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沙啞的叫聲中，應(yīng)子豐連滾帶爬地掙扎往呈T字形廊道的岔口。一顆手雷從家明手上扔出去，另一端的廊道爆炸出滾滾的氣浪，火焰將那邊劃為了禁區(qū)。應(yīng)子豐轉(zhuǎn)過彎，拼命朝第三條廊道的方向爬過去。
外面兵荒馬亂的街道上，一名警察局負責(zé)人指揮著旁人爬上二樓，聽著爆炸聲，抹了抹額上的冷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個應(yīng)家二公子……到底惹到什么人了啊……”
大腿上鮮血汨汨涌出，在地上拉出了長長的血線，應(yīng)子豐爬到渾身無力，聽著后方腳步跟上來：“十分鐘過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舉槍的身影笑了笑：“販毒這種事是可以槍斃的，你要我別殺你，那個女孩子不過打攪了一下你招妓的興致，你怎么不會想別殺她……”
“不要殺我……”
刷刷刷地在地上向前爬，應(yīng)子豐此時只能全身顫抖地說出這句話。陡然間，后方的槍口一抬，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廊道盡頭的地方，他舉起手，盡量表示著友好，同時，好幾道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同樣將槍口對準過來。
“別沖動，我只想聊聊，盡量找一個……可以解決的辦法……”那個人一邊往前走，一邊嘆了口氣，“我想這件事情已經(jīng)鬧得太大了……”
“方叔叔……”應(yīng)子豐望著那走過來的身影好半晌，終于喃喃地說出了一個詞。
“我殺了他就解決了�！�
“你知道沒那么簡單�！�
對話聲響起在廊道間，應(yīng)子豐陡然間仿佛又有了力氣，瘋狂地朝前方爬過去：“方叔叔救命啊！方叔叔……”他此時脆弱得像是個孩子，縱然自己的家里與方家并不算多熱絡(luò)，縱然他對方之天也沒有多少的好感，但這位炎黃覺醒的領(lǐng)導(dǎo)人出現(xiàn)在這里，的確能夠給人莫大的勇氣。走近應(yīng)子豐，方之天伸出了左手：“把手給我，我會救你的。”
爬在地上的應(yīng)子豐伸出了右手，握上去。
方之天的右手放到身后，再拿出來時，揚起了一把半米長的鋒利軍刀，刀光劃過空中。
“啊——”
撕心裂肺的痛呼聲響起在了廊道之中，這不是應(yīng)子豐今天第一次大喊出來，但絕對是他感到最痛的一次。鮮血飆射而出，應(yīng)子豐的右手，在這一刻齊肘而斷。
“所以你要先給我一點談話的籌碼……”
從伸手、到揮刀、直到將那手臂硬生生地砍斷，這個掌握著莫大權(quán)力的中年人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口中喃喃地說完這句話，他將手上的斷臂和刀遞給身后的崔國華，隨后一腳將應(yīng)子豐踹開。葉蓮為那嚎叫著的應(yīng)子豐包扎斷臂的時間里，他抬起了頭。
“你知道，今天弄成這個樣子，我很為難。”中年男人笑了笑，“不過，我想說，還沒有真正到底線，還有挽回的可能。所以……我想談?wù)劇?br />
第四百零九節(jié)
我如朝露降人間
“我想談?wù)劇?br />
方之天的聲音響起在那廊道里，隨后這片空間中安靜下來，只有已經(jīng)暈厥過去的應(yīng)子豐仍舊在流血抽搐，遠遠近近地有人過來了，崔國華揮了揮手，跟在他身后的一個人趕去處理。沉默許久，家明偏了偏頭：“說啊�！�
“我們都知道，這個人無足輕重，殺了他或者留下他，其實意義都不大。”方之天示意了一下地上的應(yīng)子豐，沉吟片刻，“真正重要的，是他的父親應(yīng)海生�！�
家明笑起來：“我不怎么介意殺他全家�！�
“我明白，我也清楚，能夠進入裴羅嘉殺死御守滄的人，絕對有這個能力，你如果真的要殺應(yīng)海生，沒有人能夠擋得住。但有些事情，你也知道的，呵，如果應(yīng)海生突然死了，炎黃覺醒就會大亂，無論如何，我只能維系眼前的局面，如果你真的要做這件事，我就必須出來阻止，你當(dāng)然也可以殺我，我相信國華和葉蓮他們也保護不了，況且你以前救過我一命，但無論如何，總有些人是你保護不了的�！�
