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徐瑩拍了拍她:“放心,今日連你的氣也能一并出了,你且等著瞧她的好戲吧。”
李語詩嗯了聲,沒再說話,跟在徐瑩身后往前邊宴會大廳走去。
宴會廳用一排花鳥屏風從中間隔開,一邊是男賓,一邊是女賓。
男賓這邊,因為徐家大爺身子骨不好臥病在床,因此乃是以徐家二爺徐紹洪與知縣曹滿樓坐在上首。
女賓則是與男賓用屏風隔開,算是顧全了那些尚未出閣的閨中小姐。
沈檸的位置自然靠后,身邊一人乃是段其正的弟妹陳氏,陳氏也是商戶出身,且知道段家與沈檸交好,對沈檸十分客氣溫和。
李語詩與徐瑩走進來,從沈檸身后走過,徐瑩眼角余光瞥了眼沈檸,無聲鄙夷。
不守婦道的下賤東西,果真是一副狐媚樣。
這時,李語詩腳下一絆,直接撲到沈檸旁邊桌上撞翻了茶水。
“抱歉沈娘子,你沒燙到吧�!�
李語詩連忙拿出手帕想替沈檸擦拭,奈何茶水潑到淺黃色的袖子上,直接暈出一大片痕跡,沈檸身上的衣裳頓時顯得有些狼狽。
有人竊笑著,徐瑩則是暗暗嘖了聲。
活該!
“沒事�!�
沈檸不動聲色隔開李語詩胡亂擦拭的手,可就在這時,她卻發(fā)覺李語詩順勢將剛剛的手帕留在了她手里,然后才起身道歉離開。
等到老夫人宣布宴席開始,眾人視線都看向上首時,沈檸不露痕跡往手里的帕子瞥了眼。
上邊是用紅色口脂寫的幾個字:有人暗害。
字跡潦草明顯十分倉促……
沈檸頓覺意外。
李語詩跟在徐瑩身邊,顯然是知道了什么,只是,她居然會暗中報信示警?
沈檸收起帕子,飲了口茶后看向李語詩,就對上李語詩有些復雜的視線。
看到沈檸看過來,李語詩朝徐瑩的方向看了眼,然后又看看沈檸手里的手帕。
暗示意味分明。
沈檸垂眼,將手中帕子收起來,意思自已已經(jīng)看到了。
李語詩也不知道沈檸究竟是何意,但該提醒的她已經(jīng)提醒了……雖然沈檸討厭她,可最開始的確是她想要害沈檸在先。
今日她冒著被徐瑩發(fā)現(xiàn)的風險提醒,就算是還了那筆債了罷。
沈檸收起帕子后神情如常,片刻后,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她抬頭往上首看去。
徐老夫人左右坐著徐家二夫人與沈檸的舊敵潘夫人……說起來,這是沈檸第一次和潘夫人直接碰面。
潘夫人一身水紅長裙,發(fā)髻端莊,可那煙視媚行的姿態(tài)卻是難以遮掩。
兩人遙遙對視了眼,潘夫人端起酒杯勾唇,神情居高臨下,沈檸則是沖她也笑了笑,笑容十分無害純良,一副對她敬畏有加的模樣。
李青青自然也在席間,正好在沈檸斜對面,看到沈檸,她就想起沈檸幫著蘇漣漪害了她們家,才讓她從原本光鮮體面的正妻變成了如今在宴席上有個座位都不容易的小妾。
她真是恨不得將眼前的酒水潑過去,不過很快又冷靜下來了。
沒關(guān)系,今日便與她清算個干凈。
想到那腦滿腸肥將發(fā)妻毆打致死的黃耀祖如今就在后院等著沈檸,李青青就覺得滿心快意。
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啊……
沈檸自然也注意到了李青青,畢竟李青青看著她的眼神里面的怨毒和幸災樂禍都快溢出來了,半點不帶掩飾,就差直接說:你要倒霉了。
方才一個添茶的丫鬟已經(jīng)小聲告訴沈檸,李青青和潘夫人讓人給她下了藥,下在待會兒每人一盅的溫補湯里。
畢竟別的菜都不一定誰會吃,只有這個湯是人手一份。
那丫鬟語速極快,但也說清楚了,那湯會被處理,放到沈檸面前的不會有問題,請她放心,還說她是徐三爺?shù)娜恕?br />
沈檸有些意外。
那日隨手拉她出來擋槍,害她莫名又多了個敵人徐瑩,如今這是還債嗎?
