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馳明舟喃喃重復著,“抑郁癥……”
楓眠坐在一邊,即便聽到這個結果也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淡然到仿佛這個結果不是他的。
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醫(yī)生開了一些藥,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就讓馳明舟帶著楓眠離開了。
馳明舟轉頭看著身邊沉默不語的楓眠,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像是有一顆石頭壓在心頭,沉甸甸的,難受的幾乎喘不過氣,心慌到讓馳明舟出了一身的冷汗。
馳明舟看著身邊的楓眠,猶豫著問道,“你以前有沒有看過心理醫(yī)生?你以前就有抑郁癥嗎?”
楓眠垂眸不語,始終對馳明舟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馳明舟見到他這幅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的樣子,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他的聲音驟然拔高幾分,怒斥道,“為什么不說話?你知不知道這對你意味著什么?我這是為了你好,就算跟我鬧脾氣,也不該拿著你自己的身體跟我鬧!”
今晚他手上的傷口需要縫合,閑來無事才帶著楓眠無意間檢查出來這個,否則以后發(fā)現(xiàn)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楓眠抬眸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說道,“我以前沒看過醫(yī)生。”
馳明舟怒瞪著楓眠,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會去調你所有的問診記錄和病例,這些都會有記錄,楓眠,你最好把你自己的所有狀況都告訴我,否則等我查出來你跟我撒謊,有你好受的!”
楓眠淡淡一笑,“你能怎么樣?打死我嗎?”
馳明舟忍無可忍的捂住他的嘴,怒斥道,“閉嘴!”
楓眠的每一句話都讓他討厭至極,他不想再聽見這張嘴里說出來任何一個字!
楓眠順從的不再說話,他對馳明舟沒什么好說的,他低著頭一言不發(fā),車廂里的氣氛一時間變得壓抑至極。
車子駛回老宅,楓眠下車之后一個人朝著樓上走去,馳明舟始終跟在他身后,楓眠的手搭在臥室的門把手上,回眸看向緊跟在他身后的馳明舟,問道,“你還要跟我做嗎?”
旁邊就是馳明舟臥室的門,馳明舟卻沒有一點要回去的意思。
馳明舟耐著性子沒有發(fā)火,他冷著臉說道,“一起睡�!�
楓眠淡淡嗯了一聲,“那你去買套�!�
馳明舟牙根咬的咯咯作響,他目光不善的盯著楓眠,冷嘲道,“今晚沒人折騰你,是睡不著嗎?”
他難道跟楓眠一起睡就只有那種事?楓眠的腦袋里到底裝的都是什么?!
楓眠沒有要開門的意思,他回眸看向馳明舟,大有一副馳明舟不正面回應他就不開門的架勢。
馳明舟忍無可忍的伸手推開門,解釋道,“今晚我不做�!�
楓眠依舊堵在門口,質問道,“那為什么一起睡?”
馳明舟的聲音幾乎咬牙切齒,“怕你死在我隔壁。”
楓眠的拒絕不帶半點猶豫,他道,“我不想跟你一起睡�!�
馳明舟冷聲道,“我也不想跟你睡,一身骨頭,沒二兩肉,抱在懷里硌得慌�!�
楓眠仿若看不見馳明舟即將在發(fā)火邊緣的模樣,他繼而道,“那就別一起了,你找個抱著舒服的,我今晚估計不會再尋死�!�
馳明舟忍無可忍的一把將他推進臥室里,隨后反手關上房門。
臥室里原本染血的床單已經(jīng)被換成了干凈的,雜亂的衣物也隨之消失不見。
馳明舟在醫(yī)院里的時候就已經(jīng)叮囑傭人將這里收拾好。
馳明舟不顧楓眠厭惡的眼神,自顧自的將手里的藥放在楓眠的床頭柜里,拿出今晚要吃的量遞給楓眠,說道,“吃完再睡�!�
楓眠接過藥片,若有所思的盯著馳明舟。
馳明舟手里捏著水杯,一副楓眠不吃不罷休的模樣。
楓眠無可奈何的將藥片扔進嘴里,隨后拿過水杯將藥片順下去。
楓眠悶聲道,“做完你就回去吧�!�
他不想與馳明舟同眠,光是僅僅一會兒的接觸就已經(jīng)讓他渾身不適。
馳明舟身上煙草味混雜著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以前覺得好聞的味道如今充斥在鼻腔里,只覺得惡心難受,想遠遠地逃離。
他不敢想他們一起在一張床上過一夜會是如何。
馳明舟靜靜盯著他,雖不知楓眠心中所想,但是看的懂楓眠眼中的抗拒。
馳明舟冷笑一聲,“你是不是被弄上癮了?今晚非要不可的話也不是不行,我能做到你暈過去�!�
楓眠厭惡的別過頭,一言不發(fā)。
馳明舟繼續(xù)道,“老實睡覺,你擰不過我�!�
楓眠靜靜盯著他,兩人僵持片刻,楓眠只好放棄抵抗,默默過去換衣服睡覺。
他躺在床上,聽見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斜眸看到馳明舟站在床邊,背對著他換衣服的一幕。
馳明舟上身赤裸,背脊寬厚,每一次動作都會牽動背后的肌肉線條,寬肩窄腰,充滿力量感。
楓眠看了一眼自己瘦到幾乎只剩下骨頭的胳膊,最終還是放棄了暴力反抗。
他幽幽譏諷道,“馳明舟,你該不會喜歡我吧?”
