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除了降職之外他要在禁軍大營里拘禁三個月,陳冉當然就更不在意這三個月的事了。
八萬禁軍,長安城的絕對屏障,也是象征著大寧皇家的威嚴,陛下的威嚴。
沈冷成為禁軍大將軍之后,對澹臺袁術之前的安排并沒有任何更改,之前的禁軍部將都保留原職,沈冷沒有裁撤一人。
澹臺袁術的親兵校尉被沈冷直接升為從四品將軍,從正六品到從四品,這個飛躍讓人羨慕不已。
原本澹臺袁術的親兵校尉段知醇想跟著澹臺袁術一起走的,澹臺回家養(yǎng)老,他就跟著大將軍去家里做個護院,可是澹臺不準,他臨走之前告訴段知醇,沈冷到了之后絕對不會虧待他。
陛下對于禁軍也沒有任何新的任免,但是卻把巡城兵馬司指揮使換了。
原巡城兵馬司指揮使調到了兵部做事,將軍謝扶搖調任巡城兵馬司指揮使,這個信號就讓很多人都變得敏感起來。
陛下這樣安排,就相當于將整個長安城都交給了沈冷,雖然巡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官職并不是很高,只是從三品,謝扶搖之前就已經是正四品,只是正常的升了半級而已,可是巡城兵馬司的職權很大啊。
長安城不實行宵禁,不論晝夜,大街上巡視的兵丁都是巡城兵馬司的人。
之前沈冷的人和巡城兵馬司的人有些矛盾,陛下這樣的調任安排,無非是想讓沈冷做了禁軍大將軍之后,對于整個長安城的安防更能順暢布置。
禁軍大營。
沈冷看了看蹲在院子里拔草的陳冉忍不住笑了笑,這小院子就是僅僅里邊對于那些犯了錯的將軍級別以上的人關禁閉用的,基本上就沒有用到過。
所以這小院里野草從事,陳冉住進來之后每天做的就是三件事,吃飯練功收拾院子。
這才幾天,這院子已經收拾的干干凈凈,連窗臺都擦的一塵不染。
“如果這里關著別人的話,都會讓關進來的人好好反省,為什么你關在這,我都想給你開點工錢了......”
沈冷把拎著的點心遞給陳冉,陳冉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把點心接過來,然后問:“我家小樣咋說的。”
沈冷道:“高小樣讓我給你帶句話,她說你放心吧,你在這里好好反省,她會和孩子以及新丈夫生活的很好。”
陳冉:“新丈夫也就罷了,孩子哪兒來的�!�
沈冷笑道:“高小樣說,有一個新夫君之后肯定就不會如以往那樣聚少離多,所以生小孩兒這種事應該很快就能完成�!�
陳冉:“我想越獄�!�
沈冷道:“來,干掉我�!�
陳冉撇嘴。
沈冷道:“想她了?”
陳冉道:“那婆娘都要找個新的夫君了,我想她干嘛?”
沈冷回頭對門外說道:“你走吧,他不想你,他還說祝你和新夫君和和美美,幸福安康,早生貴子�!�
陳冉:“我湊!”
一個跨步就沖到了門外,然后就看到高小樣正在四處亂轉找東西呢,陳冉二話不說就往回跑,迅速的躥進屋子里把門都關上了,他才躥進去,高小樣拎著一塊從墻上硬摳下來的板磚進們了。
沈冷道:“別這么沖動�!�
高小樣指了指房門道:“他居然還敢關門�!�
沈冷過去推了推,陳冉應該是背靠著房門頂在那,沈冷用手比劃了一下高度,大概是陳冉屁股的那個位置,他取出來一把匕首從門縫里慢慢刺進去,片刻之后門里邊就響起來一聲驚呼,然后陳冉就竄出去了。
沈冷把門對開,對高小樣說道:“注意尺度。”
高小樣拎著板磚就進去了。
沈冷很禮貌的把房門幫人家關好,然后溜溜達達的出了院子,門外茶爺一臉壞笑的看著他,沈冷看到她笑就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
“高小樣說要跟冉子在這住三個月�!�
茶爺道:“這是不是有違規(guī)矩?”
沈冷點頭道:“肯定是,不過我已經奏請陛下恩準,陛下說,陳冉常年從軍征戰(zhàn)和他夫人聚少離多,借著這次機會讓他們可以朝夕相處也挺好�!�
茶爺問:“可是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這不好和人解釋。”
沈冷道:“所以陛下又下了一道旨意,因為陳冉犯了錯,高小樣身為將軍夫人沒有時常督導勸說,也有過錯,所以一塊關起來。”
茶爺道:“陛下真是......”
