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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他打開手機給我們看他的賬號,叫乘風(fēng)在路上,很標(biāo)準(zhǔn)的旅游博主名字,現(xiàn)在只有一千多個粉絲。

    我大概翻了下他的視頻,大多數(shù)都是些城市周邊游,只有五六個人點贊,唯獨兩條置頂?shù)囊曨l流量稍微高一點,一千多的點贊,內(nèi)容是他在爬山的路上撿了只剛睜眼的斷腿小狗,隔了一個月又撿了一只從窩里掉出來的小鳥,不少人都在夸他心善,希望他能收養(yǎng)它們。

    “老哥養(yǎng)狗了?新疆這邊不少人帶家里的小狗一起旅游,下回可以帶上。”

    侯成剛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颗赌阏f小狗啊,它還小,下次帶下次帶。”

    等我們到了賽里木湖是下午四點多,一路上能看見不少在建的酒店,停車場上一眼看去全是各式各樣的車,遠(yuǎn)遠(yuǎn)的能看到一點點賽里木的風(fēng)光,這個時節(jié)賽里木湖湖水是幽深地黑藍(lán)色,湖邊的草木枯黃,前段時間剛下了雪,一抬眼就能看見連綿的雪山,跟夏季的碧波萬頃比起來,這會兒正是一片蒼茫。

    不過我們只送他們到這兒了,他倆想進去只能坐區(qū)間車,我們開車進去是要收人頭費的,看他也不像是愿意花這個錢的人。

    “老哥,你看我給你講,你倆先去那兒買票,現(xiàn)在人少,好買得很�!�

    光頭回頭跟他交代著各種事宜:“你倆進去坐坐畫舫帆船撒的,心情好得很。”

    “好好好。”

    侯成聽一句答應(yīng)一句,等光頭說完了,他卻沒急著下車,猶猶豫豫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咋了老哥,還有撒不明白的嘛?”

    侯成沉吟一聲:“小兄弟,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說著他看了眼陳小花:“就是說這個小羊,能不能租給我?guī)滋�,到時候你們來接的時候,我就把它還給你們?”

    沒等光頭說話,陳志皺著眉頭問了句:“你說啥子?”

    侯成看陳志臉色不好,連忙找補:“不白借不白借,我可以給你們付租金,一天二百怎么樣?”

    這會兒不用他多說我就有點兒明白他的意思了,聯(lián)想到他的賬號,我瞬間也就想明白了,他這是想編點兒什么博眼球的小劇本。

    這個年頭的人為了火什么都干得出來,我已經(jīng)有點兒懷疑那兩個所謂的撿來的小玩意兒是個什么來路了。

    陳志聽侯成要一天兩百租走他的兒子,連話都不知道怎么說了。

    “你……

    你有點兒唐突了哈。”

    侯成賠著笑:“小兄弟放心,我這個人也是很有愛心的,如果你們把小羊租給我,不管有什么事兒我都會負(fù)責(zé)到底,咱們這一路相處過來,你們對我這個人應(yīng)該也放心。”

    我聽完笑了兩聲,也不想聽他廢話:“老哥,咱們都不是小孩兒了,你什么想法我能猜個大概,但你也別想了,這就是不可能的事兒,趁現(xiàn)在時間還早你倆趕緊下去玩兒,別在我們這兒浪費時間了。”

    陳志用手圈著陳小花的脖子,一副戒備心十分強的樣子。

    侯成看我們這個樣子有點兒急了:“是不是因為錢少?我再給你們加點兒,三百怎么樣?”

    他伸手來搭我的肩膀,我一向不喜歡別人伸手碰我,直接避開了他的手,心里有點兒不耐煩:“我的話說得很明白了,大家沒必要糾纏,這不是錢的事兒,下車吧。”

    估計是我的態(tài)度讓侯成有點兒下不來臺,他的情緒也激動了起來:“大家都是做賬號的,我看你們養(yǎng)它不也是為了這個,什么叫不是錢的問題,哪有什么問題和錢無關(guān)的對不對,說白了不就是一只羊嗎?大街上哪天不宰幾只,我給你們重新買一只都行�!�

    他的話越說越難聽,陳志的臉色也越來越差,眼瞅侯成還要接著說,我“砰”地一下捶了下椅子靠背,沉聲喊了一句:“我說下車!”

    第6章

    傳單

    侯成被我這一下嚇了一跳,反應(yīng)過來以后臉皮越來越紅,從腦門紅到了脖子根,抬手指著我罵道:“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一個破開旅行社的就是這么服務(wù)顧客的嗎?賺著我們的錢還窮橫窮橫的,一個羊崽子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你等著,我要投訴你,你們別想繼續(xù)開了!”

