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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他安靜的眼神卻像燒紅了的碳,令鄭玉成吞得苦澀,穿腸燙肺。

    作者有話說:

    文中引用的《渡口》是泰戈爾的詩。

    第37章

    第37章

    “你不需要這樣�!弊詈箨愇母蹍s笑了起來,“我沒有發(fā)火的理由�!�

    “事已至此,現(xiàn)在要想的是怎么解決。你是想拿錢封她的口,還是報警,或者怎么樣。當(dāng)然,報警的話可能就瞞不住了,扯皮起來也很麻煩。但是拿錢,她也未必肯好好商量�!�

    對這件事的反應(yīng)陳文港冷靜得不像話。鄭玉成背微微駝著,他自知理虧,只能啞然。

    甚至這整個圈套,鄭玉成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一覺起來,有沒有什么瓜葛男人自己知道——根本什么都沒發(fā)生!

    何宛心帶著得逞的表情跟他表白,讓他隨便去問問有沒有哪個人信。

    那就只能這樣了。

    但是在鄭玉成所有的惶惶不安中,陳文港的反應(yīng)才是真正令他致命的一環(huán)。

    他甚至沒問這是不是真的,只冷靜地幫鄭玉成思考怎么應(yīng)對這場危機。

    陳文港根本就他媽的不在乎。

    鄭玉成的視線中,突然照見他鎖骨上一片刺目紅痕。

    意識到他驟然收緊的目光,陳文港低頭,一愣,攏了攏領(lǐng)子。

    “既然現(xiàn)在這張照片……”

    “你脖子上�!编嵱癯梢е绬枺笆腔裟钌�?”

    既然被看到,陳文港索性也不在意:“是他。我們過了一晚�!�

    他語氣云淡風(fēng)輕。

    然而鄭玉成現(xiàn)在才是一腳踩入深淵:“你跟他——在游艇會?”

    陳文港蹙起了眉:“鄭玉成�!彼哪樕K于冷淡下來,“不要像盤問犯人一樣盤問我�!�

    鄭玉成胃里塞滿了石塊。噩夢一重接著一重壓在胸口,好像無論如何都無法醒來了。

    他陡然扳住陳文港的肩膀,因為憤怒甚至有些口不擇言:“為什么?你是為了報復(fù)我?”

    陳文港帶著快意睨他,一字一句地說:“我對他的感情,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鄭玉成頭腦其實是空白的,看著兇惡也只剩外強中干,呼吸都是顫的。

    陳文港已轉(zhuǎn)身上了樓。

    回到房間,胸口那股快意才慢慢平復(fù)。

    陳文港自嘲一笑,把手機擱在桌上,慢慢坐到床沿。

    霍念生在他身上留下的存在感尚未完全消除,他挪了一下,稍微換了個姿勢。

    向舊人宣誓是一種幼稚的行為,但他還是做了,一時沖動,陳文港沒有忍住。

    他低頭重新看了看手機,調(diào)出日歷查看。前世鄭玉成雖然也跟何宛心鬧出床照事件,但地點不是發(fā)生在新加坡,這次出差之旅,時間也晚了很多。

    大概他重生后,每個人不同的選擇會引起不同的蝴蝶效應(yīng)。

    就像霍美潔懷孕,也是上輩子沒有的事,這些都可以理解。

    陳文港其實已記不清他上輩子怎么面對鄭玉成的第一次背叛,不過是一些不值得再掛懷的記憶,但回想往事,他最恨的卻不是鄭玉成的這次背叛。

    他最恨的時候,反而是霍念生去世以后,鄭玉成得知真相與何宛心離婚,又試圖來挽回:

    “文港,你該認(rèn)清現(xiàn)實,霍念生畢竟已經(jīng)死了那么多年……他已經(jīng)不可能再回來了。”

    陳文港面無表情地看他,像望著仇人:“他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告訴我�!�

    鄭玉成卑微地乞求:“但活著的人還要好好地活下去。我想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愿意用余生彌補之前犯的所有錯誤。我其實很感激霍念生,在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救了你,做了我這個混賬本來應(yīng)做的事,讓我不至于連懺悔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不是剛剛面對鄭玉成,猛然想起這些選擇性遺忘的不快。

