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時熙接過來一看，畫的正是這枚玉簪，還有各種細節(jié)圖。
“這是……我爺爺畫的？”時熙認得爺爺?shù)漠嬶L。
“對。”虞爺爺又在她身邊坐下來，“跟你說句話，你可別哭�！�
“好，您說�！睍r熙望著他。
虞爺爺說：“其實，說你爺爺念叨也不準確。實際上你爺爺剛住過來那段時間還是放不開，很多事都不愿意跟我們說。昨天，我拿一個秘密才換來他說出玉簪的事。聽你爺爺說起玉簪很遺憾，我便自告奮勇，說要幫他找回玉簪。本來以為那老疙瘩會拒絕，沒想到他竟然同意，還給我畫了圖，說要是他走了以后才找到，就拜托我燒給他�！�
時熙眼睛酸澀難當，不過到底是沒讓眼淚掉下來，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倒是從沒和我說過�！�
她知道玉簪是爺爺奶奶的定情信物，可這么多年沒聽到爺爺提起，就想當然地一起，它其實沒那么重要。
“他心思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庇轄敔敿泵Φ�。
時熙點點頭。
可她心里知道，這不僅僅是因為爺爺心思重，想得多。還因為她的表現(xiàn)，實在不夠成熟，不像能擔起事的樣子。
試想爺爺連放她獨自生活都不放心，還得打破自己堅持多年的底線，同意她和虞觀岳聯(lián)姻，去依靠虞家，又怎么可能交代她去做這些事情？
“所以，熙熙你別多想。”虞奶奶說，“你爺爺可能是被玉簪刺激到了，但我覺得不是壞的刺激，而是好的刺激。他吐出的那口血，可能是心頭的郁結(jié)，吐出來反而會好受一些——醫(yī)生也是這么說的，對吧？”
時熙點點頭：“奶奶說得對。”
事實上，檢查結(jié)果還真像是虞奶奶說的那樣。時爺爺?shù)牟∏橐呀?jīng)不可能有好轉(zhuǎn)的奇跡，但各項指標也沒有明顯惡化。
這次的吐血，查不出器臟損傷，但時爺爺自己感覺比之前好，醫(yī)生也說這是好的刺激。
“熙熙，嚇到你了吧？”時爺爺歉意地對時熙道。
“沒有。”時熙搖搖頭，“我知道您一定會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是不可能了。”時爺爺笑得爽朗，“但我還想看到我的寶貝孫女再長大一點，所以你放心吧，我不會那么輕易離開的。”
時熙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他這樣笑過了，眼眶又有點熱。
時爺爺抬起手，摸向她的臉頰：“血濺到你臉上了……”
“我去洗把臉吧�！睍r熙借機從病房離開。
虞爺爺他們在病房，她暫時不用擔心，轉(zhuǎn)身去找醫(yī)生。
醫(yī)生的話，跟剛才在眾人面前說的差不多，只是更直白一點：“現(xiàn)在看來，情況確實還維持得不錯。但老先生現(xiàn)在的病情，肯定是不可逆的，只會越來越糟糕。要是他心情能好一些，對他抵御病痛折磨會有大大的好處。老實說，對很多得了絕癥的患者來說，可能活多久反而不是最重要的，生存質(zhì)量才更為難得�！�
從醫(yī)生辦公室出來，時熙走在長長的走廊上。
虞爺爺對建療養(yǎng)院的要求很高，墻面地板都潔凈如新，因為還沒多少病人入住，整個走廊也只有她一個人。
帶著些微回音的腳步聲顯得格外孤獨，時熙走到一半就停了下來，靠在墻上，又順著墻慢慢滑下去，將腦袋埋在膝蓋上。
腦子里閃過很多畫面，書中、夢中和現(xiàn)實交雜在一起，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想。
爺爺沒事，情況甚至還好了點，她應(yīng)該高興的，卻莫名說不出的難過。
但她現(xiàn)在也哭不出來，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
直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時熙聽到了，猜測可能是其他病人家屬，于是將腦袋埋得更深。
這會兒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她好歹是個明星，千萬別被認出來。萬一被扒，讓她家里的事情曝光，說不定又會刺激到爺爺。
可是那腳步聲在她面前停住了，一直沒再往前走。
時熙不得已，稍稍抬起頭。
眼神從黑暗到光明，有瞬間的不適應(yīng)，只能模糊看到眼前有個高大的人影。時熙抬手揉了揉眼睛，視線才漸漸清晰。
好長的一雙腿，時熙剛這樣想，那腿就蹲了下來。
男人英俊帥氣的臉突兀地占據(jù)她所有視線。
時熙驚訝不已：“虞觀岳？你不是在上班嗎？怎么會在這里？”
“先起來�！庇萦^岳朝她伸出手。
時熙搭上他胳膊，都沒用力，就被他帶了起來。
