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外面更冷，所以我堅決不出去！”
“……”
跑車之中，一男一女兩個人正無聊地并排坐著，家明已經(jīng)卸下了臉上的偽裝，此時正前前后后地看著有沒有車輛路過。雅涵脫掉了鞋子，穿著毛襪的雙腿屈起在座位上，身上被凍僵的地方還未褪去感覺，此時她輕輕地揉著，望著身邊少年那有些久違的平凡面貌，笑著贊揚：
“這樣子看起來順眼多了，家明同學(xué)。”
“我也覺得還是這個樣子比較帥……不過顯然帥不過這輛車……”
“我覺得這輛車很好啊�！毙χ乖谝呀�(jīng)盡量放倒的椅背上，“我好困，想睡了，你別關(guān)燈……”
“電就快用完了，到時候肯定會滅掉的，我覺得我們可以攔一輛車……美國人都很熱情好客。”
“所以開著飛機大炮把我們從紐約追到這里嗎？”
“呵，別鬧了�！�
“沒有車！”
“可以走過去，前面肯定會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奔颐魍�，“我背你啊。”
“不要，你比我矮……”
“……”撇了撇嘴，家明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我知道我比別人稍微矮一點點就是了，可是怎么也比你高那么一點點了吧。”
“從認(rèn)識你開始你就比我矮。”雅涵躺在那兒，望著跑車頂棚，“你什么時候長高的啊�！�
“……”
“我本來一直把你當(dāng)成小孩子一樣，可是什么時候，你已經(jīng)不是了……其實很早很早以前就不是了……”她靜靜地躺在那兒，目光迷離，語音輕柔得猶如夢囈，“我們還是朋友吧……顧家明……”
一旁，家明笑了笑：“當(dāng)然……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
“……我很小的時候，老爸總是在工作，很少回家，那么大的別墅里，陪著我轉(zhuǎn)的只有媽媽，現(xiàn)在除了看照片，她的樣子其實已經(jīng)記不清了。”躺在那里，雅涵的聲音在響，輕輕柔柔的，“媽媽死的時候，我大概只有八歲……老爸和媽媽其實是聯(lián)姻的，本身也沒有感情，但我心里當(dāng)然會怪爸爸從來沒有好好地陪過媽媽。喪禮過后，老爸回家的次數(shù)多了很多，但比起正常的家庭來說，當(dāng)然還是很少的，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老是打嗝……”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從我八歲開始，一直嗝了好幾年。你知道嗎？就是像感冒了一樣，每隔十幾秒，就嗝一下。我本來就有腎病綜合癥，家里一直找這里那里的醫(yī)生。對了，回去以后可以拿給你看，當(dāng)時為了寄給一些醫(yī)院看，還拍了錄像帶來著：一個穿著公主服的小女孩坐在那里，嘴巴張開一點，每隔一段時間就嗝一下，看起來傻傻的……”
回憶起錄像里的鏡頭，她躺在那兒，模仿著打嗝時的呆滯表情，已經(jīng)長大的女孩看起來成熟而清秀，那模樣格外帶了幾分引人的獨特魅力。
“當(dāng)然啦，也不是任何時候都打嗝，睡著了就好一點，要忍住也能忍幾分鐘。不過，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肯定沒辦法知道那種感覺的恐怖，肚子上突然就彈一下、突然就彈一下，時間長了，真的很痛，不過大概是運動得多了，現(xiàn)在我的肚子變得很結(jié)實哦，每次照鏡子都覺得很漂亮，哈哈……”她笑著，偏過頭望定了家明，“想看嗎？”
