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昨晚那一哭一吵,
現(xiàn)在看起來像是好了。
遲騁大早上給陶淮南煮了奶油濃湯面,滿屋子都飄著那股膩膩的味兒。
陶曉東吃不了這玩意,膩歪死了,
就小崽喜歡。陶曉東問:哥能擁有其他食物當(dāng)早飯嗎?沒有我就去店里吃。
遲騁說有。
電飯煲里有粥,里面還順便煮了倆雞蛋。腫著眼睛的小孩拿著勺和筷子吸吸溜溜吃得可美,這哥倆白粥雞蛋咸菜。
陶淮南問:瘦肉粥嗎?
就普通粥。遲騁說。
我嘗嘗。陶淮南側(cè)了側(cè)頭。
陶曉東剛要把碗推過去,遲騁半勺粥已經(jīng)送嘴里了,陶淮南嘗嘗說:沒味兒。
大米粥能有什么味兒,
遲騁隨口回他,吃你的吧。
這是新米煮的粥,
軟塌塌的,陶淮南點評說,
剩飯煮粥才好吃。
你還挺挑,
陶曉東說他,苦哥給你慣完了都。
陶淮南笑笑,
手在桌上往旁邊摸摸,摸到遲騁的手握了握。
眼睛腫得雙眼皮都沒了,眼瞼還通紅,做什么表情都可憐。
到班里跟別人打招呼看起來都帶著股勉為其難強顏歡笑的意思。
遲哥收拾你了?季楠問他。
遲騁去前頭擦黑板了,季楠一來看見陶淮南旁邊又沒人坐,竟然主動就過來了。
陶淮南聽見他坐下了,趕緊推他:沒有,你快走,別坐我這兒。
媽呀,他攆我。季楠扭頭看著石凱,驚訝道,他讓我快走。
那你還不快走?石凱揚揚眉毛,你還在人這兒坐出癮了?
昨天遲哥讓我來的!季楠簡直莫名其妙,昨天讓我過來,今天讓我快走,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昨天也不是我讓你來的陶淮南小聲反駁,昨天我也不樂意你坐呢。
你聽沒聽見?季楠詫異地再次轉(zhuǎn)向石凱,你聽見他說啥了嗎?小淮南欠收拾了這是。
這會兒老師還沒來,班里亂哄哄的干什么的都有,季楠也不走,往人這兒一坐就開始臭貧。陶淮南一勁兒攆他,季楠說:我就不走,我屁股今天就粘這兒了。
陶淮南想想昨天因為他跟遲騁吵架的事,現(xiàn)在還有點心有余悸。
你快點回去吧,等會兒老師來了。陶淮南拍拍遲騁書包,這也不是你座兒呢。
季楠偏不,周圍人聽著他在這兒瞎貧都跟著樂,直到遲騁過來了,季楠才站起來回去了。
遲騁很少開口說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在兩個人吵架之后蹲在陶淮南面前說的話,讓陶淮南在之后很多天都時常沉默著思考。
他向來心思重,會從一個點上發(fā)散著考慮很多。
兩難似乎是成長中的小孩們都要面臨的困境,要在糾結(jié)為難中學(xué)會取舍,可不管怎么取舍,陶淮南最不想的就是傷害遲騁。
何止是不想傷害呢,陶淮南恨不得把自己有的全部都給他,但他有的太少啦。這個世界上除了哥哥和遲騁,陶淮南擁有的大概是負數(shù)。
時間又從容又綿長,可是會緩慢地把獨屬于小朋友的簡單快樂都帶走。
在這個夏天陶淮南跟哥哥去了一次甘肅。
是哥哥和醫(yī)院合作的一次醫(yī)援項目,哥哥是投資方,同行的還有陶淮南那么喜歡的湯醫(yī)生。
眼睛不好的人總是很多,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排著隊來看眼睛,但是哥說這邊患者少,湯醫(yī)生也說這次沒那么累。