徐之翊的意思是她什么都不用做,會確保她安然無虞,然而,沈檸卻并不這樣想。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還她幾分……可如今那人又來了,那就別怪她不講究了。
講究是對講究人的,對那些不講究的人,就要用不講究的法子。
宴席開始沒多久,沈檸身邊伺候的七月笨手笨腳打翻了她面前的酒杯,旁邊有人嗤笑:“上不得臺面的村婦�!�
沈檸露出些羞惱神情,低聲呵斥七月:“粗手笨腳的,外邊待著去。”
七月可憐巴巴退了出去,等退出廊下轉(zhuǎn)身一瞬,眼里露出愉悅歡快的笑容。
真好,小姐能用到她了。
七月出去沒多久,那道滋補養(yǎng)顏湯上來了,每人面前一盅。
沈檸看著自已面前的湯,拿起湯匙……上首,潘夫人和徐老夫人交換了個眼神,席間,李青青眼底是幾乎掩藏不出的快意。
看著沈檸一勺一勺把湯喝進去,徐瑩嗤笑了聲,十分愉悅的等著準備看好戲。
徐之翊雖然沒有參加宴會,但他就在院子里,等到時候事情鬧起來了,他一定會出來。
真期待那賤婦不堪入目的一面被眾人看到……尤其是徐之翊。
潘夫人也是心滿意足,這才低頭喝自已的湯。
鮮香濃郁,的確味道很不錯。
等到眾人給老夫人敬酒祝壽,老夫人又派發(fā)了禮物后,便開口說自已乏了要先回去歇息,讓徐家二夫人招呼一眾賓客。
年紀大了精神不濟,眾人也理解,自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將老太太送走。
老太太離開沒多久,一名丫鬟上菜時不小心灑到了沈檸裙子上,又是一陣混亂,然后便有管事婆子上前請沈檸離席去更衣。
李青青眼中的笑意幾乎要藏不住了,朝上首的潘夫人使了個眼神。
等到沈檸離席沒多久,潘夫人也借口出去,然后就朝她們提前準備好的屋子走去。
丑事總要有個撞破的人,而她,有身份又對徐家后院不熟,不小心走錯地方撞破點什么事再正常不過了。
潘夫人離開后徐瑩便低聲對李語詩說:“你等著瞧吧,好戲很快就要開始了。”
李語詩勉強嗯了聲,心里卻是一片無奈。
能做的她都做了,沈檸平日里瞧著并不算笨,若是還這般中計為人所害,那也怨不得她。
可就在這時,李語詩看到,沈檸又回來了,身上的衣裳重新?lián)Q了身,坐下后繼續(xù)和身邊段家夫人說話。
徐瑩頓時詫異,低聲叫道:“她怎么好好的回來了?”
沈檸對面,李青青也是神情愕然。
不對啊,沈檸怎么回來了,而且……她怎么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有事的樣子。
不是說那藥藥效十分猛烈,能讓貞潔烈婦化身浪蕩欲、女的嗎?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092當眾羞辱
沈檸回到席間便對上李青青見鬼一樣的眼神,她故意問道:“李姨娘看著我做什么?”
李青青蹭的收回視線:“沒有,我沒看你�!�
“說起來咱們也是舊相識,怎么李姨娘這半晌都作出一副不認識我的模樣,倒是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同你說話了�!�
李青青搖頭:“我沒有�!�
她滿心凌亂,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旁邊,段夫人問道:“沈娘子原來同李姨娘是舊相識?”
