑到我們這里來過。當時那個一直在追她的許默吧,聽說不介意她有孩子,還想要娶她,她也沒答應(yīng),就這樣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了。后來淘淘生下來很可愛,她父親看了喜歡得不得了,就讓她們母女回家了。去年聽說還是一直問淘淘的生父是誰吧,還想給雅涵相親什么的,不過你雅涵姐守著淘淘也過得很開心,倒是沒這方面打算的樣子,算起來……她比你大七歲,也有二十九了吧……”
“零一年十月……零零年十一月……淘淘……顧淘淘……”靈靜放下筷子,喃喃自語。她今天打聽了家明的消息回來,知道十一月過后家明就已經(jīng)離開了烏河嶺,心中仿佛隱約抓到了一點希望,誰知道回來居然就聽見這樣的消息。家明在離開之后是跟雅涵姐在一塊嗎?他們還生了個女兒,那自己該如何,家明現(xiàn)在又在哪里呢……
段靜嫻在旁邊聽不清楚,雖然有些疑惑,倒也想不到家明跟雅涵會有關(guān)系的地步上去。畢竟家明跟靈靜、沙沙在一塊還是可以理解,但雅涵比他們大了七歲,在一般人看來,就實在是不怎么可能了。過得片刻,靈靜低下頭,捂住了腦袋。
“媽,我明天……去見見雅涵姐……”
晚上十一點,六輛黑色的小車駛?cè)肓税仓k的小區(qū),在一棟樓房外的花園邊停下的時候,崔國華等人從車內(nèi)走了出來。
早已有人在樓下等待著他們。一行人上了二樓,崔國華皺起眉頭,推開虛掩的房門,血腥的氣息便飄了出來。
“三個晚上的第七起……”
房間的地板上鮮血肆流,此時已經(jīng)微微地凝結(jié)起來,六具無頭的尸體被鋼管或木棒扎穿,固定在水泥的墻壁上,這些人或多或少地都有傷,有的人甚至被砍斷了四肢,六顆人頭此時擺在房間中央的圓桌上。跟在崔國華身邊的一名組員看著這一切,鼻子嗅著周圍的味道,開始往里走,片刻后方才下了結(jié)論:“還是昨晚和前晚的那些人,不過……今天只有一個……”
“就是你說的那個拿細劍當武器的?”
“劍和槍……不過看起來他似乎更熱衷于劍……”那人閉上眼睛感受著周圍的一切,“就像我說的,不光是體術(shù),他肯定有異能,不過他對異能的適應(yīng)只在某些細微的地方對自己作出輔助,這才是真正厲害的使用方法,血腥的美學……他追求的是死亡的美感……”
“前兩天他可沒把人頭砍下來,他在刻意表達什么?”崔國華皺了皺眉,望著圓桌上的人頭,目光有些悲哀。這些人,他都認識的,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稱得上戰(zhàn)友。
“我想這無所謂表達,跟前幾天的殺人是同樣的意義……”那人說著話,他也算得上是異能者,只是這異能的功效并不算明顯,使得他看起來只像是一個擁有強大推理能力甚至第六感的人。在炎黃覺醒中,擁有類似能力的,還有此時已經(jīng)結(jié)婚、退出了小組的喬國睿,“今天他的時間充裕,所以順手做了這件事。變態(tài)殺手索拉姆也有砍下人頭的習慣,不過那只是出于強烈的表現(xiàn)欲,而這個人……對他來說應(yīng)該僅僅是在順手做一件消遣的事情,就好像我們小時候無聊,身邊又正好有一本書,所以撕掉書疊成紙飛機一樣……只是順手……”
“只是順手……”崔國華喃喃重復(fù)一句,“鄭國全他們六個人雖然算不上非常厲害,但也是經(jīng)受過嚴格訓練的,居然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了,連隔壁鄰居都沒有吵醒……這個人,比起顧家明來怎么樣……”
“戰(zhàn)術(shù)有不同,崔隊長,何況他們的層次太高了,我無法作出比較。”一片血腥的凄涼之中,身邊那人倒是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他也并非崔國華小組的成員,而是長久以來跟隨在峨眉基地的分析員。
“我分析過前些年的資料,顧家明并不熱衷于戰(zhàn)斗。雖然很多事情喜歡以戰(zhàn)斗來解決,但那只是某種已經(jīng)形成習慣的本能,與條件反射類似,令我比較疑惑的只是這種本能到底是怎樣形成的,他畢竟只有十八歲的年紀。而這個人……他也不熱衷于戰(zhàn)斗,但戰(zhàn)斗與殺戮卻也不是本能,而只是眾多能力與愛好的一種,就好像看書、唱歌、跳舞一樣,另外有一點就是,他有著強烈的近乎偏執(zhí)的美學與行事規(guī)則……”
