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難道公主對冷子有意思?
他下意識的看向月珠明臺,發(fā)現(xiàn)月珠明臺也在看她,眼睛微紅。
孟長安將視線挪開,竟是有些膽怯。
當天下午,老院長就進了未央宮。
已經(jīng)十一月中,天氣寒冷的讓人拿不出手來,陛下已經(jīng)不再去肆茅齋,畢竟那邊樹木太多更顯陰寒,在東暖閣里,老院長把紙條遞給皇帝,皇帝接過來看了看隨即眼神一凜。
“丟盡了我李家的臉。”
“可是陛下,此事怎么管?”
老院長嘆道:“月珠明臺已經(jīng)嫁入陸王府,不久之后就要返回山南道,就算是現(xiàn)在管了,以后怎么管?況且這畢竟是家事啊......”
“朕怎么會有如此子侄?”
他站起身:“可正如老院長所說,縱然把月珠明臺接進宮里來讓太醫(yī)診視,李逍善也認了,朕能如何處置?罵他一頓?他低頭認錯,朕總不能真把他怎么樣,他反而更會懷恨在心�!�
老院長道:“不如,給他個一官半職?調(diào)離山南道,卻還不許帶家眷�!�
“也好�!�
皇帝沉吟片刻:“可為什么,李逍善要帶著月珠明臺去見沈冷和孟長安?是不是沈冷和那吐蕃公主之間有什么瓜葛!”
他語氣一寒。
老院長:“這怎么可能,那小兩口如此恩愛�!�
皇帝想了想也對:“孟長安?”
老院長:“那是個木頭疙瘩,就沒有男歡女愛的心思�!�
“若是月珠明臺喜歡他們其中一人呢?”
皇帝又問了一句。
老院長想了想:“那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
皇帝竟是被氣樂了:“先生說話越來越越不著調(diào)。”
老院長嘆道:“陛下就著調(diào)了?”
皇帝恍然:“朕與先生,什么時候開始管這些事了?”
老院長搖頭:“不知�!�
哪會真的不知。
第三百四十八章
被算計
沈冷坐在屋頂上看著月亮,心里想著原來大寧也不是萬事皆美,自己身邊諸多幸福,不能證明普天之下都幸福完美。
聽到下邊有聲音,低頭看了看是茶爺走到院子里找他,沈冷輕飄飄的從屋頂上下去:“我在這�!�
茶爺遞給沈冷一條毛巾:“剛剛練完功就跑去屋頂上吹寒風,你還當自己是十八歲小伙子?”
沈冷:“我......”
茶爺拍了拍沈冷的肩膀:“你已經(jīng)十九了�!�
看出來沈冷有心事,茶爺拉著沈冷的手回屋,沈先生不在家,或是覺得自己和小兩口住在一起會影響了他們,拉都拉不住,偏要去前邊迎新樓里和那三個說命苦也不算苦的男人住在一起,打了一下午麻將,居然輸了。
許營不再去拉貨,留在迎新樓里做事,那是皇帝的旨意,他自然不能不聽,可他這樣的人也閑不住,大部分時間都在后廚幫忙,鐵匠和農(nóng)夫恢復(fù)的不錯,也搬到迎新樓來住,沈先生倒是不孤單。
小院里,茶爺坐在椅子上給沈冷剝瓜子,剝一顆放在沈冷手心里一顆,沈冷等到差不多手心里有十來顆瓜子就塞進茶爺嘴里,茶爺笑,沈冷看著她笑,想著茶爺果然是天下第一好看。
“你剛才在屋頂上想什么呢?”
“想那個吐蕃國公主。”
“嗯?”
“不是......”
沈冷嘆了口氣,把今天的事說了一遍,茶爺頓時就變了臉色:“怎么世上還有這樣的男人?”
“事實上,這樣的男人并不少。”
沈冷看著夜空:“我記得小時候在魚鱗鎮(zhèn)就發(fā)現(xiàn),嫁進門的女人,往往都是逆來順受,男人并不覺得打老婆是一件多不好的事,他們覺得天經(jīng)地義,當然不是全部,女人欺負男人的事也不少見,不能一概而論�!�
茶爺?shù)拖骂^,那些年行走江湖的時候,她看的還少了?
“要是有能力改變就好了。”
她聲音很低的說了一句。
“沒辦法,君為臣綱夫為妻綱......也不知道最早是誰說的這句話,我若是在朝廷里說這件事,必然會有不少人跳出來指著我鼻子說我有不臣之心,他們在乎的當然是夫為妻綱可會拿君為臣綱說事,說我圖謀不軌�!�
茶爺:“能救一個是一個�!�
“你可別亂來�!�
沈冷揉了揉茶爺?shù)男∧X袋瓜子:“我來想辦法解決�!�
茶爺:“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很難很難�!�
沈冷聳了聳肩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我會想到辦法的。”
茶爺哼了一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你怎么知道我解決不了?”