“呃……”兩人對視片刻，家明聳了聳肩，“呃，你繼續(xù)……”
“哼�！毖藕靡獾匕櫫税櫛亲樱鎏沙筛娣淖藙�，“心病……給醫(yī)生檢查之后，說是心病，其實也就是精神病啦，治不好，關(guān)鍵是心里，說是有可能老爸回來得太少，媽媽死后引起的問題，后來老爸回來得多了一些，可還是好不了，那段時間心里對爸爸的感覺很陌生……一年以后，老爸就娶了小媽�！�
“黑黑的，瘦瘦的，表情很嚴(yán)肅，那就是當(dāng)初看見小媽時的感覺。童話書里的后媽都是壞人，那時的小媽就像是個黑寡婦，我被她嚇哭過好幾次的……其實老爸跟小媽也沒什么感情，兩個人就像是朋友一樣，根本不是情侶。從那以后，就是小媽每天帶著我，然后這里哪里地找醫(yī)生，北京啊、長沙啊、甚至歐洲啊到處飛來飛去。我不跟她說話，她跟我也說得不多，她只是什么時候都跟著在旁邊，一年多以后，有一天早上起來，迷迷糊糊地刷牙洗臉，喝牛奶的時候，忽然就發(fā)現(xiàn)，原來我已經(jīng)不打嗝了……”
“醫(yī)生說……我的心缺乏歸依感，很容易認(rèn)定了一個東西，就放不掉了。去劍橋那幾年，每天都寫一大篇日記，堅持了三年，風(fēng)雨無阻。有時候大家出去玩，到了晚上我就非得回去寫日記，結(jié)果大家都叫我日記少女，哈哈……”她開朗地笑了一聲，隨后車廂內(nèi)安靜了下來，耳邊，兩人仿佛都能聽到各自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家明似乎反應(yīng)過來，“嗯”了一聲，雅涵偏過頭去，抿了抿嘴：“你呢，家明？”
“呃？什么？”
“你說過有話要跟我說清楚的。”
這句話后，車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
……
良久，家明開口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一邊的雅涵靜靜地望著他。
“我想了半年的時間，然后這半個月也一直在想，從我十歲以后開始，在世界上有三個朋友，靈靜、沙沙、你，但是……但是……”
他遲疑半晌，車內(nèi)的燈光閃動幾下，電力終于用盡，隨后，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過了好久，他才咬了咬牙說出來：“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么……無論如何，有些東西我錯了，有些東西我沒錯，但就算是事情再發(fā)生一次，我也只能是這個樣子，我解釋不了，抱歉……這些東西，真的很難……”
黑暗中過了好久，那邊忽然傳來雅涵釋然的輕笑聲：“這樣就夠了，家明……如果你解釋很多，我會生氣的�！�
“呃？”
“這才是我認(rèn)識的你啊，什么人的看法都不管，一直都只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你甚至可以跑到美國來殺這么多人，但你從來不為自己辯解……我最討厭只想替自己辯解的人了。因為這件事情，其實是我錯了啊，因為……”
“唔，我可以認(rèn)為是在夸獎我嗎？”
黑暗里，雅涵的笑聲轉(zhuǎn)瞬即逝，片刻之后，語音輕柔低緩：“因為……家明，我嫉妒啊，我嫉妒靈靜跟沙沙，雖然她們也是我的好朋友，可就是嫉妒得不得了，有時候想起來，嫉妒得連飯也吃不下，氣也喘不過來，變得就知道哭……這半年多的時間，其實根本就是我在無理取鬧，你卻一直在遷就我……”
她吸了一口氣，聲音開始變得開朗起來：“這幾天我想著自己的事情，突然覺得，女人真的是不能寵的，就好像是以前，你老是說我像小孩子，總是欺負(fù)我，處處都是得理不饒人，結(jié)果我一句話都不敢說，只能被你欺負(fù)得死死的……”
