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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媽的,這輩子第一次見到個英雄好漢,居然是個小孩子�!比茄鄹袊@了一句。隨后,四人開始向著上山的方向走去。也在此時,柳懷沙從后方?jīng)_了出來:“讓我跟靈靜換掉!”

    兩名匪徒還沒做出反應(yīng),家明已經(jīng)大喊了起來:“沙沙你站住,去報警救我們出來。”

    這句話使得小女孩站在了原地,嚶嚶地哭出聲來。那刀疤拍了拍家明的肩膀:“嘿,你倒是懂得挺多的嘛。告訴你,我們做出這種事情來,也就不怕你們報警。去報吧!”

    四人走出了十多米,眼見便要進(jìn)入樹林,張雅涵卻又陡然沖了出去。跑到近處,刀疤一舉槍便對準(zhǔn)了她的額頭:“你他媽的還要干嘛!真的想死嗎?以為老子不敢干掉你!”

    “我要跟著你們一起去!”她渾身顫抖著說道,雙眼卻是毫不示弱,“我不能讓兩個孩子跟著你們,要么我跟他們換,要么多帶上我!”

    “今天是怎么了……”刀疤不可置信地瞪著她,“一個個都想當(dāng)活雷鋒了?他媽的,再過來我就開槍了!”

    “開槍吧�!睆堁藕黠@處于激烈的思想斗爭中,卻依舊跟上了那槍口,“要么殺了我,要么帶上我,我不能讓孩子跟著你們……”

    家明望了望指向張雅涵的槍口,再望了望刀疤腰上的一把獵刀,如果現(xiàn)在出手,自己有七成把握可以在這刀疤開槍前干掉他,然而身邊還有靈靜,況且這里的人又太多……想了一想,破口罵道:“你給我滾啊,臭女人,誰要你救了,回去陪黃浩云睡覺吧!”

    這樣粗鄙的辱罵,張雅涵卻只是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殺人的罪畢竟比搶劫綁架重太多,那刀疤也不敢輕易開槍。就這樣退了幾步,他望了望天色,一咬牙道:“好啊,你想跟著來是吧!那邊地上是帳篷嗎?拿兩個過來!”

    他說的卻是地上帶著帳篷的旅行背包。張雅涵一聽,點了點頭,跑回來拿起家明與靈靜的,隨后對正在哭的柳懷沙說道:“記得報警�!币晦D(zhuǎn)身時,卻被黃浩云拉住了手:“雅涵,你不能跟著去!”

    “你走開!”雅涵一把揮開他,“你比小孩子還不如!”

    扔下這句話,她朝著四人跑了過去。

    下午的時候,天空的云層開始聚集起來,抬頭望去,似乎隨時便要下雨的樣子。

    五個人行進(jìn)在山林之間,雅涵背著一個包走在前面,身后跟著那刀疤男子,家明也背了個旅行包,拉著靈靜的手走中間,后面則是那手持短銃的三角眼。一面前進(jìn),家明的心中一面恨得牙癢癢。

    真想直接放棄掉那個自以為是的蠢女人算了!原本如果只是他跟靈靜兩個人,一路上肯定會有很多的機會干掉這兩個劫匪。靈靜年紀(jì)小,跟自己又這么熟,自己表現(xiàn)一次身手后讓她保密也簡單得多�?涩F(xiàn)在多了個陌生人,不僅匪徒的警惕心提高,自己出手還得盡量選擇瞞過那張雅涵。這樣一來,能夠出手的時間,應(yīng)該要等到晚上了。

    另一方面,被家明牽著的靈靜內(nèi)心則是混亂中帶著些甜蜜。她雖然只有十三歲,但其實也已經(jīng)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jì)。每每想起家明方才的說話,她都覺得小手和臉頰滾燙滾燙的。不過,心中胡思亂想之下,那股被匪徒劫持的擔(dān)憂反而減了很多。想起家明說“沒事的”時候那股自信與鎮(zhèn)定,小女孩就真覺得,只要跟家明在一起,應(yīng)該就什么事都不會有、不用怕了。

