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只是……有點討厭我自己�！�
“我很差勁，惹人厭，一直以來都不被人接納，我以為是我雙性的身體帶來了厄運，但如今一想……好像不是，惹人厭的是我自己�！�
他深深地看著顧子珩，眼眸里帶著揮之不去的苦澀。
“所有我珍視的人，都因為我變得一團糟，小時候我爸爸總是說我是掃把星，是不應(yīng)該出生的怪物，現(xiàn)在一想，他說的不假，我要是沒出生就好了，我如果沒出生，他就不會因為我厭惡我媽媽，他們也不會離婚，他們會過得很幸福，如果沒有我，明舟當年也不會難過，子珩……也不會變成這樣�！�
“子珩，對不起�！�
顧子珩看著楓眠的眼眸，直到現(xiàn)在才讀懂里面的情緒。
不是怨恨，不是恐懼，而是愧疚的歉意……
顧子珩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仿若有把刀子將心頭的血肉盡數(shù)攪碎。
他情愿楓眠現(xiàn)在是對他恨得徹骨，罵他也好，打他也好，而不是這般處境想的竟是道歉，愧疚。
明明肆無忌憚掠奪的人是他，可為什么卻是一直被欺負的楓眠要對他道歉？
眼眶有些發(fā)熱酸澀，眼前的視線都有些模糊。
顧子珩一言不發(fā)的下床，大步進了浴室。
他撐在洗手臺，看到了面前鏡子里的自己。
淚水不知不覺滾落，一雙眼睛猩紅可怖，臉上已經(jīng)布滿淚痕。
顧子珩看了鏡子半晌，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他看著鏡子里就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人，沉聲質(zhì)問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他一直以來想給予楓眠的，從來就不是痛苦……
……
幾輛警車悄然在郊區(qū)外停下，馳明舟與幾個警察緩緩下車。
“馳先生，根據(jù)手機定位，顧先生應(yīng)該就在這附近�！�
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有一棟田園風(fēng)格的別墅孤零零的立在那里，顯眼又落寞。
馳明舟嗯了一聲，不冷不熱的說道，“辛苦了�！�
身邊的警察淡淡一笑，“馳先生您放心，非法拘禁是重罪，就算是顧家出面，我們也會按照規(guī)矩走完流程，絕不放過。”
馳明舟輕笑一聲，沒說話。
眾人朝著那棟看著像是荒廢了多年的別墅走去，抬手按響了門鈴。
馳明舟站在后面，呼吸都變得沉重，莫名有幾分緊張。
楓眠，來接你回家了……
第54章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門鈴響起的那一刻，顧子珩當即身形一頓。
他眸光微斂，沒有任何猶豫的轉(zhuǎn)身朝著樓上的臥室走去，腳步焦急。
這里是他朋友的房子，荒廢多年，絕不會有人貿(mào)然過來按門鈴。
毫無疑問，已經(jīng)有人找過來了。
陰魂不散的東西！
顧子珩眉宇間盡是陰郁。
他快步來到臥室，大步走到窗邊從上往下看，當即看到了一輛輛警車停在別墅外。
楓眠不解的看著顧子珩的背影。
顧子珩轉(zhuǎn)身來到大床邊，伸手一把將楓眠抱起來。
他緊緊抱著楓眠，說道，“眠眠，一會兒別出聲，我?guī)闳チ硪粋�地方。”
楓眠沒說話，默默依靠在他懷里。
他有反抗的余地嗎？
……
顧子珩在窗邊的模樣被馳明舟盡收眼底。
馳明舟看了一眼半天沒有任何回應(yīng)的房門，輕嗤一聲，命令道，“砸門�！�
隨著這兩個字落下，前面的人當即開始暴力破門。
房子已經(jīng)荒廢了很多年，一道破舊的防盜門想要破開輕而易舉。
不過片刻，眼前房門的門板便“咔嚓”一聲掉下來，房內(nèi)的一切映入眼簾。
空曠的大廳里，唯有顧子珩一人的身影。
顧子珩淡然的坐在沙發(fā)上，靜靜看著不遠處的馳明舟，眼眸平靜如水。
警察上前一步，說道，“顧子珩，你非他拘禁他人，請跟我們走一趟，接受調(diào)查�！�
顧子珩不急不緩的抬眸看著說話的人，“沒有證據(jù)，你們無權(quán)逮捕我。”
馳明舟直言沉聲問道，“楓眠在哪里？”