“我哪有啊？”家明抗議道。
“就有，每次跑到辦公室把我扔地上的是誰？占了我的沙發(fā)的是誰？總罵我白癡的是誰？去年平安夜的時候，我跟你好好說話，你還拿被子蒙著我打了一頓，老是踢我屁股占便宜，還逼著我叫你家明哥哥……”
“喂，那次我記得，是你先打我我才還手的，而且哥哥什么的可是你自己叫的�！�
“不是你打我我怎么會叫……”雅涵氣呼呼地頓了一頓，隨后收拾心情，“反正啊，你很壞的時候我就怕你了，到了你覺得內(nèi)疚，跟我說好話，我就覺得自己是對的，如果當(dāng)時你罵我一頓，也許我就被嚇到了，也不會有這半年的事情……說起來都是你不對……”
這種說法自然是強詞奪理的說笑了，當(dāng)初雅涵心結(jié)未解，除非把她抓回去當(dāng)性奴養(yǎng)起來，否則必然會有這半年多的冷戰(zhàn)。家明撇了撇嘴，點頭道：“看起來我以后要多打你，這個我拿手……”
“你敢！你以后要對我好點，作為我原諒你的回報，要跟……嗯……”她想了想，“要跟對靈靜沙沙差不多才行�！�
“那我們現(xiàn)在算是什么？”
“老師和學(xué)生啊。”
“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你想跟我做什么朋友？”不知什么時候，雅涵的頭輕輕地靠了過來，放在家明的肩膀上，有些曖昧的問題脫口而出。片刻后，她笑了笑，“唔，好困了，你別吵我，我要睡了……借肩膀用一下沒關(guān)系？”
“隨便用。”家明望了望車窗外的黑暗，道路前后都不見車來，“不過晚上真的會很冷，你確定要睡在車?yán)�？�?br />
沒有回答他這個太過務(wù)實的問題，雅涵只是將身體斜躺成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過得許久，車廂內(nèi)方才響起那似是恬淡又隱約帶了一絲凄楚的嗓音。
“我失戀了……家明……”
第二百五十六節(jié)
朋友關(guān)系
沒有暖氣，沒有燈光，窗外雪花絮舞，他靜靜地坐在那黑暗里，手指無聲地敲打著身邊的座位軟墊。旁邊動了一下，雅涵柔軟的身體，又靠了過來。
手中的敲打停了下來，雅涵已經(jīng)將他的右手當(dāng)成枕頭一樣抱住，身體也是下意識地朝這邊擠著。對于家明來說，這樣的天氣算不了什么，但對雅涵卻不一樣，大病初愈，方才在雪中躲藏了那么久，早已被凍得手足冰冷，上車后雖然稍微活絡(luò)了一下，但隨著時間的過去，車內(nèi)的溫度仍舊在不斷下降著，已經(jīng)沉睡的她感到寒冷，自然也就朝著家明這邊靠攏了。
對于之前關(guān)系親昵的兩人來說，這樣程度的肢體接觸其實算不了什么，打打鬧鬧時，誰也沒將這些觸碰當(dāng)成一回事，這大抵跟之前兩人年齡的差距，彼此的認(rèn)知有關(guān)。然而當(dāng)某些事情點破之后，此時的家明就微微感到有些為難，當(dāng)然，那也只是小小的困擾。一輛貨車的燈光從后方亮起來，在拋錨的跑車邊一掠而過，駕駛員顯然朝這邊望了一眼，卻沒有停車的意思。燈光在風(fēng)雪之中消沒無蹤。
“唔……”
再次轉(zhuǎn)為黑暗的車廂里，雅涵輕輕呻吟了一聲，隨即，身體更加寒冷地蜷縮了起來，早已經(jīng)脫了鞋子的一雙修長小腿屈起在那邊座位，穿著毛襪的雙腳摩擦了幾下，因為感到冷意而尋找著可以放進去的溫暖角落，如此伸了好幾次，卻始終找不到感覺舒服的地方，只得又蜷縮起來。
眼見她在那里不安地動了好幾次，家明無奈地吐了一口氣，輕輕掙開雅涵的手，隨后脫下了外衣，包裹在了她的小腿之上。雙足有了著落，方才抱著的溫暖枕頭卻是跑了，雅涵迷迷糊糊地再抱過來，口中說著夢話。
