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那人把斷劍砸過來后轉(zhuǎn)身就跑,朝著后窗疾沖,沈冷心說你砸我,那我也砸你,于是想把黑線刀扔出去,想了想這刀分量輕了點,所以把重刀扔了出去。
黑線刀才四十多斤,重刀一百多斤。
砰地一聲,那人后背被砸中,往前一撲又撞在墻上,折斷門牙兩顆,咬了舌頭,嘴里立刻就噴出來一股血,人軟軟的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這一下把余滿樓又看懵了。
沈冷過去把人翻過來,那人嘴里一股一股的往外冒血,脊椎骨應該都被砸碎了,看著一口氣比一口氣弱。
沈冷道:“沒有什么戰(zhàn)斗經(jīng)驗�!�
余滿樓找東西把院子里的人都捆起來,走到沈冷身邊問:“為什么你說他沒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這個人出手的時機還有力度都絕對一流,是殺手之中的強者,如果你沒有護心鏡的話你已經(jīng)死了�!�
沈冷道:“沒有護心鏡我也死不了,我只是懶得躲,你并不知道平時拿我練劍的人有多可怕,況且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人,一般都要帶護心鏡。”
余滿樓道:“你砸的是他后背啊,就算帶護心鏡有什么用?”
沈冷道:“所以說他戰(zhàn)斗經(jīng)驗不足,足的話不但要帶護心鏡,還要帶護后心鏡。”
余滿樓:“誰沒事前后都帶鐵板!”
沈冷理所當然的說道:“我啊�!�
他用刀敲了敲自己后背,也是當當?shù)摹?br />
余滿樓:“你......為什么如此怕死�!�
沈冷:“我有錢,有地位,長得還帥,兒女雙全,妻子是天下第一美女,為什么我不能怕死?”
余滿樓覺得這話他沒有任何語言可以反駁。
“她猜到了我們的想法,大概也是臨時決定把丫鬟的母親轉(zhuǎn)移走的�!鄙蚶潼c亮了屋子里的燈燭之后發(fā)現(xiàn)炕上有老人的東西,幾件衣服還沒有來得及帶走,還有一根拐杖,所以沈冷猜著姚美倫把老人帶走的時候有些倉促。
“姚美倫當時也在這�!�
沈冷沉默片刻后說道:“在庭審的時候那個丫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姚美倫在房頂上看到了,所以她把老人轉(zhuǎn)移走,丫鬟其實不用那么急著轉(zhuǎn)身,庭審結(jié)束之后她出門就能看到母親在那,只是她心急,所以姚美倫猜到了這里可能會被發(fā)現(xiàn),于是在這留了殺手。”
余滿樓嗯了一聲,伸手在沈冷背后敲了敲,當當當?shù)穆曇艉艹翋�,他不死心,在沈冷身后敲了個遍,然后就懵了:“你這是護心鏡?你這是穿了一整圈的鐵板吧�!�
他又低頭看了看沈冷地上那把重刀,伸手想撿起來,第一次居然沒能拿動,他當然不是沒有拿起百十斤東西的力氣,而是根本就沒有想到一把刀居然能這么重。
“你帶著兩把刀,一百多斤有了,你還穿著那么厚的鐵甲,大幾十斤也有了,負重兩百多斤出門,你累不累?”
沈冷把褲腿拉起來給余滿樓看了看:“腿上也有一圈�!�
余滿樓:“......”
他猶豫了一下后問道:“那你穿鐵褲衩了嗎?”
沈冷:“技術(shù)上不成熟,上廁所比較麻煩,而且我器大,尺寸不好定�!�
余滿樓:“你就是個怪物.......”
沈冷嘆道:“你不會了解的,茶爺那么好看,我怎么能出事?”
不多時,廷尉府的人趕到將院子里那四個人帶了回去,余滿樓問沈冷:“現(xiàn)在去哪兒?”
沈冷道:“慢了一步,姚美倫已經(jīng)把老人帶走了,今夜是不可能再有線索找到,回去問問被抓的那四個人知道不知道�!�
余滿樓道:“留下的都是死士,估計著什么都不知道,我還算了解姚美倫,那個女人......心如蛇蝎�!�
沈冷點了點頭:“但她絕對不會出城,而且她還是會想辦法讓丫鬟知道她母親活著,除非是破罐子破摔,之前的謀劃都不要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也許她就在什么地方看著我們�!�
余滿樓嚇了一跳:“如果她真的就在什么地方看著我們,我算是暴露了�!�
沈冷:“你怕她?”