李青青驀然想起什么,臉色猛地就變了,然后就聽到沈檸輕笑著說:“是啊,當時李姨娘還去過我店里說是要給徐家排訂單買罐頭,那會兒她是三公子的未婚妻……哎呀,瞧我不會說話的,那什么,都過去了哈。”
旁邊有人竊竊私語,不明內(nèi)情的小聲問知道的人:“以前是未婚妻啊,怎么變成小妾了?”
“噓,他哥哥是個斷袖分桃還騙婚,還想毒死發(fā)妻,被告了,原本家中產(chǎn)業(yè)都是那發(fā)妻的陪嫁,人家一并帶走,他們變回破落戶了。
“天啊,這也太無恥歹毒了吧�!�
“誰說不是呢,騙婚圖財也就罷了,還想害命�!�
“這種家里的姑娘也敢娶啊……要是在我們家,保管連大門都進不來,還叫她做個姨娘,嘖�!�
“誰說不是呢,徐家倒也不挑�!�
那些人瞧不起沈檸這樣的鄉(xiāng)野村婦,又何嘗看得起李青青這樣出身的小妾,議論聲幾乎不加掩飾,就差指著李青青鼻子笑話了。
李青青面色一片鐵青,牙都快咬碎了,看著沈檸的眼神滿是怨毒。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響起一道醉醺醺的聲音:“娘,兒子來給您祝壽了……”
眾人抬頭,就見是方才已經(jīng)祝壽過的徐家二爺徐紹洪。
相比較內(nèi)斂卻病弱的徐家大爺,徐紹洪是出了名的浪蕩風流混不吝,且看他過來給親娘祝酒懷里還摟了個女人就知道他是什么做派。
沈檸認出,被徐紹洪摟著的居然是慕夭。
慕夭一身歌姬打扮,修長秀美容顏艷麗,只是因為被徐紹洪強摟著,略顯難堪狼狽之下,耳邊簪的花歪歪扭扭的。
“咦,老夫人回去了?”
徐紹洪問自已夫人。
二夫人快被這一幕氣死了,卻只能勉強壓制著羞惱低聲勸阻:“這里還有賓客,你帶著個賤奴成何體統(tǒng)?還不快讓她下去�!�
可喝醉酒的徐紹洪卻渾不介意且十分自得:“我抱個賤奴又如何了?這賤奴是本老爺?shù)�,本老爺想何時抱就何時抱……想摸就摸,想玩兒就玩兒,呵呵……”
說著,徐紹洪醉醺醺的,居然當眾朝慕夭衣襟里摸去。
席間已經(jīng)有閨閣小姐驚呼出聲后慌忙扭頭不去看那下流行徑。
慕夭雖是賤奴卻也是人,這里也不是紅樓楚館,堂堂正正的壽宴上被這般當眾褻玩,滿臉羞憤欲絕,不斷推阻徐紹洪的爪子。
“二爺,求您別這樣�!�
“求您了……”
“��!”
推阻間不知怎的,徐紹洪竟是被慕夭指甲抓到了,面頰上頓時一道血痕。
他登時暴怒,一巴掌就將慕夭抽倒在地上:“賤奴!”
慕夭砰的撞翻了桌子,噼里啪啦的碗碟碎裂聲和周圍女賓的驚呼聲讓徐紹洪酒意稍退,再一看四下里那些暗暗鄙夷的眼神,登時更加羞惱。
“賤奴!”
他將自已的窘迫和憤怒都發(fā)泄到了慕夭身上,直接一腳踢過去,將慕夭踢出去好遠,又撞翻了一張桌子:“賤貨,裝什么清高,竟敢傷主�!�
“來人!”
徐紹洪醉眼猩紅,神情猙獰:“裝清高……把這賤奴給我扒光了扔出去�!�
席間發(fā)出陣陣驚呼,徐二夫人更是羞憤欲死,她起身剛想阻止,卻被徐紹洪直接指著鼻子呵斥:“滾回去坐下�!�
堂堂的正妻居然被當眾喝罵,二夫人也知道自已阻止不了,索性掩面哭泣著逃離當場。
無論發(fā)生什么,到時怪不到她身上。
這時,已經(jīng)有兩名神情不善的下人朝慕夭走去,居然真的要將她當眾剝了衣裳。
“成何體統(tǒng),這成何體統(tǒng)啊!”
