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只要一回家,遲苦也不干什么都等著陶淮南牽他手了,陶淮南也不有事沒事就“遲苦”了。互不搭理要一直持續(xù)到周一,在學(xué)校過了一上午再次恢復(fù)正常。
陶曉東每次在電話里聽老師說的都是小哥倆好得跟一個人似的,然而他一次都沒見過,他聽到的跟他看見的也不一樣啊。
轉(zhuǎn)眼到了夏天,陶淮南和遲苦上學(xué)兩個多月了。
盲文認(rèn)識了不少,詩也會背了好幾首。陶淮南已經(jīng)是個有模有樣的小學(xué)生了,遲苦更不用說,老師跟陶曉東說了好幾次,他太聰明了。
陶曉東不用像最開始那么擔(dān)心,他現(xiàn)在就只是覺得好玩,小孩兒這生物真是太逗了。
周五下午陶曉東沒什么事,早早就去了學(xué)校,在監(jiān)控室看著教室等。陶淮南在教室坐熱了還叫遲苦,說熱,遲苦疊了張大卷子扔給他讓他自己扇風(fēng)。監(jiān)控里只能看見動作聽不到說話。
當(dāng)時陶淮南慢慢扇著,說的是遲苦晚上咱們一起吃冰。
結(jié)果到了晚上,一人捧著一碗冰,坐都不往一起坐。陶淮南在餐桌邊坐,腳底下墊著十爺爺?shù)暮蟊�,遲苦在陽臺開著窗戶吃。
一前一后這倆小孩兒態(tài)度變得也太多了,陶曉東讓這對塑料朋友給逗得直樂。
陶淮南咬著勺問他笑啥呀,陶曉東說笑你好玩兒。
第10章
陶淮南不知道哥到底笑啥,都笑半天了還在旁邊嗤嗤兒地樂,終于不樂意了,小手拍拍桌子耍賴說:“再笑我要鬧脾氣了!”
陶曉東笑得更厲害,笑完揉揉他小手:“不笑了,快吃吧一會兒化沒了�!�
陶淮南腳丫在十爺爺身上踩踩,軟軟的毛觸進(jìn)他腳趾縫里,軟絨絨的。陶淮南張開腳趾又縮起來,來來回回玩了半天。因?yàn)檠劬床灰�,所以來自觸覺上的一些小動作陶淮南會很喜歡,除了聲音以外觸感是他和外界交流的唯一方式了。
他對聲音和觸覺都很敏感,畢竟要把別人對眼睛的依賴都分給聽覺和觸覺。
又過了一段時間后,陶淮南在學(xué)校里光聽腳步聲就能聽出是不是遲苦。
體育課上,體育老師手里拿著根盲杖站在一邊,訓(xùn)練小朋友們?nèi)绾卧诿さ郎鲜炀毜乜焖傩凶摺?br />
遲苦不需要學(xué)這個,每次到了這節(jié)課他就站在一旁發(fā)呆。這是陶淮南最討厭的課,這節(jié)課上他需要放開遲苦,一個人拿著盲杖哆哆嗦嗦遲疑地在盲道上試探著點(diǎn)來點(diǎn)去。
陶淮南不喜歡盲杖,一根小小的棍子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安全感。
別的課陶淮南都跟得很好,只有體育課他不行。比起盲杖他更依賴人的手,牽著手他就知道旁邊有人陪著他,要是換成了盲杖,好像這個沒有光明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小小的他自己。
陶淮南手抬得不高,像是不敢讓盲杖的底端離開地面,一直是貼著地面前前后后地小幅度劃。體育老師握著他的手教了幾次,放開之后陶淮南還是走得不好。多數(shù)小朋友都能獨(dú)立完成,只有陶淮南不能。
他卡在中間別的小朋友就都走不了了,后來體育老師讓他排在最后面,他是隊(duì)尾最后一個。