“我不清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或者不僅僅是沙竹幫，但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無論那是什么，我相信你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方之天笑了笑，“這件事情如果可以停止，我保證所有人都不會受到追究。靈靜也好，懷沙也好，靈靜的父母也好，那位張老師的家人也好，應(yīng)海生那邊，我扛下來，相信這件事情之后，應(yīng)家的人也不敢亂來了，不是嗎？”
短短幾句話，他說得緩慢，字斟句酌。家明面上表情似笑非笑，槍口對準了應(yīng)子豐依舊沒有離開。過得片刻，方之天笑出來：“這件事情，我也會很有壓力的�！�
再次沉默下來，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葉蓮忽然笑道：“再不送這根廢柴下去，估計他就真的要死了�！�
這一次，槍口終于移開。
“就這樣？”
望著地上的應(yīng)子豐，家明的目光有些深沉，然而，空氣終于在陡然間緩解開來，方之天毫不掩飾地長舒了一口氣，眼見家明往后退走，連忙開口說道：“啊，對了，你看，外面這件事鬧這么大，我覺得……”
“我會給你一個交待�！�
微帶沙啞的聲音響起，家明轉(zhuǎn)身隱沒在那邊的拐角處。方之天張開嘴在那里，過了很久方才回頭：“哈，我沒說什么交待啊，大家商量個借口嘛，還是有多細節(jié)沒談呢……”
說完這句，回過頭去：“那只手送過去，說不定還能接上……我現(xiàn)在頭很痛，要想想這件事到底怎么善后……”
“他好像一早就做了可以談這個打算�！贝迖A說道，“如果我們早點過來，傷亡會不會少一點�！�
“不會的。”方之天嘆了口氣，“應(yīng)子豐的身后是應(yīng)海生，這件事他是做給應(yīng)海生看，他有力量而且毫無顧忌，就算是軍隊，估計一時半會都奈何不了他，這樣的人，應(yīng)海生也不會敢動……不知道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不過今天看到他，感覺跟以前很不同……”
過了一會兒，他又搖了搖頭：“沒有一點朝氣，跟死了一樣……”
車輛離開公路，轉(zhuǎn)入村落的小道間，然后，他便看到了坐在門前的沙沙，跟隨著她的小孟，也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白天在江海發(fā)生的事情，這個小村落里不會知道，不過小孟有渠道，倒像是知道了一些什么，看起來倒并沒有告訴沙沙。
三人在一起吃過了午飯，隨后去往離村落不遠的海邊，小孟跟在兩人后面，家明身邊，沙沙哭了起來：“真的要走嗎？這次的事情……明明是別人陷害的……你怎么不跟我們一塊走啊……”
“我也去的，不過這次事情鬧得太大，總有些東西要善后，你到了歐洲那邊之后，就會有我的消息了。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靈靜會去維也納，你可以跟她匯合�！�
“真的？她前幾天跟我打電話的時候都沒說�！�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事情么，不過沒問題的，我在那邊有關(guān)系�！�
“抱歉啊……如果不是我一直任性地想要弄什么幫派，也就不會這樣子……”
“沒事的，以前就說了啊，不管你遇上什么事情，我會幫你擺平一切。”
去往偷渡船的快艇破浪而來，將沙沙送上去之后，家明向小孟笑了笑：“本來也可以給沙竹幫洗清一切的，不過，混黑幫沒什么前途，歐洲那邊會有很好的機會，你想干什么也可以自己選擇，就是……麻煩你照顧她了。”
“沒問題�！�
“謝謝�！�
快艇掉過了頭，家明望著在船上不斷揮手的沙沙，也同樣揮手道別，直到少女的身影在那片碧藍海波中消失不見，心中想起小時候的事情。