顧子珩聽見他的問話，沒有任何猶豫的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顧子珩垂眸看著面前茶幾，眼底暗芒涌動。
馳明舟冷聲道，“明知道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還在硬撐，顧子珩，你是聰明人，別浪費彼此時間�！�
顧子珩抬頭，面色陰沉，以往溫潤如玉的模樣在此刻褪的一干二凈，聲音仿若夾雜著冰碴，“你明明不愛他，卻又要強占著他，馳明舟，你要把他逼死才甘心嗎？”
他的話讓馳明舟呼吸一滯，垂在身側(cè)的手緊緊捏成拳頭。
他不再多費口舌，直接大步朝著樓上走去。
警察散開后開始挨個房間找人。
一道道人影在各個房間里穿梭，翻遍了每一處，一遍又一遍。
他們甚至在垃圾桶里翻到了楓眠出事那天的衣服和大量染了血的紗布，卻始終不見楓眠的身影。
馳明舟面色難看至極。
別墅已經(jīng)被警力包圍，
顧子珩沒有將人送走的可能，毫無疑問，楓眠還在房間的某一個角落里。
他走下樓梯，冷眼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的顧子珩，再次出聲問道，“楓眠在哪里？”
顧子珩直視著他，依舊是一開始的幾個字，“我不知道�！�
顧子珩眼中的不耐不再遮掩，呵斥道，“從我家出去！”
馳明舟對他的話不以為意，他轉(zhuǎn)頭看著身邊的警察，問道，“房間里的每一處都查過了？”
警察點點頭。
馳明舟看著不遠處顧子珩坐著的沙發(fā)，眼底暗芒一閃而過。
不，還落了一處……
馳明舟說道，“把沙發(fā)挪開。”
話音落下，一直以來面不改色的顧子珩頓時身子一僵。
馳明舟眸子微瞇。
有問題。
幾個警察立馬沖過去按住顧子珩，顧子珩寡不敵眾，他奮力反抗，然而幾個人卻將他死死壓下，逼得他動彈不得。
顧子珩看著大步走向沙發(fā)這邊的馳明舟，面上的偽裝徹底繃不住，他怒斥道，“馳明舟！”
馳明舟如若未聞，他垂眸看著明顯有著拖動痕跡的沙發(fā)和下面的地毯，彎腰將那些推開。
顧子珩一雙眸子猩紅似血，已經(jīng)喊的破了音。
“是你不要他的！你以什么樣的立場過來找他？！是你把他逼成這樣的！”
“馳明舟！”
馳明舟掀開沙發(fā)下的地毯，當即地下室的入口顯現(xiàn)在眼前。
馳明舟沉默片刻，隨后抬手打開地下室的門，朝著那狹窄的樓梯一步一步走下去。
地下室里很黑，唯有透過打開的那一小塊木板才能透進來些許的亮光。
看清眼前的一幕，馳明舟當即身形一頓，渾身都被刺骨的寒意充斥。
顧子珩怕楓眠會弄出聲響，他用繩子將楓眠的手腳捆住，用膠帶將楓眠的嘴封住。
地下室里許久沒有打掃過，楓眠靜靜的躺在臟亂的地板上，一雙眼眸黯淡無光，淚水麻木的一滴一滴滾出眼眶。
“楓眠……”
馳明舟匆匆過去為楓眠解開身上的繩索，伸手將人從地下室里抱出來，楓眠任由他抱著，即便嘴上的膠帶撕下來也始終一句話沒說，就哭泣都是無聲的。
楓眠看著被按在地上的顧子珩，眼神空洞無光，顧子珩直直的看著他，眼中滿是絕望。
馳明舟抬手遮住楓眠的眼睛，擋住了楓眠看向顧子珩的視線。
警察看著被馳明舟抱在懷里的楓眠，猶豫著開口，“楓眠先生現(xiàn)在……方便去局里做筆錄嗎？”
馳明舟眉頭緊鎖，正要不悅的拒絕，然而懷里的人卻比他先一步開口。
楓眠的聲音沙啞無力，“我可以。”
馳明舟不滿的說道，“你先養(yǎng)傷�！�
警察見狀尷尬的笑了笑，圓場道，“不現(xiàn)在做筆錄也可以的，養(yǎng)傷重要�！�
楓眠吃力的抬手，將馳明舟的手拽下去。
他直直的看著警察，重復(fù)道，“我可以去做筆錄。”
馳明舟不悅的看著他，威脅的喚他的名字，“楓眠！”
楓眠沒有看他，最終還是與顧子珩一起隨著警察回了公安局。
在車上，顧子珩一言不發(fā)的低著頭，時不時的偷看楓眠一眼，眼中神情復(fù)雜，或是不甘，或是愛而不得的絕望，唯獨不見半分后悔。
從有這個打算開始，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迎接最壞準備的結(jié)果，他不后悔，哪怕短暫的擁有過，也比眼睜睜的看著楓眠逃到自己這輩子也找不到的地方要好千百倍。
回到警局，馳明舟站在大廳里看著楓眠被帶進去。
楓眠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面前做筆錄的兩個警察。