    五個人中,兩名匪徒一直催促著快走。雅涵漸漸的便沒有了什么力氣,但終于還是勉勵跟上。家明與靈靜每天跑步鍛煉,走起這山路來比一般的大人體力倒更好些。如果想人援救,他們本來是應(yīng)該走慢點拖延一下時間的。但是家明心中根本沒指望那些警察,也就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到得后來,兩名匪徒對他倒有些佩服。偶爾問起他一些問題,家明自然又做出一副膽怯的模樣,偶爾還帶著哭腔回答。

    “嘿,到底還是個孩子�!卑頃r分,那三角眼說道,“不過就算害怕還是跟上來了。如果我的兒子也有這種膽氣,我也就知足了。放心吧,我們也只是求財,只要能逃得掉,我們也不會殺人�!�

    家明心道,那你慢慢知足吧,你們的兒子就快成孤兒了�?谥袇s道:“你們?nèi)绻X干嘛不直接找雅涵姐?她的家里是江海張家,有錢得很,幾萬塊錢都是小事情�!�

    這話一出,兩名匪徒都怔住了,張雅涵臉色煞白地回過頭來。家明倉皇揮手,做出錯口失言的樣子:“啊,我……我……我隨口說的,不是……不是……”

    “哈,想不到我們還抓了個大人物!”那三角眼望著張雅涵,雙眼放光地說道。

    刀疤點了點頭,隨后回頭道:“聽你話里的意思,她不是你姐姐��?”

    家明才回答了一句:“干姐姐。”巨大的雷聲從天空中劃過,隨后,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

    第九節(jié)

    純屬意外(上)

    夜深如墨。黑暗中,大雨瘋狂地從天而降,帳篷上傳來的雨聲猶如鞭炮一般地亂響,距離一遠(yuǎn),人的說話聲都無法聽得清楚。不過,不遠(yuǎn)的地方,透過雨幕,混亂聲依舊隱隱傳了過來。

    “呀……放手……不要……”

    “他媽的……不許動,當(dāng)心我宰了你……”

    “刀哥,別這樣,她家里……”

    “家里怎么樣?老子……”

    “今天還不安全……還是過兩天再……”

    小心地挪動著身體,靈靜緊貼住家明,微微顫抖。一片黑暗中,雨水從帳篷下浸濕進(jìn)來,縱然是夏天,依舊讓人感覺到了寒冷。

    “家明,他們要對雅涵姐姐干什么……”

    “呃。”家明想了一會兒,搖頭裝傻,“不知道……放心,沒事的�!�

    如今兩個孩子都坐在這個沒有任何工具的帳篷里,手腳都被繩索綁住,至少看起來,只能保持這坐姿依偎在一起。試了試?yán)K索上的力道,家明瞇起了眼睛。

    這樣的繩索,要掙脫實在簡單。只不過照現(xiàn)在這樣沖過去,他們的手上等若還有一名人質(zhì),自己身上沒有武器,身體也沒練到太強悍,能夠收斂還是盡量收斂。只希望自己說的那句話真的能起作用,否則……

    他望了望身側(cè)的小女孩。黑暗中,可以感覺她也正望過來。他低頭輕輕抵住她的額角,再一次重復(fù)道:“放心吧,沒事的�!�

    如果那家伙真的打算做下去,就算嚇人,自己也得試一次了,至少不能讓靈靜的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陰影。

    家明已經(jīng)在心中做好了這樣的打算。好在片刻之后,那三角眼帶著雙手被綁的張雅涵從那邊過來了,看起來刀疤終于被三角眼說服。畢竟現(xiàn)在進(jìn)入森林才一天,雖然有大雨為他們掩蓋了很多痕跡,但被抓到的可能性還是很大。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終究還是想留一條退路。

    這樣一來,這兩個人也就只能算是普通的流氓而已,要搞定很簡單了。問題是,如何才能不讓她們起疑心……

    “過去!我可救了你一次……”那三角眼用電筒往帳篷里一照,隨后將張雅涵推了過來。外面的雨實在太大,只是這短短兩個帳篷間的距離,兩人的全身便已經(jīng)濕了大半。特別是張雅涵,方才必定在地上掙扎了好久,此時發(fā)絲蓬亂,衣衫不整的樣子很是狼狽。家明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雅涵則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后被推到帳篷里坐下。