話音落下,床邊換衣服的馳明舟身形一頓,回眸看向他,不冷不熱的說道,“你別犯賤�!�
楓眠不理會他的謾罵,他故意刺激道,“你這么關心我,又給我買藥,又陪我睡覺,不是喜歡我嗎?”
話音落下,馳明舟沉默了。
馳明舟欲言又止,他正要說話,只聽楓眠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惡意的侮辱。
“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我說了那么過分的話,我如今勾三搭四,你還愿意碰我,馳明舟,你還真是賤�!�
楓眠的盯著馳明舟,眼神里盡是挑釁。
他不需要馳明舟陰晴不定的情緒,馳明舟如今對他是憐憫還是什么,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他只求馳明舟別再管他,
不要在他每一次下定決心的時候卻又突然改變意愿。
明明是馳明舟親手將他推向深淵,他做好所有準備即將跳下去的時候,馳明舟卻又故作憐憫的抓住他的手。
他不需要。
他的話讓馳明舟面上的神色漸漸冷下去,馳明舟盯著他半晌,嘲諷的扯了扯嘴角。
“你想的還真多,在你眼里,是不是嫖客和娼是因為感情?只要做了那種事,就會是因為愛?”
“當初沒能睡到你,我心里有的執(zhí)念,況且,你這張臉很漂亮,我還算是滿意,我還沒玩夠,若是看著你就這么死了,很虧�!�
馳明舟的話字字句句皆是涼薄。
楓眠唇瓣緊抿,面上原本裝出來的淡然嘲弄如今蕩然無存。
他靜靜盯著馳明舟,眼神像是陌生,像是詫異,仿若從未認識過馳明舟一樣,但是最后的所有卻又歸于釋然。
楓眠見自己逼不走馳明舟,只好不再說什么,他靜靜閉上眼,挪到床的最邊緣。
馳明舟換好衣服之后沒有刻意的睡在楓眠身邊,他們之間隔得很遠,就算楓眠不說話他也能感受到楓眠的抗拒,臥室里的氛圍一時間變的尷尬。
馳明舟一直在等楓眠睡著,楓眠前半夜身體緊繃,一時處于戒備狀態(tài),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不知道是因為困了還是睡前吃的藥物終于起作用。
馳明舟試探著湊過去想要抱著楓眠,然而手剛落在楓眠的身上就看到楓眠眉頭緊鎖,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很顯然在抵抗。
馳明舟以為楓眠睡得不舒服了,只好收回手。
他靜靜盯著楓眠,等著楓眠眉頭舒展,再過去抱住楓眠。
有了白天的事之后他不敢再讓楓眠一個人獨處,以后就算他白天不在這里,他也會讓傭人特別過來盯著楓眠,晚上的時候,他會過來抱著楓眠一起睡。
楓眠晚上不鎖門,總有些雜碎摸進來,楓眠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很不好,若是不盯著,楓眠無疑會再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就去爬上別人的床,或者再有自殘傾向。
他盯著楓眠的面龐,心情始終壓抑。
楓眠不會跟他說實話,也不會再怕他,就連讓楓眠活下去都需要用顧子珩來牽制。
這世上除了顧子珩,楓眠似乎再無留戀之物。
楓眠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馳明舟再次靠近,還不等觸碰,楓眠就已經(jīng)開始不滿的含糊囈語。
馳明舟看著楓眠許久,確認楓眠究竟是真的無意識還是在裝睡覺。
他久久未動,楓眠也一直皺眉,一副不舒服的模樣。
楓眠睡夢中只覺得周圍壓抑到像是喘不過來氣,刺激的煙草味絲絲縷縷纏繞著他,惡心卻又壓抑,直到最后楓眠開始干嘔,迫不得已醒過來,馳明舟才反應過來怎么回事,上一次做到一半,楓眠踢開他,朝著洗手間跑去的畫面再次在腦海里翻涌,一瞬間什么都想明白了。
感受到他的靠近就開始惡心,寧可跟他做,也不愿意跟他一起睡,不愿意跟他近距離接觸,是嗎?!
