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love
you,后面是各種圖形,還有人名和污言穢語。
老李不明就里地跟著從坡上滑下來。
他的老板遺世獨立地站在草叢里,望著不知名的方向,挺拔得像一座山峰。
霍念生側過桃花眼,幽幽看他一眼:“有煙嗎?”
老李愣了愣,忙去摸口袋。他把煙盒奉上,霍念生從中抽了一支,銜在嘴里。
“霍先生,這里有什么問題嗎?”老李把打火機也掏出來。
突然霍念生說:“停車�!�
老李望了望窗外,江水一片漆黑,蘆葦叢叢,掩映著側前方粗糲的水泥建筑。
霍念生打開車門,像有明確的目標,滑下一段土坡,向那個廢棄的橋洞走去。
白天霍念生覺得這個地方該有一座橋,他卻始終沒看到。
陳文港的聲音又響起來:“在另一個方向,已經開過去了�!�
霍念生越走越近,黑暗中像蟄伏著未知的猛獸。
夏天的草葉是深綠的,蛐蛐從他皮鞋旁邊跳開。
昨日重現(xiàn)的既視感密密麻麻順著脊背攀爬上來,撕裂的記憶蠢蠢欲動等著攻擊他。但并不一模一樣,霍念生有一些感覺,他甚至能想起踩中枯葉的噼啪聲。
昏暗暗的路燈投了點光線到橋洞一端,另一端黑得深不見底。
現(xiàn)在,他站在了橋洞底下,破釜沉舟地向里望去。
除了他自己空無一人。
*
陳文港早上起床的時候看到霍念生給他發(fā)的消息,說有兩張票,晚上接他去聽音樂會。
連同事都對此習以為常,紛紛笑說霍先生約會花樣繁多,有顆文藝的心。
傍晚,霍念生是抱著一束怒放的白玫瑰開著跑車出現(xiàn)的。
陳文港愣了片刻才迎上去,淡淡笑問:“你——怎么回事?”
剛展開攻勢的時候,這人喜歡擺出這種大張旗鼓的陣仗,但夸張個一次兩次,也就差不多得了,陳文港還當他學會了低調兩個字怎么寫,誰知今天為什么又我行我素。
那會兒學校也沒這么多人,他左右看看,幾個年輕老師已經在背后偷偷捧腹。
霍念生不在意別人眼光,把玫瑰扔給他:“送都送了,你自己負責處理�!�
陳文港笑嗔他一眼,把花拆開,分給路過的同事和下課的孩子。
有個小孩動作停不下來,拿到立刻把花瓣扯得漫天飛。
霍念生倚著車門,只是噙著笑,隨他們怎么糟蹋那束玫瑰。
分完了,他才慢悠悠湊過來:“陳老師,你是贈人玫瑰、手有余香了,我呢?”
明顯是在調侃,陳文港抿著唇看著他笑:“可以啊�!�
他又說:“不是馬上,你要給我點時間。”
霍念生不知當真沒當真,按著他的背:“前面那句呢�!�
陳文港閉起眼,把下巴壓在霍念生的肩窩,鼻腔里都是熟悉的木質香味。他換了個姿勢,兩手從霍念生腋下穿過去,這樣就整個抱住對方:“你怎么像小學生談戀愛……當然喜歡你�!�
霍念生回抱住他,好一陣子沒開口說話。
直到陳文港推推他:“熱不熱�!�
兩個衣冠楚楚的人坐到大廈臺階上吹晚風,底下有形形色色的路人經過。
陳文港胳膊搭著膝蓋,霍念生坐得比他低一階,就這樣在街邊看人,倆人也不覺得無聊。
他低下頭,調侃霍念生:“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比我還關心鄭玉成�!�
霍念生剛剛臨時拿他當個幌子,隨口問:“哦,他最近怎么樣?”
陳文港十分委婉地說:“我不清楚。”
事實上,大概他自己日子過得太順,很多時候幾乎忘了跟鄭玉成還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霍念生越走越近,黑暗中像蟄伏著未知的猛獸。
夏天的草葉是深綠的,蛐蛐從他皮鞋旁邊跳開。
昨日重現(xiàn)的既視感密密麻麻順著脊背攀爬上來,撕裂的記憶蠢蠢欲動等著攻擊他。但并不一模一樣,霍念生有一些感覺,他甚至能想起踩中枯葉的噼啪聲。
昏暗暗的路燈投了點光線到橋洞一端,另一端黑得深不見底。
現(xiàn)在,他站在了橋洞底下,破釜沉舟地向里望去。
除了他自己空無一人。
*
陳文港早上起床的時候看到霍念生給他發(fā)的消息,說有兩張票,晚上接他去聽音樂會。
連同事都對此習以為常,紛紛笑說霍先生約會花樣繁多,有顆文藝的心。
傍晚,霍念生是抱著一束怒放的白玫瑰開著跑車出現(xiàn)的。
陳文港愣了片刻才迎上去,淡淡笑問:“你——怎么回事?”
