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可期中考試成績還是不太理想。
學(xué)校是真的很好,這次不用遲騁給他打盲文試卷,學(xué)校直接按正常試卷給他也準(zhǔn)備了一套。陶淮南是跟著同學(xué)一塊考試的,但對他沒那么嚴(yán)要求,學(xué)校不收他卷子,答不完也沒事。
分?jǐn)?shù)出來的時候最令人吃驚的肯定是遲騁,他一個自費考生,壓過了班里所有學(xué)生,考了個第一。
老師和同學(xué)都驚訝,除了遲騁本人之外,只有陶淮南和石凱對此波瀾不驚。
石凱說:“我早跟你們說了這是個大神,沒人信我啊。他來這上學(xué)純屬意外,真當(dāng)我遲哥跟你們一樣是人民幣玩家呢?”
“靠……”季楠感覺自己被傷害了,明明都是一個群里的兄弟,這怎么還出來個異軍,“我得把他踢出群聊,這不是好學(xué)生派來的間諜么�!�
“你看他氣質(zhì)上跟咱們也不是一掛的,”石凱看著一群傻子目瞪口呆的樣兒,樂了半天,“初中可是我們學(xué)校明星�!�
不光自費生們意外,好學(xué)生那一撥也很意外,彼此間揣著那點競爭的小心思暗暗比著學(xué),等著看第一到底是誰的。
結(jié)果萬萬沒想到能是個自費生。
琢磨來琢磨去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難道是中考報高了?
這會兒天已經(jīng)很冷了,入了冬陶淮南就不好過。
在家里裹著毯子聽遲騁給他講題,鼻子不通氣,怕是又要感冒。
遲騁看著他紅紅的鼻子尖,問他:“又凍著了?”
“也沒有啊……”陶淮南每天穿老厚,沒人比他還注意保暖了,在家里都穿著厚厚的毛襪子,“就是鼻子不舒服,應(yīng)該沒事兒,你接著說吧苦哥�!�
遲騁站起來出去給他煮了杯奶茶,放糖放奶放茶包,煮出濃濃的焦糖色。陶淮南本來考試考得不好,遲騁說話又嚴(yán)厲,正上著火,一杯熱奶茶過來頓時就笑瞇了眼,滿足了。
他捧著杯子一口一口吸溜著喝,往遲騁嘴邊遞遞,遲騁仰頭躲開:“不喝。”
“香香的,”陶淮南又舉著手往高抬抬,“你嘗嘗�!�
遲騁還是躲:“你自己喝吧�!�
遲騁不喜歡這些甜東西,陶淮南有一次說他就是名字沒起好,最初叫“遲苦”肯定不會喜歡甜。
陶淮南自己喝了一大杯熱乎乎的甜奶茶,聽遲騁把卷子給他捋了一遍,那些做錯的題陶淮南老老實實自己又做了一次,這次全記住了。
遲騁講題的時候向來嚴(yán)厲,講完才緩和了,捏捏陶淮南的后脖頸,讓他歇會兒。
陶淮南把題都聽完了,也放松了下來,去了次廁所,回來準(zhǔn)備午睡了。
遲騁陪他躺了會兒,陶淮南一翻身過來往遲騁嘴上親,遲騁沒防備就讓他親了,扯扯被子說:“被蓋好,別亂折騰�!�
陶淮南把他手攥住,兩只手捏著遲騁的手指玩:“你別走啊,等我睡醒�!�
遲騁不說話,陶淮南閉著眼睛念叨著:“每次我一醒你不在我都有點慌。”
“睡吧�!边t騁拿被子把他裹緊了,陶淮南處在一個暖烘烘的環(huán)境里,舒服得很快就睡著了。
外面那么冷,被窩里有溫度有遲騁,陶淮南這一覺睡得太沉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一覺睡得有點累,在夢里一直在找?guī)锏脜柡Γ萌菀渍业搅藥植荒苡谩?br />
他整個人都貼在遲騁身上,一條腿搭著遲騁,在夢里上不了廁所急得直皺眉。遲騁早醒了,看見他時不時皺眉想叫醒他,但感覺到側(cè)腰處的觸感,到底還是沒打斷他。
其實他還是想多了,陶淮南巴不得被打斷,睡前那一大杯奶茶讓他在夢里憋得快哭了。
等終于憋醒了的時候陶淮南舒了好大一口氣,找?guī)业靡蔡哿恕?br />
腿動了動,感覺到自己正頂著遲騁側(cè)腰,小小挪動了一下,挪開了。
遲騁問他:“醒了?”
陶淮南剛想試試遲騁醒沒醒著就聽見了他說話,咕噥著說:“你醒了咋沒起來?”