    陳文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記恨到現(xiàn)在。

    他不是喜歡翻舊賬的人,該說的話他前世已經(jīng)對鄭玉成說過了,才覺沒必要再罵一遍。

    當(dāng)時他大概說的是:“你沒資格感激他。玉成,不要太拿自己當(dāng)回事。”

    *

    翌日一早,陳文港起床下樓,見鄭玉成已經(jīng)坐在餐桌旁,臉色陰翳。

    陳文港微微一笑,拖出椅子若無其事坐下,拿起叉子,分割盤里的炒蛋。

    他和平時一樣穿著,襯衫穿了淺藍(lán)的,敞著領(lǐng)口第一顆扣子,露出白皙的脖頸。

    不靠近倒不容易察覺里面的瘢痕,但他也絲毫沒有遮掩一下的意思。

    何況鄭玉成知道有些事實已不會改變。

    不管是他還是陳文港。

    鄭秉義還待在醫(yī)院,只有鄭寶秋和鄭茂勛陸續(xù)下來吃飯。

    卻沒過多久,阿梅悄悄走來,環(huán)視在場幾個人,選擇告訴鄭寶秋:“霍少爺來了。”

    鄭茂勛在旁邊聽到,覺得奇怪:“他沒事吧,誰會這么早到別人家上門做客?”

    “大概因為聽說太太懷孕了?”阿梅也不解,但帶著喜色猜測,“還帶了血燕之類的補品,林伯正帶他去小客廳。你們待會兒吃完過去瞧瞧�!�

    鄭茂勛更莫名其妙,問鄭寶秋:“消息這么靈,他什么時候這么關(guān)心咱媽?”

    鄭寶秋沒有多想:“我們這幾天畢竟一直在一起嘛。文港哥,是你走之前告訴他的?”

    鄭玉成把嘴角抿成一條線,他已經(jīng)盡了最大努力做出不失態(tài)的樣子。

    陳文港點頭,推開盤子,淡笑一下:“是留了張便條。我吃完了,先過去看看�!�

    他走到小客廳的時候,林伯剛好給霍念生上完茶。

    這位不懂禮數(shù)的客人在沙發(fā)里蹺二郎腿,看到陳文港,向他揚起個玩世不恭的笑。

    有點邪性,又有點通身愉快的意味。

    林伯端走托盤,招待客人是主人家的事。

    “你怎么來了?吃飯了沒?”

    “還沒�!�

    “廚房還有,我讓她們給你盛一點,多少墊墊?”

    霍念生真被他氣笑了:“文港,你看我一大早跑到鄭家,像不像就為了來討口飯?”

    陳文港終于莞爾,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fā)坐了�;裟钌蜿愇母蹆A過來,胳膊隨意拄在扶手上,身體向前探著,嘴上埋怨,肢體語言卻是尋求親昵的姿態(tài)。

    陳文港沒躲,兩人額頭和鼻尖幾乎抵到一起。

    他眼瞼微低,視線落到霍念生的胸膛,似有若無的木質(zhì)香味攀附上來。

    霍念生一點點摸到他手腕,聲線呢喃:“你睡醒了倒好,扔下我就跑,怎么不叫我起床送你們?”

    陳文港反手握住他的,嘴角勾起一點笑意,反問:“以什么名義?”

    霍念生忽然用力,把他凌空拉進(jìn)懷里,恨恨道:“還能是什么名義?司機。”

    陳文港往前撲了一下,撞在他身上。

    胸口貼著胸口,空氣中霎時間多幾分旖旎。

    陽光照著陳文港的臉,連細(xì)微的絨毛都被打亮,瞳孔清透,像透明的琥珀。

    霍念生手臂勒著陳文港,一手貼在他后腰緩緩地揉,在他耳邊低聲問:“還疼?”

    陳文港身體放松成柔軟的曲線,把額頭搭他肩上,埋著臉搖搖頭。手上一涼,摸到什么管狀物,從縫隙露出一線眼睛,見霍念生塞在他手里的是一管軟膏。

    半透明的管身密密麻麻印著英文。他正專注分辨藥名,耳郭被柔軟地蹭了一下。

    霍念生調(diào)笑:“大費周章,就為了給你送個東西,記得用�!�

    陳文港反應(yīng)過來臉上忽然一燙,“嗯”了一聲,塞進(jìn)兜里。

    霍念生喜歡調(diào)戲他,又被那聲鼻音勾得心癢:“或者帶我去你房間,我教你?”