剛展開攻勢的時候,這人喜歡擺出這種大張旗鼓的陣仗,但夸張個一次兩次,也就差不多得了,陳文港還當他學會了低調兩個字怎么寫,誰知今天為什么又我行我素。
那會兒學校也沒這么多人,他左右看看,幾個年輕老師已經在背后偷偷捧腹。
霍念生不在意別人眼光,把玫瑰扔給他:“送都送了,你自己負責處理�!�
陳文港笑嗔他一眼,把花拆開,分給路過的同事和下課的孩子。
月亮則像個做癟了成了橢圓的月餅,還沒到完滿的狀態(tài),懶洋洋地掛在半空。
就這樣扯著可有可無的閑篇,但今天就像比定力似的,誰也不開口說要走。
到了將近午夜,霍念生才終于率先拍拍屁股站起來。
他低頭時眼眸里都是溫柔:“行了,送你回去吧�!�
霍念生突然往后退了半步,他嘴邊掛起不正經的笑容:“喜歡我嗎?”
陳文港蹙眉,笑道:“這叫什么問題?”
霍念生俯視他,語帶戲謔,但煞有介事:“我回去想了想,你想跟我在一起,我也要有條件的——你從鄭家搬出來,從此不跟鄭玉成見面,我才相信你是真心的。你能同意嗎?”
第八十章、
陳文港的回答是兩只手拍上霍念生的臉,他左手的指縫里還夾著花:“發(fā)什么神經啊�!�
一截玫瑰花梗硌到臉上,霍念生把他的手拿下來:“要破相了,寶貝。”
他像越發(fā)來了勁,不依不饒起來:“你的答案呢?”
明顯是在調侃,陳文港抿著唇看著他笑:“可以啊。”
他又說:“不是馬上,你要給我點時間。”
霍念生不知當真沒當真,按著他的背:“前面那句呢�!�
陳文港閉起眼,把下巴壓在霍念生的肩窩,鼻腔里都是熟悉的木質香味。他換了個姿勢,兩手從霍念生腋下穿過去,這樣就整個抱住對方:“你怎么像小學生談戀愛……當然喜歡你�!�
霍念生回抱住他,好一陣子沒開口說話。
直到陳文港推推他:“熱不熱�!�
兩個衣冠楚楚的人坐到大廈臺階上吹晚風,底下有形形色色的路人經過。
陳文港胳膊搭著膝蓋,霍念生坐得比他低一階,就這樣在街邊看人,倆人也不覺得無聊。
他低下頭,調侃霍念生:“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比我還關心鄭玉成�!�
霍念生剛剛臨時拿他當個幌子,隨口問:“哦,他最近怎么樣?”
陳文港十分委婉地說:“我不清楚。”
事實上,大概他自己日子過得太順,很多時候幾乎忘了跟鄭玉成還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霍念生越走越近,黑暗中像蟄伏著未知的猛獸。
夏天的草葉是深綠的,蛐蛐從他皮鞋旁邊跳開。
昨日重現(xiàn)的既視感密密麻麻順著脊背攀爬上來,撕裂的記憶蠢蠢欲動等著攻擊他。但并不一模一樣,霍念生有一些感覺,他甚至能想起踩中枯葉的噼啪聲。
昏暗暗的路燈投了點光線到橋洞一端,另一端黑得深不見底。
現(xiàn)在,他站在了橋洞底下,破釜沉舟地向里望去。
除了他自己空無一人。
*
陳文港早上起床的時候看到霍念生給他發(fā)的消息,說有兩張票,晚上接他去聽音樂會。
連同事都對此習以為常,紛紛笑說霍先生約會花樣繁多,有顆文藝的心。
傍晚,霍念生是抱著一束怒放的白玫瑰開著跑車出現(xiàn)的。
陳文港愣了片刻才迎上去,淡淡笑問:“你——怎么回事?”
剛展開攻勢的時候,這人喜歡擺出這種大張旗鼓的陣仗,但夸張個一次兩次,也就差不多得了,陳文港還當他學會了低調兩個字怎么寫,誰知今天為什么又我行我素。
那會兒學校也沒這么多人,他左右看看,幾個年輕老師已經在背后偷偷捧腹。
霍念生不在意別人眼光,把玫瑰扔給他:“送都送了,你自己負責處理�!�
陳文港笑嗔他一眼,把花拆開,分給路過的同事和下課的孩子。
月亮則像個做癟了成了橢圓的月餅,還沒到完滿的狀態(tài),懶洋洋地掛在半空。
就這樣扯著可有可無的閑篇,但今天就像比定力似的,誰也不開口說要走。
到了將近午夜,霍念生才終于率先拍拍屁股站起來。
他低頭時眼眸里都是溫柔:“行了,送你回去吧�!�
陳文港把手伸給他。
霍念生握住那只手,把他拽了起來。
*
所謂“從鄭家搬出來”和“從此不跟鄭玉成見面”,自然只是霍念生幾句瞎扯。只要鄭玉成還喘著一口氣,住在金城,一眼都不再看到他委實不太可能。但搬出來倒是能做到的。
陳文港應了那句“可以”,不是糊弄,是當成一回事在認真考慮。
其實他也矛盾,這歪打正著地戳中了他一個考慮了很久的問題。
搬家本身是再容易不過的事,箱子一打包,找?guī)讉人兩輛車就搞定了。再多東西也不過收拾十天半個月,難以割舍的是感情層面。在鄭家住到現(xiàn)在,說完全沒有留戀是不可能的。
大家庭生活就是這樣,熱熱鬧鬧的時候也不覺得怎么樣,要走的時候卻悵然若失。
以后想再見見林伯這些人,都要以客人的身份上門,這樣一想難免覺得心酸。
第一個得知的鄭寶秋果然就很低落:“你不是還要讀研究生嗎?為什么不多住幾年?”
