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陳文港笑起來,問她頭疼不疼,她假哭著說疼,又問她想要什么,她說想出去玩。
他動了動嘴唇,本來想答應,說等你好了去哪玩都行,話到嘴邊滾了滾,終究沒說出來,怕許諾了做不到,只是給她掖了掖被子,說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直到她睡著了他才出門,劉院長不好意思:“她情緒很不好,難受,就老是哭,你來了她能高興一點,所以才叫你過來的�!�
陳文港客氣:“沒事,應該的�!�
他剛算是放下心,覺得孩子情況也還穩(wěn)定,兒童醫(yī)院那邊就又催命似的把人叫過去。
陳文港送劉院長去醫(yī)院,是之前感冒轉(zhuǎn)成肺炎的那個小男孩濤濤——原本已經(jīng)好了一點,護士沒看住,讓他自己溜出去到樓下轉(zhuǎn)了一圈,挨了凍,被發(fā)現(xiàn)送回來就重新高燒不退。
護士掛了點滴,劉院長徹夜不眠守著濤濤,持續(xù)不斷給他擦著手腳物理降溫。
陳文港整晚未歸,也在醫(yī)院陪著。
天剛蒙蒙亮,陳香鈴找來,得知原委,問他是不是回去休息一下。
陳文港倒覺得沒什么:“說實話,我在這里發(fā)揮點作用,還不會想那么多�!鄙踔灵_了句玩笑,“回去了就是你們把我當成沒有自理能力的病人一樣,我已經(jīng)有點受不了了�!�
誰都沒料到的是,病勢發(fā)展極其迅速——濤濤很快說胡話,夢魘纏身,意識不清,診斷成病毒性腦炎,昨天還好好的,二十四小時不到被推進ICU,醫(yī)生直接拿病危通知書來簽。
兒童醫(yī)院充滿幼小的生命,在這個地方死亡格外輕也格外重。劉院長面色凝重,跟醫(yī)生講著什么,陳文港只是說不出什么心情。
過去因為工作原因,他見過太多生病的孩子夭折,這么突兀的也不是沒有,有時候不是沒有盡人事,而是只能聽天命,但他今天的心境格外蕭索凄涼。
他把陳香鈴送回江潮街,車開到街口,他自己沒下車,說要去一個地方。
陳香鈴狐疑:“你要去哪?”
陳文港保證:“我肯定不會去危險的地方,我就是去散散心�!�
作者有話說:
第116章
第116章
最開始陳文港自己都沒想好要去哪。
他只是實在不想待在熟悉的地方——打開衣柜,里面一半是霍念生的衣服,領(lǐng)帶,襪子,拉開櫥柜,還有他的打火機,手表,鋼筆,用過的玻璃杯……
跟著前車上了高架,隨意繞了兩圈,不知不覺,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路往郊區(qū)開。
陳文港定了定神,他想了想,拐上去半山別墅的路。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還遇到群飆車黨從他后面超過去,陳文港淡淡地沒什么反應,只是放慢車速,目送那群小年輕人吼馬嘶地一騎絕塵。他把車開到鐵絲網(wǎng)那就進不去了,安保系統(tǒng)里沒有錄入他的車牌。這個時間,保安沒在值班,工作人員可能也都睡了。
陳文港想看看時間,才發(fā)現(xiàn)手上沒戴表,摸出手機,不知什么時候也已經(jīng)沒電。
找了半天才想起車上也顯示時間,熒熒的屏幕剛剛跳過0:00。
日期是12月24日,居然馬上到平安夜了,他才反應過來街上的熱鬧是為了什么。
陳文港把車撇在外頭,好在上回輸過指紋,他用密碼開了小門,自己慢慢步行上去。
常青藤密密麻麻陰陰森森,直爬到墻外,像個城堡似的別墅隱沒在無邊的黑暗當中。
開門,進屋,其實這里也是有太多回憶的地方,但他過來還有另一個原因。陳文港在客廳駐足片刻,便沿著旋轉(zhuǎn)樓梯上了樓,他是想起應該看看霍念生給他展示過的保險柜,不知里面會不會有什么漏掉的線索。時間一天天過去,連他自己都懷疑霍念生是不是真的犯事了。
手放到書房門上,門卻是虛掩的。
陳文第一反應以為是管家在這里收拾東西。
但哪個員工這么兢兢業(yè)業(yè),大半夜不睡覺還給不在家的雇主工作?
