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楓眠已經(jīng)瘦到臉上沒有多少肉，馳明舟的手可以蓋住他的大半張臉，再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馳明舟轉(zhuǎn)而看向一邊的馳辰，陰惻惻的怒聲道，“滾出去！馳辰，你還沒有跟我對著叫板的資格！”
三言兩語輕而易舉的將馳辰所有的強(qiáng)硬擊碎。
馳辰在馳明舟面前是小輩，在公司里也一樣是下屬，整個馳家都已經(jīng)是馳明舟的，他人微言輕，得罪的很了，最后無疑是要與父親落得一樣的后果，當(dāng)個閑散人，混吃等死。
馳辰牙根緊咬，眼中盡是不甘，他冷笑一聲，對楓眠說道，“記得背著小叔來找我，我床上功夫也不差，能伺候好你�！�
說完之后，他不顧馳明舟如刀似劍的目光，轉(zhuǎn)身大步出了臥室。
馳辰快步來到走廊，伸手慌亂的打開窗子，試圖讓外面的空氣進(jìn)來，換掉這壓抑到讓人喘不上氣的氛圍。
夜風(fēng)迎面吹來，將他額前的發(fā)絲都吹得凌亂，渾身發(fā)寒，但即便如此，那股窒息感也始終未退。
他微微彎下腰，伸手按住鈍痛不止的心臟，面上都血色褪盡。
剛才在臥室里，楓眠的眼神一遍遍在眼前閃過，麻木淡然的仿若是已經(jīng)走到盡頭的臨死之人一般。
他的聲音都變得顫抖，一個人喃喃自語，“不該是這樣的……”
身后那間臥室的門緊閉，他明明已經(jīng)出來了，卻依舊壓抑難受。
馳辰一走，房間里只剩下楓眠和馳明舟。
馳明舟放開捂著楓眠嘴巴的手，他警告的盯著楓眠，沉聲命令道，“你不許去找馳煜，也不許去找馳辰！你要什么東西可以跟我說，我會給你！”
楓眠疲倦的看著他，眼中生不出半點(diǎn)期待，“我想離開馳家�！�
楓眠的話讓馳明舟的神色頓在那里，久久不語。
楓眠沒對他抱有太大期望，繼而問道，“我想要墓地，你能給我嗎？”
馳明舟忍無可忍的說道，“我說了我有辦法救你，你不許再說那些話！”
楓眠默默別過頭，聲音分不出是喜是怒。
“我要的你給不了，又不許我去用我的方式跟別人要，你到底想讓我怎么樣？”
“我在床上沒有拒絕過你，你想上就上，嫌臟就算了，沒有嫖客還有資格摻和娼只能接受什么樣的客人，小叔，你管的未免太寬了�！�
楓眠沒了繼續(xù)迎合下去的心思，索性一次性說個痛快。
馳明舟憑什么約束他？
馳明舟聽見楓眠的話，一時間怒意高漲，“你不許這么說自己！”
楓眠抬腳踹開他，臉色已經(jīng)徹底冷下來，“是小叔說我是賤人，想看著我早點(diǎn)死，想讓我人死債清，現(xiàn)在小叔又要如何？又要我清高，又要我活下去，小叔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活著的時候你盼著我死，我終于快死了，你又要我活，我做不到，我不想活了，也不需要你管我！”
楓眠眼中的厭惡不加掩飾，他盯著被他踹下床的馳明舟，一字一句的喚他的名字。
“馳明舟，很快就要債清了，我什么也不欠你！”
馳明舟站在床尾，與面前的楓眠四目相對，他試圖在楓眠眸子里找到曾經(jīng)的半點(diǎn)愛慕，然而如今那雙眼睛里，除了憤怒，便是厭惡。
馳明舟呼吸都變得沉重。
“你就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楓眠扯了扯嘴角，“我的話讓你生氣了？所以呢，恨不得殺了我嗎？”
楓眠的手迅速從枕頭下摸出一把水果刀，毫不猶豫的照著自己脖子的動脈割過去，聲音淡漠，透著一股子決絕。
“如你所愿！”
楓眠的動作很快，完全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根本不給人反應(yīng)的機(jī)會。
刀子泛著寒光，帶起了飛濺的血色，染紅了刀身。
脖頸處火辣辣的疼，然而滲出的血卻并沒有多少。
楓眠冷眼看著徒手攥住刀子的馳明舟。