余滿樓搖頭:“不是怕,我暴露了,我父親也會有危險。”
沈冷道:“你父親現(xiàn)在在哪兒?”
“我不知道。”
余滿樓道:“我被抓之后父親肯定藏了起來,不會回老家,也不會留在長安城,我想不到他能去哪兒�!�
就在距離這不到一里遠的地方,在一座木樓的樓頂,姚美倫放下千里眼,沉默片刻后搖了搖頭:“韓喚枝居然這么大的膽子把人隨便放出來......讓人把那個臭丫鬟的母親殺了,尸體隨便埋在什么地方,或者沉進井里�!�
她轉(zhuǎn)身離開:“是我錯了,一開始就錯了......不管我設計的多精巧,不管多完美,皇帝不會動沈冷這一切就變得毫無意義,我以為我找到除掉沈冷的方法,原來只是個笑話。”
手下人問:“那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那就索性直接一些吧�!�
姚美倫從木樓上飄身而下:“他不是在找我嗎,那就直接來�!�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起手三式
廷尉府刑房,沈冷把外面的長衫脫下來,然后把里邊的鐵板往下摘,余滿樓就那么看著他,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原沈冷身上的東西不只是他知道的那些,多的令人發(fā)指,也令他目瞪狗呆。
沈冷上半身的護具更像是一個厚重的套頭鐵坎肩,厚度足有一指,這樣的鐵板別說羽箭,就算是重弩都未必轟的穿。
當沈冷把鐵坎肩摘下來后余滿樓的眼睛就瞪圓了,他里邊居然還有一副軟甲。
沈冷把東西都摘下來后看了余滿樓一眼:“我要脫褲子了,你還看?”
余滿樓道:“我就想知道,你到底穿沒穿鐵褲衩�!�
沈冷又不害羞,況且他的護具是穿在秋褲外邊的,把長褲脫了,秋褲外邊兩腿上都有一根一根的鐵條,大概兩指寬一指厚,用麻繩串聯(lián)在一起,大腿上有小腿上也有。
余滿樓:“怪物�!�
沈冷聳了聳肩膀,都摘下來后渾身輕松了不少,長長吐出一口氣:“你只是不懂我的生活�!�
余滿樓一怔。
一個什么樣人生的人,才會佩戴這么多護具。
“我第一次上戰(zhàn)場的時候沒有戴什么護具,覺得自己本事可大了。”
沈冷坐下來喝了口茶:“我運氣好沒有死,可是我的同伴一個一個的倒在我面前,這套護具就是我在不斷籌錢想給水師士兵們搞的東西,當然沒有這么厚重,他們的體力支撐不了,但是在關鍵時候保命就足夠了�!�
沈冷問:“你失去過什么重要的人嗎?”
余滿樓搖頭:“還沒有�!�
沈冷道:“我失去過......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他們,也不想讓他們失去我�!�
他看了余滿樓一眼:“你也不像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我很好奇,你為什么會和同存會的人混在一起�!�
“有的選嗎?”
余滿樓坐下來,看著桌子上的茶杯像是愣了神,好一會兒之后他才說道:“每個人都不自由�!�
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頂:“有太多約束,這些約束有的腳叫道禮法,有的叫忠誠,有的叫家族至重,有的叫這些是你該做的......”
他苦笑:“我被太多這樣的約束勒緊了,就好像頭頂上戴著一個緊箍,從小時候開始,如果我沒有按照老一輩的想法去做,他們就會在我耳邊念緊箍咒,我頭頂?shù)慕鸸烤蜁站o啊收緊啊,勒的我痛不欲生�!�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我背不起大逆不道四個字�!�
沈冷沉思片刻,嘆了口氣:“年輕人身上背負著太多的大逆不道,各種各樣,你違抗家里是大逆不道,你對抗朝廷也是大逆不道,就連你想自己做個選擇都是大逆不道�!�
“人都一樣�!�
余滿樓看向沈冷:“當理和情同時擺在你面前,你是選擇理還是選擇情。”
沈冷沉默。
余滿樓搖了搖頭:“所以我剛被抓進廷尉府的時候居然有一種如釋重負般的感覺,覺得這樣最好,我死了也好,這人間沒什么值得�!�
沈冷道:“以后你會覺得人間值得,回頭得空了我給你介紹幾個有意思的人認識一下,和他們在一起相處一段時間,你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變成什么樣的人?”
沈冷回答:“你會發(fā)現(xiàn)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特別有意思�!�
余滿樓:“啐!”