“唔……冷……家明別動……”
“綁上就不冷了……”低聲說著，他拉起外衣的兩根衣袖，打了個結(jié)，以確定她不會蹬開，耳中聽見雅涵斷斷續(xù)續(xù)的夢囈：“冷……家明……”
“別……脫光……衣服……我冷……”
正在為她將身上的衣服拉好的家明微微一愣，隨即哭笑不得地在她背上拍了一下。黑暗中，雅涵似乎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中，一只手輕輕在她背脊上撫摸著：“哎，睡吧、睡吧……”摸索著抱住了身邊那溫暖的身體，她有些心滿意足地再次睡了過去。
“睡吧……”
過了好久，家明的聲音才又輕輕地響起來，右手放在她的后背，仿佛是將對方的整個身體攬了過來。片刻，他笑了笑，閉目沉沉睡去。
……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灰蒙蒙地亮起來，雪花仍在繼續(xù)下，一輛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令他睜開了眼睛。這個晚上，沒有人在這里停下車來，顯然跑車的這副模樣的確挺嚇人的。
輕輕挪開雅涵的雙手，支起她軟綿綿的上半身，然后讓她躺到自己這邊的座椅上。車內(nèi)天氣寒冷，他再脫下一件毛衣，蓋在她的身上。
開門出去，在寒冷的風(fēng)雪中舒展了一下筋骨，道路上也已經(jīng)有了積雪，顯出幾道車轍的痕跡。穿著單薄的衣服，圍著這輛凄慘的跑車轉(zhuǎn)了幾圈，隨后在路邊做著一些簡單的鍛煉。不多時，隨著車內(nèi)傳出“砰”的一聲響，緊接著，有些混亂的情況出現(xiàn)在跑車車廂里，湊過去時，雅涵在車中狼狽地滾動著。待到弄清楚了情況，方才又生氣又感動地望了一眼出現(xiàn)在窗外的家明，伸手松開裹住小腿的外衣，隨后匆忙穿上了鞋子，從車內(nèi)爬了出來。
“你想死�。〈┮患路艹鰜�！”氣沖沖地將毛衣塞到家明手里，由于動作太大，還沒拉上后跟的運動鞋倒是踢飛了一只，在路上蹬蹬蹬地跳了幾下。待到家明將毛衣穿好，她立刻將外衣套了上去，隨后才蹬蹬蹬地跳過去撿她的鞋子。
砰的一聲，整個人倒在了路邊的積雪里。
“呵呵……”忍不住的笑聲在雪地中響了起來，雅涵氣呼呼地爬起來，狠狠蹬上鞋子，白了家明一眼。隨即，卻也不由得撇過頭去笑了出來。
“什么意思啊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會摔一跤，你再笑我跟你翻臉��！”
口中惡狠狠地說著威脅的話，臉上的笑容中可沒有半點狠勁。家明搖著手：“沒，我只是覺得美女果然是美女，摔跤都摔得這么漂亮，呵呵……喂，別亂踢，我不笑了，不笑了，你當(dāng)心別又滑一下……”
此時天色依舊灰蒙蒙的，太陽也不知道有沒有出來，繞著跑車追打一陣，雅涵伸手整理著耳際凌亂的發(fā)鬢，她此時穿著一身黑色的保暖運動裝，白色的女式運動休閑鞋，腦后簡單的馬尾。由于昨晚的混亂，又是在車中湊合了一晚，衣服已經(jīng)有些皺，但盡管如此，身高超過了一米六五的女子身上仍舊顯出了獨特的魅力，令人感到健康、獨立、優(yōu)美，充滿東方美的素雅面孔上，雖然未施粉脂，卻蕩漾著這半年以來未有的活力與紅潤。
“哇，車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真是凄涼……”