    那三角眼隨后也跟了進(jìn)來,一手拿電筒,一手則拿著那把雙管短銃。想來兩名匪徒也已經(jīng)說好了守夜的順序。將張雅涵雙腿綁好之后,他便在一旁坐下,短銃則放在左手邊的內(nèi)側(cè)位置。

    四個人在這帳篷里,顯得頗為擁擠,那三角眼占去了一小半的地方,其余三人便只能背靠背擠著坐在一起。這次搶了幾萬塊錢,那三角眼明顯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不時動一下身子,拿出一疊鈔票來,在手電的光芒下貪婪地數(shù)著。隨后又將短銃用布好好擦了幾次。偶爾也會用色情的目光盯著張雅涵看。每當(dāng)這個時候,這位年輕女教師的身體便會下意識地向兩個孩子靠近一些。

    這樣大約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手電筒終于熄滅掉了。帳篷外不斷降下的雨聲就像是將一切都籠罩進(jìn)了無底的深淵,沒有其他任何聲音,唯有雨、雨、雨。

    這樣的黑夜之下,疲累交加的靈靜很快便依偎著家明陷入了睡眠的狀態(tài)。張雅涵卻是心亂如麻,無論如何也不敢睡下。剛才那刀疤要做的事情如果真的發(fā)生,自己倒寧愿死掉算了。聽他們的說法,只要等上兩天沒有警察抓住他們,就一定會對自己……還有這個頑劣的孩子,虧自己在他過來救人時還感動了一把,誰知道他卻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你們?nèi)绻X干嘛不直接找雅涵姐?她的家里是江海張家,有錢得很,幾萬塊錢都是小事情。”

    被說出了家庭富有的事實,自己不僅可能成為被強暴的對象,這兩個人還有可能將自己作為人質(zhì)來進(jìn)行勒索。這樣一來,短時間內(nèi)他們根本就不會放自己走,而兩個孩子則有可能被當(dāng)成累贅放掉,他太精明了……當(dāng)然,一個孩子不可能想到這些,應(yīng)該是我多心了……

    心中盈滿怨忿,也因此,當(dāng)那個小男孩的身體突然擠過來時,她下意識地想要移開身子。然而,在下一刻,被綁在身后的雙手被他拉住了。

    他在解自己的繩索!

    心跳陡然加劇起來,她無暇細(xì)想這小男孩是怎樣掙脫繩索的,然而只要雙手能活動,就有希望。與其面對最壞的結(jié)果,還不如拼上一拼!

    閃電陡然劃過夜空,稍稍照亮了帳篷里的情景。在靠近自己的這一側(cè),這三角眼的腰上有一把匕首,槍則被他放在了那邊。到底是該拿刀還是拿槍……她顫抖著將手伸了出去……

    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一時間,脈搏聲與呼吸聲幾乎將帳篷外的暴雨都壓了下去。她緩緩地蹲起來,將手伸向了三角眼腰上的匕首。

    一定要拿到、一定要拿到、不能偏差、不能偏差……

    她憑著那瞬間的印象伸過手去。短短的時間仿佛一輩子那么難熬。終于,手指觸到了匕首的刀柄,正要將它拔出來,另一只手卻陡然按了上來。

    “你要干……唔……”

    三角眼一聲大喊,下一刻卻似乎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喉嚨一般無法出聲,按上來的那只手竟也顫抖著放開了。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雅涵還是趁機將匕首拔了出來。隨后,閃電又是一過,她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

    那個叫顧家明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拿到了那把短銃,如今整個槍管就塞在這三角眼的嘴里。片刻間呈現(xiàn)在眼前的景象,令得雅涵一時間幾乎以為是幻覺,連忙拿起那手電筒。還未打開,卻聽得那邊帳篷里傳來了喊聲。

    “出什么事了��?”