門縫之內(nèi)幾聲悉索輕響,剛剛在樓下,二樓窗簾遮得嚴嚴實實,他都沒發(fā)現(xiàn)這間屋里是還亮著燈的,光芒柔和,身材高大的男人手里拿著一沓文件,他抬起頭,向陳文港看過來。
許久未見,霍念生不見狼狽,還是西裝領(lǐng)帶,頭發(fā)梳得整齊,眼角眉梢都是風流倜儻。
陳文港哽咽,恍若夢里。
霍念生也怔在原地,身體已經(jīng)先行動起來,健步過來,一把把他摟進懷里:“我回來了�!�
陳文港喉嚨里像塞了棉花,下意識兩手緊緊勾住他的背,心率快得離譜。他腦子里也是一團棉花,什么也無法思考,只覺得眼眶酸脹,有棵種子急速發(fā)芽,要往外沖破胸膛。
霍念生低頭,不停親吻他的額頭和眼睛,又重復了一遍:“文港,我回來了。”
這次陳文港從他話里聽出點不一樣的意味——他什么也不敢想,眼前的霍念生和走前別無二致,卻又像哪里變了一點——他說不出,那轉(zhuǎn)瞬即逝的違和感恍惚得如同幻覺。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陳文港仰頭看他,燈光在眼瞳里映出兩個斑塊。
“就今天�!�
“怎么不告訴我……”
“我給你打了電話,你一直關(guān)機�!�
“我……”陳文港明白過來,“我今天一天都沒充電,手機自動關(guān)機了�!�
“我飛回來過了境,霍振飛的秘書去接我,不想被記者打擾,就先到這里來了。”霍念生說,“回來之后還要配合調(diào)查,我只想先見見你。只是你沒接電話,一時沒找到你在哪�!�
陳文港垂著眼靠在他胸口,張了張口:“回來就好。還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
預想中的歡天喜地或者聲淚俱下都沒有爆發(fā),到頭來就只淡淡的這么一句。
兩人一前一后往樓上臥室的方向走,霍念生解釋:“我和當?shù)胤止九蓙淼囊粋助理坐同輛計程車,他被我二叔買通了,持槍想要劫車,大概他們希望我消失,方便把洗錢的罪名推到我身上。后來開到郊外的時候,我本想卸了他的槍,這時候司機突然也反抗往橋欄上撞。
“結(jié)果出了車禍,司機和車還在橋上,我們兩個掉到河里,那個人下水就被卷走,多半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我僥幸游到岸邊,抓住樹根才上了岸,然后找回去拿我的證件,報警。
“但我掉下去的時候可能碰了一下頭,腦袋里頭一片空白,憑經(jīng)驗辦事,想著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被買通,報完警我就自己離開了。反正錢包護照都在身上,其他的行李不要了,先設法回國再說。好在只是間歇性的失憶,過了幾天慢慢想起來,知道你肯定擔心壞了……”
他多說一句,陳文港多后怕一分,霍念生說得輕描淡寫,他不敢想象那時的場景。
稍微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差錯,又是一場天人永別。
到臥室,陳文港伸手推開門�;裟钌o隨其后,咔嚓一聲落了鎖。
那聲音冷冰冰的,陳文港聽得心頭一跳。
他一回頭,霍念生一把把他扯到身前,按在門上就狂風暴雨地親下來。
陳文港毫無招架之力,被壓在門板上,霍念生像頭突然發(fā)狂的野獸,把他緊緊箍在懷里:“我終于……”后面的話直接被吞下去,陳文港幾乎被他勒進身體里,霍念生的力量大得像要把他揉碎,或者給他上刑,陳文港既想他,又畏懼于這突如其來的暴戾,本能試圖掙扎。
驟然身體騰空,霍念生將他整個打橫抱起來,扔到床上。
然后他外套都不顧得脫就緊跟著壓過來。四肢牢牢禁錮,陳文港無處可逃,霍念生粗暴地扯開他的衣服,腰帶抽出來往地上一扔,陳文港直往床里退,被抓住腳腕一把拖回來。
霍念生危險地問:“你去哪?”