“你本事再大又怎么了。”
沈冷一昂下巴:“妨礙我寵你了嗎?”
茶爺笑的縮著脖子晃肩膀,眼睛閉著,小巧的鼻子上都笑出來一道可愛的褶皺,然后一頭扎進沈冷懷里亂拱:“有陣子沒說這樣的話了,還有沒有?”
沈冷抬起頭:“男子漢大丈夫哪能天天就只想著怎么甜言蜜語哄老婆,我最多隔一天哄你一次,免得你太飄。”
茶爺:“唔......”
沈冷笑起來,又揉了揉茶爺?shù)念^發(fā):“陛下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了,只是陛下怕也沒什么合適的法子,你想,就算是陛下把李逍善叫進宮痛罵一頓,李逍善只需要好好認錯表示痛改前非,陛下還能怎么樣?這根本就不是能定罪的事,況且他好歹還是陛下侄兒,陛下多多少少也會念及情分,怕是最后李逍善回去還要變本加厲�!�
茶爺嘆了口氣:“愿世上女子,人人如我一樣幸福�!�
沈冷:“你這個馬屁拍的很有詩意。”
茶爺笑了笑,就在這時候小院外面有人敲門,聲音很急促,沈冷看了茶爺一眼讓她回屋里去,然后貼近門邊:“誰?”
“我,古樂�!�
沈冷一怔,拉開門:“出了什么事?”
古樂看起來來的很急,臉色有些發(fā)白:“孟將軍出事了�!�
沈冷心猛地跳了一下:“說!”
古樂道:“從北疆來的邊軍從五品將軍王無波死在了孟將軍的小院里,晚上的時候他們兩個還在一起喝了酒,守門人說孟將軍回來的時候臉色很差,應(yīng)該是回來之前就喝了不少酒,再后來有人聽到打斗聲趕過去,發(fā)現(xiàn)王無波已經(jīng)被打死......”
沈冷:“不可能!”
古樂道:“都知道不可能,可現(xiàn)在沒辦法證明孟將軍清白,北疆來的正五品將軍寧侯證實自己聽到了打斗聲,在這之前還聽到了爭吵聲,他說王無波應(yīng)該是喝了酒求孟將軍在諸軍大比的時候讓讓他,孟將軍勃然大怒,兩個人就吵了起來,結(jié)果王無波應(yīng)該是先動了手,孟將軍失手將他打死了�!�
“不可能!”
沈冷連著說了兩個不可能,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孟長安。
一個能冷靜的帶著人在黑武國境內(nèi)九進九出的人,一個把自己手下斥候當兄弟看待的人,一個視戰(zhàn)兵榮耀比自己生命還重的人,怎么可能喝酒之后打死人?
“孟將軍說他回來的時候王無波就死在他院子里了,可是......”
古樂道:“浩亭山莊里巡邏的士兵在天黑的時候正好遇到了王無波拎著兩壺酒一些菜進了孟將軍那個小院,當時巡邏的士兵還打了招呼,他還笑著回答說找孟將軍喝酒,也就是說,王無波確實是死在孟將軍小院里的,更要緊的是,浩亭山莊里的士兵巡視每個半個時辰才一次,這半個時辰之內(nèi)沒有人靠近那小院,無法有人為孟將軍證明清白�!�
“偏偏就是那個寧侯,說是自己剛剛從外面貨鋪買了些干果回來,正好聽到打斗聲,我們問過浩亭山莊的守門人,證實寧侯確實是那個時候回去的,現(xiàn)在大家都確定孟將軍不會殺人,然而有人證,人還死在他家里......”
沈冷深呼吸:“若人證有問題呢?”
“人證,查不出問題,巡邏士兵過去的時候沒有看到寧侯也進去,而且還有一點很無奈,寧侯確實出了山莊,進出都有守門人看到,可以證明�!�
“時間差。”
沈冷道:“他騙了王無波說孟長安回來了,王無波便去找孟長安喝酒,而寧侯是算計了時間的,正好那是巡邏士兵經(jīng)過,所以看到了王無波進院,他一定是告訴王無波孟長安在家,所以王無波只是下意識的回了一句說是找孟長安喝酒,而巡邏士兵則慣性認為,孟長安在家�!�
沈冷沉思了一會兒:“寧侯也不可能沒有殺人時間,他完全可以在把王無波騙進孟長安家里之后,翻墻進去殺了他,偷襲,或是直接出手王無波都不會有防備,然后他立刻離開山莊,守門人看到他出去了,那個時候王無波已經(jīng)死了,然后他再回來......”