陶淮南低落地站在隊(duì)尾,老師讓他自己練習(xí),班級隊(duì)伍已經(jīng)離開他好大一截了。
聲音漸遠(yuǎn),小朋友們快樂來得簡單,邊走邊笑得開心,只有陶淮南是最不開心的那一個。他后來站在原地不動了,太陽好曬人,班級聲音離得太遠(yuǎn)了,他開始有點(diǎn)害怕,離開了盲道一只手往前伸著找。
遲苦就離他沒多遠(yuǎn),朝他跑了過去。
陶淮南聽見腳步聲,馬上扔了盲杖,兩只手往前一摟環(huán)著遲苦胳膊,就像每次聽見哥哥一樣,是一個擁抱一樣的貼近動作。
“你在哪兒啦?我都聽不見你了�!碧栈茨媳亲酉旅鎾熘”〉男『怪�,一只手抓著遲苦,另外一只抬起來用手背蹭蹭汗。
遲苦被他貼得也熱,皺著眉說:“松開我�!�
陶淮南不聽,回嘴道:“松開害怕�!�
遲苦甩甩胳膊,把盲杖撿起來塞他手里:“走。”
陶淮南不想接,遲苦非往他手里塞,于是悶聲道:“那咱倆一起走�!�
遲苦又不是瞎子,他走什么盲道。陶淮南扯著他不放,遲苦說:“別人都會了�!�
“啊……”陶淮南張張嘴,鼻子底下又掛了層小汗珠,慢慢說,“……就我不會�!�
說完這句就不說話了,抿著唇慢慢松了手。
他知道班級里別人都會了,他是班級里最笨的那個,是最膽小的那個。
陶淮南站在原地,臉蛋曬得通紅,大眼睛往下垂著,用盲杖在地面上一下一下無意識地輕輕點(diǎn)著。
體育老師見他倆站這都不動,從那邊走了過來,握著陶淮南持盲杖的手,邊教邊帶著他往前走。
陶淮南側(cè)了側(cè)頭,沒聽見遲苦跟上來的聲音,回過頭慢慢被老師帶著去前面了。
因?yàn)檫@個事,陶淮南一整個下午都悶悶不樂。
體育課下課是排隊(duì)回去的,他抓著前面人的衣服,亂糟糟的腳步聲都在一塊兒,他聽不出來前面人是不是遲苦,也不敢碰人家,只能抓著一個衣服邊。
到了教室不知道該往哪走,被人拉著手腕帶到了座位上。
這個是遲苦,聽出來了。
遲苦總是不說話,這次陶淮南嘴也閉得嚴(yán)。
陶淮南其實(shí)沒那么介意被嫌棄,體育老師因?yàn)樗粫呗返氖抡f過他好多次了,陶淮南并不在意。雖然有點(diǎn)不好意思,可沒多么放在心上。
這次卻真的失落的挺久,一下午都沒回過頭。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被遲苦牽著去餐廳又牽著去操場活動,都始終垂著頭。
遲苦也不知道是粗神經(jīng)還是就不想理他,跟平時一樣該干什么干什么。
小瞎子一顆敏感的心被刺了一下,又不得不繼續(xù)牽著手。
可真沒用,陶淮南低著頭想。
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分幫結(jié)伙,小孩子們過了最初害羞膽小的階段,慢慢地都熟悉了起來。熟了就開始分堆兒了,誰跟誰玩得好,每天都在一塊玩。
陶淮南在這方面很封閉,他不愿意接觸別的小朋友,他天天只知道抓著遲苦。遲苦就更不用說了。
這就導(dǎo)致陶淮南一旦放開了遲苦的手,在學(xué)校里他就再沒熟悉的小伙伴了。上學(xué)這么久了,他甚至連班級里誰的名字對應(yīng)誰的聲音都還聽不出。
同屋的另外兩個男孩兒天天湊在一起玩,其中有一個很兇,最初哭得最厲害的就有他一個,現(xiàn)在不哭了,卻經(jīng)常把別的小朋友弄哭。