    我沒有第一時間回他,拍了下已經(jīng)咬牙切齒的光頭:“兄弟,把訂金退他�!�

    說完我就伸手開了車門,下車后轉(zhuǎn)身又拉開后座的車門,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侯成,他小心打量了我一眼,然后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還想動手,你敢動一下我就告到你傾家蕩產(chǎn)�!�

    說完他就打開手機準(zhǔn)備錄像,結(jié)果他旁邊的陳志突然伸手,一把打掉他的手機:“你拍啥子名堂,拍你媽哦!”

    侯成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對身后的陳志毫無防備,侯成氣得呼哧帶喘,陳志難得粗魯,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兇狠眼神盯著他,那副黑框眼鏡都遮不住他的戾氣,我本來以為侯成要跟陳志拼個你死我活,結(jié)果他抬腳就要往陳小花身上踹。

    “該死的小畜生!”

    沒等他的腳靠近陳小花,我一把扯住他的領(lǐng)子把他從車?yán)镒Я顺鰜砣釉诘厣希凰さ貌惠p,坐在地上疼得直哼唧。

    我拎住他的后脖領(lǐng)子把他拖到了車輛的縫隙中,蹲在地上指著他的鼻子說道:“給你體面的時候你不要,非要挨頓揍才舒服,隨便你去告,有種讓文旅局整死我,不行你就去聯(lián)合國告我得了,你有證據(jù)嗎?反正我有,我們行車記錄儀里記著你從上車到現(xiàn)在的每一句話,還有,你包里是什么東西?要不咱們讓警察來看看?”

    侯成原本還一臉不服,可當(dāng)我提他的包地時候,這人的臉色一變,他掙開我就往車門爬,伸手想要去拿他的包。

    但這事兒還沒完,他剛摸到車座就被我一把摁在了腳墊上,侯成被嚇得大聲嚷嚷著:“我不鬧我不鬧,我肯定不鬧,別叫警察來。”

    我抓著他的頭發(fā)強迫他的抬起頭,正對著一邊兒的陳小花和陳志。

    我指著陳小花對侯成說道:“跟它道歉。”

    “什么?跟它道歉?”

    我手上一個用力,疼得他齜牙咧嘴:“我道我道�!�

    他連連求饒,等我手上松了勁兒,他就耷拉著眼皮不情不愿地小聲說了句:“不好意思�!�

    我打斷他的話:“什么不好意思?我看你挺好意思的,誠懇點兒,叫陳哥�!�

    侯成此時兩腿跪在地上,上半身被我按在腳墊上,而陳小花站在一邊兒昂首挺胸的,侯成想看它都得仰頭。

    侯成一臉屈辱,從嘴里擠出幾個字:“對不起,陳哥�!�

    這時陳志把手搭在陳小花后背上,抬著下巴一副太上皇的做派。

    “誰不值錢?”

    “我不值錢�!�

    “誰是小畜生?”

    “……我是小畜生�!�

    等陳志問得滿意了,侯成的臉已經(jīng)紅成了猴屁股,他看我們不說了,趕緊伸手撈走了自已的包,我隨手把他扔到一邊兒,又去后備箱拎出他的行李扔在地上,隨后回到車門口指著后座一直安安靜靜沒出聲兒的劉紅:“你也趕緊下車走人�!�

    劉紅小心地看了我們一眼,彎著腰一溜煙兒就下了車。

    我們走的時候侯成正站路邊對著劉紅大罵:“要你有什么用?我讓人欺負(fù)的時候你怎么連個屁都不放�!�

    而挨了罵的劉紅依舊是一臉的逆來順受,還嘗試著伸手去拉侯成的手。

    光頭看著后視鏡一臉不可思議:“這女的脾氣也太好了吧?這都能忍呢嘛?唉,也是可憐,可惜咱們沒法管她。”

    我“噗嗤”笑了出來,意味深長的說道:“人家沒找咱們幫忙,我就默認(rèn)她不需要,你就別跟著瞎操心了�!�

    陳志也湊過來說道:“頭子哥,要不你下車跟他們一路過日子算咯嘛�!�

    光頭打了個哆嗦:“你滾撒!”