古樂嘆道:“將軍,我知道你心急,可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想到了�!�
他看著沈冷:“沒辦法證明。”
“他說他親眼看到孟長安打死王無波了?”
“沒有,他只說回來的時候遠遠的聽到爭執(zhí)聲,趕緊過去,跑到門口的時候王無波已經(jīng)死了�!�
古樂看著沈冷的眼睛:“還有個不好的消息�!�
“什么?”
“寧侯從山莊外面回來的時候,拉了一個東疆來參加諸軍大比的人去他房間喝酒,那個人叫張樺林,東疆八刀將之一......他證實,他與寧侯一起回來的時候聽到爭吵聲,跑過去,正看到孟長安蹲在王無波的尸體旁邊,手還在王無波的脖子上�!�
“無恥!”
沈冷眼睛瞬間就紅了:“東疆八刀將的話,也能當做證據(jù)?裴亭山想殺孟長安,一直都想殺!”
古樂拉了沈冷一下:“將軍你冷靜些,好在這案子廷尉府立刻就接手了,現(xiàn)在孟將軍在廷尉府里,他讓我來告訴你一聲�!�
“他還說什么?”
古樂緩了一口氣:“孟將軍讓我告訴將軍......他被人算計了�!�
“我要進宮。”
沈冷回頭看向已經(jīng)走到身后的茶爺:“你好好歇著,我去見陛下�!�
“你進不了宮門的�!�
古樂道:“宮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沒有萬分緊急之事,誰也進不去�!�
“我能進去�!�
就在這時候沈先生邁步從外面回來:“陛下允我自由出入未央宮,冷子,我和你一起進宮,茶兒你也跟著,你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葉流云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們?nèi)齻去�!�
就在這時候外面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書童攙扶著書院老院長過來,老院長走的踉踉蹌蹌:“沈冷呢?沈冷何在?隨我一起進宮見陛下�!�
廷尉府。
寧侯坐在一間空屋子里,看著面前墻壁上掛著的刑具,面不改色。
他知道自己可能會面臨一些困難,韓喚枝是出了名的鬼見愁,可他已經(jīng)無路可退,孟長安這次就算不死也能脫層皮,到時候他便參加不了諸軍大比,王無波死了,代表北疆的只剩他一人,而且他計劃的很周密,他有足夠多的證據(jù)表明他是無辜之人,就算是兵部,就算是陛下也不能無端把他參加諸軍大比的資格取消。
韓喚枝一定會偏袒孟長安,可他再偏袒也不敢直接把孟長安放出去,距離諸軍大比只剩一天時間,一天之內(nèi),誰能證明孟長安是清白的?
或許會有些皮肉苦,韓喚枝會想著逼他認了這罪吧。
他又回憶了一下自己說過的話,不會有任何問題,他沒有說是孟長安讓王無波在諸軍大比的時候讓路,那沒人信,不合常理,他更沒有說看到了孟長安先出手打王無波,那也沒人信,也不合常理,所以他說的是,可能是王無波先動的手。
寧侯嘴角往上一勾,抬起手摸了摸墻上掛著的刑具。
為了成功,為了將來,為了成為人上人,皮肉苦,算得了什么?
第三百四十九章
謝謝你
韓喚枝在寧侯面前坐下來,看著寧侯的眼睛,一言不發(fā),只是看著他的眼睛。
“大人是有什么要問的�!�
寧侯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也沒等來韓喚枝開口,只好他主動問了一句,猛然醒覺,自己這一問,氣勢上已經(jīng)輸了。
韓喚枝依然不說話,只是看著寧侯的眼睛。
寧侯被看的有些心虛,下意識的避讓了一下,然后反應(yīng)過來,抬起頭和韓喚枝對視,然而只對視了不過三息而已,再一次下意識的避開。
“我不喜歡說,這個世上諸事皆有公理,指望著別人所說的公理人心天道昭彰,是很沒意思的事。”
韓喚枝起身:“你回去吧。”
寧侯愣�。骸斑@就,這就回去了?”
韓喚枝往外走,沒回答。
“大人說,不喜歡說世上諸事皆有公理,那大人不以公理論事,以什么?”
