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等到春暖花開湖面冰層解凍了,陶淮南才恍惚間想起這個冬天雪怎么這么少。
寒假快要結(jié)束了,陶淮南跟遲騁坐在哥店里的一樓,手機(jī)里是小伙伴們的無意義群聊。
高三之后不正經(jīng)的兄弟們分享小視頻的次數(shù)明顯降低,主要是晚自習(xí)結(jié)束到家都那么晚了,精力再好的男生也不可能天天回家再看會兒視頻,精神也遭不住啊。
還有一周開學(xué)了,季楠他們在群里張羅著出去玩兩天。
這應(yīng)該是他們高中階段的最后一個假期了,等到暑假那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畢業(yè)了。
少年不識愁滋味,男孩們現(xiàn)在說起這個絲毫不覺得傷感,也沒什么不舍的。人生還長呢,巴不得早點(diǎn)長大才好。
陶淮南穿了件橫格毛衣,襯得小孩又干凈又白。
遲騁捏捏他的臉,問他冷不冷。
陶淮南說有一點(diǎn)。
遲騁于是帶他上了樓,去二樓的休息區(qū)坐著,放了個電影。遲騁看畫面,陶淮南聽聲。
群里他們商量的快完事了,消息一條一條往上蹦,陶淮南手機(jī)放在一邊顧不上聽。季楠隔一會兒艾特他倆一次,后來遲騁回了條:你們定。
一部電影沒放完,陶淮南已經(jīng)枕著遲騁的腿睡著了。
遲騁拿了條毯子把他蓋上,手搭在他身上,陶淮南喜歡遲騁這樣搭著,這樣會讓他覺得安全。
在哥哥的店里,在遲騁的腿上,這一覺本該睡得很舒服。
可陶淮南在睡夢里一直皺著眉,遲騁揉了幾次他的眉心,始終沒見舒展開。
遲騁又在他眉心按了按,摸了摸他的頭。
陶淮南不知道做了什么夢,睡得不安穩(wěn),后來被遲騁叫醒了。
醒了也不說話,坐那兒發(fā)了好久的呆。
陶曉東干活中間歇會兒,過來轉(zhuǎn)了一圈。看陶淮南抿著唇坐那兒一聲不吭,問:“怎么了這是?”
遲騁說:“睡覺沒睡好�!�
“那重新睡,”陶曉東手上還戴著手套,等會兒還要干活也就懶得摘,他架著手在旁邊坐了會兒,用肩膀撞撞他弟,“這怎么還有起床氣了。”
陶淮南沒有起床氣,從小沒睡好也不鬧人。這是實在做了不高興的夢,才會醒了之后這么沉悶。
陶淮南往哥身邊靠,陶曉東用胳膊摟了摟他。
眼看著開學(xué)了,就算出去玩也去不了遠(yuǎn)地方,也就周邊轉(zhuǎn)個一兩天。
最后地方定在了臨市,季楠他爸在那邊有家酒店。玩是沒什么玩的,無非是找個離家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一群小伙子再撒次歡。
陶淮南挺喜歡和大家一起出去玩,他喜歡那樣的氣氛。
高一那次跟著班里一起爬山,那還是這群半大小子第一次湊在一起喝酒。兩年多過去了,該學(xué)的都學(xué)會了,他們也沒少私下里聚著喝。
說起喝酒,還有個挺令人意外的事兒,那就是陶淮南竟然比遲騁能喝。