警察道，“描述一下顧子珩對你非法監(jiān)禁的全過程。”
楓眠沉默須臾，緩緩說道，“他是我朋友，我只是去他家做客而已。”
警察錄入筆錄的手一頓，詫異的看著楓眠。
馳明舟在外面等了很久，過了半天警察才帶著楓眠出來。
楓眠低著頭，額前的碎發(fā)遮住了眉眼間的情緒。
警察臉色復(fù)雜的對馳明舟說道，“馳先生，我們沒辦法對顧子珩實施逮捕，只能……只能無罪釋放�！�
馳明舟眉頭緊鎖，沉聲道，“理由。”
警察長嘆口氣，“顧子珩不承認非法監(jiān)禁，他一口咬定自己與楓眠是戀人關(guān)系，不過是在同居而已，然而楓眠……楓眠也不承認非法監(jiān)禁，他始終說自己與顧子珩是朋友，兩個人都否認的情況下罪名不成立。”
即便見到楓眠的那一幕真實情況如何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但是……
馳明舟看向一邊的楓眠，問道，“為什么？”
楓眠沒抬頭，也沒回應(yīng)。
警察猶豫著道，“要再問一遍嗎？”
馳明舟搖搖頭，牽過楓眠的手，說道，“不必了，我?guī)丶��！?br />
楓眠的腿上有傷，他一把抱起楓眠往外走去。
楓眠默默趴在他懷里，始終一言不發(fā)。
馳明舟抱著他上車，他看著楓眠的眉眼，再次開口問道，“為什么不指證顧子珩非法監(jiān)禁？還是說，你喜歡在他身邊？”
楓眠唇瓣顫了顫，聲音微不可聞，“不是子珩的錯�！�
馳明舟聽了他的話不由嗤笑一聲，譏諷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楓眠沒說話，只是淡淡的別過頭，看向車窗往，視線無意見看到了不遠處一抹熟悉的身影——馳辰。
馳辰正看著他，眼眸里的情緒復(fù)雜至極。
對視片刻，馳辰移開視線，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司機已經(jīng)啟動車子，朝著老宅的方向駛?cè)ァ?br />
楓眠緩緩閉上眼。
從一個牢籠跌入另一個牢籠罷了，有什么區(qū)別……
天幕漸漸下起了小雨，雨水拍打著車窗，將眼前的視線蒙上了一團白霧。
楓眠抬手摸著車窗，指尖蹭著那些白霧，然而卻無論如何也擦不干凈。
楓眠不解的皺起眉頭。
是雨霧，還是……他的白內(nèi)障又變嚴重了？
雨水淅淅瀝瀝的拍打著公安局的大門，顧子珩抬眸看了一眼外面，眼神里有些許落寞。
“顧先生，楓眠先生說你們是朋友，僅僅是去你那里做客，抱歉，打擾您了�！�
顧子珩眉眼微垂，什么也沒說。
他一言不發(fā)的朝著門外走去，門打開的那一刻，雨水迎面而來，打濕了身上的衣服，帶著刺骨的寒意.
雨水飄在臉上，顧子珩微微低下頭，眼眶漸漸紅了。
他在雨里站了片刻，抬腳朝著街上走去，打算叫一輛出租車離開，然而腳步剛動，突然一道聲音叫住他。
“顧子珩！”
顧子珩回眸看去，看到了站在雨中的馳辰。
馳辰渾身都已經(jīng)被雨水打透，往日里桀驁的小少爺現(xiàn)在像是落湯雞一樣可笑，但是顧子珩卻笑不出來，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不會比馳辰好半分。
馳辰的聲音夾雜著怒意。
“你就沒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第55章
馳明舟的怒火；他碰你了？
顧子珩譏諷的看著站在面前的馳辰，笑道，“我有必要跟你說什么嗎？不過是一個占著正室血脈都搶不過私生子的廢物，我應(yīng)該跟你說什么？”
以往的和善消失得一干二凈，顧子珩眼中毫不掩蓋對馳辰的厭惡。
但凡與楓眠有關(guān)系的人他都厭惡！若非為了接近楓眠，他才不會去主動與一個一無是處的二世祖來往！
顧子珩渾身都已經(jīng)被雨水淋透，他抬腳便要離去，可馳辰卻更快一步擋住他的去路。
馳辰紅了眼，大步上前，狠狠一拳朝著顧子珩的面門砸過去，聲音都帶著暴怒的嘶吼，“我他媽萬萬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明明知道楓眠是馳家的人！顧子珩！顧子珩！你他媽還是人嗎？！你怎么做得出非法拘禁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