他走到墻邊,看著那些身體上的傷口:“可以認為是一種強迫癥,就好像有一個人進房無論如何都要走正門,那么即使正門壞了,后門打開著,他也絕對不會往后門走。這樣的人……如果能夠分析出他的行事規(guī)則,再理解他的目標,或許就能給他放下圈套……”
“問題是他們不止一個人……”
“沒錯啊,目前我看到了兩個人,而且……他們太厲害了,如果還有更多……”他搖了搖頭,“我能看的都已經(jīng)看完了,剩下的……交給法醫(yī)吧……”
崔國華點點頭,緩緩走到那桌邊,將六個人猶然帶著恐懼、錯愕與痛苦的眼睛閉上……
三天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死了四十多人,加上在歐洲殉職的同伴,這個數(shù)量還得往上再翻一倍,然而眼下連敵人的一點線索都沒有抓住。這樣的無力感,甚至在當初面對暴走的家明時都未曾有過,畢竟那時的家明面前還有說話的余地,此時面對的卻是一群無比厲害且毫無顧忌的破壞者。
一個多小時后,車隊從小區(qū)內(nèi)駛出。將至小區(qū)大門時,陡然間,坐在崔國華身邊的分析員震了一震,目光望向側(cè)前方的花圃,全身似乎都緊張起來,一看他這個樣子,崔國華在對講機里說了聲注意。車輛放慢了速度,逐漸的,一道人影出現(xiàn)在那花圃后方的路燈下。
這個角度望過去,只能看見那人的側(cè)影,扎成馬尾的一頭金發(fā),穿著白色的西裝,這個男人正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上看著一本書。午夜的時分,居然一個外國人坐在這樣的居民區(qū)路燈下看書,原本就是有些奇怪的事情。隨著車輛的前行,六輛車內(nèi)的眾人都已經(jīng)拔出了槍,各自上膛。與此同時,那個男人合上書本站起來,轉(zhuǎn)身朝這邊緩步走來。
那是相當帥氣的男人,在燈光下看起來雖然有些單薄,但修長的身體自然而然地也有一種優(yōu)雅的感覺,他面帶微笑地望著這邊,腳步有著些許加快,大約相隔十幾米的時候,他看著崔國華的這輛防彈車,如同歐洲的紳士般鞠了個躬。
一瞬間,那身影在眾人的視野中陡然放大。
路燈之下,奪目的鋒芒。
周圍的車輛中,人們拿起槍,幾乎不約而同地打開或是踢開車門,崔國華抓住身邊分析員的衣領(lǐng),將他猛地后拉,在此同時已經(jīng)舉起了手中的槍,對準了相隔一塊防彈玻璃的人影,在此同時,銳利的劍鋒刺入車內(nèi)。
那是長而細的歐式刺劍。這男人的速度太快,即使經(jīng)受過無數(shù)訓練的崔國華幾乎也有捕捉不住的感覺,他沖過來的時候手上還拿著一本書,然而當那右手揮出,一點光芒已經(jīng)刺了出來,那劍身呈一條完美的直線,在剎那間,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堅決氣勢貫穿了車輛的防彈玻璃,直點向那分析員的眉心。
那種力量,就仿佛在近距離內(nèi)發(fā)射了狙擊槍。
崔國華轟地踢開車門。
那刺劍只是刺穿了一點,此時看起來像是嵌進了車門里,車門被崔國華一踢,劍鋒似乎也就偏了開去。那金發(fā)男子右手放開了劍柄,隨著車門的打開,左手握了上去,朝后方一抽,劍身在空中拉出一道半月形的光弧,與此同時,他右手向下一壓,身體陡然退出了四五米遠,當那右手再抬起時,一把手槍的槍口已經(jīng)朝向了這邊。
兩邊的槍聲響起來,撕裂了夜空。
火舌在夜色中交錯,六輛車的火力朝著那一個人覆蓋了過去,那金發(fā)男子卻也是如同鬼魅一般地退后,第一次晃動是在五六米外,第二次已經(jīng)到了十米外,第三次已經(jīng)到了花圃的邊緣,子彈射進他的身體,血花在那西裝上綻放開來,他卻仿佛半點事情都沒有的在槍火中閃動,左手持劍放在身側(cè),右手上的槍口不斷晃動,將子彈不斷射入每一輛小車,儼如在血與火之間的舞蹈。有那么一瞬,崔國華幾乎還可以看出來他臉上帶著的那種優(yōu)雅的笑容。
“嘩”的一下,那身影躍入花圃,消失不見,點點的花草、樹葉在路燈下飛揚起來。他手中原本在看的那本書,到此時方才砰地落地。
眾人追出去,不久之后,才發(fā)現(xiàn)目標已經(jīng)完全消失在他們眼前。
“唐先生你沒事吧?”他望向身邊的分析員,雖然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是卻沒有受傷,然而讓其余人通報傷亡情況時,得到的回答才真正會讓人心情變壞。
“國琳中槍了,腿上。應(yīng)該不算很嚴重……”
“中明殉職。”
“中明殉職了……”
“國平受傷……”