馳明舟的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反應(yīng)過來，他徒手攥住刀子，刀刃割破皮膚，血順著指縫往外溢，染紅了楓眠身上的衣服。
馳明舟死死盯著楓眠，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楓眠往外拽刀子，絲毫不顧及馳明舟的手攥著，會不會造成二次傷害。
楓眠去意已決，他的聲音里透著怒意，“放手！”
馳明舟牙根緊咬，直接伸手拽過來刀子，將刀背在身后。
楓眠立馬起身過來搶，“還給我！”
馳明舟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按住他。
馳明舟的聲音都帶著不自知的顫抖，他質(zhì)問道，“這刀子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他萬萬沒想到楓眠會動這種心思。
跟馳煜要棺材，枕頭下放著刀，是打算陪完馳煜之后就去死嗎？！
憑著楓眠剛才揮刀時候的狠勁，馳明舟自己但凡不攔下，楓眠就連搶救的機(jī)會都不會有，根本就沒打算留回頭路！
他今晚若是不過來，明早這張床上躺著的必然只是一具尸體！
他沒想到楓眠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馳明舟后背都被冷汗浸透。
楓眠一言不發(fā)，執(zhí)意去奪刀。
馳明舟的聲音驟然拔高幾分，“你冷靜！”
楓眠忍無可忍，甩手一耳光抽在馳明舟的臉上，這么多日以來的淡漠盡撕毀，他朝著馳明舟怒吼道，“你究竟要我怎么樣？！”
楓眠的一雙眼睛赤紅，看馳明舟的眼神宛若看仇人一樣。
他好不容易去廚房偷出來一把刀，他終于狠下心去自我了斷，結(jié)束這些痛苦，結(jié)果馳明舟這時候又假惺惺的沖出來救他，憑什么？！
這一耳光用力極重，馳明舟隱隱在嘴里嘗到血腥味，半邊臉都被打得麻木。
楓眠拉著他藏著刀的那只手的手臂，不斷挑釁，想要激怒馳明舟。
“你不是恨我么，是我對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就是討厭你，就是在利用你，你站在我面前我都覺得惡心！”
“你不是恨不得我死么，你不是一直想殺了我么，今晚就是好機(jī)會，我欠你的一切都還給你！你動手啊，你他媽動手�。 �
楓眠近乎絕望的看著馳明舟，情緒激動到渾身發(fā)抖。
他赤紅著眼睛，眼中淚光與恨意交雜。
“你不殺我，是想看著我生不如死嗎？你就這么恨我，連一個痛快都不愿意給我？馳明舟，你怎么能……這么惡心？”
第75章
他有抑郁癥嗎
楓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太過不正常，馳明舟一時間不禁亂了陣腳，他按著楓眠，安撫道，“你冷靜，有事我們之后再談。”
手心里的傷口在隱隱作痛，溫?zé)岬难恢痹谕铝鳎Y明舟的臉色難看至極。
楓眠一句都已經(jīng)聽不進(jìn)去，楓眠瞪著他，怒聲道，“滾！”
馳明舟呼吸都不自覺地沉下去，他死死壓著楓眠，焦急地說道，“我以后不會再欺負(fù)你，你別這樣，楓眠，你清醒一些！”
楓眠一雙眼睛已經(jīng)變得赤紅，一句話也聽不進(jìn)去，馳明舟心下一橫，想也不想一把甩開手里的刀子，隨后單手抽出腰間的腰帶，捆住楓眠的雙手。
楓眠徹底沒了反抗之力，他試圖咬開手腕上的束縛，結(jié)果馳明舟卻一把扯住他的頭發(fā)上，逼著他不能低頭。
楓眠惡狠狠的瞪著馳明舟，厲聲道，“放手！”
馳明舟沒說話，他將楓眠推在床上，逼得人動彈不得。
楓眠盯著馳明舟，質(zhì)問道，“你到底要我如何？！”
馳明舟手上的血弄臟了床單，染紅了楓眠身上的衣服。
馳明舟顧不上處理自己的傷口，楓眠現(xiàn)在的模樣危險至極，似乎只要一眨眼，楓眠下一秒就能與他天人兩隔。
