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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陳文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掏出手機,橫過來放他面前,打開視頻軟件:“不想看電影啊,我們看點別的吧。你喜歡看什么,海綿寶寶?”

    她點點頭。

    霍念生笑了笑,陪他們看。

    就這么等到電影散場,大伙重新聚起來,在喬斯金的建議下,又去了樓頂的樂高樂園。

    四個孩子圍著一個小圓桌,各自拼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

    點點玩一會兒卻又不玩了,黏過來,掛在陳文港小腿上。

    比起動畫片和玩具,明顯這個孩子對跟人感情連接有更多依賴。陳文港搬了個小凳子,坐到圓桌旁,支起腿讓她靠著,她才重新開始玩,按幾塊積木,就要摸摸他還在不在。

    她非得挨著陳文港,童童看見了也要學。于是掛件又多了一個,一下引發(fā)了從眾效應,剩下兩個男孩子也擠過來搶他,好像這是個手快有手慢無的香餑餑。

    小寶擠不過,忽然抓起一把散裝樂高,扔了點點一臉。

    她呆呆的,盧晨龍一把抓過弟弟的手,抽他掌心:“你干什么?誰讓你手欠的?”

    氣氛陡然緊張,小寶倒癟癟嘴,先哇一聲嚎起來。

    點點這才像受到情緒感染,一點點也紅了眼圈。

    黃姐忙不迭兩頭勸,陳文港把點點抱起來,他不是偏心,只是她是在場最柔弱的孩子——都是先心病,童童已經做過手術,點點暫時還沒達到手術條件,大人對她不敢有一點閃失。

    一時間雞飛狗跳。

    喬斯金端水大師的居中說和,以盧晨龍押著小寶道歉告終。

    點點抱著陳文港的脖子,羞怯地原諒了他:“沒關系�!�

    “哎�!标愇母劢舆^來,“不用了,你留著自己吃。”

    “她鋪子就在隔壁,我想吃還不是天天吃得到�!北R晨龍又看眼霍念生,“不好意思,沒想到霍總在,里面就帶了一個勺子……你們分一分吧。家里有孩子,我先回了啊。”

    說完沒多逗留,踩著水又跋涉了回去。

    尤其肩頸揉完,陳文港自覺翻了個身,躺到霍念生懷里,又換一面,要他接著給按頭。

    霍念生倒也任勞任怨,指尖往上頂著,從百會穴按到風池穴,低頭一望,懷里人享受得心安理得,閉目養(yǎng)神。他突然開口:“你最近身體怎么樣?”

    陳文港說:“已經好了。怎么了?”

    黃姐跟他打聽:“這么大一罐,你從哪買的?晚上回家我給我女兒買點。”