他知道哥經(jīng)常會做這些事情,陶淮南就在身邊跟著的這還是第一次。哥做這些事的時候和平時不太一樣,讓陶淮南覺得陌生的同時,也讓陶淮南感嘆曉東是真的給人很多很多踏實和可靠。
陶淮南坐在醫(yī)院門口,臉上沒涂防曬,這邊的太陽很烈,陶淮南嘴巴都干得起皮了。別人說方言陶淮南一點也聽不懂,周圍總有人來來去去,當(dāng)他們說的話陶淮南都聽不懂的時候,他就像被隔離在外了。
他存在于所有人之外,聽著那些或焦急或平靜的語氣,說著那些他聽不懂的話,有種身處喧囂世界的奇異孤獨感。
這樣跟遲騁分開獨自出來,好像還從來沒有過。在他的世界里永遠有遲騁,所以不管周圍環(huán)境他聽不聽得懂,也從來不會覺得孤獨,總有一個人在他的世界里。
偶爾陶曉東實在忙得顧不上他,會把陶淮南留在酒店里。陶淮南也不愿意出去分他的心,如果是白天就自己坐在房間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想很多事,如果是晚上就跟遲騁聊天。
遲騁發(fā)了視頻過來,陶淮南接了。
哥呢?遲騁在那邊問他。
陶淮南戴著耳機,朝手機笑:哥出去了,我想你啦。
誰信你。遲騁語氣淡淡的,在那邊叼著耳機的線說話,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陶淮南趴在床上,把手機當(dāng)當(dāng)正正擺在自己臉下面對著的位置,干什么不信我?我剛才還在想你呢。
你可快算了,遲騁看著鏡頭里陶淮南的下巴,小瞎子不知道這個角度真的非常丑,不過對遲騁來說也沒什么區(qū)別,什么角度都無所謂,你就嘴會說。
陶淮南這段時間狀態(tài)不好,每天腦子里塞的東西太多,他是自己提出要跟哥出來的。遲騁得上學(xué)呢,而且陶淮南不想讓自己的狀態(tài)影響他。
想的是一回事,走前想著反正沒多久就回去了,但出來的第一個晚上陶淮南就后悔了。
哥天天毛毛愣愣,你看我這兒還青呢。陶淮南小聲地跟遲騁說著話,趁著哥不在使勁兒告狀,有臺階也不說,有石頭也不告訴我。
遲騁說:看不著,頭低點。
陶淮南于是把臉離得鏡頭更近了些:這樣呢?
也看不著,你把腦門往下低點,別用鼻尖頂手機,再不你就手機往上推推。
哦哦,小瞎子一指令一動,拿腦門沖著手機,看到了么?這塊兒,可疼。
看到了,遲騁朝著手機一吹,好了。
陶淮南被隔著手機一吹,聽明白了就跟著樂:你傻嗎?你又吹不過來。
遲騁問他:出去還挺高興?
不高興。陶淮南表情收了些,胳膊拄著臉,很多人來看眼睛,好多都治不好了。他們以后也會跟我一樣。
跟你一樣怎么了,遲騁說,別想東想西。
我看不見你啊,我都不知道你長什么樣子。陶淮南把手指放在手機上,用手指側(cè)輕輕刮著屏幕,我也看不見哥。
遲騁不再聊這個,問他別的:下次還自己出門嗎?
陶淮南先是不說話,后來抿著嘴只笑。
遲騁說他:你就瞎折騰,摔著了知道疼了。
這樣隔著手機聽遲騁說他,陶淮南也覺得很滿足。這次出來讓他把很多事情都想通了,他現(xiàn)在是真的想遲騁。
跟哥哥出來很好,哥哥很好,湯醫(yī)生很好。
但是陶淮南是不能沒有遲騁的。
他在視頻里眨著眼睛,慢慢跟遲騁說:湯醫(yī)生說我該去很多地方,這個世界很大�?墒菦]有你的世界太孤單啦。
遲騁看著他的臉,曬黑了,嘴唇也裂了。陶淮南不太會照顧自己,把自己弄得有點狼狽。遲騁說:說得比誰都好聽。