    我從手口里拿出水瓶喝了口水:“你就說一個人從小到大身邊的人都不縱著他,他能長出那種爛脾氣嗎?但你看他對咱們什么樣兒,對那女的什么樣兒,他清楚著呢,你再看劉紅,一有什么事兒張嘴就道歉,看著是姿態(tài)軟,但我看她根本不慌,人家愛怎么處怎么處,關(guān)咱們屁事�!�

    光頭在停車場里七拐八拐,皺著眉頭說道:“那她圖啥呢嘛?這個侯成明顯是要啥沒啥�!�

    我瑤瑤頭:“那我就不清楚了,他倆在車?yán)锪牧艘粫䞍汉畛删陀辛俗庑』ǖ南敕�,誰知道是不是劉紅的主意,這種沒譜的人離咱們越遠(yuǎn)越好�!�

    光頭撓了撓自已光溜溜的腦袋:“沃日,這里頭這么多歪歪繞繞呢嘛?”

    陳志覺得光頭這個年紀(jì)了思想境界還這么低很危險,就開始給他講我們前段時間遇到的那些事兒,聽得光頭一愣一愣的,嚇得他摸著自已的腦袋非說自已是天選的人皮草俑,把陳志逗得直樂。

    我們還要繼續(xù)往阿拉山口趕,不過從這兒到阿拉山口也就二百公里左右,這會兒天色還早,我們時間也充裕。

    相對于賽里木湖附近,阿拉山口的住宿便宜了不知道多少倍,只不過能帶陳小花的店稍微貴了點兒,還在我們的接受范圍。

    “這風(fēng)太大了哎~”

    越靠近阿拉山口光頭就越謹(jǐn)慎,起初還是一只手扶著方向盤,但碰到幾股橫風(fēng)以后他就老實了,兩只手穩(wěn)穩(wěn)地把住方向盤。

    阿拉山口是準(zhǔn)噶爾盆地的一個山口,刮起風(fēng)來簡直要命,動輒就是十幾級的大風(fēng),我們這輛車重心又高,還沒坐滿,遇見橫風(fēng)總是難免飄上兩下,搞得光頭一刻不敢放松。

    我訂的酒店就在阿拉山口火車站不遠(yuǎn),剛一下車就吃了一肚子風(fēng),吹得我都不敢張嘴。

    陳志一下車趕緊伸手扶住眼鏡:“好大股風(fēng),這兒莫不是鐵扇公主的老家哦?”

    我回頭一看,陳小花原本乖巧的小劉海都被吹成非主流斜劉海了,乍一看像只叛逆的羊駝。

    “趕緊進酒店吧,吹死個球的了。”

    我們頂著大風(fēng)沿著街邊往酒店走,一個個走路都低著頭,走著走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張傳單。

    “朋友們看一下,保護野生動物,共創(chuàng)美好家園�!�

    一個沙啞男聲出現(xiàn)在我附近,感覺他說出來的每個字下一秒就被風(fēng)吹遠(yuǎn)了。

    那張拿著傳單的手又糙又黑,我頂著大風(fēng)抬頭一看,一個四十多歲、帶著茶色眼鏡、胡子拉碴的男人走在我身邊,他拿著傳單跟我一起走著,大有一種我不接傳單他就不走的架勢。

    不知道是不是風(fēng)太大,這大哥的發(fā)際線被吹得跟清朝阿哥一樣,兩側(cè)的幾縷頭發(fā)在狂風(fēng)中狂舞,還沒胡子多。

    我伸手接過他的傳單,他高興地給我鞠了個躬,身上的深藍(lán)色棉服還有倆窟窿,一彎腰把棉花都擠出來了。

    我本來想著我接了就行了,結(jié)果他繞過我又給陳志和光頭塞了兩張。

    “保護野生動物,共創(chuàng)美好家園。”他哐哐給他倆又鞠了兩個躬。

    接著他又給陳小花的圍脖里塞了一張。

    “保護野生同胞,羊羊有責(zé)�!�

    第7章

    入住

    這男人發(fā)完傳單就頂著風(fēng)跑到一邊兒去了,阿拉山口的人一向很少,氣候也比較多變,這個人也真是個狠人。

    我們?nèi)齻照例開了兩個房間,大概是因為入住的人不多,酒店還幫我們升了個房。

    起初我們還擔(dān)心人家會不會介意陳小花的問題,結(jié)果一看小東西白白凈凈的像個棉花糖,圍兜屁兜一個沒少,不光沒攔著還給拿了個小毯子。

    進了房間光頭就沖進衛(wèi)生間放飛自我,我拿著手機晃悠到窗戶邊給張海撥了個電話。

    值得欣慰的是他這回終于不是關(guān)機了,聽筒里終于響起了正常的忙音,我邊等著電話接通邊趴在窗邊向外看。

    這個房間正對馬路,我一打眼就能看見那個發(fā)傳單的男人蹲在路邊縮著手,一有人路過他就小跑上去給人家塞傳單。

    “喂?海哥?”