遲騁挑眉,睡前說的敢情這是都忘了。
這多難為情,睡著的時候一直頂著人家,遲騁肯定感覺到了。擔(dān)心遲騁誤會他做了什么不正經(jīng)的夢,陶淮南吭吭哧哧地解釋著:“……我這是尿憋的。”
遲騁“嗯”了聲,說他:“那還不快去�!�
“哦!”陶淮南馬上坐起來,小臉蛋紅撲撲地摸到床腳下去穿拖鞋了。
小哥倆天天一起睡,這種事還是挺常見的。男孩子早上起來都有的狀態(tài),誰也瞞不住誰。陶淮南偶爾不好意思了就自己噗嗤噗嗤地樂,有時候神經(jīng)了還輕輕在遲騁身上撞撞,等遲騁要拍他了他再笑嘻嘻地躲開。
睡覺睡起來的狀態(tài)沒什么害臊的,陶淮南在早上向來坦坦蕩蕩,可其他時間不行。
其他時間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難為情。
為了避免這種難為情,陶淮南再也沒在群里參與過班里男生們的不正經(jīng)視頻交流會,他們還是時常就在群里發(fā),陶淮南可沒敢再點開。
偶爾季楠他們還是會艾特他,陶淮南就假裝不知道,不回話。
男生們本來也是逗他玩,就瞎鬧。
他們學(xué)校跟常規(guī)高中還是有點區(qū)別,各種校內(nèi)校外活動組織得很多,不像正常高中只認(rèn)成績。
十二月正式下了今年第一場雪,之前的都是薄薄一層很快就化沒了。第一場雪之后班里組織了一次踏雪冬游,趕著周末一起去山上,班主任和科任老師們也參加了。
同行的還有隔壁班,他們兩班是兄弟班,除了班主任不一樣,其他配套老師都是一樣的。當(dāng)然走的也并沒有太遠(yuǎn),就在周邊城市的一座小山,上面有個山莊,現(xiàn)在是淡季,沒什么游客。
幾輛大巴車成一隊,每一輛上有一個老師。學(xué)生們都是正能鬧的年紀(jì),一路上瘋得厲害,陶淮南早上起得早,靠在遲騁身上睡睡醒醒,后來被男生們給扯起來讓唱了首歌。
他們這一車就是那一小幫玩得好的男生,也是最能鬧騰的那一堆兒。他們車上坐的是班主任,班主任這會兒也沒了架子,平時端著是為了在學(xué)校管他們,年輕的老師其實和學(xué)生之間沒什么代溝,摘掉班主任的架子也挺能鬧的,還指揮著他們這樣那樣玩。
路面上還有層雪,車開得不快,很穩(wěn)。
中間服務(wù)區(qū)停下休息的時候,陶淮南帶著帽子下車透了會兒氣。
遲騁去洗手間了,讓他站在超市門口別動。周圍都是他們班的學(xué)生,遲騁也沒什么不放心的。
冬天連空氣都冰涼,猛抽一口氣進(jìn)肺里能把陶淮南涼得直咳嗽。
遲騁出來的時候陶淮南正被隔壁班一個女生拉著拍照,女生挎著他胳膊,舉著手機給兩人自拍。
女孩子笑起來都是漂亮的,白色毛線圍脖襯著長長的黑頭發(fā)顯得很乖。
連著拍了好幾張,女生松開陶淮南,笑得很善良:“你長得真精致,睫毛好長。”
“謝謝�!碧栈茨弦残χ乐x,“我就當(dāng)是真的了,反正我也看不見�!�
“真的啊,”她跟陶淮南說,“沒有騙你�!�
初中的時候陶淮南跟班里的小姑娘們也都很好,女孩子們像是天生善良,對待弱勢人群溫和也包容。換到正常男生那里女生們可能主動說句話都不好意思,到了陶淮南這兒就覺得沒距離。
陶淮南聽見遲騁走過來了,女生也看見他過來了,跟陶淮南說了拜拜。
陶淮南兩只手都在兜里揣著不敢拿出來,他用胳膊肘撞撞遲騁胳膊,笑著問:“你怎么從來不跟我拍照啊?”
遲騁不說話,他向來不愛拍照。
陶淮南笑嘻嘻的:“肯定因為你黑,跟我拍顯得更黑�!�
遲騁牽著他回車上,上車的時候遲騁先上去,再兩只手都牽著陶淮南,臺階有點高,怕他站不穩(wěn)。
車上還有很多人沒回來,坐回他倆的位置,陶淮南把手機掏出來,跟遲騁說:“我也想拍照�!�
遲騁往旁邊躲躲,讓他起開。
“不起,”陶淮南抓著他胳膊,小聲商量,“照一張吧?給照一張吧�!�
商量了好半天,遲騁架不住他磨人,拿著陶淮南手機給他倆照了一張。拍之前陶淮南還特意把臉湊了過來,差點跟遲騁貼上的距離,笑得開開心心的。
拍完遲騁把手機給他,陶淮南問:“好看嗎?”