這群瘋小子一直拿陶淮南當(dāng)小孩兒,覺得他弱,看那小模樣也不帶個能喝的樣兒。剛開始陶淮南確實也喝不了多少,一兩瓶啤酒都能讓他暈暈乎乎的。后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突然就有量了。
遲騁反倒不太能喝酒,在這事上他沒隨遲志德,他也不愛喝酒。
一群半大男孩出來就是為了撒歡的,十八九歲的年紀(jì),只想著作。在車上就說著晚上喝酒的事兒,陶淮南和遲騁坐在后排,陶淮南保護(hù)欲起來了,拍拍遲騁的腿和他說:“沒事兒的,有我呢�!�
遲騁雖然挺想笑,但是也滿足了一下他的保護(hù)欲,“嗯”了聲說:“嚇?biāo)牢伊�。�?br />
“別怕,”陶淮南也笑,“讓他們感受一下陶家人的酒量�!�
遲騁說:“按理說遲……”
“遲什么遲,”陶淮南打斷他,“噓”了下,“你看晚上我收拾他們�!�
第70章
陶淮南氣勢洶洶要在飯桌上保護(hù)小哥,
說到做到。
季楠坐在遲騁左手邊,每次他一讓遲騁喝酒,旁邊的陶淮南就往自己這邊拉拉遲騁,
說:“你別扒拉我小哥。”
“我沒扒拉他,
我可沒碰。”自己家酒店那喝起來可花花了,
屋里現(xiàn)在什么酒都有,季楠讓開了兩瓶紅酒,男生們都喝一會兒了,遲騁還一口沒碰呢。
主要人家有人攔著護(hù)著,
誰往遲騁那兒去陶淮南就不讓,說:“我小哥不喝酒�!�
“說謊你眼睛都不眨啊?”季楠用手指敲敲陶淮南前面的桌子,
“跟你小哥都一起喝過幾回了?”
“我反正看不見還眨什么�!碧栈茨侠t騁的胳膊,
一個占有和保護(hù)的姿態(tài),“但我可以替他喝�!�
酒桌上最不怕叫囂的,一圈男生本來不難為他,
喝酒都沒帶他。他現(xiàn)在主動說可以替,一桌都起哄上了。
陶淮南天不怕地不怕,自從知道自己酒量還不錯之后在這事上從容得很。遲騁不管他喝酒,最近兩年遲騁管他管得少了,小孩已經(jīng)長大了,
不再需要像從前一樣去規(guī)整他的行為。
陶淮南喝酒上臉,喝完會臉紅。不過除了臉紅點(diǎn)好像也真沒什么其他的,
至少看起來是,說話利利索索的,
頭腦也很清楚。
喝了會兒就不喝了,
一群人又開始說那些污言穢語。陶淮南捂著耳朵,不想聽。
這個時候喝完酒和平時的不同還是有點(diǎn)顯出來了,
他太黏遲騁了,得一直貼著。
季楠看了一眼枕在遲騁肩膀上閉著眼安安靜靜的陶淮南,問遲騁:“睡著了?”
遲騁低頭看看,陶淮南蹭蹭他的肩膀,說:“沒�!�
“喝多了吧?”季楠笑話陶淮南,“一看你就是喝多了�!�
陶淮南睜開眼,聲音聽起來還是很清明:“那是沒有的,你現(xiàn)在要說繼續(xù)我也可以�!�
“不帶你玩兒了,現(xiàn)在是成人時間。”季楠他們隔一會兒就集體笑一陣,不用猜都知道說的什么。
陶淮南把自己湊近遲騁,只想聞他身上的味道。
后來遲騁把他先帶走了,別人還在鬧,他倆先回了房間。
陶淮南喝了酒有點(diǎn)不好擺弄。遲騁怕他等會兒說點(diǎn)什么或者做點(diǎn)什么,而且也想讓他早點(diǎn)回來休息。
遲騁問他:“難不難受?”