    忙音終于消失了,張海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我剛充上電你就打過來了,又咋的啦?”

    我邊看著樓下邊打電話:“沒咋,我尋思你讓人斃了呢,我到了阿拉山口了,你在哪兒��?”

    聽筒里安靜了兩秒,隨口就聽他喊道:“你他媽來嘎哈呀?跟屁蟲似的你,你跟張峰那個小比崽子個頂個的讓人操心,一個不要臉,一個不要命�!�

    “……哥,這話放你倆身上也能用。”

    “滾滾滾,滾犢子,你住哪兒給我發(fā)個位置,明天早上碰一面兒,行了,撂了吧,充電呢。”

    掛了電話以后我認(rèn)真思考了一下,張海這個臭脾氣,明天不會打我吧。

    阿拉山口市人口是真的少,我打電話的功夫樓下沒有路過一個人,那個男人大多數(shù)時間都蹲在地上。

    我掏出兜里的傳單看了看,這還是那種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見的紙張,要么是粉色要么是黃色,薄薄的一戳就破,黑色的字跡邊緣都模糊了,排版像是用word隨便碼出來的。

    傳單上寫著阿拉山口當(dāng)?shù)氐陌群䴘竦乇Wo區(qū)有哪些哪些珍稀動物,曾發(fā)生過嚴(yán)重的盜獵行為,艾比湖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一度遭受破壞。

    也就是我這個人現(xiàn)在閑的沒事兒干,不然這傳單印地亂七八糟的誰能愿意看。

    正好這時候光頭提著褲子走了出來,也從兜里掏出他的傳單看了看。

    “這是撒?菜單嘛?我要是盜獵的高興求子的,本來不知道這兒有撒,現(xiàn)在都知道了�!�

    我被他這個論調(diào)都笑了,要是早些年來還好說,現(xiàn)在艾比湖濕地正兒八經(jīng)的保護區(qū)根本不讓進,我就是市長老表都不行,可光外圍也看不到什么保護動物。

    這位大哥就像在封禁的古墓附近發(fā)出傳單呼吁大家保護當(dāng)?shù)匚奈镆粯樱赖谋緛砭椭�,不知道的他也沒興趣。

    我打開手機給張海發(fā)了個定位,他給我回了個五顏六色的向日葵老年表情包,上面寫著“好的”。

    沒過一會兒陳志也帶著陳小花鉆進了這個房間,他聽著窗外呼嘯的狂風(fēng),縮了縮脖子:“生活在這兒的人太扛得住了�!�

    我給他拽了張凳子:“都是沒辦法,早些年要不是為了生存誰不想找個暖暖和和的地方呆著,這兒的氣候太差,但是位置又特別重要,平時大家伙聽霍爾果斯口岸多一點兒,但阿拉山口更牛逼,和中亞、歐洲的進出口經(jīng)常走這里的鐵路,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也得有人來建設(shè),你說人家大老遠(yuǎn)的來建設(shè)邊疆,配套設(shè)施總得有吧,人家的孩子總得上學(xué),慢慢的人就多起來了,再加上畢竟是口岸,來做外貿(mào)的也越來越多,就這個氣候,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是不容易了�!�

    陳志感慨地晃晃腦袋:“越看越覺得我從小還多安逸�!�

    他的視線落到桌子上的傳單上:“勒邊的人有意思得很,傳單發(fā)在小花身上,我開始還以為是開飯店的,像他恁個宣傳真的管事兒嘜?”

    我搖搖頭:“我猜作用不大,大部分人這輩子接觸不著什么野生動物,總不可能大家平時上班上累了,跑到草原上殺心大起狂奔著追上羚羊就來一刀吧,大家伙也就能幫忙捐個錢了�!�

    光頭一聽就不樂意了:“捐錢,我寧愿去草原上跟偷獵的干一架�!�

    我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你這樣式兒的,就算仗著皮厚也扛不住一槍,你不會覺得是去野外給盜獵的發(fā)個傳單就能勸他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你還趕不上頭野豬有用�!�

    陳志邊聽邊笑:“頭子哥還是要比野豬歪一點兒�!�

    光頭搗了我一拳:“你這張嘴哦,煩求子的�!�

    我閃身一躲:“我說的是實話,你個八零后,以前聽過之前的英雄事跡嗎?西藏的索南達(dá)杰,可可西里保護區(qū)的英雄人物,人家當(dāng)時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工委書記,天天跑到大野地里頭玩兒命,你就說那些盜獵的多兇吧,別說咱們這種小市民了,那些盜獵的直接把索南達(dá)杰綁走了�!�

    陳志聽得一驚:“天嘞,這不是無法無天了嗦?最后救出來沒得嘛?”