陳文港也有點于心不忍:“你也知道,其實最晚明年我也要準備搬出去的�!�
鄭寶秋把問題歸咎于何宛心:“我還是不理解我哥為什么真的跟她好上了�!�
陳文港很難三言兩語解釋清楚:“我不是因為誰落荒而逃,是到了一定階段,需要開啟新的生活了才要做這個選擇。當然,我也舍不得你們。以后我還可以陪你逛街,好嗎?”
鄭寶秋不是很相信,看著他溫和的表情覺得憤憤不平。
鄭玉成和何宛心在循序漸進地交往,兩家人甚至訂了桌,準備在中秋前見個面。
越往后這種場合越多,鄭寶秋很自然地理解,陳文港不愿夾在中間尷尬。
其實那是另一回事,陳文港對她說:“你換個角度想,到了我這個年紀,尤其是男生,大學畢業(yè)二十幾歲了還跟家里人住一起,是不是聽起來就不獨立不可靠?”
鄭寶秋說不過他:“那你要再想辦法跟爸爸和林伯交代�!�
陳文港說:“是,我得幫林伯多干點活了�!�
到了逢年逢節(jié),要操心的事總是比平時多。
中秋講家人團圓,像鄭家這種家庭,走親訪友更是必不可少的工作。很多禮尚往來都是林伯負責的,陳文港去幫他核對賓客名單,檢查禮品包裝。他想跟老人多相處一會兒。
林伯倒是豁達:“行啊,搬吧,自己生活是種磨煉,成長得才快。你要是不想走我反而不好開口,你想走我是支持的。哪有為了我們這些老東西就不往前邁步的道理。”
陳文港說:“我暫時還沒跟義父說�!�
林伯說:“你好好過完這個中秋,我?guī)湍愀騻預防針。”
鄭家的家宴按部就班,但今年陳文港跟大伯家反而沒什么可團聚的了——自從遞了辭呈以后,陳增明里暗里幾度數(shù)落,陳文港避而不見,大伯那邊似乎也惱了,擺起長輩的架子。
邊上一個展柜,里面都是銀飾,設計感不錯,也特立獨行,跟其他珠寶格格不入。
有對戒指,戒圈里面刻著花體字,寬窄,線條,恰到好處,陳文港一眼就相中了。
眼緣這種東西是很難講的,玄一點說,就是讓人看見了就有種宿命感,覺得就是它了。
他在那看久了,俞山丁湊上來。
“這里的不值什么錢,是主辦人自己家姑娘做的。人家學珠寶設計的,初出茅廬,得了幾個小獎,但是命好,爸媽愿意給她捧身價,你看其他柜子里,哪個不是拍賣級的東西?”
陳文港笑道:“那正好,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接單子�!�
俞山丁意會:“今天趕巧了,人在呢,我上去給你要個聯(lián)系方式也容易�!�
展廳除了珠寶也有手表,盧晨龍舉著小寶在那邊看陀飛輪。
精巧的機械構造不停地在動,吸引了一會兒他的注意力,但小寶看了兩分鐘就覺得無聊。
盧晨龍不讓他伸手去碰,他就覺得這沒什么好玩的,賴唧唧鬧著要回家。
盧晨龍說:“你聽話,等一會兒大家一起走。”
小寶不耐煩地扭來扭去:“不要,現(xiàn)在就回。”
“給你買冰淇淋吃行不行?”
“回家!回家嘛!”
當哥哥的嘆氣。但他們還要等俞山丁,盧晨龍哄著小寶去看一個火鳳凰鉆石胸針,分散他注意力:“看,小鳥!這是誰家的小鳥?”
陳文港正想替他抱會兒,突然有人來了:“哎,你們怎么混進來的?保安呢,都死了?”
咋咋呼呼的,兩人都沒反應過來,俱是一愣。
展廳站崗的客關人員也愣了一下,很快回神:“沒有沒有,他們是有票的�!�
對方身邊又有人說:“什么阿貓阿狗都放進來了,你查過他們真的有票?”
陳文港蹙了蹙眉,看清來人,一身圓潤的肥膘,也是冤家路窄,是何宛心的哥哥何家駿。
不僅認識,上回在餐廳還有前怨。
但在面上,霍念生始終沒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
他習慣按兵不動,對自己對別人都一樣。
陳文港把那點餛飩皮包完,鍋里燒滾了水,準備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問題。
他問霍念生:“湯應該怎么調味?”
想著小攤上吃過的餛飩,攤主是用骨架吊的高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