“你怎么會來？”時熙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爺爺給我發(fā)消息了。”虞觀岳抿抿唇，“你爺爺也是我爺爺，我當然應(yīng)該來。”
“其實沒什么事，是我大驚小怪，嚇到爺爺奶奶了。”時熙歉意地說，“耽誤你工作了吧？”
虞觀岳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偏頭看了看她，忽然伸出手指落在她臉頰。
時熙下意識退了一步，后背貼在墻上。
“臉上有血漬�！庇萦^岳解釋。
“啊……剛才就說出來洗臉的，忘記了�！睍r熙尷尬地轉(zhuǎn)頭去尋找哪里有水龍頭，想要從這里離開。
虞觀岳卻沒有讓開，高大的身影將她整個罩住，他伸手拿出一包濕紙巾，抽出一張來，低頭為她擦臉：“你自己看不見，我來擦�！�
走廊除了他們還是空無一人，安靜得可怕，也因此所有感官都被無限放大，冰涼的紙巾、他指尖輕柔的力道、專注的目光……時熙莫名覺得不自在，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擺，再轉(zhuǎn)開視線，卻剛好看到他凸起的喉結(jié)。
時熙輕咳一聲，微微抬起手，想要推開他：“我沒……”
“爺爺跟我說了�！庇萦^岳忽然開口。
“嗯？”時熙一愣，沒明白他這沒頭沒腦的話是什么意思，“爺爺說什么了？”
“你爺爺沒什么大事，爺爺跟我說了�！庇萦^岳擦掉她臉上的血跡，還是沒有退開，而是就這么看著她，“時爺爺?shù)牟∥掖_實幫不上忙，但我想，你或許需要我�！�
時熙這才明白，他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問題。
這是她沒有設(shè)想到的回答，一下怔住。
“你需要我……幫忙嗎？”虞觀岳又問了一遍，頓了頓，補上一句解釋，“我之前怕黑，你也幫過我，不用客氣。”
時熙想了想，搖搖頭道：“好像不需要，但還是謝謝你�！�
“沒關(guān)系。”虞觀岳這才讓開，“那我們回去吧�！�
“好�！睍r熙跟在他身后，朝走廊出口走去。
他的腳步聲沉穩(wěn)有力，回聲更大，但聽著莫名就沒那么孤獨了。
兩人很快走到出口。
陽光灑在虞觀岳身上，時熙從背后看著，就像他這個人在發(fā)光。
不愧是冷靜強大的虞先生，連背影看起來都安全又溫暖。
虞觀岳在門口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看向落后的時熙：“怎么了？是不是很難受？”
時熙眼底忽然又有淚意了。
“虞先生�！睍r熙也停下來，隔著差不多兩米距離看向他，“我想，我確實有需要你的地方。”
“什么？”虞觀岳更溫柔，“你說。”
“我有點想哭。”時熙說，“能借我你的肩膀嗎？”
“別動�！庇萦^岳走回來，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哭吧�！�
第
36
章
虞觀岳身上有股干凈清爽的味道， 莫名催淚。
時熙本來只是有點想哭，被他一抱， 眼淚就止不住。
她以前其實是個哭包， 本來就是淚失禁體質(zhì)，痛了要哭、委屈要哭、難過要哭、感動也要哭。
但自從意識覺醒后，時熙就沒再哭過。
一是知道哭沒用， 二是真心覺得現(xiàn)在很好， 能夠知道劇情，提前阻止悲劇發(fā)生， 她已經(jīng)很幸運， 沒什么好哭。
這一次， 像是身體發(fā)出的抗議， 要將之前憋著沒流的眼淚都一次爆發(fā)出來。
時熙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哭完眼睛甚至有點腫了， 看東西都重影。
但她這會兒也是真正冷靜下來了，看著虞觀岳高定襯衫被哭得又濕又皺，就尷尬得不行。
想不明白之前怎么就鬼迷心竅， 抱著他哭了呢？
他們明明也不是多熟啊。
時熙心虛地伸手撫了撫他的衣服， 試圖將自己制造的痕跡抹平。
但很顯然， 這不可能。
虞觀岳肌肉微微繃緊， 朝后小退半步， 遞給她一張紙巾， 問道：“感覺怎么樣？好點了嗎？”
時熙猶猶豫豫地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什么意思？”虞觀岳不解。
“我現(xiàn)在看到有三個虞先生�！睍r熙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 哭得有點猛了�！�
虞先生大概是從不會哭的人，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她的意思， 抿唇淺笑， 說：“還有心情說笑，看來是恢復(fù)得不錯。”
“嗯，哭完心情好多了�！睍r熙這才認真道，“謝謝你啊。”
今天要不是虞觀岳趕來，她是不會哭的，憋回家的話，可能就過了那個情緒，也哭不出來了。將心底的情緒都發(fā)泄出來后，確實會輕松很多。