    手電的微光在帳篷外亮起,那刀疤明顯正往這邊走來。雅涵心念急轉(zhuǎn),正想要家明將短銃給她,陡然間,槍響了!

    短銃里噴射出火焰,整個帳篷都動了一下,靈靜嚇得一聲尖叫。雨幕之中,卻陡然傳來那刀疤的慘呼。雅涵打開電筒,那三角眼已經(jīng)猛地向她撲了過來,只是在起身的時候似乎被滑了一下,身體一歪,結(jié)果他搶奪匕首的企圖卻使得跨過頭的另一條腿直接迎了上去。匕首直接沒入了他的大腿里,隨后,更為凄厲的哀嚎聲在帳篷里響了起來。

    眼見這人在身邊拼命滾動嚎叫,雅涵一時間只能下意識地后退。手電的光芒之下,方才開了槍的家明猛地扔掉了短銃,隨后直接將匕首從那三角眼的大腿上拔了出來,拿在手中。鮮血飛濺而出,家明持刀的雙手顫抖著,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我、我、我……我殺人了……你不許動——”

    這一聲大吼卻是針對這三角眼的。事實上,短銃一下只能開一槍,若是讓這三角眼回過神來,狠狠心拔出腿上的匕首轉(zhuǎn)來威脅三人,家明就真是不得不出手了。

    “家明!”靈靜眼見他驚慌的樣子,手中還拿著刀,連忙帶著哭腔抱住了他。至于張雅涵,此時也是小心翼翼地說道:“是走火,沒事的。顧家明,沒事的。來,把刀給我……”

    一場意外,至此,似乎算是圓滿結(jié)束了。

    第十節(jié)

    純屬意外(下)

    “我想……我們得走了……”

    將那不斷哀嚎的三角眼手腳綁好,張雅涵這樣說道。至于家明,則以收回另一個帳篷為理由跑了出去。憑著印象,他摸到了掉落在另一個帳篷地下的手槍。瘋狂的暴雨中,刀疤的哀嚎聲隱約從下方傳來。

    扎營之前家明便已經(jīng)看好,帳篷旁邊便是一片草坡�,F(xiàn)在下這么大的雨,草坡濕滑,下方的山水必定已經(jīng)流成一條小溪,從聲音聽來,那刀疤此時便已經(jīng)被淹沒在了水里。只是那一槍打斷了他的右手,卻沒有打斷他的腿,到底該不該再開一槍呢?

    轉(zhuǎn)頭回望那邊帳篷里的微光,他輕舉起槍,打開保險,片刻后又再放下。罷了,沒必要再多事……

    頂著拆掉的帳篷艱難地走過去,家明的背上已經(jīng)背了三個背包。兩個是他們原本的,另一個則是這兩名匪徒的,里面除了錢,餅干、熏肉之類的倒也很多。走到靈靜身邊時,那雙手雙腳被綁的三角眼哀嚎得凄慘,形象猙獰,嚇得靈靜只敢躲在張雅涵的身后。家明當(dāng)即掏出手槍來大喊道:“不許叫了!”

    大概是家明此時的形象威懾力還不夠,那三角眼依舊慘叫著。張雅涵回過頭來:“你、你撿到了那個人的手槍?”

    “嗯�!奔颐鞯碾p手微微顫抖,“說了不許叫了,沒聽到嗎?”

    地上的男子叫個不停。張雅涵則是很小心地伸出了手:“來,把槍給我……它不是這么用的,保險還關(guān)著……”

    “保險?哪里?”