她剛想說陛下真是鬼精鬼精的,可是沒敢說出來,哪怕此時就她和沈冷兩個人也不能什么話都亂說啊。
茶爺問:“你怎么跟陛下說的?”
沈冷一臉嚴肅的說道:“我和陛下說,陳冉之所以犯了大錯,他夫人平日里督導勸說有錯,我身為陳冉的將軍,平日里對他的教導和約束也很不足,所以我請求陛下把我也關三個月,又因為你平日里對我的督導和勸說也不足,所以應該也把咱們倆關在一起關三月。”
茶爺笑著問:“陛下怎么說的?”
沈冷道:“陛下說.......滾。”
茶爺大笑道:“陛下真是的,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是陛下沒想明白這點事�!�
沈冷道:“陛下要按照你說的想明白這點事,賴成就又有機會堵著東暖閣的大門罵陛下了。”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實在不好意思在門口繼續(xù)站著聊天了,主要是那屋子里兩口子打架的聲音忽然就變了,一開始陳冉被打的嗷嗷叫,后來......
“皇后娘娘說,想讓繼兒和寧兒長住在宮里,她現在離不開那兩個孩子,我本想咱們回長安之后把孩子接回家,可是皇后不許�!�
茶爺看了沈冷一眼,使勁兒憋著笑說道:“唉,真是很不開心呢。”
沈冷:“你先把笑憋憋......”
兩個孩子都住在宮里,每天白天茶爺都進宮,晚上回家,所以她和沈冷這段日子不缺二人世界。
沈冷一邊走一邊看茶爺,然后就嘿嘿嘿的一個勁兒的傻笑,茶爺問他你這是傻笑什么呢,沈冷說覺得自己真是太幸福,說自己娶了個仙女兒。
茶爺問:“為什么突然嘴巴變得甜了起來。”
沈冷一本正經的說道:“你看,我現在臉上都有皺紋了,鬢角也有幾根白發(fā),而你還和原來一模一樣,粉嫩如初�!�
茶爺一腳把沈冷踹了出去。
沈冷委屈巴巴的問:“我這說你好,拍你馬屁,為什么還要踹我......”
茶爺道:“你一定是在耍流氓。”
半個時辰之后,沈冷帶著大軍去日常訓練,茶爺就在沈冷書房里給他收拾屋子,這樣簡單平淡的日子對于他們兩個來說都顯得很珍貴。
自從沈冷從軍之后,兩人聚少離多,好在以后這樣的情況應該不會多見了,冷子已經是禁軍大將軍,沒有什么極為特殊的事他不會輕易離開長安。
訓練結束之后,沈冷和茶爺一起吃過午飯,沈冷靠在窗口曬著冬日暖陽,茶爺站在他身后輕輕的捏著肩膀,沈冷臉上一直掛著地主家傻兒子般的微笑。
京畿道。
東疆海戰(zhàn)的將士陣亡名單兵部勘核之后分發(fā)各地,京畿道的陣亡將士名單到了之后,道府大人岑征先過目,然后是道丞薛華衣。
之前薛華衣就已經請示過,說這次海戰(zhàn)意義非凡,陣亡將士家中他想親自都走一趟,岑征已經點頭同意。
離開石城之后的薛華衣一個縣一個縣的走,親自送去撫恤,每一家都會好好安撫。
最后一個到的縣就是安城縣,而前太子李長澤就住在這,一個已經沒有人關注的廢太子,住在這里的官驛之中,每天出門以賣字為生。
當夜,城中一個尋常人家的院子里,正在飲茶的薛華衣側頭看了看,李長澤閃身從門外進來,順手把院門關好。
薛華衣見他進來是起身回屋,兩個人一前一后進門,等到了屋子里之后,李長澤立刻就問了一句:“我還要忍到什么時候!”
他這段日子確實過的很辛苦,雖然官驛他可以隨便住,但是手里沒錢啊,以往他過的是什么日子現在又是什么日子,一開始他還覺得三年并沒有多久,可是現在一天一天的熬著,三年對于他來說就是三十年三百年那么久。
“殿下�!�
薛華衣道:“兵部已經在開始推演陛下第二次北征的戰(zhàn)事,按照以往的慣例,兵部開始推演,距離開戰(zhàn)就沒有多久了,最多還有三年,和我之前的判斷基本相同,殿下再忍耐一時�!�
他問李長澤:“我讓人交給殿下的書信,殿下可是按照我說的,隔一陣就給陛下抄寫一份?”