陶淮南搖頭:“一點(diǎn)也不難受�!�
遲騁給他洗了個澡,洗澡的時候陶淮南一直抱著他。兩個人光溜溜地貼在一起,陶淮南現(xiàn)在是個小醉鬼。醉倒也不至于,頂多是個喝了酒的小色胚。
這也是為什么遲騁早早把他弄回來了,他太了解陶淮南了。
陶淮南一喝了酒就纏人,貼著人咕咕噥噥的。但他也只纏遲騁,如果遲騁不在就會很老實,自己找個地方就睡了。
遲騁好容易把澡給他洗完,抱著出去了。
陶淮南很喜歡遲騁這樣抱他,腿往遲騁身上一纏,像個小朋友。
可今天是個喝了酒的小朋友,于是不等遲騁把他扔在床上,他們已經(jīng)開始親吻了。
親密是他們的常態(tài),陶淮南吻得有點(diǎn)急。
因為酒精的關(guān)系,陶淮南的嘴唇和體溫都比平時要熱一些。小男生帶著點(diǎn)點(diǎn)酒氣,摟著遲騁的脖子索吻。
親熱事他們已經(jīng)做過太多次,早就輕車熟路了。
可偶爾胸腔里漲滿愛意的時候,也會覺得不夠。想要服從欲、望,想順從本能去探索更多。
陶淮南紅著眼睛一遍遍叫“遲騁”,遲騁把他扣在懷里親他,陶淮南說“我想你再兇一點(diǎn)”。
陶淮南太磨人了,軟著聲音又求又哄,借著酒勁反復(fù)說著膩人的話。
遲騁眼底有些紅,眼神很兇,按著陶淮南不讓他亂動。
陶淮南眼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討好地吻吻遲騁的嘴角,說:“……我想和你更好一點(diǎn)�!�
還得怎么好呢?
他們都好成這樣了。
這四千天已經(jīng)讓他們倆牢牢地捆在了一起,兩顆靈魂在歲月里長久地?fù)肀е舜恕?br />
他們像兄弟,像愛人,像同一時空下的另一個自己。
陶淮南想和遲騁更好更親密,這個心愿到底還是沒能達(dá)成。
支著的肩膀以微弱的幅度打著顫,緊張和未知讓陶淮南覺得疼。
瞎子的觸感實在太敏銳,在緊張中疼痛神經(jīng)無限放大,陶淮南流著冷汗小聲地說:“疼……”
遲騁咬了咬他的耳垂,啞聲說:“你太磨人了,陶淮南�!�
陶淮南用額頭抵著枕頭難耐地來回蹭,說:“再試試……”
“不試了�!边t騁把他翻過來,擦掉他頭上的一小層汗,親了親額角。
陶淮南調(diào)整了下姿勢,擰著一點(diǎn)眉,執(zhí)拗地說:“你來。”
“不來了,”遲騁笑著捏捏他下巴,又搓搓臉,“不讓你疼�!�
雖然這晚他們沒能讓他們之間的親密更深一層,可空氣依然是灼熱的。呼吸和體溫都燒灼著自己和對方,陶淮南咬著遲騁的耳朵說:“我永遠(yuǎn)是你的小狗。”
別人如果用狗指代人似乎是侮辱的話,可“小狗”這個詞在他們之間太美好了。
一起長大,一起做彼此的小狗。這美好得簡直像段小童話。
兩個小孩出去總是做壞事,當(dāng)哥的還不知道呢,哥一天就知道傻樂呵。
小的開學(xué)了,大的也出差了。
高三的最后一個學(xué)期,一天時間得當(dāng)成兩天過。遲騁一邊學(xué)自己的習(xí),一邊把陶淮南的復(fù)習(xí)資料都給他整理好。
陶淮南也開始玩命學(xué)習(xí)了,盲文紙流水一樣地用,練自己的做題速度。盲文筆在他手指頭上磨了個小繭子出來,晚上回了家伸著手給遲騁看,說疼。
遲騁低頭敷衍地一吹,說:“好了�!�
“沒好,”陶淮南搖搖頭,“你凈能糊弄我�!�
遲騁知道他就是累了,想跟他說會兒話。遲騁跟他十指交叉,夾著他的手拎起來晃了晃,說:“你不用這么累�!�
“為什么?”陶淮南也反過來晃遲騁的手,“你不是希望我成績好點(diǎn)嗎?”