    “這里……”

    “哪里?這里嗎……”

    “啊,是啊,你小……”

    砰——

    槍響之后,世界頓時安靜了下來。

    三人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槍口冒出青煙,子彈則是劃過那三角眼的脖子射入地底。方才還在嚎叫的男人一下子便僵硬了起來,張大了嘴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音。好半晌,家明才吶吶地說道:“呃……走火……”

    “呃,呵呵,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來,把槍給我、把槍給我……”將槍拿到手里,連忙關(guān)掉了保險,雅涵這才覺得安全一點。這孩子太詭異了,不管什么槍,一到手里就走火。

    此時兩把槍都在自己的手里,感覺諸事大定,雅涵也就打消了離開這里的想法。將三角眼綁得更加嚴(yán)實,確定他不可能掙脫之后,方才和家明拿著電筒小心地去往下邊尋找那重傷的刀疤。

    她拿著那手槍,三角眼的匕首則是給了家明。循著微弱的哀嚎聲下了草坡,這里水流奔瀉,已然成了一條小溪。走到近處,那刀疤的哀嚎聲卻突然消失了。旁邊的家明陡然關(guān)掉手電筒:“你當(dāng)心,他的手里還有刀!”

    暴雨之中,那聲音聽得不是很清楚,雨水在臉上肆流,甚至連視線都有些模糊:“什么?你……”話還沒說完,家明已經(jīng)陡然從黑暗中沖了出來,將她撞向一邊。一轉(zhuǎn)身間,手持匕首的高大男人正與她擦身而過。想來如果沒有家明這一撞,她恐怕已經(jīng)被捅了一刀了。

    手電筒掉落在地,頓時周圍恢復(fù)了漆黑,雅涵的身體也摔到了溪水之中。驚慌之下,大片大片的溪水從她的口鼻中灌了進(jìn)去。溪水其實不高,然而她本就不會水性,此時又正處于慌張之中,一時間儼如掉進(jìn)了萬丈深潭,手腳拼命揮動,卻只是令得更多的雨水灌了進(jìn)來。黑暗中,聲音一片混亂。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將她從水中直接拉了出來,仰躺在旁邊的草地上。雨水依舊瘋狂而下。還沒緩過氣來,重重的兩拳便打在了她的小腹上,頓時吐出了好幾口水。

    “沒事吧?”電筒在她的眼前打開,家明的臉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她掙扎著爬起來,耳中這才聽清那刀疤的呻吟從不遠(yuǎn)處傳來�!澳恪⒛愀陕锎蛭�?他怎么了?”

    “我怕你被水淹死了,所以……如果剛才不行的話,我就要用老師教的人工呼吸了呢。他……”家明微有些遲疑。聽得人工呼吸四個字,雅涵卻不用自主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隨后才見家明搖著手說道:“不關(guān)我的事啊,是他自己撞上來的。我……我亂砍了幾下,匕首就不見了,所以我想回來拿手槍的……”

    雅涵心中一驚。方才掉落水中的時候,電筒和手槍都掉了。她連忙與家明過去尋找,還好,手槍很快就找到了。她打開了保險,這才敢和家明朝著那呻吟聲靠近過去。

    手電的光芒之下,只見那刀疤側(cè)躺在一棵大樹之下,右手上是中槍后的傷,左臂被劃了一刀,深可見骨,小腿上也有一道傷痕,家明的匕首卻插進(jìn)了這人的臀部里,直至沒柄。

    亂砍了幾下……雅涵驚疑地望了望同樣目瞪口呆的家明,再望望那血流一地,看來悲慘無比的刀疤……這孩子太夸張了,不會是傳說中的破壞神轉(zhuǎn)世的吧?自己一方也實在幸運……

    刀疤身上受了這么重的傷,看來也已經(jīng)沒有了反抗的能力。兩人將他拖上草坡,綁好之后才從背包里拿出些綁帶來為他大概止了血,免得他死掉。

    原本拆掉的一個帳篷此時又再搭了起來,將那奄奄一息的刀疤男放了進(jìn)去。至于受傷較輕的三角眼,則是直接綁在了一棵樹上,任他淋雨。忙完了這些,家明與雅涵都已經(jīng)被淋得渾身濕透。這時還只是半夜,家明脫掉了上衣與長褲。遲疑一陣,雅涵在熄掉了手電筒之后也將上衣與長褲脫掉了,掛在帳篷里。三人摟在一起,片刻之后沉沉睡去。