遲騁說好看。
“你別騙我,好好看看,”陶淮南把手機往遲騁那邊又送送,“真好看嗎?”
遲騁說嗯。
陶淮南滿意了,也不磨人了,后半程都在那兒自己擺弄手機。
陶曉東在店里收拾完東西等著客戶來好干活,等人的工夫掏出手機隨手一刷。竟然看見他家小瞎子發(fā)了條朋友圈。
發(fā)了張只有半張臉的照片,他露著一截小下巴,抬得高高的,從嘴唇弧度上看就是在笑著的。旁邊遲騁估計沒什么表情,但從下巴輪廓這么看也很帥。陽光從旁邊車窗透進(jìn)來,暖洋洋地撒在他倆身上,陶淮南白得都晃眼。
不光有圖還給配了文字。
―嘿嘿。
陶曉東馬上給點了個贊,他們家小瞎子不定得擺弄多半天才能成功發(fā)出條朋友圈來,這照片一看就是截壞了,腦袋差點截沒了。
第51章
陶淮南頭一次發(fā)朋友圈,
一時間收到了好多贊和好多評論,一條條聽下來有點累。而且手機的盲人模式在很多方面并沒有那么智能,用起來不是很方便,
很多頁面操作起來其實都是連蒙帶猜。
陶淮南后半程都在玩手機,
遲騁也不管他,
陶淮南就縮在里頭低著頭玩。
直到車停了,到地方了才被男生們叫了下去。
他們要爬一座小山,這種室外活動陶淮南參加得不多,爬山更是沒有過。組織這種活動帶他出來是有風(fēng)險的,
如果不是有遲騁的話估計不會讓他參加,萬一真出點什么事誰都負(fù)不起責(zé)任。
每位老師帶著自己那一車人,
上山前清點人數(shù),
過程中也要隨時注意不能缺人。陶淮南被遲騁牽著手,別的同學(xué)都在拍照,就他倆不拍。
臺階上有層積雪結(jié)的薄冰,
很滑。老師在最后面拿著喇叭提醒大家要小心,讓拍照的別太放飛,站板正點。
空氣很涼,陶淮南臉上扣著口罩,手揣在遲騁兜里,
一節(jié)一節(jié)走得很小心。他們太默契了,遲騁幾乎不用張嘴說話,
到了臺階結(jié)束或開始之前會輕輕捏捏陶淮南的手,陶淮南就配合著邁步或抬腿。
但也有意外,
山上的臺階畢竟不像平時樓里的那么規(guī)整,
有寬有窄,也有突然變陡或變平緩,
陶淮南看不到就把握不好落腳的高度,有時候一個踩空會讓他差點滑倒。遲騁會馬上抓緊他,不等他真摔就把他穩(wěn)住了。
這樣走路很累,神經(jīng)要一直緊繃著,陶淮南手心都出汗了。
身后有女生給他倆拍照,偶爾走到緩臺的時候陶淮南會聽見有人叫他,他就回頭笑笑讓她們拍。
“漂亮嗎這里?”陶淮南問遲騁。
“還行�!边t騁把他手掏出來,指著一個方向說,“那邊都是樹,掛著雪�!�
陶淮南點點頭。
遲騁又帶著他的手換了個方向,說:“那邊有幾個小坡,雪還不太厚。應(yīng)該有條小河,但是凍上了。”
“哇,樹上還有葉子嗎?”
“松樹有,其他的沒了。”遲騁答說。
“那我知道!”陶淮南馬上從腦子里掏出地理知識,笑著說,“亞寒帶針葉林嘛�!�
遲騁看著他,把他口罩往上扯了扯,蓋住他鼻梁:“這點東西讓你學(xué)稀爛�!�
“咋爛了?”陶淮南還不服,“松樹不是針葉?那都多尖溜了�!�
遲騁也笑了下,接續(xù)帶著他往上走,說“行”。
遲騁看到什么會簡單給他說說,陶淮南雖然看不見但是想象力還是挺豐富的,他失明的時候畢竟已經(jīng)四歲了,顏色都認(rèn)全了。平時對畫面不敏感,聽到了什么場景和顏色不會在腦子里很明顯地有個印象,但要是刻意去想什么顏色的話還是能想象到的。跟實際肯定有出入,然而想象嘛,本來就是無所謂對錯的。
到了山莊的時候,在服務(wù)區(qū)跟陶淮南拍照的女孩子過來給他送了杯奶茶。她自己背上來的,剛沖好的。
“你小心燙。”女孩小心地遞過來,跟他說。
陶淮南已經(jīng)聞到了奶茶味兒,問:“你還有嗎?”