“寫了�!�
李長澤啐了一口,一臉不滿:“從無回信�!�
“殿下不要在乎有沒有陛下的回復�!�
薛華衣認真的說道:“殿下這樣做是為了安陛下的心,殿下如今在京畿道,四周依然滿是眼線,看似平靜,實則盯著殿下的人到處都是,殿下要想成大事就要學會隱忍,三年而已�!�
李長澤道:“有沒有辦法給我弄點錢來?”
薛華衣搖頭:“不行�!�
李長澤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語。
“這個給殿下你�!�
薛華衣取出來一個玉瓶放在桌子上,李長澤看了一眼后問道:“什么東西?”
“毒藥。”
李長澤聽到這兩個字臉色頓時一變,他大步走到薛華衣面前質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薛華衣語氣平淡的說道:“三年后,就算陛下親征,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借口,殿下能回長安城嗎?等陛下出征之后,殿下吃下此藥,藥效并不嚴重,吃下去之后就會像是得了一場病,我會趁機向留守長安的太子殿下請示,以太子殿下對你的情分,一定會派人接你回長安。”
李長澤看向那個玉瓶,眼神閃爍不定。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我明白
楊皇后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她總是會把很簡單的事情變得無比復雜,也會把很正常的事情變得無比詭異。
她一直覺得皇帝不會傳位給她兒子李長澤,可事實上皇子在這之前確實想把皇位傳給李長澤。
她自己一邊作一邊罵皇子,因為她作的越來越狠,皇帝也就放棄了她也放棄了李長澤,然而這就讓她更罵的狠也就更作。
這就變成了一個死循環(huán)。
所以,哪怕到了楊皇后臨死之前她都在布置,她甚至不惜安排過殺死皇帝,然而她的力量和皇帝的力量相比真的是不在一個層次。
這樣一個死循環(huán)下培養(yǎng)出來的李長澤,他自己的內心其實也早就已經隨著母親的扭曲而扭曲。
他也堅信他的父皇不會把皇位傳給他,必須要去搶才行。
而這個搶的過程,無疑會觸怒皇帝,會讓皇帝對他更加失望,于是這個死循環(huán)就從陛下和楊皇后身上,轉移到了陛下和李長澤身上。
安城縣。
李長澤坐在官驛的小院子里怔怔出神,今天他沒有出去賣字,他懶得出門,也懶得見人。
他的手一直所在袖口里,而手里攥著的就是那個薛華衣安排人剛剛送來沒多久的玉瓶,玉瓶里是一顆毒藥。
薛華衣急匆匆的走了,李長澤問過官驛的人,說昨天夜里薛大人就突然上吐下瀉,整個人都虛脫了一樣,連夜請來的郎中給薛大人用了藥,可是效果甚微,所以薛大人一早就趕回石城去了。
李長澤坐在那發(fā)呆,腦袋里亂哄哄的,他母親的面容,父親的面容,還有弟弟李長燁的面容,甚至包括沈冷的面容,一個一個的不停的在他的腦海里閃現出來。
來來回回,擾的他頭痛欲裂,然而卻停不下來,哪怕他在自己腦海里大聲呵斥都給我滾出去,可是那一張張面容還是翻來覆去的出現。
一個看起來微微有些發(fā)福的中年男人從外邊閃身進來,李長澤看到他的時候居然沒有一點兒吃驚。
“薛大人怎么樣了?”
李長澤問了一句。
耿遠道:“身子很虛,薛大人讓我回來和殿下說一聲,一定要懂得隱忍,那些書信還是要持之以恒的抄寫呈遞上去。”
李長澤嗯了一聲:“我知道,沒別的事你就走吧�!�
“有事�!�
耿遠道:“薛大人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特意讓我回來叮囑一下殿下......薛大人預計著,在陛下御駕親征之前,廷尉府的人會加大對殿下的監(jiān)管力度,不出意外的話,會有至少一倍以上的人手過來十二個時辰盯著你�!�
李長澤一怔,喃喃自語道:“他還是不信任我�!�
耿遠忍不住笑了笑道:
“殿下在說什么啊,陛下信任你?陛下怎么可能會信任你,為什么到了現在殿下還有這樣的自艾自憐?”
李長澤一怒:“你是什么身份,連你也要教訓我?”