    陳文港跟她說了:“你買這個凍干的水果,稍微貴一點,里頭沒有什么添加劑,別買那種果蔬干,都是油炸的,特別不健康�!�

    黃姐撩撩頭發(fā),跟霍念生握手:“不好意思啊,我們今天都要蹭你的車了�!�

    又解釋:“這也是規(guī)定,不能一個人帶孩子出門,至少兩個人以上�!�

    每家福利院管理制度不盡相同,不管哪家都不可能放兒童隨便外出。小孩肯定覺得不自由,拘束著很無聊,有的孩子還有排斥情緒,但事關安全,這個原則是要有的。

    但固定結對的志愿者節(jié)假日可以把她們帶出去逛逛。

    下一站,盧晨龍跟他弟弟小寶也上了車,小寶毫不客氣,抱著個甜甜圈,吃得滿臉巧克力醬,還沒到站,前襟已經遭殃一片,盧晨龍滿臉嫌棄得生無可戀,陳文港往后遞了張濕巾。

    最后一個是喬斯金收養(yǎng)的那個小男孩。周末喬斯金也要出門遛娃,這才都約到一起。

    他自己開了車,一眾人浩浩蕩蕩,在商場中庭碰頭。

    霍念生跟他也握了手,聽陳文港介紹這是以前的老師。

    陳文港一手牽著一個蘿卜頭,霍念生不動聲色把手滑到他腰眼。

    他只要愿意,完全不讓自己顯得像個局外人,甚至跟黃姐也能聊幾句家常,竟還顯得挺像個居家好男人。只有小孩的直覺是準的,霍念生一回頭,齊刷刷全都躲在大人身后。

    他們這個大部隊,能選擇的去處其實不多。像游樂場,露營,野餐——都是不合適的項目。不過新上映一部很流行的動畫電影,眾人經過商量,買票進了電影院。

    影院人多,冷氣開得很足。黃姐拿了條圍巾,把點點裹起來。

    借著大屏幕的明明暗暗,霍念生看見陳文港也從包里抽出條絲巾,給童童系了個披風,冰雪女王似的。

    讓他開始好奇,他那個百寶箱似的雙肩包里都還藏了什么東西。

    熊孩子們看電影是不得安靜的,感情充沛過頭,滿場大笑大叫必不可少,間歇性還有年齡太小看不懂劇情的在哭,是被家長硬帶來的,按在椅子上�?吹揭话牖裟钌统鰜砹�。

    本想去抽煙區(qū),想想,煙盒又放了回去。

    其實他抽煙也沒有癮頭,不記得從哪次見面開始,漸漸就不在陳文港面前點火了。

    否則陳文港會跟他要。

    抽一口兩口的也無所謂,但霍念生覺得,他還是忌煙忌酒好一點。

    沒過多時,陳文港也跟出來:“不好意思,你覺得挺無聊的吧?”

    霍念生確實無聊,在柜臺買了根棒棒糖叼著:“沒有的事。你怎么不接著看了?”

    兩人走了幾步,陳文港陪他坐在外面長椅上。

    那長椅本來是三個人的位置,承擔了兩個身量高挑的男人,一下就顯得滿員了�;裟钌嫉牡胤接绕浯螅L腿支棱著,腳踝搭在另一條腿膝蓋上。

    陳文港用手背碰了碰他大腿,褲子包裹下的肌肉緊繃有力。霍念生閑閑地握住他的手。

    “其實她們能去的地方不多,去戶外,怕中暑,怕感冒,一點小感冒都容易引起并發(fā)癥。”陳文港說,“要不然我會建議去趕海。出生在金城這個地方,不跟大海打交道,就太可憐了�!�

    “你喜歡趕海?”

    “不會吧,你沒趕過嗎�!�

    “你連我出海都不讓了,忘了?”

    “趕海和出海又不一樣�!标愇母蹧]理會他強詞奪理,笑說,“小時候我趕過,提著桶,可以找到生蠔,蛤蜊,海腸,螃蟹,大貝殼……趕完了,直接在海邊搭灶做飯……”

    “有機會你帶我去�!被裟钌坪趼牭孟蛲�,但在這方面,實在沒有相關的美好記憶,扯了另一件事跟他秋后算賬,“對了,兩個小的管你喊哥哥,怎么讓她們管我喊叔叔?”

    陳文港撇過臉,險些笑出聲來。

    都是他早上開了個頭,讓點點和童童叫叔叔。后面盧晨龍他弟弟、喬斯金他兒子,聽見都跟著這么喊,所有大人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我那時候還上高中,所以是‘愛心哥哥’。”陳文港推開他的臉,“霍少爺,你都多大年紀了,再往上走三十而立了,讓一群沒上小學的小朋友叫哥哥,你好意思應嗎?”

    霍念生哪有什么不好意思,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你管我叫什么?”

    陳文港含笑乜他:“霍總�!�

    霍念生在他手背上繾綣畫圈:“咱們論論輩分,你不是也該叫我一聲叔叔?”

    陳文港臉一熱,聽他繼續(xù)說:“也算挺有情趣……下回記得試試?”

    這時黃姐牽個眼淚汪汪的小家伙也從后門溜出來,看見他們松了口氣。

    “你們怎么在這呢。”她健壯的大手握著一只細若無骨的小手,“文港,點點非要找你�!�

    “乖,怎么了?”陳文港把孩子接過來,摸摸頭。

    點點抱著他的脖子抽噎,淚珠子噼里啪啦,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她不想看電影,想跟你玩。”黃姐說,“里邊小盧和喬老師看著呢,我就帶她出來看看……我回去了啊,你們別亂跑�!�

    “我們在這個地方等。”陳文港應了,“待會兒你們出來再找我們�!�

    點點趴在他肩上,哭了一會兒,停了,濕潤潤的眼盯著旁邊霍念生。

    霍念生也跟她對視,她忽然像貝殼一樣合攏起來,把臉埋到陳文港肩膀上。

    陳文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掏出手機,橫過來放他面前,打開視頻軟件:“不想看電影啊,我們看點別的吧。你喜歡看什么,海綿寶寶?”