串小火車去水房洗漱的時候,陶淮南抓著遲苦,后面被別人抓著,力氣有點(diǎn)大,扯得他小背心都變形了,前面勒著脖子。
奶奶在前面看見了,說了那男孩兒一句,讓他跟上,輕點(diǎn)扯。
男孩兒做了個鬼臉,略略略地吐了吐舌頭。
陶淮南剛才被勒得有點(diǎn)難受,下意識想叫遲苦,想起遲苦總是冷兮兮兇巴巴的,還嫌他笨,于是又咽回去了。
遲苦本質(zhì)上就是一農(nóng)村出來的野孩子,他能活到這么大全憑運(yùn)氣,沒城里精細(xì)養(yǎng)出來的小孩兒那么多敏感細(xì)膩的心思。
陶淮南內(nèi)心戲演得都快把自己醞釀哭了,遲苦壓根就渾然不知。
晚上陶淮南在自己床上難受,覺得自己太難啦,又沒用。遲苦有時候?qū)λ糜袝r候兇,對他兇的時候陶淮南心里可真難過。
枕巾在手指間輕輕搓著,也不扯著動動了,就這樣細(xì)細(xì)碎碎地搓,巴不得遲苦在那頭晃晃枕巾。
然而遲苦在床那頭把枕巾往腦袋底下一壓,坦著肚子都快睡著了。
陶淮南自己琢磨好半天,挺著沒去動枕巾,遲苦也就真的一直沒動。
陶淮南好容易睡著了,第二天一睜眼快把昨天那點(diǎn)事兒忘沒了,自己跳下來往遲苦床上摸。一摸摸到個空,遲苦沒在床上。
陶淮南愣了,站在原地蒙了。奶奶去給他們收昨晚洗的衣服了,另外兩個小孩兒還在睡。
遲苦洗漱完回來的時候看見陶淮南站在自己床邊眼睛紅紅的,也愣了下。
陶淮南癟著嘴問:“你干啥去了呀?”
遲苦說:“洗臉�!�
天天都是一起洗的,昨天他倆不好了,今天洗臉都沒等排隊(duì),自己先去了。陶淮南眼睛一眨再一睜,一滴大眼淚就要掉。
遲苦都看愣了。
“你不跟我好啦?”陶淮南甕聲甕氣的,聲調(diào)軟軟的,“那我下次上課好好學(xué)……”
遲苦眨眨眼。
“你咋這樣……”陶淮南揉揉鼻子,想哥哥了,“干什么呀……”
遲苦站在旁邊,蒙。他看著陶淮南問:“咋了?”
陶淮南去摸他的手,摸到了攥著:“咱倆和好吧?”
遲苦還是一臉茫然的麻木表情,過會兒問他:“沒睡醒?”
陶淮南說:“醒了�!�
遲苦搞不明白他,不知道都在說什么。他問陶淮南:“你還睡不睡?”
陶淮南搖搖頭。
然后被遲苦帶去洗頭洗臉了,太熱了,醒了一腦袋汗。
小孩兒情緒來得快走得快,轉(zhuǎn)頭就忘干凈,去餐廳吃飯的工夫就嘻嘻哈哈的了。
遲苦現(xiàn)在話比之前多了些,不像從前那樣總像個小啞巴了。到了這個學(xué)期結(jié)束他就已經(jīng)來陶家半年出頭了,變化還算明顯。
現(xiàn)在見了陶曉東知道主動叫“哥”了,盡管看起來還是不太自在。
陶曉東偶爾也逗逗他,看他繃著個小臉有時也掐一把。
放暑假最高興的就是陶淮南,不用上學(xué)可太美了吧。學(xué)校沒有空調(diào),太熱了。
一天一大杯牛奶又可以有了,陶淮南早晨沾得滿嘴都是奶沫子,遲苦抽了張紙扔給他:“擦嘴�!�
“呀你今天咋理我了?”陶淮南沒擦,晃著腳丫,“放假你不都是不理我嗎?”
遲苦沒吭聲,轉(zhuǎn)頭自己坐著去了。
陶淮南現(xiàn)實(shí)小崽,有哥哥了不用再去貼人家冷臉了,不理拉倒,蹲下?lián)е疇敔敳弊�,摸它的毛玩�?br />
陶曉東在自己房間里打電話,說正事兒呢。電話打完出來,看這倆又自己玩自己的,笑了下問:“跟我上班還是你倆在家等我回來?”