昨晚一直沒有閑心去關(guān)注其它事情，此時籍著朦朧的天光望向那輛跑車，才能真正認(rèn)清上面的累累傷痕，雖然防彈的系統(tǒng)保證了里面的人未曾受到傷害，但整輛車身之上彈痕斑駁，千瘡百孔，許多子彈還直接嵌在車身之上，前后的車燈、車牌、后方的平衡板，此時都已經(jīng)或碎或斷，凄涼無比。一面贊嘆著這輛跑車居然能堅持到這里才散架的奇跡，雅涵回過頭：“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當(dāng)然不是站在這里，晚上的時候還沒多少人注意，白天讓人看到這樣的車，肯定會報警的�！奔颐餍Φ�，“找個地方吃早餐吧�！�
“哪里有��？”
“兩個方向了，隨便找一個，只要離開了這輛車，我們說是中國游客，準(zhǔn)能找到肯帶我們一程的本地人�！�
……
“這么說，那個裴羅嘉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黑社會了？”
“準(zhǔn)確點應(yīng)該是殺手�！�
“好麻煩啊，還是日本的……”
清晨，走在撲灑著積雪的道路邊，兩旁是鋪展開去的雪地，前方遠處有著稀稀拉拉的矮樹林，兩人就這樣悠閑地走著，說起了算不上平淡的話題。一直到經(jīng)過了家明的簡單解說，雅涵才大概明白了，家明所面對的敵人到底有著怎樣的意義，以及為什么會找到她這邊來。
原本也只是隨口一問，心中并沒有期待家明會如實地將這些事情告訴自己。她也是大家族中出來的子女，明白男人很多事都會對別人保密，此時既然喜歡家明，就算家明有所保留，她多半也會愛屋及烏地認(rèn)為這是家明有擔(dān)待的表現(xiàn)，也因此，當(dāng)身邊已經(jīng)與自己同樣高的少年隨口說起黑暗世界的事情，震驚之后，她也疑惑地望了過來。
“呃，這些事情……你怎么會這么坦白地告訴我……”
她心中疑惑，家明反倒是坦然一笑，轉(zhuǎn)過頭來：“因為你想知道啊。也不是什么大事，知道也沒關(guān)系的�！�
“靈靜和沙沙她們也知道嗎？”
“唔……”搖了搖頭，“她們不清楚。不過這次來美國，我對她們說了是跟上次學(xué)校的事情有關(guān)，有人要對你出手，靈靜就讓我趕快過來了。沙沙讓我殺光那幫家伙，怎么能耽誤你的治療，呵呵……”
聽得家明說起靈靜沙沙對自己的關(guān)心，雅涵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即臉上也顯出了有些開心的樣子：“這么說，我是唯一一個知道你的身份的嗎？”
“她們沒想知道，所以就沒說，不過薰也知道的�！�
“我是說在靈靜、沙沙三個人中間嘛。”對于這兩名又是朋友，又是情敵的少女并沒有多少不滿，此時對她們兩個甚至更感到親切，只不過靈靜跟沙沙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卻知道，秘密屬于自己一個人的感覺令她大為滿足。踢動著地上的雪球，她笑了起來：“這么說來，薰居然是你的徒弟，難怪她在學(xué)校里只跟你一個人說話，也只聽你的……我原來還以為那是因為她跟靈靜的關(guān)系好呢……”
說著說著，又不免白了家明一眼：“不過你這家伙也真絕情，知道嗎？那樣的冰山美女啊，在學(xué)校多少男孩子想追，她搭理都不搭理別人，就對你一個人言聽計從哦。那次就因為人家武術(shù)社說你的壞話，她就跑過去一個人打幾十個，還受了傷。結(jié)果你好話沒一句，讓人家一個受了傷的女孩子去操場上跑馬拉松，還淋了雨……沒人性……”
沒有在意雅涵笑臉中象征性的責(zé)備，家明搖了搖頭：“但那樣的性格是不行的，為了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而生氣，光明正大地找人群P，都是小孩子才做的事啊。如果我真的生氣，或許就會直接放顆炸彈炸死所有人……”
“暴力男……”雅涵瞥他一眼，“我知道你的性格從來不理會別人怎么說，可你身邊的人會不高興啊，那次聽到別人說你壞話的還有靈靜，她也差點跟那個人打起來了，你覺得無所謂的事情，你身邊的人會覺得受到了侮辱，都是因為關(guān)心你才這樣的�！�
“我知道啊，所以有人追求靈靜的時候，我跑去唱歌，有人想泡沙沙，我去打籃球……但薰不能有那樣的情緒，我不管她怎么想的，但不該做的就是不該做的，這些事情上沒有理由和借口可說，因為她將來要做的事情，只要失誤一次，就死掉了�！�
被家明這段話影響到，雅涵沉默一陣，經(jīng)過一顆樹木時，家明輕輕一拍，雅涵尖叫一聲沖了出去，但速度終究不夠快，雪花掉落滿頭。笑罵了幾句，她說道：“你還真的打算讓薰去做那種事情啊，這個女孩子我挺喜歡的，我是說……應(yīng)該是因為你的關(guān)系了，她對我態(tài)度也很好的，偶爾也說說話，打打招呼，對別人來說應(yīng)該是很難得的事情了吧。而且你不是說那些日本人只是想把薰當(dāng)成美人計來用，她不一定非得參與到那些事情里面去吧？”
“但那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啊。每個人都有表現(xiàn)和證明自己的欲望的�！弊咴谇懊娴募颐骰剡^身來，笑著攤了攤手，“不過或許沒有太大危險的，現(xiàn)在的裴羅嘉處境也不好，歐洲有個叫幽暗天琴的組織已經(jīng)跟中國這邊聯(lián)手了，日本也有他們的敵人，再加上美國這次的事情沒成功，雙方關(guān)系估計要吹……阿彌陀佛，希望世界從此和平，善哉善哉�！�
家明在路邊合十禱告，雅涵笑著追近兩步：“那你還在美國干什么啊，我們趕快回去了啊�！�
“有點小事，美國有兩個的朋友，她們家里現(xiàn)在有些麻煩，先解決了才能走。”
“從沒聽說你有什么很要好的美國朋友……”雅涵皺了皺眉，“男的女的�。俊�
“呵呵，女的……”
“呃……”雅涵愣了愣，心中敏感地想這家伙不會在美國也有兩個老婆吧。雖然知道這不太可能，但心中的疑問忍不住想要說出來，還在謹(jǐn)慎擇詞，家明在路邊伸出手，一輛小車從風(fēng)雪那邊駛來，隨即在這里停下。
放下窗戶，一個年紀(jì)在四十上下，樣貌平凡的黑人探出頭來：“嘿，有麻煩嗎？”
第二百五十七節(jié)
小鎮(zhèn)
風(fēng)雪中，車行向前，雅涵與家明坐在后方，前排兩個黑人偶爾回過頭來說話，笑著問起中國的情況，看起來對于那個距離美國半個地球的東方國度也頗有些好奇。
盡管這些天經(jīng)歷過太多的惡意、幾乎是從槍林彈雨中殺出來，但不得不承認(rèn)，大多數(shù)的普通美國人還是愿意幫助陌生人的。攔下了車，隨便交談了幾句，對方便讓家明兩人上了車，并且熱絡(luò)地交談起來。當(dāng)然，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雅涵樣貌的緣故很難估計，至少在家明看來，現(xiàn)在的自己，顯然只是雅涵的附帶品而已。
前排的兩名黑人應(yīng)該是叔侄倆，開車的中年人叫馬庫斯，旁邊那黑人青年看來二十多歲，名叫麥克，此時正熱情地跟雅涵說起這附近的情況，滿臉都是笑容。這人的英語流利驚人，只在英國受過熏陶的雅涵很努力才能聽清楚大概意思，偶爾優(yōu)雅地笑著回答幾句，卻也能前面兩個人發(fā)出一陣陣會心的大笑。畢竟也算是豪門的大小姐，在待人接物方面當(dāng)外交官恐怕都已經(jīng)夠用，既能讓人感到親切，又能恰到好處地給人以距離感。只是在座位上，她始終握著家明的右手，偶爾望望在一邊看風(fēng)景的少年，如果不是她的魅力太深，前方的男子應(yīng)該很容易就能發(fā)現(xiàn)，自始至終，她重視的目標(biāo)都是身邊的這個平凡少年人。