    早晨醒來時,雨還在下。雅涵順著光芒看去,只見帳篷門被打開了一些,名叫家明的男孩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坐在那兒一邊吃東西一邊看雨�;仡^望望自己,身上卻僅僅穿著一件胸罩、一條內(nèi)褲、一雙登山鞋,頓時臉上一紅。剛才這小男孩醒來的時候,一定把自己身上全看光了吧……雅涵連忙將半濕半干的衣褲穿好,心中才有了一絲安定……

    吃了一些餅干,雅涵拿著手槍去看了看兩名匪徒的情況。那三角眼神情萎靡地淋在雨里,被這樣的雨淋了一夜,想來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但是她又不敢將兩個匪徒全放到帳篷里去——如果綁好的繩結(jié)連一個孩子都能解開,她就實在不敢確定自己綁得夠牢固。

    至于那帳篷中的刀疤,全身上下都是傷,估計解開繩子他都跑不掉。不過,在看到這些傷的時候,她心中忽然又有了一絲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兩個孩子被綁的時候,自己也曾經(jīng)看到,他們的手腳都被綁得死死的,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但為什么那個男孩就能?

    自己偷匕首失敗的時候,是他先一步拿起了那把槍……

    驚動刀疤男的時候,那孩子一槍走火,正好打中那刀疤的右手……

    三角眼的男人要撲上來的時候,很奇怪地滑了一下,結(jié)果匕首直接插進(jìn)了他的大腿……

    那刀疤最后想偷襲的時候,他將自己推開;自己掉進(jìn)水里的時候,似乎聽到了……除了雨聲,就只有這刀疤男的慘叫聲。是幻覺嗎?但是那傷人的三刀也太巧合了……

    如果這一切都是這男孩搗的鬼……怎么可能?那只是個孩子……

    蹲在那顫抖呻吟的刀疤男身前,雅涵的面色驚疑不定,好半晌,方才無奈地?fù)u了搖頭�?赡苁亲约憾嘈牧税�。

    回到帳篷里,望著坐在一塊竊竊私語的兩個孩子,她沉思半晌,心中的一些不悅才終于說了出來:“顧家明,你昨天為什么要跟他們說我家里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呃�!奔颐縻盗艘汇�,旋即說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隨口說的……對不起……”一旁靈靜也跟著說道:“是啊,家明不是有意的。雅涵姐姐,你別怪他了�!�

    雅涵點了點頭,原本想說“我差點因為這句話被侮辱”。話還沒出口,卻陡然間怔住了:自己不正是因為那句話而被他們放過了嗎?這個孩子,他難道是早料到……

    片刻之后,她終于還是搖了搖頭。卻見那孩子神情一僵,抬頭望了望。片刻之后,一些奇怪的聲音混雜雨聲而來。雅涵沖出帳篷,抬頭看時,一架直升機正從雨幕中穿行而來。直升機上,隱約有人向她揮著手。

    第十一節(jié)

    小學(xué)結(jié)束

    劫匪的事,就這樣落下了帷幕。直升飛機是張家派出的搜索隊伍。令家明驚奇的是,直升機上居然有兩人拿著狙擊槍,屬于那種專業(yè)級別的特種兵或者雇傭兵,心中不由得感嘆張家實力強大。

    這隊搜索者來得及時,兩名匪徒還沒有死去,但看來也只是剩下最后一口氣的樣子。聽雅涵說了大致的事情經(jīng)過,檢查過那刀疤男的傷口之后,兩名特種兵倒是格外打量了家明幾眼,不過終于沒有做出什么懷疑的行動來。

    對于這些人,家明倒是不擔(dān)心什么。雖然這次的事情看起來運氣太好,但是太好的運氣未必就沒有人有。從那幾道傷口上,家明有把握不讓任何人看出端倪來。事實上,就算有什么端倪,他一個孩子的身份也足以讓旁人打消心中的懷疑。

    唯一的漏洞,在刀疤男那里。

    一刀卸開對方的攻擊,隨后斬傷他的手臂,割裂大腿之后再將匕首刺進(jìn)對方的臀部里,一切都是干凈利落,一氣呵成。

    太過干凈了!