有貴婦人急怒且無奈,卻沒人敢阻止,更沒人敢走,因為徐二爺直接道:“諸位都且看看,膽敢在徐家撒野是何下場!”
一副誰敢走就跟誰沒完的架勢。
旁邊男賓席更是氣氛詭異。
知縣曹滿樓就仿佛沒聽到隔壁的鬧劇一般,拉著徐碩在那里說話。
徐碩神情緊繃,明顯也難堪至極,卻無法出面……那是他長輩,卻不是他父親。
他知道自已二叔是什么人。
他父親體弱,二叔一直不滿父親當家,對他們一房頗有微詞。
若是他出面,除了白惹一身罵再沒有任何用處。
沈青柏神情難看,眉頭緊皺著,裴元洲則是神情淡淡,被旁邊的段旭光拉著說話。
段旭光在小聲吐槽:“徐家可真是驢糞蛋子,外邊光亮……還瞧不起我們商戶出身呢,瞧瞧他們這家風,嘖嘖。”
裴元洲沒有接話,只是笑了笑。
這時,隔壁又傳來嘩啦一陣杯盤碎裂的聲音,接著就是徐紹洪的呵斥:“你是何人,誰叫你這么做的?”
沈檸直接掀了身后靠墻木幾上的東西,將上邊裝飾的桌布抽了出來。
慕夭被廝打的滾到了她腳下,已經(jīng)被剝?nèi)ネ庖侣冻鲆淮笃绨蚝玩i骨來。
可即便如此,慕夭卻并未朝沈檸求助,只是不斷求饒、不斷求饒,求徐紹洪不要當眾羞辱踐踏她。
賤奴也是人!
因為替她涂過一次藥,她便冒險到店鋪通風報信,如今被當眾羞辱,卻并未向她認識的沈檸求助。
或許是她不愿牽連沈檸,亦或是她很清楚,沈檸也救不了她。
在方才慕夭就要被當眾扒光的時候,周圍眾人不是驚呼連連便是向后躲避,躲在人群后邊看著這一幕,段夫人拉著沈檸想讓她也避開,可沈檸卻沒有躲避。
她直接掀了桌子抽出桌布,蹲下身將快要被剝掉內(nèi)裙的慕夭裹了個嚴嚴實實。
面對徐紹洪的呵斥,沈檸笑了笑:“徐家自詡高門大戶,這家風還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呢。”
“放肆!”
徐瑩直接呵斥:“我徐家之事輪得到你一介鄉(xiāng)野村婦多嘴?”
沈檸咂舌:“是不該多嘴,提起來都覺得臟了我的嘴巴,一院子的蠅營狗茍,卑劣無恥�!�
往上看,那老夫人為了給自已外甥找個會賺錢能伺候的續(xù)弦暗允旁人給她下藥,往下看,堂堂徐府二爺居然光天化日當眾狎昵猥褻女奴……
沈檸越想越覺得惡心:“到你家吃飯都讓人惡心�!�
“放肆!你這賤婢……”
徐紹洪怒不可遏,竟是幾步上前抬手就要朝沈檸揮巴掌,可剛抬起手,沈檸身后便冒出一人。
七月小臉冷戾,抬腳一腳便將那腦滿腸肥的徐家二爺踹了出去。
砰的一聲響,場中頓時又是一陣驚呼。
慕夭裹著桌布顫抖著輕聲啜泣:“沈娘子,您實在不必為我……”
“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自已�!�
沈檸嗤笑:“太惡心人了�!�
093
綠色的帽子大大的
女賓這邊已經(jīng)鬧得不可開交,旁邊,男賓那邊的人終于露面,二房大公子徐青連忙扶起自已父親,氣的青筋突突直跳:“來人,來人,將這野蠻女人拖下去……”
“不必了,我自已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