短短的幾秒鐘時間,一死兩傷,他走到最前方的那輛車外,看著躺在車內(nèi)的尸體,蹲了下來,好半晌方才站起:“中明他……加入還不到半年吧……”
回過頭,那唐姓的分析員正撿起地上的書在看,他走過去,對方將書遞了過來,是一本英文版的《進化論》:“他沒有真正出手,只是在玩……”
“在玩?那我們也死了一個……”崔國華拿著那書翻了幾頁。
“我們打不死他啊……”那分析員皺起了眉頭,“我在基地里研究過伯爵的數(shù)據(jù),如果他是如同伯爵一樣級別的不死者,再加上他的本身實力,剛才就可以殺光我們了。普通人跟這種異能者的差距無法彌補……也不對,或者只有一個人彌補了起來,完全不依靠異能,僅憑身體素質(zhì)就能將對方壓倒的……那個人本來倒有可能站在我們這邊,可惜他已經(jīng)死了……”
他語氣輕描淡寫,倒是算不上強烈,只是無論是他還是崔國華都知道這件事的意義,五年以前圍捕伯爵,出動了幾個小組,仍舊只能被伯爵帶著到處兜圈子,如果這次來的是好幾個與伯爵同等級的人,目標又定在了炎黃覺醒的話,那么他們所面臨的,恐怕就是炎黃覺醒成立后幾十年來的最大危機了。
夜色中,警笛聲開始靠近……
不久后,距離小區(qū)大概五六里外的公園里。
金發(fā),馬尾,白襯衫,他已經(jīng)換了一套衣服,此時坐在路燈下的椅子上看書。這次是一本科教畫冊《太陽的秘密》,一般來說是給小孩子看的啟蒙讀物,不過他依舊看得猶如《相對論》一般地專注,拖著腮幫,到也頗有一股文質(zhì)儒雅的味道。
大約看到一半的時候,一名高個子的白人走了過來,體型也算不上非常地巨大,身高大概一米九左右,T恤下的肌肉結(jié)實,人看起來倒不顯得粗魯,一邊走,他一邊伸手與金發(fā)的男子打了個招呼:“嗨,維克托�!�
“嗨,奎托斯�!泵芯S克托的金發(fā)男子仍舊專注于書本,只是微微揮了揮手,“電影怎么樣?”
“還不錯,就是中文配音讓我看得有些影響�!笨兴乖谒磉呑�,“書好看?”
“太陽里有紫外線。”
“呃?”
“他們說,太陽里的紫外線,會對吸血鬼造成致命的傷害�!�
“喔,別介意。”奎托斯聳了聳肩,“他們說十字架和大蒜也可以,中國這邊有傳說,據(jù)說黑狗的血可以辟邪,估計也可以嚇跑吸血鬼……話說回來,紫外線到底是什么東西?”
“黑狗的血……的確很臟……”維克托想了想,“光有各種不同的波長,用三棱鏡之類的東西可以讓白光分出不同的顏色,的確是很有趣的試驗。不過我看了一些書,紫外線的主要功能是用來殺菌,它們的確是一種很有破壞力的光,不過……吸血鬼的抵抗力難道連細菌都不如嗎?”
“也許他們說的吸血鬼跟血族不一樣,是像中國僵尸一樣的東西……”
“奎托斯、奎托斯……”維克托無奈地搖著頭,“回去之后我要給自己弄一個實驗室……呃,或許先去學校里學習一下必要的知識,然后真正研究一下我們的血,我前些天看了叫做生化危機的電影,你知道,在一些傳說里,被吸血鬼咬過的人如果不能經(jīng)過初擁就會變成沒有意識的僵尸,沒有意識的僵尸也可以把別的人變成僵尸,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奎托斯,你對一個完全腐爛的世界有什么看法?”
“真惡心啊……”
“是哦�!本S克托點頭,“不過也許可以讓初擁變得更加簡單一點,順便……我的確對太陽很反感,雖然不強烈,但或許太陽光里的確有某種有毒物質(zhì)也說不定,將它們提煉出來,如果遇上同類,可以更快地殺死他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聲音響起在后方:“我反對�!�
從那里走出來的,是一名穿著黑色襯衫的高瘦男人,他皺著眉頭,目光有些陰鷙:“人類發(fā)明了火藥,引導(dǎo)了工業(yè)革命,于是他們在殺死自己的過程上變得更加簡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正在以更快的速度自殺,所以,維克托,我反對你進行類似的研究,死亡與鮮血應(yīng)該是一種藝術(shù),我們要追求的并不是效率�!�
“如果有同類進行研究呢?彼得�!�
“真是無可救藥的愚蠢問題,因為別人墮落而獲得力量,你為了生存,就要比別人更加墮落嗎?”
“我會考慮的�!本S克托點頭,“這只是建立在求知欲基礎(chǔ)上的研究,因為除了我們就不會有別人研究了。不知道結(jié)果,我會很難受的……當然,以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