沈冷:“看你的表情大概猜到你思想很骯臟,齷齪!”
余滿樓:“�。�!”
就在這時候韓喚枝推門而入:“你們帶回來的那四個人撂了,但是沒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他們四個只是死士,完全不知道姚美倫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個丫鬟的母親被轉(zhuǎn)移去了什么地方。”
韓喚枝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你們是打算休息了還是繼續(xù)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余滿樓沉默片刻,抬起頭認真的問韓喚枝:“我明天可以出長安嗎?”
“嗯?”
韓喚枝一怔:“出長安只能白天出去,你想做什么?”
“找我父親�!�
余滿樓帶著些懇求的說道:“我被廷尉府抓了之后我父親肯定藏了起來,今夜出去,姚美倫可能發(fā)現(xiàn)我了,之前我被關著她還覺得我應該不會有太大威脅,畢竟我父親還在外邊,可她今天如果真的看到我了......”
余滿樓忽然站起來,沉默片刻后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我代表余家認罪了,只求能保住我父親一命�!�
韓喚枝:“我聽聞......你父親待你并不好,從小打罵,極為嚴苛,他待你母親也不好,你母親去世和他有直接關系,我說的直白些,你母親可能就是他氣死的�!�
余滿樓低下頭:“畢竟......是我父親,我保他一命,自此兩不相欠�!�
韓喚枝看向沈冷,沈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壓力不在他這,他不方便表態(tài),余滿樓是廷尉府的重犯,如果韓喚枝把人放出去的話,陛下責問問不到沈冷,只能問韓喚枝,所以沈冷沒資格替韓喚枝做主。
“去吧�!�
韓喚枝道:“陛下說姚家的案子押后三天再審,你們有三天時間,三天之后必須回來�!�
沈冷:“不好,你再想想。”
韓喚枝搖頭:“我點頭的�!�
他看向余滿樓認真的說道:“我只能答應你,你去找你的父親,三天之內(nèi)找不到也得回來,就算是找到了我也不可能給他免罪,我沒有那個權(quán)力,但我會把你的態(tài)度告訴陛下�!�
余滿樓再次叩首:“多謝韓大人�!�
韓喚枝伸手把他扶起來:“我之所以剛才答應你了,是因為我想到了兩件事,第一......余家的所有藏匿財產(chǎn)你也要交出來,這筆錢用于東疆海戰(zhàn),陛下那邊我可以幫你多說幾句話,我之前沒有和你提過,是希望你自己提出來,但你一直沒說�!�
“第二,你的事辦完之后跟沈冷去東疆吧,用你的命換你在乎的人的命,這應該還算公平�!�
“好�!�
余滿樓站起來:“用我的命,換我在乎的人的命......至于余家隱匿的財產(chǎn)我沒說,是因為我不知情......父親從來都不跟我說這些,他只告訴我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他對我,從來都是該做的去做,不該問的別問,他不讓我做的都是不該做的,他不說的都是我不該問的。”
韓喚枝嘆了口氣:“你去吧。”
與此同時,京畿道。
竇懷楠坐在書房里寫奏折,已經(jīng)寫了三份,三份都撕了又重新寫,李長澤雖然表現(xiàn)出對他的拉攏之意,但根本沒有具體提到過什么,所以竇懷楠現(xiàn)在查不清楚李長澤的底牌到底是什么,于是已經(jīng)沉不住氣的他想請旨......
既然李長澤已經(jīng)暫時冷淡了他,那他就自己靠過去,陛下?lián)牡膹膩砭筒皇鞘裁垂着f族,因為陛下早有對策,那些家族陛下不會一鍋端而是一家一家的查辦,讓對手一下一下的疼而不是一刀斃命。
陛下?lián)牡氖菞罨屎笞詈蟮氖侄�,那可能是對大寧影響最大的隱患,竇懷楠一開始也覺得這底牌就是甲子營將軍薛城,可是澹臺草野來了之后薛城低調(diào)的回了家,每日喂魚養(yǎng)鳥,種菜種花,看起來是真的準備好過退居的日子。
澹臺草野也已經(jīng)完成了對甲子營的改造,如今調(diào)動諸軍的將軍都是澹臺草野的人,薛城的手無法再伸進甲子營,所以這就說明楊皇后的底牌不是甲子營。
但竇懷楠堅信,薛城就是關鍵,薛城一定知道內(nèi)情。
所以竇懷楠準備寫奏折請旨去接近薛城,可是這份奏折他不知道該怎么寫,陛下是不會答應的吧。
就在這時候竇懷楠感覺到屋子里的燈燭晃動了一下,燭火搖曳,他抬起頭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時候窗戶竟是開了,他記得關了的。
起身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院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他把窗戶關好準備回去繼續(xù)寫,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間就愣在那,緊跟著毛孔都炸開了。
書桌旁邊站著一個黑衣人,正拿著他寫了一半的奏折在看,那人似乎看的很有興致,看完之后把奏折放回桌子上,笑了笑道:“竇大人果然是一個令人尊敬的人,也果然是陛下安排在京畿道的一顆棋子,你居然想去接近薛城?這么危險的事,你應該知道靠近必死�!�
竇懷楠緩緩吐出一口氣:“你是薛城的人?”