“你一個男孩子，居然要女孩子保護……”
“我截拳道很厲害哦……”
“我來踢館的……讓他跟我比試……”
“有種不要跑……”
“我會保護你的……”
“靈靜是我的……氣死你……”
“曹東峰，你這個混蛋……有種跟我單挑，你就是個孬種……”
“求求你，別打了，你會打死他的……”
“我不走，你以前都不敢罵我的，要走一起走……”
“我很喜歡你……家明�！�
“靈靜說喜歡你之前，我就已經(jīng)喜歡你了，只不過那時候我不知道……”
“家明……爸爸死了……”
“我不許他們再販毒……我想試試……”
那初次見面時暴力的沙沙，只相信力量的蠻橫的沙沙，總是想要保護他的逞強的沙沙，在他被打時跪在地上哭泣的沙沙，單純地喜歡著自己的沙沙，天真的沙沙，悲傷的沙沙，正直的沙沙，善良的沙沙，試圖學(xué)會溫柔賢惠的可愛的沙沙，無數(shù)的畫面，仿佛在眼前匯成一片……
“對不起啊，這是……最后一次欺騙你了，無論如何，原諒我可好？”
很遠很遠的地方，八年前的那名小女孩漸漸漾出一個笑臉。
“我叫……柳！懷！沙！”
方之天坐在房間里，輕輕揉著有些發(fā)脹的額頭，崔國華從門外走了進來。
“下午快三點的時候，新寧幫老大趙振海全家被滅門了，據(jù)說有人沖進去，前后不到五分鐘，殺光了所有人，然后放了一把火，目前那邊還在清理尸體�！�
方之天抬起頭來：“黑幫老大。江湖仇殺死全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這種意外不用拿來說了吧�！�
“我們發(fā)現(xiàn)了顧家明�！�
“呃？”方之天愣了愣，“他在犯罪現(xiàn)場沒走？”
“不是，他在海邊的防洪大堤上坐著，正在看夕陽。”
“那不是很好嗎？青春年少的人多看看美麗的東西，人也會變得開朗很多的，不像我們這些老頭子……然后呢？他沒干出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來吧？”
“他身上有血，然后……他把槍就那樣放在旁邊的椅子上。有人報了警，警察現(xiàn)在已經(jīng)趕過去包圍那里了。”
“頭好痛……這還讓不讓人好好活了……”
夕陽在西邊的天際燒出彤紅的火燒云，那片大海也變得格外燦爛迷人了起來，波浪悠然蕩漾，遠遠近近有行駛的船只。防海大堤上栽了樹木，修建了花圃，一向是夏日黃昏時行人消暑的好去處，不過，今天這里沒有了行人，遠遠的，數(shù)十輛警車將這邊包圍了起來，甚至阻斷了那邊道路的交通，上百名警員下了車，躲在警車后方遠遠地望過來，不敢作出什么行動，就那樣圍著，警員彼此之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被他們望著的防海大堤上，一名穿白襯衫的少年人坐在長椅上，望著那輝煌的天空與大海交界的方向，就那樣安安靜靜地，已經(jīng)坐了許久。
東方路走進來的時候，跟警局的負責(zé)人商量了一會兒，隨后還是只身朝這邊走過來。他的步伐不緊不慢，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坐在椅子上少年的背影時，他忽然覺得有些感慨，雖然也有些忐忑，但恐懼并不多，或許因為大家原本就熟悉，或許因為那道背影在此時竟然顯得有些蕭索。
一把沖鋒槍放在他的身邊，東方路在長椅邊站了幾秒鐘，隨后撥開沖鋒槍，就那樣在他旁邊坐下來，兩個人坐在那長椅上，望向那片被夕陽染成了橘紅色，猶如巨大的火烈鳥一般奔向天海相接的蒼茫長云。家明在輕聲地哼唱一首歌，東方路聽著那歌詞。
“……我坐在床前望著窗外回憶滿天，
生命是華麗錯覺時間是賊偷走一切，
七歲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蟬，以為能抓住夏天，
十七歲的那年吻過她的臉，就以為和她能永遠……
有沒有那么一種永遠，永遠不改變，
擁抱過的美麗，都再也不破碎，
讓險峻歲月不能在臉上撒野，
讓生離和死別都遙遠有誰能聽見……
我坐在床前轉(zhuǎn)過頭看誰在沉睡，
那一張蒼老的臉好像是我緊閉雙眼，
曾經(jīng)是愛我的和我深愛的都圍繞在我身邊，