遲苦抬頭看了看,陶淮南在另外一邊說:“跟你去。”
“那換衣服。”陶曉東跟遲苦說,“柜里夏遠(yuǎn)哥給你倆拿的一堆新衣服,自己挑著穿�!�
遲苦點(diǎn)點(diǎn)頭,去了。
陶淮南對衣服沒概念,他一個瞎子,看不見別人衣服,不知道美丑,別人給什么穿什么。遲苦給他拿了套新的,自己還是穿了平時穿的舊衣服。
陶淮南不愿意動,喊他哥:“哥幫我穿。”
他哥也不愿意動:“遲苦幫你穿�!�
陶淮南很自然地接了句:“他在家不理我呀�!�
陶曉東失笑:“那你求求�!�
陶淮南原本坐在床上的,這會兒笑著往床上一栽,躺平了彎著眼睛:“求求啦�!�
第11章
這哥倆就是故意逗小木頭,逗他笑逗他玩兒。
遲苦看陶淮南那賴了吧唧的樣兒,拿著衣服過去了。陶淮南也不坐起來,躺那兒還沒完沒了地“求求求求啦”。
遲苦抓住他亂動的手:“坐起來�!�
陶淮南故意不配合,在床上翻來翻去。
遲苦不想理他了,轉(zhuǎn)頭要走,手剛要抽走就被陶淮南兩手抱住,嘻嘻笑著:“坐起來了坐起來了。”
睡衣脫了遲苦拿著衣服往他腦袋上套,陶淮南頭發(fā)亂糟糟地支著,穿衣服弄亂了自己也不知道。
陶曉東收拾完自己探頭往他們屋瞅了一眼,見遲苦一臉不耐煩地給陶淮南換褲子,陶淮南還不消停,嘴巴嘟嘟囔囔地鬧人。
這是徹底熟了,陶淮南只有在親近的人面前才是這個樣兒,在外人面前都可乖了。陶曉東說了他一句,讓他老實(shí)點(diǎn)。
陶淮南“啊”了一聲,不鬧了。
哥哥是個紋身師,有一家工作室。哥哥干活的時候不能陪他們,陶淮南就又開始黏著遲苦。
哥哥很辛苦,一工作起來沒日沒夜的,到了很晚都還沒工作完。陶淮南不鬧人,晚上困了自己趴在沙發(fā)上睡了,耳邊一直響著哥哥紋身機(jī)的“嗡嗡”聲,偶爾還能聽見哥哥和客人交流的對話,這樣很踏實(shí),哥哥就在附近,他的腳還能挨到遲苦,這些讓他覺得安心。
遲苦后來也坐著睡著了,腦袋仰在后面歪著,手背無意識地搭在陶淮南腳腕上。陶淮南睡得不太踏實(shí),每次醒了都要看看遲苦還在不在,就趴著用腳探探,遲苦被他踢得煩,索性直接把手放他身上。
陶曉東干完活已經(jīng)十二點(diǎn)多了,兩個小孩兒睡得很沉。陶曉東一個人抱不了倆都睡著的小孩兒,只能蹲在旁邊輕聲叫:“回家啦……”
遲苦先醒過來的,他一直覺輕,從小被打出來的,神經(jīng)習(xí)慣性緊張。
他睜開眼,陶曉東正笑得溫溫和和,胳膊支在膝蓋上蹲在沙發(fā)前面。遲苦看著他,他的眼神總是平和的,他好像從來不會生氣。
“回家了�!碧諘詵|又小聲帶著笑重復(fù)了一次。
遲苦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陶曉東去抱陶淮南。陶淮南哼哼了聲,感受到是哥哥在抱他,把臉貼在哥哥肩膀上,沒醒。
遲苦拿著陶淮南的鞋,跟在陶曉東后面。
陶曉東鎖了門,工作室是在小區(qū)里面,居民樓的一樓。這個時間小區(qū)里的燈幾乎全關(guān)了,也沒有路燈,陶曉東一只手抱著陶淮南,一只手朝后伸過去:“來�!�
遲苦快走了兩步,挨著他走。
陶曉東直接往下探探牽起了他手腕。