“差不多就行,不用太辛苦�!�
遲騁好像從來沒跟陶淮南聊過這些,陶淮南也不主動提,這會兒遲騁提起來,陶淮南于是坐端正了,表情也變得認(rèn)真。
“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我是不是很少夸你?”遲騁摸摸他的臉,說。
“沒有,你經(jīng)�?湮业摹!�
從來沒正式地坐在一起聊過以后,他們之間一直沒人主動聊這個。最后一學(xué)期過完高中就結(jié)束了,他倆得上大學(xué)了。
他們之間必定會有一次分歧,這是一定的。他們都不想提這個,這也算是個默契,誰都不去觸碰矛盾點(diǎn)。
可不聊不代表就不存在了,不想面對早晚也得面對。
陶淮南不想和遲騁有矛盾,他們好久好久沒生過氣了。
現(xiàn)在的生活多好呢,一切都平和自在。
可惜時間不會停下來。
在遲騁面前陶淮南依然還是說說笑笑,偶爾撒嬌。
可不跟他在一塊的時候,陶淮南多數(shù)時間是沉默的。他其實一直都沒變,心里有事的時候不愛說話,有點(diǎn)想封閉自己。
潘小卓輕輕碰碰他胳膊,問他:“你是不是餓了?”
陶淮南牽了牽嘴角,搖頭說:“我沒餓,這才第二節(jié)
課。”
潘小卓之后也不再問了,往陶淮南手里放了根棒棒糖,昨晚買東西湊零錢拿的。陶淮南揣兜里,說“謝謝小卓”。
二模遲騁拿了個很漂亮的分?jǐn)?shù),但曉東最近出差了,沒人能跟陶淮南一起顯擺。
陶淮南有點(diǎn)想哥了,哥一出差就沒個完。
遲騁榨了杯橙汁過來給他,陶淮南接過去喝一口,再給遲騁喝一口。陶淮南舔舔嘴唇,說甜。
遲騁問他:“你坐這兒琢磨什么呢?”
陶淮南指指手機(jī):“我想曉東了�!�
“曉東不理你?”
“理了,”陶淮南把杯子放回桌上,“他干活呢,不跟我聊�!�
遲騁坐他旁邊說:“那我陪你聊�!�
“你趕緊學(xué)習(xí),”陶淮南故意板著臉問他,“我看你是不是考好了飄了?”
遲騁笑笑,彈了他腦袋一下。
遲騁向來有主意,他定的事兒不好改。分班那會兒陶淮南為了讓他學(xué)理幾乎算是傷筋動骨了,遲騁一聲“疼”,讓陶淮南疼了快兩年。
直到現(xiàn)在每次陶淮南一想起遲騁蹲在他面前說的話,陶淮南心臟都直發(fā)麻。
遲騁現(xiàn)在越云淡風(fēng)輕陶淮南就越慌,高考要是再來一回中考那事兒,陶淮南也不知道到時候應(yīng)該弄死遲騁還是弄死自己。
一塊得了,反正都不無辜。
陶淮南心里揣著事,關(guān)了淋浴身上水胡亂擦擦就要出去,結(jié)果一腦袋磕在玻璃門上。
遲騁趕緊從外面進(jìn)來,看見陶淮南揉著腦袋一臉迷茫。
“干什么呢你?”遲騁皺著眉問他。
“我溜號了,”陶淮南吸了口氣,疼得直暈,“你聽見了嗎?咋能磕那么響!”
“誰知道你了�!边t騁拿開他的手,看著磕紅那處,伸手摸摸。
陶淮南一身水就往遲騁身上一靠,胳膊搭著遲騁肩膀,自己不走了,非讓遲騁抱著出去。
遲騁一邊說他煩人一邊把他抱起來,陶淮南笑著往他臉上蹭水。
第71章
離高考就剩下幾十天,
好多事兒都該提上議程了。
比如填一份份這表那表,比如體檢,比如陶淮南得開始遞申請。在班里填表的時候都是潘小卓替他填,
或者晚上帶回家遲騁幫他填。
本來正應(yīng)該是哥哥給他送關(guān)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