“我也沒干什么。”虞觀岳搖搖頭。
“回頭我賠你一件衣服吧。”時熙總感覺他胸前濕掉的一大塊看起來有點礙眼。
虞觀岳看她一眼：“你與其擔心我的衣服，不如擔心明天的直播�！�
時熙：“……”
明天就是周六了，要是她腫著眼睛上節(jié)目，只怕會引發(fā)無數(shù)猜測。
時熙遲疑幾秒，對虞觀岳道：“我明天可能會請假�！�
雖然今天醫(yī)生說爺爺情況不錯，但鑒于書中的經(jīng)歷，和目前這個敏感的時間點，時熙到底還是不敢大意。
虞觀岳當然表示理解，兩人正說著話，虞觀岳手機響了，是虞爺爺打來的。
兩人這才趕緊回到病房。
時熙的眼睛腫騙不了人，好在幾位老人都理解，沒有多想，時爺爺還跟虞觀岳開玩笑：“熙熙從小就是小哭包，沒嚇著你吧？”
“是有點嚇人，我從來沒想過，一個人能有那么多眼淚�！庇萦^岳也笑著道，“差點將我淹沒。”
時熙：“……你要早說，我就不哭了�！�
時爺爺看著兩人斗嘴，笑得很滿意。
“哎喲�！庇轄敔敶篌@小怪地說，“我們阿岳竟然會開玩笑了，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
時熙：“……”
幾位老人狀態(tài)都不錯，時熙和虞觀岳在療養(yǎng)院待到晚飯后，還是被趕走了。
第二天時熙起了個大早，先打電話到療養(yǎng)院那邊問情況，確定爺爺情況良好后，就沒有跟節(jié)目組請假。
“不仔細看，基本看不出腫。”虞觀岳看時熙在照鏡子，安慰道，“問題不大�！�
“還得多謝你�！睍r熙感激地說。
昨天在療養(yǎng)院，虞觀岳就找護士拿了冰袋，隔著毛巾讓她冷敷，不然眼睛還真沒那么快消腫，她當時根本顧不上這些。
兩人出發(fā)前往夫妻之家，時熙沒幾分鐘就困得打起了瞌睡。
可能是白天受到驚嚇，昨晚她又夢到了書中爺爺去世那段，始終沒睡好。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時熙迷迷糊糊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睡著后不知不覺腦袋就滑到了虞觀岳肩膀上。
看了眼他肩膀處微皺的布料，時熙心虛地抬起頭：“對不起啊，我睡著了。”
“你現(xiàn)在怎么變得這么客氣了？”虞觀岳搖搖頭，打開車門下去了。
他可能是言者無心，時熙卻瞬間警惕起來——她是因為這兩天接二連三的事情，對虞觀岳心懷愧疚，但網(wǎng)友不知道啊。
本來瞎嗑他倆CP的人就很多，要是被誤會，就更說不清楚了。
不行，塑料夫妻就該有塑料夫妻的樣子。
時熙打起精神跟著下車。
今天謝則和蘇昕婕來得很早，時熙進門先去詢問蘇昕婕的傷勢。
“已經(jīng)好多了�！碧K昕婕眼睛亮閃閃的，還起身走了兩步給她看。
“你快歇著吧�！睍r熙趕緊拉她回來，兩人親親密密地說著話，對旁邊的謝則都視若無睹。
謝則臉色也不大好看，干脆起身去洗手間，打開了直播間。
網(wǎng)友從上期就看出不對勁，彈幕免不了諸多猜測。
……
謝則面沉如水，網(wǎng)友對他的評價，真的越來越差了。
這一周他跟蘇昕婕幾乎沒說過話，她準備的約會也敷衍至極，兩人中途還吵了一架。今天早上來上節(jié)目之前，他主動找到蘇昕婕示好，希望她在鏡頭前好好演。
沒想到反被蘇昕婕懟了一通，那說話方式和語氣，像極了時熙。
以前的蘇昕婕哪有膽子跟他這樣說話？
全都是時熙教的！
謝則氣得磨牙，可直播間里，另外兩組嘉賓已經(jīng)到了。
收拾好心情，謝則才從洗手間出來，若無其事地跟大家打招呼。
周銘安見嘉賓到齊，隨后也跟進來。
寒暄幾句，黎念主動道：“周PD你一來準沒好事，說吧，今天有什么任務(wù)？”
“我在諸位心里形象這么糟糕嗎？”周銘安故作驚訝，“那今天不做任務(wù)，帶大家出去玩怎么樣？”
“真的假的？”
“誰信你�。俊�
“不可能！你們才沒那么好心！”
……
嘉賓們紛紛表示質(zhì)疑。
“那就出發(fā)吧！”周銘安手一揮，“眼見為實�！�
“真的�。抗�(jié)目組今天這么好？”眾人來到門口，看見外面停著大巴車，都挺意外。
嘉賓們上車后，大巴車朝市區(qū)開去。
時熙一開始還沒什么想法，開到一半，聽見大家聊起心愿，才忽然想起來。
在節(jié)目開始之前，導(dǎo)演組跟每位嘉賓都征求過心愿，表示如果有可能，會幫助大家在節(jié)目中實現(xiàn)愿望。
書中她非常虛榮，提出希望能在節(jié)目補辦婚禮。
可惜虞觀岳沒答應(yīng)，節(jié)目組本來也只是說盡量，一方不配合，自然只能作罷。
但是后來這消息不知道怎么泄露，時熙被網(wǎng)友嘲到飛起。
幸好這次節(jié)目組搜集愿望，是在她意識覺醒后，時熙的心愿是——可以睡一天懶覺。
她沒什么心愿，就是在敷衍節(jié)目組，節(jié)目組也默認她是放棄這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