“我不是�!�
黑衣人的視線離開奏折落在竇懷楠臉上,他笑著說道:“竇大人,你這奏折寫的不好,我一會兒會幫你改改,我會把奏折變成一份遺書�!�
竇懷楠又問:“那你是李長澤的人?”
黑衣人聳了聳肩膀:“我誰的人也不是,我只是拿錢辦事,竇大人的人頭格外值錢,一萬兩�!�
竇懷楠嘆道:“那是不值錢了,原來值三萬兩。”
黑衣人將刀抽出來:“你是在替我可惜沒趕上對的時候殺你?”
竇懷楠搖頭:“我是在替你可惜拿了這么少的錢來送命時機不對�!�
“哈哈哈哈......”
黑衣人道:“竇大人有自信殺了我?”
竇懷楠亮出來一個起手式:“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的武藝,你是第一個。”
黑衣人一怔,顯然沒有想到竇懷楠居然如此淡定而且看起來真的像是武藝不俗的樣子,這個起手式亮的有模有樣。
“希望你能自保�!�
黑衣人上前一步,竇懷楠后退一步:“你且等一下,我的起手式一共三式,起手式如果打不完后邊的我用不出來,你等我亮出第二式�!�
竇懷楠又后退一步:“第二式......可以談錢嗎?有人出一萬兩殺我,我加價二百兩,你別殺我,這樣你不用殺人了,還能拿到一萬零二百兩,是不是超值?”
黑衣人暴怒:“耍我?!”
砰地一聲,黑衣人后背中了一擊向前撲倒。
葉流云緩緩從暗處走出來,看了看黑衣人:“你應該等他亮完第三式的�!�
竇懷楠抬起手擦了擦臉上的汗:“你也真沉得住氣�!�
葉流云道:“我也想看看你的第三式是什么�!�
竇懷楠清了清嗓子:“這確實是我的獨門絕技,第三式從沒有給人看過,你不要告訴別人�!�
葉流云點了點頭:“你來。”
竇懷楠再次清了清嗓子:“第三式......好漢饒命��!”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行動代號
韓喚枝離開之后,余滿樓靠著窗口坐下來長長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樣的選擇,也知道這一次自己選對了,沒有任何人再能左右他。
“感覺還行�!�
余滿樓看了看沈冷:“第一次自己拿主意,家族那么大的主意,雖然覺得有些奇怪......習慣了服從,第一次自己做主會有些別扭�!�
沈冷笑了笑:“其實感覺不太好,別撐著�!�
余滿樓沉默下來。
“人生總會面臨很多選擇,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一點都不重要,最起碼現(xiàn)在我證明自己重要了,也有了這樣一個決定命運的決定不是別人為我做的,以往我要做的每一件事要學的每一件事,都是他們決定的,還要說是為我好�!�
余滿樓低著頭說道:“我自己都體會不到的為我好,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為我好了�!�
沈冷道:“也不都是壞事,最起碼你還有一身本事�!�
余滿樓:“別鬧了,我曾經(jīng)以為我可以一劍蕩平江湖,我手里的劍就是決定,劍下有生死,皆在一念間,那是我唯一認為自己足夠有分量的時候,后來到了長安遇到一個殘疾人,少了一只手,但我打不過他。”
他看了看沈冷:“然后遇到了你。”
沈冷:“不用因為打不過我而感到沮喪,畢竟這個世界上可能沒有誰打得過我了。”
余滿樓道:“那,孟長安呢?”
沈冷想了想,搖頭:“他也不行�!�
余滿樓撇嘴:“天下無敵?”
沈冷道:“不至于,這個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誰敢說自己天下無敵,上一個說自己天下無敵的人叫心奉月,死的可慘了,所以雖然我天下無敵了但我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