馳明舟伸手掐著楓眠的下顎，逼著楓眠看向自己，他沉聲道，“我以后不會再欺負(fù)你，你的病也會漸漸好起來，你才二十多歲，你不能有這樣的想法！”
楓眠扯了扯嘴角，譏諷的看著他，“你到底煩不煩？要我活，要我死的人都是你，你現(xiàn)在要我活下去，下一次要我去死又是什么時候？”
楓眠的眼神不帶半點(diǎn)對他話語的信任。
馳明舟徹底無奈，他想找出什么可以束縛住楓眠，逼著楓眠不能去死的籌碼，可數(shù)種想法在腦海里轉(zhuǎn)了一圈，最后他竟然不知道楓眠在乎的還有什么。
父母皆是看待他如同獵奇貨品的惡魔，被人嘲諷著叫做怪物，從小到大，愿意與楓眠做朋友的，唯有他與顧子珩兩人，可如今已經(jīng)物是人非。
楓眠現(xiàn)在看他的眼神如看待仇人，根本不會在乎他如何。
馳明舟心里有些苦澀，他盯著楓眠，猶豫的試探道，“你要是再敢做出那樣的事，你前腳出事，我就讓顧子珩后腳下去陪你�！�
馳明舟的話讓楓眠不由一愣，楓眠怔怔的看著他，眼神里帶著難言的震驚。
毫無疑問，馳明舟的話起作用了，在楓眠的心里，如今顧子珩才是對他而言重要的，能夠牽制住他的存在……
他的話讓楓眠冷靜下來，但剛過幾秒，楓眠便再次不老實(shí)。
“你以為你說的鬼話我會信？顧子珩怎么會隨隨便便被你傷到？顧家要是跟你翻臉，你也不會好過！”
馳明舟手上的血弄臟了楓眠身上的衣服，他冷眸盯著楓眠，“馳云晟的腿就是我弄斷的，他恨我入骨，明知道是我，但是又無可奈何，他甚至現(xiàn)在還在搜集證據(jù)，想要搞垮我，但他注定只能白忙活�！�
“沒有什么是我不敢的，你以為我當(dāng)年一個人回來馳家，面對著毒婦一樣的老夫人和年長我那么多歲的馳云晟會是什么輕松的事？我毫無根基，卻能一個人在國外短短幾年拿到讓所有人都不敢小覷的成就，你猜我靠的是什么？”
“殺人不留痕的法子多的是，你若是想看到顧子珩大好年華，事業(yè)有成的時候就為你陪葬，你大可試試，你要是不信，明天我就斷了顧子珩的一只手送給你，如何？”
馳明舟字字句句都透著寒意，楓眠在馳明舟眼底看到了壓抑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
楓眠忍不住膽寒。
他怒不可歇，想抬手再打馳明舟耳光，結(jié)果手腕卻被束縛住，根本動不了分毫。
楓眠的后背都出了一層冷汗。
他怒瞪著馳明舟，厲聲道，“你不能對他那么做，不能！”
馳明舟冷笑一聲，“看你表現(xiàn)�！�
楓眠正想再說什么，馳明舟已經(jīng)松開了按住他的手。
馳明舟將地上那把水果刀撿起來處理掉，隨后出去找到醫(yī)藥箱，拎著返回了楓眠的臥室。
他仔細(xì)打量著楓眠脖頸的傷口，給楓眠傷口消毒過后簡單包扎。
楓眠沒傷得多深，馳明舟在看到刀子的時候就已經(jīng)伸手將楓眠攔住。
他看著自己被刀子橫切過，流血不止的手掌，猶豫片刻，簡單包扎過后打開了楓眠身上的皮帶。
“去醫(yī)院�！�
他的手傷口不淺，要縫合。
楓眠已經(jīng)冷靜下來，但是依舊怒視著馳明舟，眼中帶著厭惡。
馳明舟對上他的目光，心里沒有什么起伏，他淡淡說道，“我已經(jīng)說了會讓你好好活著，給你治病，楓眠，別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不讓你死的法子多的是，別真的讓我非要做到將你日夜綁住手腳，捆在床上，只能淪為給我當(dāng)做泄欲工具的那一步。”
他的話讓楓眠面色慘白，光是想到那一幕就已經(jīng)忍不住害怕到渾身發(fā)抖。
楓眠戒備的看著他，不甘的罵道，“惡心！你早晚會遭報應(yīng)！”
馳明舟抬眸看著他，眼神不冷不熱。
“你要試試嗎？”
話音落下，楓眠再說不出一個字，只能默默別過頭，不看馳明舟。
馳明舟換下自己身上帶血的衣服，隨后拿著楓眠的干凈的衣服過來給人換上，帶著楓眠一起出了門。
楓眠的手被他緊緊攥著，楓眠不適應(yīng)的看著他，問道，“你自己去醫(yī)院就好，帶著我做什么？”