    我“嘖”了一聲:“咋的你也沒聽過��?就天天看骨頭�!�

    他托著腮幫子說:“我爸媽才不給我講嘞,他們最怕我對學(xué)校和辦公室外頭的事情感興趣嘍。”

    “怎么救啊,當(dāng)時條件太差了,要啥沒啥,人家工委書記自已掏槍跟盜獵的打槍戰(zhàn),一個對十八個,中槍以后趴在雪地里防守,那地方可老冷了,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都已經(jīng)凍硬了,手上保持的還是上彈夾的動作,離遠(yuǎn)了都看不出人已經(jīng)走了,兩眼還盯著前頭呢�!�

    陳志嘆了口氣:“好難得哦,真的是啥子都不管了,豁出命在整�!�

    我也嘆了口氣:“可不是咋的,盜獵的跟野生動物一樣,根本馴化不了,小時候聽的時候就覺得這些守在保護區(qū)的人是真厲害啊,現(xiàn)在想想也是沒辦法,他們十好幾個人一次救上一只,盜獵的只要端著一把槍就能殺上一群,負(fù)責(zé)這塊工作的哪怕是領(lǐng)導(dǎo),前一天坐辦公室,第二天就得天天端著槍漫山遍野的跑。”

    說著說著我想起來個事兒,從包里掏出幾個定位器,給他倆一人分了一個:“這玩意兒定位的,都拿一個,省得手機沒電了抓瞎,找不著你們。”

    光頭晃了晃定位器,直勾勾地看向我:“誒你給我戴狗項圈呢嘛?”

    他手里的定位器是個棕色細(xì)皮繩,圓溜溜的吊墜上畫了爪子印。

    “這你都能看出來?這已經(jīng)是最不像項圈的一個了,時間緊,能隔日達(dá)的就那么幾個,湊合用吧。”

    也得虧這是個細(xì)圈皮繩,陳志想了想繞了兩圈纏在了手腕上,光頭也想學(xué)他,結(jié)果這貨骨架子大肉還多,根本扣不上。

    我趕緊說:“這可不怪我啊,你這就只能戴脖子上了�!�

    他搓了搓下巴:“要不我把掛件拆了掛褲腰帶上?”

    我不耐煩的說:“得了吧,萬一有人給你褲子扒了那不白瞎了。”

    “啊?撒好人沒事兒扒我褲子呢。”

    “都扒你褲子了那還能是好人嗎?凈事兒�!�

    說完我也纏在了手腕上,感謝爹媽沒給我生個大塊頭吧。

    第8章

    波拉特

    第二天一早張海給我發(fā)了個早點鋪的位置,跟我們這個酒店就隔了一條街,位置挺近。

    幸運的是早上沒刮要人命的大歪風(fēng),我們帶著陳小花就往早點鋪所在的街道溜達(dá),這里給我的感覺和哈巴河有那么一點兒像,簡簡單單的小城市,沒什么遮蔽視線的大高樓,來來往往的人都很挺悠閑自在。

    我按著導(dǎo)航領(lǐng)著他們走到一間早點小鋪附近,陳小花本來跟在陳志的旁邊,剛走到早點鋪門口,它原本還走得“噠噠噠”響地小羊蹄子就不動了。

    “花兒?”

    陳志拽了拽它,就看見它盯著早點鋪對面不動彈,我抬頭一看,對面正好是個牛羊肉店,這會兒門口正堆著一張帶血的羊皮。

    “我的天嘞,快點兒走快點兒走,幺兒!”

    陳志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拽著陳小花就要走,可陳小花犯了犟,竟然“吧嗒吧嗒”得湊了過去。

    “陳小花,你給老子回去�!�

    這時從店里出來一個系著圍裙的精壯男人,是個少數(shù)民族,看樣子應(yīng)該是店主,他看著站在門口的陳小花和陳志,表情不太和善,指著陳小花對陳志說:“你們的羊嘛?誒牽走!”

    這回都不用他多說,陳小花扭頭就跑,根本不用陳志拽,他倆剛跑回來就有人從早點店里走了出來。

    光頭小聲念叨著:“哦呦,多少年沒見過現(xiàn)宰的羊了嘛,小時候我們家鄰居直接在小區(qū)樓下宰的呢�!�

    “嘎哈呢站門口,不認(rèn)字兒嗷?”

    身后的早點店門被推開,張海依然留著那個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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