帶不走的那些遺憾和眷戀就化成最后一滴眼淚……
有沒有那么一滴眼淚能洗掉后悔，
化成大雨降落在回不去的街，
再給我一次機會將故事改，
還欠了她一生的一句抱歉……
有沒有那么一個世界永遠不天黑，
星星太陽萬物都聽我的指揮，
月亮不忙著圓缺春天不走遠，
樹梢緊緊擁抱著樹葉有誰能聽見……
耳際眼前此生……”
聲音哼唱到這里，家明停頓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漸漸低至微不可聞，東方路只聽見幾個詞“漆黑……又是誰……”卻沒有了哼唱的旋律。他是輕聲在念出來了，如此過得片刻，東方路開口道：“沒辦法的事……”
家明望著那片天空，沒有回答，東方路深吸了一口氣，閑聊般地說道：“方叔叔過去找你的時候，武裝直升機和軍隊都已經(jīng)出發(fā)了，如果你只是殺了應(yīng)子豐什么事情都不做當(dāng)然沒什么，但事情鬧太大了，沒辦法收拾的……”
他回過頭，朝遠處的警察們笑著揮了揮手，隨后再轉(zhuǎn)過來：“應(yīng)子豐的手接上了，不過他精神有些紊亂，算是……暫時性的瘋掉了吧，如果以后都沒辦法恢復(fù)，算是跟死了差不多，不過……不騙你，他還是可以恢復(fù)的�！�
“方叔叔那邊會跟應(yīng)海生交涉，知道你不需要別人記著你什么，但是你救過他，幫大家打退過源賴朝創(chuàng)，殺了大內(nèi)長督、諸神無念、荒卷真世這些人，更重要的是干掉了御守滄，還有抓住伯爵啊。特別是若若，她的精神力平復(fù)很多，不過，似乎還會有繼續(xù)出事的可能，到時候……呵，不說那么長遠的事情了，總之，他總是記得你的人情，這次的事情，他也壓得很辛苦，我覺得……總得體諒一下他……”
“當(dāng)然啦，你這樣一鬧之后，應(yīng)海生的影響力會下降很多，方叔叔這邊也會沾光，當(dāng)然這樣說未免有點那什么了，呵……上午你出手的場面被小婉看到了吧，她整個下午癡癡呆呆的，我也有事，沒辦法跟她說什么，另外我聽說靈靜突然去維也納……到底怎么回事，不能說出來嗎？”
“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奔颐鞯亻_了口。
“算了。”東方路靠在椅子的背上，“那現(xiàn)在怎么辦呢？你的這把槍？”
“抓我吧�！�
“……”東方路看了他幾眼，“別開玩笑了�！�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家明笑起來，“叫他們過來吧，我說過了，這件事給你們一個交待�！�
“……”
又看了幾眼，東方路嘴角抽動幾下，“算了，騙也是我被騙，你等著，我拿手銬過來，如果你要反抗，把我當(dāng)成人質(zhì)沖出去，看在朋友一場，下手的時候拜托別太重……我已經(jīng)看過被你一拳打過的那輛出租車了……”
他嘆了口氣，站起來，走出兩步又停下，扭頭望了家明一陣，再次確定不像在騙人的時候，方才朝著那邊警車的方向走過去。
家明閉上了眼睛。
這一個地方，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來過，他和靈靜、沙沙放學(xué)的路上，沙沙打架受了傷，他在這里給她上了藥，他們在樹木與花圃間追逐打鬧，那是初中時候的事情了，住在一起之后，傍晚他們過來散步，沙沙喜歡用吃過的果核逗弄別人牽著的小寵物，靈靜去下面的沙灘撿貝殼，赤足，褲管挽起來，在水上跳啊跳的，儼如歡快的精靈，他們曾經(jīng)有過一只小貓，后來不見了，那時候靈靜抱著它，一家三人就在如火的晚霞中散步到華燈初上的時間，踩著滿地的霓虹，那種感覺，叫做幸福。
渦輪的聲音隱隱響起在天上，他睜開眼睛，一架大型客機就在傍晚的天空中飛往云霄的彼端。靈靜到維也納了吧，沙沙也已經(jīng)上了船，那船駛向威尼斯的幽暗天琴總部，有凱莉為她們操心，以后應(yīng)該不會有事吧。會不會水土不服，會不會不熟悉環(huán)境，會不會哭……
猶如歌詞里說的，還欠了她們一生的一句抱歉……
不斷地向前回溯，他忽然想起塵封已久的一段回憶。