寧侯不服氣的問了一句。
韓喚枝停住腳步:“我就是公理。”
說完后他就離開房間,寧侯的肩膀顫了一下,雖然他看不到韓喚枝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什么表情,可他聽得出來韓喚枝話里的寒意......相對來說,他倒是更愿意韓喚枝氣急敗壞的對他用刑,那樣他反而踏實一些,用刑,就說明韓喚枝沒有別的什么法子了,只能靠這種手段。
然而韓喚枝卻這么輕易把他放走,寧侯的心里立刻就變得忐忑起來。
出了廷尉府后也沒有任何事發(fā)生,廷尉府里的人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那些人該忙著什么還是忙著什么,走路帶風行色匆匆,就是沒有人把他當回事。
回浩亭山莊的半路上,寧侯買了些香燭紙錢,在木樓門前蹲下來把紙錢燒了。
“你不要怪我,這世上諸多美好都是自己追求來的,以你的性子,追求也追求不來什么,我借你的,以后會還給你,將來你家人我會多照顧幾分,他日我為北疆大將軍,我甚至會在北疆為你立碑,你若是不肯安心,那又能如何?”
燒完了紙錢后寧侯起身,回到房間里躺在自己床上,也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旁邊的空床上坐著個人,不時朝著自己傻笑。
寧侯將自己的佩刀戳在地上:“我還怕了你?”
似乎有個聲音在說話......你怕的,是你自己。
皇宮。
皇帝看了看老院長,又看了看沈冷。
“后天就是諸軍大比,朕已經(jīng)交代過韓喚枝讓他盡快查明,可朕知道,一天之內(nèi)想要有所發(fā)現(xiàn)無異于癡人說夢,朕也不相信孟長安會做出那樣的事,然而滿朝文武在看著,知曉消息的長安城百姓在看著,你們來求朕,能求來什么?”
皇帝微微嘆息:“先生,沈小松,沈冷和茶兒兩個人年輕思慮不周也就罷了,你們兩個也跑來找朕,是想讓朕告訴你們,因為朕和你們一樣相信孟長安無罪,就可以隨隨便便就說他無罪?”
老院長坐在那,臉色有些發(fā)白:“臣知道陛下終究是不會真的把孟長安怎么樣,可是,后天就是諸軍大比了,他......為此已經(jīng)在長安城等了近一年。”
“朕,不會讓他參加諸軍大比了�!�
皇帝搖頭:“你們都回去吧�!�
老院長顫巍巍起身,還想再說什么,終究是忍住了。
沈冷也想說什么,被茶爺拉了一下。
陛下說的已經(jīng)很清楚,他相信孟長安不會無端殺人,難道說這態(tài)度還不明確?至于不能參加諸軍大比,已成定局,多說無益......韓喚枝不可能真的刑訊逼供,兵部的人在看著,御史臺的人在看著。
四個人出了未央宮返回的路上,都覺得長安城這冬天確實太冷了些。
浩亭山莊。
段眉看了一眼張樺林:“孟長安殺人之事,是你和寧侯商量好的吧。”
張樺林眉頭一皺:“你忘了自己是誰?”
段眉嘴角一勾,稍顯輕蔑。
“我沒有忘記自己是誰,更沒有忘記自己能有今日都是大將軍栽培,你們做的事,我自然不會說出去,可你們太小瞧了韓喚枝,也小瞧了沈冷,最主要的是,你們以為陛下好騙�!�
“倒霉的不會是我�!�
張樺林笑了笑:“寧侯不過是個小人而已,借他的手若能殺了孟長安自然最好不過,若殺不了,也能把孟長安廢了......這種案子,廷尉府也查不清楚的,韓喚枝沒有把握對寧侯逼供,逼出來了還好,逼不出來,他自己也聲名掃地,廷尉府那好不容易打造出來的公正嚴明的聲譽也就一樣廢了,但,寧侯以為自己殺了王無波栽贓給孟長安以后就會一帆風順,多傻?”
“且不說韓喚枝沈冷會不會放過他,回到北疆,鐵流黎能放過他?一個人眼界如此之低,成得了什么大氣候,我只是利用時勢而已,我之前也沒有與他商議過,只是他拉我一起走,我就和他一起走,他恰好讓我看到的,我就看到了,歸根結(jié)底,我只是如實說而已�!�
段眉沒在說什么,躺在床上:“你有沒有想過,軍人,若做這樣的事,便不純粹�!�
張樺林冷哼:“你怎么還如此幼稚,你告訴我這個世界上誰純粹?”
他看了段眉一眼:“我只是提醒你,別忘了,你是大將軍栽培出來的人,是大將軍把你撿回來的,莫說現(xiàn)在的功名利祿,若沒有大將軍,你連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