遲苦那條胳膊一顫,他緊抿著嘴唇,感受著手腕上那片格外暖的溫度。
“害不害怕?”陶曉東笑著說,“害怕就我抱你�!�
遲苦低著頭說:“不害怕�!�
黑沒什么好怕的,這世界上只有人最可怕,除了人以外什么都不可怕。
“怕我抱不動��?”陶曉東笑問,捏捏他很瘦的胳膊,“就你倆這么大的我一手抱一個跟玩兒一樣�!�
遲苦不知道說什么,胳膊上的溫度燙得他想縮手,周圍那片皮膚像是要起雞皮疙瘩一樣。他幾乎沒被成年男性這么牽過,這么大的厚實(shí)手掌攥著他一截手腕,好像一使勁能把他胳膊撅折了。
小區(qū)很大,車也停得遠(yuǎn)。
只有月色的夜里,陶曉東就這樣抱著一個牽著一個,慢慢又從容地走著。
“他煩人吧?”陶曉東繼續(xù)跟遲苦聊天。
遲苦搖搖頭,搖完想起看不見,又說:“不煩�!�
“騙人,”陶曉東笑著搖頭,“我有時候都煩他�!�
這話要是陶淮南醒著聽見了肯定就不干了,得反抗著問一句:“我咋啦!”
現(xiàn)在他睡著,陶曉東放肆地說著他壞話:“黏人,小心眼兒多,能折騰�!�
遲苦沒吭聲,陶曉東和他說:“還好現(xiàn)在小遲在,不然哥沒法讓他上學(xué)�!�
盡管比從前話多了一些,可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遲苦還是不會。
陶曉東跟他聊了半天,確切地說是他自己說了半天,走到車前,陶曉東把陶淮南放進(jìn)后座,直起身的時候摸了摸旁邊遲苦的頭,按著晃了晃:“謝謝小弟了,讓哥省不少心�!�
一聲“小弟”讓遲苦抬起眼看他,然后伸手扯了扯耳朵。
一個大人,倆小孩兒,一條狗。
這個家里很長一段時間都維持著這樣的搭配,倆小孩兒表面關(guān)系時好時壞,但一個是心思不細(xì)膩的粗神經(jīng),一個是雖然小心思多可總能自己排解的小話癆,這也就導(dǎo)致他倆不會天天都親親密密的,可矛盾也都留不長。
每次陶淮南頭天生氣第二天轉(zhuǎn)頭就忘了,又開始沒完沒了地絮叨著叫“遲苦”。
遲苦待的時間久了,也不像最初那么拒絕交流,露在外面的情緒也就漸漸多了。情緒多了陶淮南倒覺得不好,以前最多就是不理人,現(xiàn)在卻經(jīng)常嫌他麻煩。
臉上表情陶淮南看不見,可聲音能聽見哪,誰還聽不出他不耐煩了。
“你又煩我了!”陶淮南在遲苦挺兇地說“等會兒”后,愣了兩秒之后朝著遲苦在的方向說。
遲苦自己用方格本寫著漢字,這是陶曉東給他拿回來的教材和本子,讓他平時在家的時候也能看看。遲苦寫了兩張方格紙,這么會兒工夫陶淮南叫了他五次。
“干什么?”遲苦走過來站在陶淮南旁邊。
陶淮南很無辜:“我沒想干什么,我就叫叫你�!�
“你自己玩兒。”遲苦轉(zhuǎn)頭又走了。
陶淮南踩踩十爺爺?shù)谋�,十爺爺最近也不陪他玩了,它太老了。它更多的狀態(tài)是趴在陶淮南旁邊,時不時用鼻子頂頂他。
哥哥工作去了,深秋的天氣有些冷,陶淮南打了個噴嚏。
他都自己坐著一下午了,他想跟遲苦一塊兒待著,可是遲苦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