陶淮南拄著臉的那只手按了按耳朵,想讓耳機貼得更近,這樣好像遲騁就在他耳邊說話一樣。陶淮南輕聲說:我想你啦。
短暫的幾天小分別,陶淮南再回來的時候就跟走前是兩種狀態(tài)了。
可能是太想遲騁了,回來整個就是一歡騰的小鳥,還格外能叨叨。他掛在遲騁身上等著洗臉,遲騁嫌他黑。
陶淮南被嫌了好幾天,遲騁說他黑了好多,不漂亮了。
哥在家的時候陶淮南老老實實的,說他黑他也不在意,也不頂嘴。等哥一上班走了,陶淮南把褲腿往上一捋,露出腿,笑著拍拍說:里面還是白的。
他確實想遲騁想得厲害,他們會躲在沒人的家里親吻。
開著空調(diào)貓在被子里做很害羞的事,遲騁親他脖子的時候陶淮南會高高地把頭仰起來。他也會在嘴巴紅通通水潤潤的狀態(tài)下,帶著一臉天真又誠實的情感,去跟遲騁說很多話。
在這種時候說話有點不合時宜,陶淮南又偏偏說得認真。他伏在遲騁身上,兩手托著他的臉,吻吻眼睛吻吻鼻梁,說我真的愛你。
第64章
陶淮南踩著鈴聲進的教室,
午休時間已經(jīng)過了。他剛才在遲騁那兒睡著了,快到時間了遲騁才把他叫醒。陶淮南自己捋著樓梯扶手上來回了教室,門口有人撞了他一下,
趕緊說了聲:哎沒看著,
對不起啊。
陶淮南笑著擺了下手,
預(yù)備鈴和正式上課中間還有十分鐘,陶淮南慢慢走回自己座位。本來他的位置固定在門口第一張桌,但坐在那兒風(fēng)一直從門縫吹進來,冬天實在太冷啦。于是之后陶淮南就跟著班級同學(xué)一起輪座位,
每周一換。
這周陶淮南坐靠窗第三排,走到座位旁摸了摸桌角,
說:我回來啦。
同桌在那擦著桌子,
跟他說:等會兒,有水。
哦好的。陶淮南站在旁邊等,哪來的水?
同桌已經(jīng)擦了半垃圾袋的紙巾了,
一手提著垃圾袋一手擦著桌子上的水,答說:中午下雨了,窗戶沒關(guān)靠,窗臺淌水下來了。
===第45章===
他擦的是陶淮南那邊的桌子,他自己這邊沒淌過來什么水。擦完水拎著垃圾袋出來了,
跟陶淮南說:進去吧。
同桌拎著去扔了,回來陶淮南跟他說:謝謝小卓。
同桌悶悶地回了個:不客氣。
他倆坐在一塊兒一年多了,
從分班第一天陶淮南就被小男生主動給撿走了。
當(dāng)時陶淮南是最后一個過來的,他們班結(jié)束得最晚,
他被遲騁送上來,
班里幾個一起分過來的文科生已經(jīng)成雙結(jié)對都坐一塊了。遲騁牽著他進來,班里所有人都在看他們倆。
老師手里拿著名單,
在陶淮南的名字后面打了個勾,問:你想坐哪兒呢?想自己坐還是跟別人一起坐?
班里沒有人說話,都盯著他看,陶淮南握著遲騁的手說:我自己坐就可以。
我跟你坐吧,突然有人在后面主動開了口,聲音聽起來有一點點熟悉,問陶淮南,行么?
陶淮南有點驚訝,這不是他原來班級的同學(xué)。
戴著眼鏡的小男生從后面兩排站起來,說:跟我坐吧。
之后老師為了方便安排陶淮南坐門口第一排的時候小同桌也跟著坐,后來太冷了倆人又開始輪座位。一對都不太愛說話的小同桌坐得還挺長久,一直也沒換過。
去年冬天剛開始倆人都坐門口的時候,天天一人披個大棉襖,倆人中間放一袋抽紙,你一張我一張地擤鼻涕。桌子中間每天掛一個垃圾袋,里頭裝的都是他倆的鼻涕紙。早上來陶淮南主動掛上垃圾袋,晚上同桌再摘下來扔了。
那時候季楠有時候過來給陶淮南送點吃的喝的,一探頭一伸手就能放他桌子上,季楠看著倆難民一樣的小男生,一個勁兒忍不住樂。
看這倆孩子慘的,季楠沒心沒肺,笑得可欠了,也是你班一道風(fēng)景了唄?