他不想跟馳明舟相處，一分一秒都不想看見。
馳明舟道，“帶著你去做檢查。”
他現(xiàn)在不敢讓楓眠離開自己的視線。
兩人大步從正門出來，結(jié)果剛出門口，猝不及防的與站在門外抽煙的馳辰碰了個正著。
馳辰看著他們，視線在楓眠的身上掃了一圈，隨后譏諷的收回視線，冷哼一聲。
像是小孩子鬧脾氣一樣的性子，馳明舟懶得理他，沒有半點(diǎn)猶豫的就要帶人從馳辰身邊過去，結(jié)果馳辰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緊忙回過頭大步朝著楓眠走過來，伸手摸著楓眠脖子上的繃帶，問道，“怎么回事？”
楓眠沒說話，默默別過頭，馳辰正打算問馳明舟，結(jié)果一打眼，看到馳明舟垂著的那只手上也纏著厚厚的紗布。
馳辰愣住了，轉(zhuǎn)而問馳明舟，“怎么了？”
馳明舟不想對他多說什么
，他拽著楓眠往前走，敷衍的回答道，“沒事。”
說完之后，馳明舟帶著楓眠大步從馳辰的面前走過。
馳辰看著他們并肩遠(yuǎn)去的背影，一時間臉色難看至極，他目送楓眠馳明舟上車之后駛出院子，他猶豫片刻，沒有追上去。
他轉(zhuǎn)而大步上樓，直奔著楓眠的臥室走去。
推開門，看到了凌亂的大床，上面散落著衣服，床單上有些許淅淅瀝瀝的血。
馳辰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也沒有看見傷害人的利器，直到看見那個醫(yī)藥箱，他轉(zhuǎn)身往二樓擺放醫(yī)藥箱的客廳走去，這才看到垃圾桶里扔著一把滿是血跡的水果刀，回想起剛才看見的，馳辰隱隱估摸到發(fā)生了什么。
馳辰眉頭輕皺，緩緩低著頭，臉色有些許難看。
他回想起楓眠那空洞麻木的模樣，忍不住喃喃自語，“你到底是怎么了……”
……
醫(yī)院里。
馳明舟手上的傷口已經(jīng)包扎完，楓眠被帶著再次去做了檢查，馳明舟以為這幾天的精心療養(yǎng)會看到些許起色，但是檢查結(jié)果下來，醫(yī)生卻面色凝重。
醫(yī)生摸了摸下巴，對比著之前的檢查結(jié)果，不禁嘖了一聲。
距離上一次檢查的時間也不短了，這段時間里沒有再虧待過楓眠，馳明舟以為結(jié)果會有好轉(zhuǎn)，結(jié)果便聽見醫(yī)生有些許疑惑的聲音。
“這段時間都有好好養(yǎng)病嗎？”
馳明舟嗯了一聲，“最近的飲食有在注意�！�
醫(yī)生有些詫異，“但是結(jié)果……并沒有看到好轉(zhuǎn)�！�
甚是有點(diǎn)惡化了，但是速度沒有預(yù)想中的驚人，畢竟距離上一次檢查還不到三個月，醫(yī)生沒有妄下結(jié)論，也沒有多言這個。
醫(yī)生放下檢查報告，定睛看著楓眠。
楓眠整個人都病懨懨的，任由他打量。
醫(yī)生收回視線，轉(zhuǎn)而比了比楓眠脖子上的繃帶，問道，“病人有自，殺自殘的傾向嗎？”
馳明舟猶豫著點(diǎn)點(diǎn)頭。
“有。”
醫(yī)生繼續(xù)問道，“他有抑郁癥嗎？”
話音落下，馳明舟瞬間愣住了，不可置信的說道，“什么抑郁癥？他好好的怎么會得抑郁癥？”
醫(yī)生欲言又止，他斟酌著說道，“我看他的情緒情況似乎不太好，你平日里盡量不要只是物質(zhì)上給予滿足，精神上也可以去多關(guān)照，經(jīng)常心情不好也會導(dǎo)致一些病癥的發(fā)生，你先帶他去看看心理醫(yī)生，但這不會是主要病因，主要病因還要再觀察，你也不要太著急，等滿三個月的時候再過來復(fù)查就好。”
馳明舟垂眸看著楓眠，久久不語。
楓眠會得抑郁癥嗎？明明之前的時候，楓眠還不是這樣的……
第76章
你給我好好說說，我哪里讓你惡心
馳明舟帶著楓眠去看了心理醫(yī)生，診斷結(jié)果出來的時候，馳明舟整個人都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