耿遠冷笑了一聲,但是卻在低頭的時候冷笑,他俯身道:“對不起殿下,是我放肆了�!�
“你回去吧�!�
李長澤嗓音有些沙啞的說道:“回去告訴薛華衣,我會如她所愿,像一條喪家犬般活著,我會讓每個人都看到我的可憐,從一個高貴的人變成一個搖尾巴的狗�!�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看向耿遠說道:“讓你們薛大人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了�!�
耿遠應了一聲,再次俯身拜了拜然后出門。
與此同時,北疆。
大寧邊城瀚海城的外邊,一片白樺林中,幾十名身穿白衣的人利用積雪掩藏了自己的行跡,他們一動不動的爬伏在樹林雪地中,用千里眼看著瀚海城那邊。
為首的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他沒有黑武人那種典型的藍色眼睛,他身邊的所有人都不是黑武人,他們是草原人。
為首的人叫圖拓海,元輔機從草原上招募來的勇士之一,他奉命帶著精選出來的五十個勇士潛入大寧,他們這次有兩件事要做。
第一,盡可能的聯絡上青衙的那位神秘人物,他已經銷聲匿跡很久了,在兩國大戰(zhàn)之前,黑武急需和這個神秘人聯絡上,以獲取寧國的情報。
第二,元輔機給了他們一個更艱巨的任務......去找到寧國的廢太子李長澤,根據之前的情報來分析,這個李長澤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元輔機判斷,只要能把青衙在大寧的密諜都重新聯絡起來,然后再聯絡到李長澤,就能利用這些人給大寧制造一些麻煩,在內部出現的麻煩遠遠要比外部的影響要大。
元輔機對圖拓海的交代是,不惜一切代價,利用李長澤引起寧國內亂。
他們在這片白樺林里已經爬伏了超過兩個時辰,但他們還不能走,還要繼續(xù)藏身在這,他們需要等到天黑,然后繞過瀚海城進入白山。
圖拓海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可是一閉上眼睛腦海里就是元輔機對他說的那些話。
草原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站在最高處俯瞰眾生了,長生天給了我們最強壯的體魄,智慧,和無與倫比的勇氣,但是我們卻辜負了長生天的恩賜,如果我們這次可以擋住寧人的北征,那么草原人將會再有一次機會站在高處,成為和中原帝國比肩的巨人。
這種壓力現在落在圖拓海肩膀上,他從離開珞珈湖開始就沒有睡過一個踏實覺。
從周時候開始,草原人就有機會制霸中原,蒙帝國的崛起像是一場狂風席卷了中原和黑武,如果不是北邊的龍山和東邊南邊的大海阻隔了蒙帝國的鐵騎,蒙帝國就可能把戰(zhàn)旗插遍這個世界的每一處。
然而蒙帝國猶如曇花一下,先是被中原的楚人擊敗,蒙帝國的鐵騎狼狽退出中原死傷慘重,然后又被黑武人擊敗,一下子,曾經傲視這個世界的草原部族變成了兩個大國的附屬品。
黑武人壓榨著草原人,楚人也一樣。
如今,元輔機大人再一次給草原人帶來了希望,飛狼旗又可能再一次飄揚在大地上,圖拓海聽元輔機說那些構想那些抱負的時候,熱血沸騰。
“按照大王的計劃,我們要先進入寧國的連山道,想辦法聯絡上青衙的密諜,然后依靠密諜的幫助進入京畿道。”
圖拓海輕聲說道:“大王只給了我們三個選擇,成功,失敗,回家�!�
他停頓了一下后繼續(xù)說道:“但我卻只能給我們自己兩個選擇,成功,或者死亡�!�
他觸摸著腰畔冰冷的彎刀,眼神里都是崇敬。
“如果我們這些人能夠刺殺寧國皇帝,或者是刺殺寧國的太子,那么我們就能幫助大王有更大的機會打贏這一戰(zhàn),我們的靈魂將會升入長生天,沐浴神光。”
一群人全都低下頭,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長安城。
韓喚枝看了看手下的幾個千辦,考慮著該讓誰去一趟京畿道比較好。
方拾遺最合適,不管怎么說,他都是和大寧各方勢力沒有任何牽連的人,他派去李長澤身邊的話不會有任何顧忌,其他人就要復雜一些,因為他們都是寧人,寧人對于皇族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敬畏,哪怕面對的是一個廢太子。
可是陛下已經明確了讓方拾遺去太子東宮,此時把他派出長安,而且針對的是李長澤,一旦讓太子李長燁知道的話,以后對方拾遺必然有所針對。
古樂已經和耿珊在商議成親的事,而且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韓喚枝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個手再把古樂或是耿珊派出去辦案。
“方白鏡,你親自去一趟吧。”
韓喚枝最終還是選擇了最老成持重的人,廷尉府副都廷尉方白鏡。
“是。”
方白鏡俯身應了一聲。
韓喚枝之所以猶豫了這么久,是因為他有一個很重要的想法,這個想法決不能隨隨便便對誰都說出來。
“其他人都出去做事吧,白鏡你留下�!�
方白鏡俯身道:“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