陳文港不躲了,無助地握著他的手,姿態(tài)任由宰割。
霍念生終歸心軟了,摟著人往懷里按:“別怕,我是想你了。讓我摸摸你,好不好。”
他放緩動作,慢慢摸索,果真像他說過那樣,從脖子到小腿,和風細雨地攻城略地。
最后他重新撩開陳文港的頭發(fā),嘴唇珍重地蹭過他的臉頰,那一點柔軟像春風拂過。
陳文港怔怔地看著霍念生,眼圈一點點紅了。
他問:“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霍念生看著他的眼睛:“我從水里鉆出來的時候,差點以為我剛從船里逃出來……但仔細看看,哦,不是落海。我一時間想不起來我是怎么掉到河里的,也沒想明白我到底在哪。但我那時候,滿腦子能想起來的就只有你。我想到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
“你……”
“你看,撞一下也不一定是壞事,現(xiàn)在的事忘了,反而給以前的事騰地方了�!被裟钌ё∷八晕艺l都沒說,我自己也需要一點時間消化,一件件對上號,弄明白怎么回事。”
說完身下的人許久沒有動靜,垂著的腦袋低在他胸前�;裟钌皖^撈起對方的臉。
陳文港眼里蓄著一層水霧,摟著他的脖子,他在霍念生懷里抖得像片風中的落葉。
霍念生哪里看得他這個樣子:“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沒事了。我這不是還在嗎?”
陳文港搖頭,負罪的心情壓得他喘不過氣:“我……對不起你。”
他的眼淚終于順著面頰流下來:“念生,我后悔了……后悔你還在的時候,我沒好好對過你……是我自己不知道珍惜……我從來不敢回想,你走的時候還帶著那么大的遺憾……”
霍念生眼眶也有點紅,捂住他的嘴:“你一定沒有我后悔。我才不知道多后悔,后悔你出事了我才知道,后悔為什么上那條船,死我是無所謂,事到臨頭,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我當時只有一個想法,我的文港怎么辦呢,以后沒人照顧你了,你又不會好好照顧自己,連門都不肯出一步,以后人生的路還有幾十年,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你該怎么活下去……”
陳文港在他懷里泣不成聲,像個孩子受了莫大的委屈。
霍念生說過可以在他面前哭,他像要把前后兩世的悲傷毫不保留地宣泄出來。
他們摟在一起,床墊柔軟地托著他們的重量�;裟钌粭l胳膊撐著身體,另一條圈著陳文港的腰。陳文港摟著他的脖子,哭得聲嘶力竭,凄入肝脾,眼淚大顆大顆落在霍念生頸間。
霍念生何嘗不是柔腸寸斷,一下下拍著他的后背:“文港,寶貝兒,別哭……”
滾燙的眼淚在皮膚上慢慢轉(zhuǎn)冷,積成涼浸浸的一片,像在他身上永久打下烙印。
陳文港終于哭累了。
他大腦因為缺氧而眩暈失衡,喉嚨嘶啞,不成聲調(diào),霍念生先是從口袋里扯了條手帕,給他擦淚,手帕濕透了,不夠用,又扯過枕巾來擦,最后他抱陳文港去浴室洗臉。
陳文港一刻也不肯離開霍念生,他恨不得也化身一株常春藤,就此長在霍念生身上。
折騰良久,他們重新躺回床上,夜半無人私語時。
霍念生理著他的頭發(fā),溫柔地傾訴衷腸:“我該早點記起來的……這些年我總覺得要等一個人,又不確定是什么樣的,就算有人想往我身邊湊,看哪個哪個都不對勁,難怪別人說,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直到遇到你,我才突然知道我要什么,我當時就想,一定得把你追到手�!�
陳文港啞著聲音,開口卻笑了:“我不信,你都不記得了,第一眼怎么還會看上我�!�
霍念生輕輕地說:“是真的,在商場見到你試衣服那次,我就立刻墜入愛河了�!�
陳文港微微翻了個身,霍念生俯在他上方,嘴唇和嘴唇貼在一起,他們接過很多次吻,有時激烈,有時輕柔,唯獨這一次,他們之間再沒有秘密,掩埋了所有的茫然和彷徨。
陳文港還記得,他曾經(jīng)去世的時候是某年的圣誕節(jié)。
將來他可以這樣記住,在這個平安夜,他有幸找回了失而復得的愛人。
作者有話說:
終于可以揭曉:是的老霍也是重生,只是之前缺段記憶,這輩子從最開始,陪在文港身邊的就是那個曾經(jīng)和他共經(jīng)風雨的霍念生~
第117章
第117章
喁喁私語持續(xù)到后半夜。
臥室開著盞臺燈,兩雙眼睛彼此望著,一秒鐘都舍不得移開。
十多年分別的歲月,積蓄了太多要講的話,在心底已經(jīng)發(fā)酵過度,霍念生側(cè)躺著,胳膊撐著腦袋,陳文港跟他十指交扣:“所以見面那時候,你真的對我沒有印象了?”