在兩名黑人面前的自我介紹，兩人是一對姐弟，跑來紐約度假，誰知道昨晚被向?qū)_了錢跑掉，將他們?nèi)釉诹诉@樣的野外，想找個地方打電話都不行……這謊話編得有些離奇，如果要深究其中細節(jié)，自然也能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不過雅涵舉止大方得體，家明看來則像個青澀少年，前方兩人哪里還會懷疑太多，只顧著罵起那無良的向?qū)怼?br />
大概交談了一陣，家明與雅涵也大概知道，這條平時沒什么車輛來往的道路，通往附近一個較偏僻的鎮(zhèn)子，之所以車流不多，是因為近年來已經(jīng)修了另一條貫穿小鎮(zhèn)的公路，于是這條道路也就漸漸廢置。說笑聲中，過不了多久，一個銀裝素裹的美國小鎮(zhèn)，便漸漸出現(xiàn)在了道路的另一端。
直線延伸的道路，方格般整齊的區(qū)域，一棟棟蓋了皚皚白雪的別墅，別墅前的院落草坪中可以看到某些家庭中正在清理積雪的人們。已經(jīng)下了一整晚的大雪到得清晨時分也已經(jīng)不至于太過狂野，配合著小鎮(zhèn)的氛圍，家家戶戶窗戶里亮出的溫馨燈光，反而給人一種平靜的感覺。偶爾有路人走過，互相打個招呼。一些孩子遠遠地在雪地中追打，一如電影里的寧靜氣象。
“這邊冬天比較冷，不過也已經(jīng)好久沒有下這么大的雪了。我想你會喜歡上這個地方，小鎮(zhèn)很漂亮，我們這里有全美國最好的啤酒。”
麥克回頭說起這句話時，家明覺得他像是個傳說中的矮人——只有矮人才會跟別人超專業(yè)的保鏢跟著你，去找馬龍·白蘭度要簽名啊。他不給簽?zāi)憔蜌⒌羲鸟R，然后送到他的床上……我不管了，反正我現(xiàn)在回不去，大概……我怎么知道，看情況、看情況，我估計要過了圣誕……”
第二百五十八節(jié)
沖動
拿著電話滾來滾去，看起來雅涵與小媽有煲電話粥的傾向。家明搖了搖頭，無聲地示意幾下，去到另一個房間里。不一會兒，女老板莫妮卡送了吃的東西過來，拖著像模像樣的小推車，敲開家明那邊房門時，家明依舊穿著原本的衣服，不過很顯然已經(jīng)洗過了澡。
“這么快就洗完了？”雅涵說道。
“戰(zhàn)斗澡。”家明笑著回答。伸手揭開推車上的蓋子，食物的香味飄了出來，香味四溢的牛排、雞蛋、小面包、玉米濃湯以及咖啡，一式兩份�！斑@么豐盛的早餐�！�
“大概是按照午餐規(guī)格的吧。”依舊穿著厚浴袍的雅涵笑著聳了聳肩，“那么還需要點什么嗎？客官？”
“唔，需要一個美女跟我一塊吃就比較完美了，職業(yè)最好是老師�！�
“如你所愿�！秉c了點頭，雅涵笑得燦爛，推了小餐車進去，“不過為什么要是老師呢？”
“我是學(xué)生嘛，制服誘惑……晤，咳咳……”
“去死！”
笑著一腳踢出。本來是做做樣子，自然不可能踢到家明，然而一個用力不穩(wěn)，拖鞋啪地飛了出去，被家明順手接住，“哇喔”一聲，她赤足點在了地毯上。
“鞋還我……唔……嗯……”
下意識的話語還沒說完，家明卻是自然地俯下了身子，捏住她光裸白皙的腳踝，伸手將拖鞋幫她套了上去。雅涵一下子安靜下來，不知道為什么，被家明捏到的地方仿佛涌起了一陣酸麻。待到家明回頭拉開了房間的窗簾，她方才在地毯上扭了幾下腳，推著車過去。當(dāng)窗簾拉開，依舊是與另一邊類似的陽臺雪景，天光照射進來，一張小桌子擺在房間里，兩張椅子對放在兩邊，她吸了一口氣。
“呃……好漂亮啊，我們要在這里呆多久？家明？”
“不知道啊，應(yīng)該一兩天吧�！�
“剛才打電話給小媽，她說飛機終于停了，也許要停好幾天呢�！�
“看起來你已經(jīng)愛上這里了嘛�！�
說說笑笑中，兩人坐到椅子兩邊，吃起東西來。一個晚上沒休息好，沒吃東西，兩人都有些狼吞虎咽的樣子，不過，當(dāng)看到家明三下五除二干掉了身前的大半食物，雅涵還是笑著切了半塊牛排，拿了兩塊面包遞過去。