    當(dāng)時一片暴雨之中,四周一片黑暗,又有暴雨干擾,家明又是在擁有這副身體之后的第一次出手,本身也不敢留手。正是因為這樣,留下了唯一的破綻。

    一旦那刀疤恢復(fù)清醒,仔細(xì)想過事情前后,就非常有可能對自己產(chǎn)生某種懷疑。而且,當(dāng)直升飛機降下,柳懷沙從遠(yuǎn)處跑來,與靈靜、家明哭喊著抱在一起時,家明也清晰地看到,從直升機里抬下的擔(dān)架上,那奄奄一息的刀疤仍舊以無比狠毒的目光望了過來。

    早知道應(yīng)該造成失手的假象,直接殺掉他。

    這段嶄新的生活來得如此可貴,也因此,家明希望能夠以最為純凈的狀態(tài)來迎接日后的人生。這并非說他對殺人反感,而是不愿意在日后留下任何不尋常的隱患。做過殺手的他自然明白,任何一絲謹(jǐn)慎,都自有其必要。

    不過,這人持槍搶劫、綁架,如果真要說下去,還有強奸未遂,再加上得罪的是張家這樣的大家族,不坐個十年八年的牢是出不來了。雖然在他上庭之前直接去醫(yī)院將他做掉也不是很困難,但這樣一來,卻是冒了更大的風(fēng)險。想了一想,家明也就決定作罷。

    反正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混混而已,等到他出獄的那一天,直接找把狙擊將他點掉也就沒有事了。

    至于那張雅涵,心中對自己恐怕有些奇怪,但也稱不上懷疑。她既然不會嫁給黃浩云,此后大家也就沒有多少來往的機會,這事也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

    幾人在機場附近的酒店里洗過了澡,換了干凈的衣服,吃過一碗三鮮面之后,由張家的車送幾人回家。張雅涵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身白綠相間的運動休閑服,頭發(fā)在腦后扎起馬尾,一副清爽健美的樣子。靈靜與懷沙在小汽車后座上唧唧喳喳地說話,講述起昨天晚上的驚險過程,隨后便是懷沙為家明的好運氣驚嘆不已。

    到得葉氏武館時,三人準(zhǔn)備下車,張雅涵回過頭來笑著說道:“那么,再見了哦�!�

    “雅涵姐姐再見�!膘`靜向來有禮貌。家明則只是點了點頭,心道:永別了。

    剛下了車,卻見雅涵又從車窗里冒出了頭來,望著葉氏武館的招牌驚喜地說道:“哇,靈靜,你們家是開武館的嗎?”

    “是啊�!�

    “那太好了。”雅涵推開車門,從上面下來。“經(jīng)過昨天的事情,我也正想找個地方學(xué)學(xué)防身的功夫呢�!�

    那太不好了。家明心中想著,張口說道:“這是給小孩子學(xué)習(xí)的武館!”

    “有什么關(guān)系?”雅涵笑得甜蜜,“我也是小孩子啊,只是比你們稍微大點而已。姐姐我才十九歲呢�!�

    “姐姐你別聽家明胡說,爸爸才沒說只教小孩子呢,只不過現(xiàn)在學(xué)的都是些孩子而已。姐姐你跟我來�!睘榧依锢艘还P生意,靈靜當(dāng)即出賣了青梅竹馬的好友,拉著雅涵向武館里走去。家明則是暗嘆了一口氣,心中思考著她學(xué)武的目的有幾成是對著自己。

    無論如何,葉氏武館有教無類。從那之后,這位名叫張雅涵的美女高材生便加入到了學(xué)武的行列里來,整個暑假未有間斷。每次見她嘿嘿哈哈地跟靈靜學(xué)習(xí)詠春拳,家明就著實有些想笑。

    不過,收了這樣的一個女徒弟,倒給武館里招攬了不少額外的生意。雅涵的職業(yè)是老師,雖然還未正式上課,但是對于教孩子可是熱衷得很,每次給靈靜提前教授一些初中課程時,便也有不少孩子拿著自己的作業(yè)過來詢問,她也是毫不嫌煩地一一講解。

    葉氏武館多了個劍橋留學(xué)回來的老師這一消息傳開后,原本還在猶豫的一些家庭連忙也將孩子送了過來。暑假的后一月里,武館的生意著實稱得上興隆。對于這件事,靈靜著實高興不已,跟雅涵的關(guān)系也變得無比親昵起來。只有家明,每次靈靜聽授課講解的時候也要拉上他共同進(jìn)步,將他折磨得幾乎抓狂。

    但是,還得忍!