同桌潘小卓每次看見季楠還是有點不自在,嘴巴動來動去也說不出什么話來。
他就是當(dāng)時在食堂扣了季楠石凱一身菜湯的那個男生,一沓錢最后也沒送出去,每次在學(xué)�?匆娂鹃瘎P都低頭繞著走,現(xiàn)在他和陶淮南竟然成了同桌。
成了同桌之后經(jīng)常能看到這倆少爺,看多了之后雖說每次看見也還是有點別扭,可比起最開始還是自然多了。
每天放學(xué)陶淮南被潘小卓領(lǐng)著下樓,遲騁在樓梯口等他。最開始是遲騁把他接送到座位,后來陶淮南就不讓那樣了。陶淮南在四樓,遲騁在一樓,來回折騰實在沒必要。
潘小卓提溜著陶淮南胳膊肘把他拎到遲騁面前,低著頭就要走。
陶淮南一把撈住他:你咋走啊?下雨呢。
我坐公交,潘小卓看著被陶淮南抓著的袖子,說了聲拜拜。
這么大雨呢,你拿傘了嗎?陶淮南問他。
我早上出門時候沒下雨。潘小卓被陶淮南抓著走不了,你干啥��?
陶淮南一手被遲騁牽著,一手又拉著小同桌:你跟我走,我倆送你回去。
可不用,你快回家吧,我自己回。潘小卓晃晃胳膊,陶淮南又不松手,把本來就不怎么會說話的男生整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最后到底還是被陶淮南給帶走了,讓司機大叔給潘小卓送回了家。
也幸好送了他,這天雨下得太大了,放學(xué)沒多一會兒開始打雷,一道道雷響下來,坐在車里比在室內(nèi)聲音聽著響多了,陶淮南被雷震得一哆嗦一哆嗦的。
他緊靠著遲騁,遲騁手搭在他腰上,隔著衣服輕輕摩挲安撫他。
潘小卓家和他們反方向,加上雨天路上堵得厲害,送完同桌再回家,倆人到家時天都黑透了。
從小區(qū)門口到單元門這段距離,就把他倆澆了個透。
陶淮南被遲騁拉著跑,頭發(fā)和衣服全濕了,臉上也沾著水。坐在車里聽雨噼里啪啦砸在車頂?shù)穆曇艉軣┰�,可到了真沒遮沒擋站在雨里的時候竟然也不覺得煩了。雨放肆地砸在身上,差不多也就跟沖涼水澡差不多。
到家了遲騁伸手往陶淮南臉上抹了一把,把他臉上的水抹掉,陶淮南還笑呢。
遲騁問他:冷不冷?
陶淮南搖頭說不冷,話音剛落就打了個噴嚏。
一起沖了個澡,陶淮南頭上頂著毛巾出來,兩只手各扯一邊來回拽著擦頭發(fā)。遲騁還沒沖完,本來沖完了,但陶淮南煩人,臨出去之前又蹭他一身泡沫。
遲騁關(guān)了水,陶淮南頭發(fā)也擦得差不多了,揚聲說:你去學(xué)習(xí)吧,我收拾。
從他倆上了高三開始,陶淮南就變成了一個體貼的小管家,現(xiàn)在家里活都是他干,除了做飯以外的事他什么都不讓遲騁碰了。
剛開始遲騁以為他鬧著玩的,隨他去了,沒想到小瞎子是認真的,這開學(xué)兩個月了,到現(xiàn)在還兢兢業(yè)業(yè)地主動找活干。
遲騁要把他倆換下來的衣服洗了,陶淮南趕緊過去,拍拍他胳膊說:你放下。
遲騁沒理他,陶淮南從后面摟著他,下巴往他肩膀上一搭,動作像個小流氓:讓你放下就放下。
鏡子里的男孩臉湊近遲騁的脖子,用鼻尖拱著嗅嗅,再用牙齒輕輕咬咬,聲音含含糊糊的:你好香。
遲騁手抬起來往他臉上點了一臉?biāo)�,平靜地問他:你色不色?
陶淮南也不說話,只瞇著眼睛,在遲騁肩膀上留了個小牙�。汉佟�
陶淮南在遲騁面前就是一色胚子,動不動就被遲騁迷得暈乎乎。像這樣剛洗過澡遲騁還沒穿上衣的時候,只要抱著聞聞蹭蹭就能把陶淮南給勾起來。
遲騁身上勁瘦身材,身上一層薄薄的肌肉,陶淮南最喜歡摸他,尤其喜歡摸肚子。
于是他倆這個姿勢保持了好半天,遲騁搓衣服,陶淮南在身后抱著他摸肚子。遲騁身上沒什么癢癢肉,被他這么捏來捏去也不覺得癢。
也不是每次都會做點什么,多數(shù)時候陶淮南只要抱著哼唧一會兒就覺得滿足,那些親密的事很舒服,就這樣只是抱著貼一會兒陶淮南也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