他就受人嫌棄成這樣?!
馳明舟不可置否自己的自尊心很受挫,他猛的伸手將楓眠拽起來,隨后打開床邊的臺燈。
他怒目盯著面前的楓眠,臉色黑如鍋底,一字一頓的喚他的名字。
“楓眠!你他媽給我好好說說,我哪里讓你惡心!”
第77章
楓眠的病因是他嗎?
楓眠猝不及防被拽起來,馳明舟的怒斥在耳邊響起,原本還混沌朦朧的意識瞬間清醒了一半。
他轉而看向陰著臉的馳明舟,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正想問他發(fā)什么神經(jīng),可是在對上馳明舟那雙帶著怒意的眼眸,剛張嘴要說話,突然之前那股反胃的感覺再次翻涌上來。
楓眠緊忙捂住嘴,轉身就想往洗手間跑,結果剛有動作,身后的馳明舟一把按住他,將他壓在床上,死死盯著他。
“我看你能嘔出來什么!”
馳明舟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讓楓眠厭惡到這種地步!
楓眠晚上就吃了幾口月餅,肚子里空空,什么也吐不出來,但即便如此也胃里也不舒服,尤其是看見馳明舟對他發(fā)怒的時候,那股厭惡感便制止不住一樣。
楓眠忍無可忍的推他,“你做什么?!”
馳明舟一直盯著他看。
楓眠的模樣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想吐,這個認知一出,馳明舟怒意高漲,還帶著幾分慌亂。
他眉頭緊鎖,仔細嗅著自己身上。
他今天沒怎么抽煙,也沒有喝酒,就連早上的男士香水味道都已經(jīng)散的差不多,現(xiàn)在身上唯有洗澡時候殘留的沐浴乳味道,這些味道已經(jīng)不明顯,就算有,也不濃重刺鼻,更不可能讓人作嘔!
他死死瞪著楓眠,楓眠被他看的渾身不舒服。
楓眠氣憤的推開他,“你要是不睡就回你自己的房間,別在這里折騰我!”
扔下這一句話,楓眠緊忙順勢抱著被子往沙發(fā)那里走,一副生氣的樣子。
楓眠一個人帶著被子占滿了沙發(fā),一直憋著的那口氣終于吐出來。
一旦在馳明舟的身邊,心頭就沉甸甸的難受,馳明舟身上的每一絲味道似乎都會無限放大數(shù)倍,變得清晰,刺激著他的所有神經(jīng),本能的厭惡,就連貼近都會抗拒,尤其是看到馳明舟怒容的時候,壓抑害怕的滋味充斥全身,種種情緒擠壓著他的全部,五臟六腑都翻江倒海似的不舒服,直到最后胃里都開始陣陣不適,不自覺地開始作嘔。
如今離馳明舟遠遠的,所以有的不適都褪下去了。
楓眠翻過身,背對著馳明舟,一副又要睡覺的樣子。
馳明舟盯著他的背影久久不語。
他再無睡意,整整一夜都坐在床邊看著楓眠。
臺燈暖色的光并不刺眼,楓眠在沙發(fā)上昏昏欲睡,不知不覺沒了意識。
楓眠的呼吸歸于平穩(wěn),馳明舟看了一會兒,默默拿出一邊架子上自己的外套,摸出煙盒,在房間里抽煙。
煙味彌漫在臥室里,楓眠始終都沒有醒來的跡象,似乎唯有馳明舟的靠近才會讓他不舒服。
天色漸漸破曉,馳明舟抽完煙之后去浴室洗澡,水花濺在皮膚上,沖刷著身上的煙草味,這一次馳明舟清水沖了半天,確定身上沒有半點味道才出了浴室,他腰間松松垮垮的系著浴巾,站在沙發(fā)邊看著楓眠的睡顏,猶豫片刻,他沒有再伸手觸碰楓眠,他拽過沙發(fā)一側的軟塌,躺在楓眠身邊。
馳明舟就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這一次他沒有看到楓眠作嘔的模樣,不知道是睡得太沉,還是別的原因。
馳明舟默默閉上眼,伸手試探著抓住楓眠被子的一角,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動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色漸漸破曉。
馳辰坐在臥室里,一整夜都沒合眼。
他的手里攥著那把滿是血的水果刀,心里沉悶的難受。
手邊的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房間里的煙味嗆人。
楓眠之前死氣沉沉的眼神一直在他眼前不止一遍的閃過。
他對楓眠是怨恨的。
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妻跟別人不清不楚,他雖然知道楓眠不是自愿的,但是心里依舊過不去那道坎,可是他再袖手旁觀下去,楓眠真的就要被那些人活活禍害死了……
馳辰垂眸看著刀刃上的血,忍不住低聲呢喃,“你怎么這一輩子過得這么苦……”
……
天色徹底大亮,所有人陸陸續(xù)續(xù)收拾好下樓,馳明舟下樓的時候見到老夫人一臉心疼的瞧著馳辰,問道,“這臉上怎么弄的,怎么還受傷了?是不是跟人起沖突了?”