    這張雅涵對于自己的興趣明顯還沒完。在家明的推測里,她大概覺得自己是什么智商180的天才兒童了,因為早熟和在家族不受重視的關(guān)系,因此隱藏自己的智慧,隱忍不發(fā)。從每次她向自己望過來的那種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家明都能感受到這一點。也罷也罷,由得她怎樣想了。

    不久之后,兩名匪徒的案子審結(jié),那三角眼被判了八年刑,主犯刀疤則是十年,對于這一類案件算是重刑了。大抵是張家活動的功勞。事實上,假如他們被直接釋放,恐怕結(jié)果會更慘一些,因為不僅家明會直接將他們干掉,沙竹幫的老大也已經(jīng)放出話來,見到這兩個人就要直接砍死。

    好不容易度過了漫長無聊,而且又有個自以為是的女人不斷試探的暑假。九月開學(xué)時,雅涵開始去到貴族學(xué)院里準(zhǔn)備教書,來武館的機會減少了很多。家明則與靈靜、懷沙一同進(jìn)入了星輝中學(xué),迎向了他們的初中時代。

    第二卷

    第十二節(jié)

    裸照事件

    九五年初,江海市新華區(qū)。

    作為江海市的老城區(qū)之一,這里也是市中最為繁華的一個區(qū)域�?v然在市區(qū)的規(guī)劃中,政府有意要將市中心的范圍向著幾個新城區(qū)推移,但那畢竟不可能一日競功。

    人皆有念舊之心,但凡在江海市住了五年以上的人,上街大都會來新華區(qū)逛逛。譬如說那個雖然臟亂卻是江海市最老也是最大的沙蘭口菜市場,倒賣舊書、舊家具的舊貨市場,擁有江海特色、販賣各種本地小吃的老街,雖然修建了渡江大橋卻至今依舊在使用的浮橋。這一切,都是江海市民們最為熟悉的一些東西。

    擴(kuò)建幾次之后卻依舊熙攘擁擠的街道,小商販們的叫賣、討價還價聲,黃金地段的拆遷聲,工地的轟鳴聲,上下班時自行車排起的長龍……這些便算是新華區(qū)首先給人們的印象。

    當(dāng)然,如果你對這里足夠熟悉,脫離了作為商用的主街道之后,你也會看見老舊的居民樓間晾曬著的衣物,坐在竹椅中安詳假寐的老太太,自行車鈴聲偶爾響起,墻壁之上的爬山虎,樓房后雜草叢生的小花圃,煢煢孑立的無花果樹。當(dāng)遠(yuǎn)處的喧囂聲隱隱傳來,你反而會覺得,這里便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安寧。

    當(dāng)然,其實是不平靜的。

    如同每一個城市一樣,這樣的一處古舊與繁榮并存的老城區(qū),總免不了滋生一些位于黑暗之中的東西,我們可以稱之為城市的蛀蟲。妓女、毒品、槍械、黑幫,在警局的檔案之中,每年這里的這類犯罪都是居高不下。

    但如果你潔身自好,安分守己,或者也會發(fā)現(xiàn)你離這些東西其實很遠(yuǎn),頂多就只能當(dāng)成茶余飯后的談資。因為或許一個剛剛吸過毒的青年在下樓時也會很熟稔地跟你打招呼,一個藏著半公斤海洛因的大毒梟,在你的印象中也只是一個可以每天開開玩笑的和善鄰居,那位剛剛出去砍人回來的小青年,你看來也不過是一名初中畢業(yè)就到處忙著找工作的小伙子……直到他們某一天莫名其妙地失蹤,你們在與人聊天之時也只會隨口胡謅上幾句諸如:“哦,到海南島做生意去了吧?”之類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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