    她點點頭。

    霍念生笑了笑,陪他們看。

    就這么等到電影散場,大伙重新聚起來,在喬斯金的建議下,又去了樓頂的樂高樂園。

    四個孩子圍著一個小圓桌,各自拼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

    點點玩一會兒卻又不玩了,黏過來,掛在陳文港小腿上。

    比起動畫片和玩具,明顯這個孩子對跟人感情連接有更多依賴。陳文港搬了個小凳子,坐到圓桌旁,支起腿讓她靠著,她才重新開始玩,按幾塊積木,就要摸摸他還在不在。

    她非得挨著陳文港,童童看見了也要學。于是掛件又多了一個,一下引發(fā)了從眾效應,剩下兩個男孩子也擠過來搶他,好像這是個手快有手慢無的香餑餑。

    小寶擠不過,忽然抓起一把散裝樂高,扔了點點一臉。

    她呆呆的,盧晨龍一把抓過弟弟的手,抽他掌心:“你干什么?誰讓你手欠的?”

    氣氛陡然緊張,小寶倒癟癟嘴,先哇一聲嚎起來。

    點點這才像受到情緒感染,一點點也紅了眼圈。

    黃姐忙不迭兩頭勸,陳文港把點點抱起來,他不是偏心,只是她是在場最柔弱的孩子——都是先心病,童童已經做過手術,點點暫時還沒達到手術條件,大人對她不敢有一點閃失。

    一時間雞飛狗跳。

    喬斯金端水大師的居中說和,以盧晨龍押著小寶道歉告終。

    點點抱著陳文港的脖子,羞怯地原諒了他:“沒關系�!�

    “哎�!标愇母劢舆^來,“不用了,你留著自己吃�!�

    “她鋪子就在隔壁,我想吃還不是天天吃得到�!北R晨龍又看眼霍念生,“不好意思,沒想到霍總在,里面就帶了一個勺子……你們分一分吧。家里有孩子,我先回了啊。”

    說完沒多逗留,踩著水又跋涉了回去。

    陳文港把包裝拆開,霍念生湊過頭來:“什么��?”

    塑料小碗里盛著芝麻糊,黑而香濃,陳文港把碗遞給他,從底下扒拉著找勺子。

    小勺也是一次性的,他把透明塑封撕開:“湊合用吧�!�

    霍念生把勺子也接過來,研究這碗濃稠的芝麻糊,攪了攪,舀起一口,實驗似的喂給陳文港,然后自己才吃了一口,還是熱騰騰的,香滑順口,甜而不膩,從舌頭上妥帖地甜到胃里。

    陳文港舌頭叼,吃出這是用擂漿棍和沙盤擂的,周奶奶鋪子里賣的芝麻糊都不是這么做的了,一擂要擂一個多小時,老太太哪有這么多體力,偶爾煮一下,也是給自己人的特丨供。

    “現在都是用料理機打芝麻了,吃不到這個手工的風味……你吃,別都給我。”

    霍念生只嘗了兩口,一勺接一勺,只管專心喂他:“嗯,我嘗過了。”

    最后把碗底刮了刮,勺子又碰到陳文港嘴邊。

    陳文港遲疑一下,還是張嘴,接受了他投喂。

    點點細聲細氣:“叫‘文文’�!�

    霍念生莞爾,覺得這孩子也挺可愛,跟著蹲下:“喜歡文文嗎?”

    經過一天相處,點點已經信任了這個陌生生物,摟著他脖子被抱起來:“嗯!”

    第四十七章、

    回程的時候點點又開始哭,因為這一天結束,也因為舍不得陳文港走。

    陳文港跟這對先心病小姐妹結對的時間比黃姐還早兩年,孩子都有雛鳥情結,但童童比較堅強,點點的情感需要就格外高些。陳文港每次離開福利院,一定得專門去跟她告別。

    “以前哪一回,他走得急忘了打招呼,她一直哭到半夜�!秉S姐還記得,“又把文港大半夜叫回來的。”怕情緒激動哭出問題。

    在愛心之家門口,兩個小的抱著熊,艱難地告了別,然后前往盧晨龍家。

    下車前,盧晨龍突然給陳文港一把鑰匙:“對了,你們家那租客搬走了。”