馳辰有些閃躲的別過頭,含糊的說道,“沒事,昨天不小心下樓摔了。”
他本來想背著所有人,今天早點出門,卻沒成想依舊被發(fā)現(xiàn)了。
昨天已經(jīng)敷了半宿的冰袋,雖然消腫了,但是臉上一些細小的傷口還是能看見。
老夫人一臉不信的模樣,“這是摔的還是打的我會看不出來嗎?你到底跟誰打架了?”
老夫人眸光一掃,剛好看到門外晨跑回來的馳煜。
馳煜臉上也帶著傷,他看見老夫人的時候不由腳步一頓。
老夫人當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勃然大怒,怒斥道,“馳煜,你怎么能跟你哥打架?!”
馳煜向來聽話,一直以來都像是開心果一樣,從來沒跟誰起過沖突。
馳煜掃了馳辰一眼,臉上不見半點昨晚打起來時候的狠厲,他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不經(jīng)意的說道,“昨天鬧的時候不小心摔了,男人打打鬧鬧不是很正常嗎?嬌養(yǎng)就養(yǎng)廢了�!�
馳煜的話噎得老夫人說不出來下言,老夫人雖然沒再說話,但是臉色明顯不太好看,眼神還在埋怨馳煜。
隔代親,馳辰是她膝下唯一的孫子,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著。
馳辰有些煩躁的長嘆口氣,不想在這里多待,也不想看見馳煜,他說道,“上班要遲到了,我先走了。”
說完正要走,結果身后老夫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馳明舟,你一個長輩,小輩打架都不知道攔著嗎?!”
老夫人橫看豎看都對馳明舟不滿意,馳明舟從來就沒有巴結她的意思,索性就一直僵持著,尤其是如今一回來就占了董事長的位置,老夫人自己的親兒子卻像是廢物一樣在家里無所事事,如今又斷了腿,老夫人氣的眼紅,但凡有陰陽怪氣的機會絕不放過。
馳明舟淡淡掃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太慣著就廢了,不是已經(jīng)有例子在眼前了么�!�
這話一出口,老夫人當即就變了面色,怒斥道,“馳明舟!”
這嬌生慣養(yǎng)廢掉的人究竟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馳云晟的不思進取一直是老夫人心里的一根刺,馳云晟手腕野心皆是不如馳明舟,甚至就連兒子馳辰都趕不上,若非如此,一個長子怎么也不至于落到這種地步。
馳明舟懶得與她寒暄什么,他淡漠的走出客廳,腳步剛邁出門檻,便聽到身后將杯子摔碎泄憤的聲音,馳明舟頭都沒回,絲毫不理會老夫人那恨不得吃人似的眼神。
馳明舟自顧自的上了車,他坐在座椅上,腦海里不禁回想起站在客廳里的馳辰馳煜,心里頓時一陣煩躁。
難纏的東西。
他拿出手機,默默找到了心理醫(yī)生的線上咨詢,將楓眠昨晚的情況盡數(shù)描述過去。
回想起昨晚楓眠躲著他,甚至厭惡到作嘔的地步,他心里就堵得慌。
這件事一定要想辦法解決,以后還有很長一頓時間的相處,楓眠不能一直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