霍念生說:“我覺得你身上有熟悉的感覺。但畢竟以前見過,我也沒有多想�!彼鹧悦壅Z不要錢似的,“只是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你是這樣的,又漂亮又善良,像我未來的另一半�!�
陳文港紅著眼圈,瞪他:“你還說,你后來怎么講的,你不想穩(wěn)定是吧?玩玩是吧?”
霍念生連忙低頭親他指節(jié):“那是逗你的,不能當真,過去的都不作數(shù)了好不好?”
“可我真的愿意,就算一夜情我也認了。還能重新?lián)碛心�,對我來說已經(jīng)是發(fā)生了奇跡,我那時什么都不想考慮了,有一晚上算一晚上,都算是從老天手里賺來的。”
“不行,我不愿意,你跟我好過了,還想跟誰好?姓鄭的?姓戚的?我又不是傻子,費那么大功夫追你,馬上都要到手了,一夜情怎么夠?你不是也看到了,我不舍得放手的�!�
“但我也沒認出你。”陳文港把臉貼在他的手上,低低地說,“要是早知道這樣……”
霍念生攥緊了他的手,搖頭:“我很驕傲,我知道我的文港是個堅強的人,遇到任何逆境都不會輕易被摧毀的,你會有一個屬于自己的人生。其實我真想陪著你,可惜最后沒能做到。比起你為我做傻事,我更希望你忘了我,找個其他能照顧你的人,開開心心過完后半生�!�
陳文港淚光又泛上來:“我做不到,我有什么可堅強的,你不在,我一輩子過得亂七八糟�!�
霍念生重新為他擦干:“我知道,我知道,現(xiàn)在不是好了嗎?我們可算又重逢了。以后上天下海我都不再一個人去了,除非你跟我一起。還有,我剛剛話沒說完呢——找個其他能照顧你的人,但是只能暫時讓給他,等到你百年以后,入土還是要和我埋一起的�!�
陳文港破涕為笑:“胡說八道。你不記得報紙上怎么寫你,誰會跟你一樣瞎。”
霍念生振振有詞:“沒有胡說,你那么好,瞎的是他們,不是我,我就知道還會有人喜歡你的。但我也不完全放心,有時候人還不如狗忠心呢,哈雷后來還跟著你嗎?”
“我們兩個好得很,我想哈雷了,你把它找來給我。”
“它還沒出生呢,不急,到時候我?guī)阌H自去接它�!�
“霍念生�!�
“嗯?”
“我愛你。”
霍念生親昵地接受了他的告白:“我也愛你�!�
陳文港又叫了他一聲:“你這次不會扔下我了,是嗎。”
霍念生牙齒咬著他的指尖:“是我不好,我從沒想過扔下你。別哭了,這次一定不會了,真的�!彼念^酸脹,陳文港再這樣哭幾回,他真的要褪一層皮了,“我們明天去找個手銬,找個鏈子,鎖在一起,鑰匙扔到山底下去,要不然直接焊起來,以后都不解開了行不行?”
直到天空翻起魚肚白,陳文港捂著霍念生的眼睛讓他睡覺。經(jīng)歷重重險情,又一路車馬勞頓趕回國內(nèi),再絮絮叨叨半夜,鐵打的人也要疲憊萬分,兩人頭靠著頭,小憩了一會兒。
身邊的呼吸聲漸漸均勻,陳文港又重新睜開眼。
他一點困意也沒有,仍看著霍念生的臉,唯恐閉上眼再睜開,發(fā)現(xiàn)又是一場美夢成空。
霍念生醒來則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跑出了羽絨被——陳文港大半個身子蜷在枕頭上,胳膊環(huán)著霍念生的腦袋,像一只小動物睡在他身邊,眼瞼不踏實地合著,胸口一起一伏。
他臉色也白生生的,好像沒有血色,屋里暖意融融,摸摸手卻還是涼的。
霍念生把他重新?lián)七M被窩里,腳纏著腳,抓著他的手伸進自己睡衣取暖。
陳文港迷迷糊糊醒了,下意識往暖和的地方鉆,困倦地把臉往他胸丨膛上蹭。
天光大亮,幾個小時的睡眠補足了精力,依然誰也不想起床。陳文港爬起來,俯身撐在霍念生肩頭,帶著睡意朦朧的慵懶,細細碎碎地吻他的喉丨結(jié),霍念生挑開他的紐扣。