二○○二年的那個秋天，他接受了裴羅嘉的殺手晉級考評任務(wù)，沖進黃家的別墅，殺光了當(dāng)時在那里的所有人。上二樓放置炸彈的時候，忽然在一張桌子下發(fā)現(xiàn)了一名少女，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躲在那兒，望向他的目光中有畏懼、有執(zhí)拗、有不屈，他將槍口對準她，扣動了扳機。
現(xiàn)在想起來，少女的那張臉，在冥冥中，與靈靜重疊在一起。
他抱住了頭，陡然間升起一股撕裂一切的痛楚，數(shù)十年來都再未有過的一滴眼淚，陡然從眼中落下。
從長椅上站起來，家明走向拿了手銬過來的東方路。
“真的要這樣�。俊�
“有件事拜托你�！�
“說啊。”
“等到有一天扳倒了應(yīng)家，把應(yīng)子豐殺了�！�
“呃……自己來不是更過癮嗎�！笨戳思颐饕谎�，東方路聳了聳肩，“好吧，如果我有那個機會。話說回來，我問最后一次啊，真的來？”
“頭很痛啊……”
“跟方老大一個毛病。”
“咔”的一聲，明晃晃的手銬掛上家明的手腕……
“搞什么……抓他？”方之天順手將一本卷宗扔到桌上，“本來就沒做這個打算啊，我吃飽了撐的？”
東方路聳了聳肩：“他主動要求的�！�
“他還真是想要負起這個責(zé)任，給我們一個交待啊……可是這個責(zé)任到底怎么算�！�
“沒有比死刑更重的了�！�
“判他死刑又怎么樣。問題是……我根本沒打算要他這個交待啊，他交待了，我跟高天原、幽暗天琴這些方面怎么交待……”方之天又開始揉額頭，片刻后，“算了，送他上法庭，罪名是……協(xié)助沙竹幫毒販潛逃，馬馬虎虎判他幾年，反正他想要出來也關(guān)不住他……真是愛找麻煩，對了，要把他送到溫和一點的監(jiān)獄里去，單間最好了，有誰惹他的話，我怕會打死人……”
八月下旬。
山嶺之間樹木蒼翠，生機勃勃，依舊炎熱的陽光下，一輛囚車從荒僻的山路間駛過，長了一張女人面孔的司機帶著耳機，一邊開車一邊搖頭晃腦，哼唱著歌曲，不亦樂乎。
臨近下一個岔道口時，一輛卡車陡然間疾駛過來，擋住了去路，那車門一開，一名穿著帶淺綠花紋夏裝的少女跳了下來，手持霰彈槍對準了囚車駕駛座，目光凌厲有如冰刀。
囚車在第一時間停下，名叫葉蓮的司機出了車門，笑著舉起雙手：“薰小姐是吧，我們知道你來了江海，方先生說，你要見他，隨時都可以，他要跟你走，也請便�！�
眼神冰冷如刀的日本少女舉著槍，狐疑地走到囚車后方，一名“乘客”從上方走了下來，其余的囚徒和看押的兩名警察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那絕美少女的冰冷融化，撲進對方懷里。
兩人在道路邊說話，漸漸地，少女搖著頭，淚水布滿了臉頰，爭執(zhí)起來。葉蓮開動擋路的那輛卡車，退向開來的岔路，順便與那道路邊跑車里的一個日本男人打過了招呼。
十多分鐘后，從車上下來的人依舊回到了車上，葉蓮無奈地攤了攤手，開動了囚車。少女望著車上的那人，緩緩地追出幾步，又追出幾步，陡然間，眼底閃過一絲決絕，“嘩”地給霰彈槍上了膛，猛地朝囚車沖過去。才沖出不遠，原本在那邊車上的日本男子出現(xiàn)在她身后，制住她手中的槍，將少女用力抱住。隨后朝車上的人揮了揮手，作為告別。
被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抱住的少女猶如困獸般地掙扎，但終于沒有任何效果，她的目光望著那囚車上的少年，對方的目光也是溫暖而和煦。終于，在這種對望間，囚車漸行漸遠，終于消失在目光的盡頭……
八月底。
“我要殺了他。”
方之天的辦公室里，應(yīng)海生淡淡地陳述著自己的要求。
“但是他就要死了。”點了點應(yīng)海生身邊的一份資料，方之天望著他，隨后長長地吸進去一口氣，語音有些沉悶，“他就要死了，腦袋里的腫瘤就像榴蓮一樣大，這種事情……”
“那我兒子的罪就白受了？他已經(jīng)瘋了……”
“恕我直言，他自作自受。他誣陷那個女孩子販毒，你知道的，五十克以上，可以判死刑，這種誣陷，等同謀殺�！狈街炻柫寺柤�，“更何況，只是暫時性的精神紊亂，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