“我有,我那兒有好多呢,給大家都分了�!迸f。
陶淮南于是接過,笑著說“那謝謝啦”,從自己書包里摸出塊巧克力給了她。
女生回了自己班那邊,陶淮南捧著杯子暖手,沒喝。
季楠在后面看了半天,這會兒人走了他過來“哇哦”了一聲。
“你干什么?”陶淮南側(cè)側(cè)頭,嫌棄地問他。
“我才發(fā)現(xiàn)你還挺受歡迎,小淮南�!奔鹃f。
“我比你大三個月呢,管誰叫小淮南。”陶淮南側(cè)著頭說。
陶淮南長得顯小,心理要比同齡男生單純一些,所以總讓人覺得他小。其實陶淮南和遲騁上學(xué)都晚,就算是陶淮南在同年級學(xué)生里也并不算年紀(jì)小的,可大家總覺得他像個弟弟。
“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季楠往那邊又看了看,笑得沒個正形,“可以啊,長得不錯,甜甜的�!�
陶淮南趕緊說:“你可別瞎說�!�
說同情也好,不自覺的憐愛也好,女孩子們對陶淮南的示好還真沒那么多別的心思,有時候僅僅是為了能讓他感受到更多平等的包容。
陶淮南不讓季楠拿這事兒亂說,他不喜歡被拿來跟別人開這種曖昧的玩笑。初中的時候遲騁和學(xué)委被別人傳談戀愛,讓陶淮南擰巴了好一陣,放他自己身上肯定更不樂意。
他伸手去摸遲騁,遲騁接住他的手,問:“怎么了?”
陶淮南握著他手,笑笑:“就摸摸你�!�
遲騁牽著他的手又揣回了兜里。
高中男生們湊在一起簡直沒個好,實在是太能鬧了。吃飯的時候菜上一道搶光一道,筷子晚了就搶不著,有時候甚至不等服務(wù)員擺桌上從她手里就搶完了。服務(wù)員都哭笑不得了,頭一次看見這么吃飯的。
其實就是在這氣氛里搶著瞎鬧,這么吃的就格外香。沒人管他們,老師也不管,愛搶就搶吧。
陶淮南可不干了,別人餓不餓他不知道,他是真餓了。他跟遲騁吃飯都還比較斯文,尤其是他,得堆碗里慢慢吃,哪像他們這么搶著吃過啊。
又一盤炸的不知道什么東西,服務(wù)員剛端過來就沒了,陶淮南連炸的是什么都還不知道,只能聽見旁邊酥酥脆脆的咬聲。
“沈老師哪兒去了,”陶淮南揚聲喊,“沈老師!”
班主任在老師那桌聽見了,“哎”了聲,仰著身子問:“怎么了淮南?”
“我不想跟他們一組了!”陶淮南忍無可忍,“我吃不著!”
一屋子人一哄聲全笑了,班主任說:“你過來,上老師這兒,咱不跟瘋狗一桌�!�
陶淮南問遲騁:“去不去?”
“去什么去,你坐這兒吧,”他們這桌的男生說,“下回給你留�!�
陶淮南本來也就是說著玩的,沒真想過去。
等再上菜的時候他們果然沒再搶了,讓服務(wù)員平穩(wěn)地把菜放下了。遲騁先給陶淮南夾進(jìn)碗里一些,旁邊季楠問:“夾好了么?”
遲騁“嗯”了聲,一桌子瘋狗又一下子撲了上來,又沒了。
陶淮南美滋滋享受特權(quán)待遇,他跟遲騁先夾,夾完隨他們搶。
這邊做菜有點油,陶淮南其實不太能吃油大的東西,覺得膩,但是被氣氛帶著也多吃了一些。
飯后就是自由活動時間,兩點半集合做游戲,在那之前可以玩也可以回房間休息。房間有三人間也有四人間,還有少數(shù)幾個雙人間。陶淮南和遲騁分到的是個四人間,屋里兩張大床房,倆人一張。
這邊能玩的太多了,有集體做活動的,有散開自己玩兒的,進(jìn)了山莊就自由多了,不用老師再一直跟著。
陶淮南也沒覺得困,跟遲騁去果園逛了逛。
果園有室外的,也有扣的溫室大棚,現(xiàn)在冬天,室外果園早枯了。好多女生都在大棚里,這邊分很多個棚區(qū),這個季節(jié)竟然有和藍(lán)莓。
遲騁蹲下給他摘了個,讓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