    “哦,好的�!标愇母劢舆^,“謝謝�!�

    “都沒撐過兩天,那伙催債大哥在院子里唱了一宿歌,星期五他們就找了搬家公司來�!�

    盧晨龍瞧熱鬧不嫌事大,陳文港莞爾:“我現在去看看�!�

    “是該去看看,別少了什么。我特地跟他們說了,原本不是他們的家具不能帶走�!�

    霍念生專心把著方向盤,沒打擾他們聊天。

    現在有車的人越來越多,停車場設施卻跟不上,老巷子外頭永遠堵得水泄不通�;裟钌ミh一點的地方找停車位,盧晨龍帶著弟弟,跟陳文港先往里走。

    兄弟倆進了門,陳文港再多走兩步,就到了他自己家大門口。

    但發(fā)現有鑰匙也進不了,老式木門上有裝飾性掛環(huán),除了防盜鎖,還額外加了道鐵將軍。

    轉念一想就明白,大概租客給他添堵,故意做的。

    霍念生很快追上來,見狀嗤笑一聲,四下看看,揀了半截磚頭。

    哐哐兩下,陳文港還沒看清他怎么動作,鎖鼻已經輕松砸斷了。

    陳文港說:“已經好了。怎么了?”

    黃姐跟他打聽:“這么大一罐,你從哪買的?晚上回家我給我女兒買點。”

    陳文港跟她說了:“你買這個凍干的水果,稍微貴一點,里頭沒有什么添加劑,別買那種果蔬干,都是油炸的,特別不健康�!�

    黃姐撩撩頭發(fā),跟霍念生握手:“不好意思啊,我們今天都要蹭你的車了�!�

    又解釋:“這也是規(guī)定,不能一個人帶孩子出門,至少兩個人以上。”

    每家福利院管理制度不盡相同,不管哪家都不可能放兒童隨便外出。小孩肯定覺得不自由,拘束著很無聊,有的孩子還有排斥情緒,但事關安全,這個原則是要有的。

    但固定結對的志愿者節(jié)假日可以把她們帶出去逛逛。

    下一站,盧晨龍跟他弟弟小寶也上了車,小寶毫不客氣,抱著個甜甜圈,吃得滿臉巧克力醬,還沒到站,前襟已經遭殃一片,盧晨龍滿臉嫌棄得生無可戀,陳文港往后遞了張濕巾。

    最后一個是喬斯金收養(yǎng)的那個小男孩。周末喬斯金也要出門遛娃,這才都約到一起。

    他自己開了車,一眾人浩浩蕩蕩,在商場中庭碰頭。

    霍念生跟他也握了手,聽陳文港介紹這是以前的老師。

    陳文港一手牽著一個蘿卜頭,霍念生不動聲色把手滑到他腰眼。

    他只要愿意,完全不讓自己顯得像個局外人,甚至跟黃姐也能聊幾句家常,竟還顯得挺像個居家好男人。只有小孩的直覺是準的,霍念生一回頭,齊刷刷全都躲在大人身后。

    他們這個大部隊,能選擇的去處其實不多。像游樂場,露營,野餐——都是不合適的項目。不過新上映一部很流行的動畫電影,眾人經過商量,買票進了電影院。

    影院人多,冷氣開得很足。黃姐拿了條圍巾,把點點裹起來。

    借著大屏幕的明明暗暗,霍念生看見陳文港也從包里抽出條絲巾,給童童系了個披風,冰雪女王似的。

    “好�!�

    “然后這個墻要再刷一下,重新批一遍膩子……你想弄一弄再租出去?”

    “不租了吧,也沒多少錢,留著,沒準哪天我就自己住了�!�

    霍念生笑了,像聽到什么好玩的話:“你還想回這里住啊?”

    正說到這,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忽然停電似的往黑里一沉。

    外頭噼里啪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下雨點,瞬間把院里的水泥地面全部淋濕。這是場天氣預報都未預料的雨,不給人留任何反應時間,快得像老天直接拿盆往下潑。

    陳文港沒說話,走到門邊,往外看雨。

    微微的濕氣混著來不及散去的暑氣,撲面往里潲。

    自然也沒有傘,突如其來的大雨把兩個人困在屋內。

    這套房子跟鄭宅比,用個童話般的比喻,是國王宮殿和漁民草屋的差距。

    但也不是住不了。

    陳文港靠著門框,心里盤算要不要拆了,徹底裝修一遍。這么多年了,屋里水電路都老化,能重新硬裝是最好的,但又考慮,老街道也許再過幾年就拆遷,再好的裝修也打了水漂。

    或者就像霍念生說的,只做一下防水,刷一下白墻,還可以湊合用上幾年。

    霍念生也走過來,靠在另一邊門框上,深邃研判的目光凝注在陳文港臉上。

    他胳膊長腿長,故意一抬腿,便抵到另一邊來,把陳文港攔在門里。

    “怎么心情不好……剛剛我說錯話了,這里是你家,對不對�!�

    “沒有。我也在想,這房子挺破的了,畢竟二十年房齡了,要不然就放著等拆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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