他們在溫暖如春的室內(nèi),安全無虞的地方,溫柔地彼丨此丨擁丨有。急丨切又溫柔,必須面對面,必須對視著,連背過去都不行。星河日月馳過天穹,最動人的意象是愛人眼中的倒影。
人活著要行過黑暗,荒野上獨行的旅人,他生命里的黃昏曾經(jīng)比午夜還要黑,但孤獨難熬的日子終將過去,他在恬靜的間隙感受到愛和被愛,在灼丨燒的體丨溫里獲得安丨慰和滿足。
管家知道霍念生在,但不知道陳文港來了,直到臨近中午時過來問雇主起不起床,才發(fā)現(xiàn)臥室里有兩個人。他似乎只是驚奇了一下,便拿了鑰匙出去,幫忙把陳文港的車開進來。
至于這里,保安和園丁都回自己家過節(jié)了。只有管家因為家人都在國外,于是留下來值班。霍念生披著睡袍倚在門口,想了想,交代說也應個景,把屋里布置出一點節(jié)日氛圍。
管家撥了個電話,叫人送一些裝飾和食物上山。
只要錢到位倒是什么都好辦,一個小時不到,有人從下山拉來了一棵常青樹,不是很高大,大概到成年人的胸口,還有彩燈、彩球、五顏六色的飄帶、槲寄生花環(huán)和星星裝飾。
陳文港連衣服都沒換,披著霍念生的睡袍,懶洋洋被他牽著到樓下去看樹。
霍念生左右各拿著一顆星星:“把哪個插在頂上好看?金的還是銀的?”
陳文港彎著眉眼:“金色的吧,感覺比較大也比較耀眼�!�
圣誕樹安置在沙發(fā)和窗戶之間的空地,他們?nèi)齻共同動手,把一圈圈的彩燈繞著樹纏起來。陳文港把各色彩球和小天使掛到枝丫上,不時扭頭,霍念生就在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
他耍賴,過去抱住霍念生的腰,腦袋探出來:“讓我看看你怎么掛的�!�
霍念生神色端正,把一條彩燈的尾巴穩(wěn)穩(wěn)當當固定住,才從他手里接過彩球:“要偷懶?”
他吩咐管家:“麻煩你先去處理一下食材吧,我們晚上吃大餐,該腌的先腌起來�!�
管家領(lǐng)命而去。
陳文港帶著笑意“嗯”了一聲,當甩手掌柜:“我不是偷懶,我是監(jiān)督你干活�!�
他的側(cè)臉太美好,霍念生忍不住,低頭索了個吻,當成他對自己頤指氣使的工資。
掛完通電,整棵樹一閃一閃地流光炫彩。
兩人又一起把花環(huán)和彩帶等裝飾在客廳各個角落。
到這時,陳文港才后知后覺地想起山下的情況,把手機充上電,給陳香鈴報了個平安,讓她去盧晨龍家和周奶奶一起熱鬧熱鬧�;裟钌呀�(jīng)聯(lián)系過俞山丁,但圣誕節(jié)期間機票緊張,俞山丁來不及趕回來。好老太太不太熱衷這些洋節(jié),外孫不在她也無所謂。
因為人少,加上天冷,后面的大廚房關(guān)了,管家在一樓的小廚房把牛排解凍。
客廳捯飭得有模有樣了,陳文港上樓換了套家居服,然后跟霍念生也來到廚房。
霍念生跟著記憶回來的還有他的廚藝——他一個不近庖廚的公子哥,前世照顧陳文港那好幾年,湯湯水水什么都學會了,甚至還有點精通的意思,這天的菜品里既有管家的蘋果燉豬扒,黑椒煎牛排,蘑菇奶油湯,也有他的龍井蝦仁和蒜蓉粉絲扇貝,中西合璧一大桌子。
蝦仁是陳文港剝的——他給霍念生打下手,近乎虔誠地一根蝦線一根蝦線地挑,恨不得把蝦肉處理得毫無瑕疵,半個小時剝出五只,霍念生看不過去,沒收剪刀讓他自己去歇著了。
陳文港只好坐在餐桌邊上,鼓搗那個現(xiàn)成的樹根蛋糕,在上面用和奶油做雪人。
夜幕落下,管家識得眼色,跟霍念生請假說有老朋友相邀,他想趁機放兩天假。
做雇主的欣然應允,車庫里的好車隨便開哪輛都行,偌大的別墅成了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