“唔癡八了介么多�！笨谥泄嘀鴿M滿的玉米濃湯，她口齒不清地說道。
“那我不客氣了。”
縱然對方將一小半食物趕了過來，家明依舊是迅速地解決掉了眼前的東西。坐在那兒喝咖啡時，雅涵也放慢了吃東西的速度，將一個疑問說了出來：“你今天早上說在這里有兩個朋友有麻煩……”
“唔，她們家里是黑手黨的。”坦然地點了點頭，家明大概說了說紐約黑手黨的勢力，甘比諾與薩利埃的沖突，“如果只是暫時，其實事情很好擺平。你知道的，我是殺手啊，隨便找個地方對約翰·達米科砰地一下……保證甘比諾又得亂上半年……”
裝扮成簡素言時清冷孤傲，下手無情，說起這些話來，或許會很有壓迫感，不過此時平平凡凡的樣貌加上那開玩笑一樣的表情，雅涵就感覺不到半點緊張的味道，可偏偏又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古怪的心情中，一時間笑了出來：“切，你現(xiàn)在的樣子哪像個殺手啊，人家還以為你打游戲呢�！�
“唔，沒辦法啊，這樣的偽裝才是最好的，而且又是本色演出……”他摸了摸鼻子，“不過這樣的辦法治標(biāo)不治本，其實甘比諾倒還沒關(guān)系，我擔(dān)心的是……”
“是那個什么裴羅嘉？”
“……”家明愣了一愣，隨后打了個響指，笑道，“全中。其實按照現(xiàn)在的局勢來說，裴羅嘉要知道她們是我的朋友已經(jīng)不困難了，不過裴羅嘉現(xiàn)在的情況……呵，當(dāng)初卡斯特羅給了莊·阿米爾很大的權(quán)力，卡斯特羅既然死了，莊應(yīng)該會成為北美這邊實際的管理人。這個人喜歡看《孫子兵法》，北美方面之后肯定是拼命收斂自己的力量，我如果走了，他也不會老想著報仇。當(dāng)然，每天倒是有可能咒我?guī)状巍�，他會咒郁金香……�?br />
既然已經(jīng)決定把事情告訴雅涵知道，家明倒也不加隱瞞。這并不是多么重要和黑暗的內(nèi)幕，何況雅涵的意義跟靈靜、沙沙不同。對于那兩個女孩子，他希望給予保護，對于雅涵，他則始終以一個平等的方式做著朋友。自己的能力其實不強，多出來的是超前二十多年的科技以及對于目前這批殺手的了解，殺人的技巧其實來自于當(dāng)初不想死的念頭，處理事情也是按照之前的經(jīng)驗來做。真論分析和反應(yīng)、創(chuàng)新能力，他頂多只是普通人的程度，甚至比不上雅涵。更何況，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可以把什么話都說出來的朋友，那種感覺也真的很好。
“這樣的話，不能讓那個造物奇跡幫忙看著一下嗎？”雅涵疑惑著說道。
“好像也只有這個辦法了�，F(xiàn)在是造物奇跡壓著裴羅嘉。智慧天國跟FBI、美國國安局聯(lián)系太深，基本上是國家機器，他們會努力保持兩邊的平衡。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有造物奇跡的稍微照應(yīng)，按照莊的謹(jǐn)慎，應(yīng)該就不會出什么大事。”家明點頭笑了笑，“不過……我是真的不想跟這些組織拉上什么瓜葛……”
雅涵吃完最后一點牛排，喝了一口濃湯：“說的跟老頭子一樣……”
“欠了人情，以后不好還，我是真的不想?yún)⑴c到這種事情里來，不過有些事情又是我自己忍不住……”他自嘲地笑了笑。
雅涵皺起了眉頭：“那怎么辦呢……讓那什么炎黃覺醒幫忙，你欠炎黃覺醒的人情，然后炎黃覺醒欠造物奇跡的，這兩邊聯(lián)合起來，裴羅嘉不是更加不敢動嗎？你說過炎黃覺醒還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