    陳文港嗤地笑起來,在他后背拍了一記:“你不要在別人家里太放肆�!�

    等鄭寶秋來客廳的時候,迎面先接到一管拋來的口紅。

    那兩個人已分開端坐,面上看不出端倪。

    她驚訝:“我都翻這口紅好多次了,就說怎么不在包里!”

    霍念生笑嗔:“丟三落四。你落在客房浴室了,還是保潔發(fā)現(xiàn)的�!�

    鄭寶秋眉開眼笑:“謝了表哥,這是我一個好朋友出國送的,有紀(jì)念意義。”

    “姑母怎么樣了?”

    “她和寶寶都沒問題,就是還頭暈,不知道是不是美尼爾,再觀察兩天,沒事就出院�!�

    霍念生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顯對小孩沒有真正興趣,敷衍地寒暄幾句,很快起身告辭。

    鄭寶秋和陳文港跟著站起來,送他到門口。

    來去匆匆的一趟,只有鄭茂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甚至好奇得抓狂:“他到底是來干嘛的?就為了來打探咱們家是不是真的要添人口?有病吶?”

    轉(zhuǎn)身便看見陳文港,半笑不笑地睨著自己:“阿勛,你這張嘴,什么時候能改改�!�

    鄭茂勛哼了一聲,不以為意地伸個懶腰。今天其實假期還沒過完,他玩心還未收回,醫(yī)院那頭母親用不著他陪,正琢磨著要去做什么,突然問陳文港:“哎,你今天要去哪?”

    陳文港回首往樓上方向張望,鄭玉成吃過早飯就始終沒有露面。

    既然如此,大概他自己的麻煩愿意自己解決。

    陳文港轉(zhuǎn)過頭:“我去學(xué)校圖書館看書。”

    鄭茂勛撇嘴:“不是吧,這么用功?”

    陳文港取笑:“是啊,所以你該跟我學(xué)學(xué)�!�

    鄭茂勛瞪他,卻心血來潮改主意:“那好,我也去。學(xué)校那圖書館我還沒去過幾次�!�

    他倒想看看好學(xué)生是怎么學(xué)習(xí)的。

    顯然鄭茂勛是一點都沒夸張,他最多知道大學(xué)里那棟恢弘的圖書館大門朝哪邊開。

    陳文港捎他一起去,他連在哪刷學(xué)生卡入閘都要找一會兒。

    金大圖書館落地窗外是知名的無敵山景,明麗的蔚藍(lán)色中風(fēng)起云涌,蔚為壯觀。

    鄭茂勛卻屁股坐一刻鐘就開始走神,眼神清澈而毫無目地亂瞟。

    陳文港坐在他對面,翻一本厚厚的專業(yè)書,已經(jīng)提前在為下學(xué)期的畢業(yè)論文做準(zhǔn)備。

    他的側(cè)影朦朧映在玻璃上,神情專注,坐姿端正,不只鄭茂勛一個觀察他,同桌另一個女生也望了幾望,終于忍不住,期期艾艾地問:“那個,你是不是姓陳?”

    陳文港抬頭向她笑了笑,壓低聲音,應(yīng)了一聲。

    她驚喜地松了口氣,同樣用氣聲搭話:“我剛剛還擔(dān)心認(rèn)錯了。學(xué)長好,我是跟你一個專業(yè)的,直系學(xué)妹,比你低兩級�!�

    鄭茂勛挑眉:“那你怎么知道他?”

    女生笑起來,眼睛瞇成月牙:“你沒看過學(xué)校論壇嗎?學(xué)長是表白墻的常客了。而且,我們整個專業(yè)最近都在給他拉校園之星的票,學(xué)長,我們宿舍昨天還剛剛把票全都投給你�!�

    陳文港一怔,笑道:“這是為什么?”

    她說:“你代表的是咱們整個學(xué)院的門面,當(dāng)然要把自己人推上去�!�

    只有鄭茂勛腦門上問號越來越多:“什么東西,‘校園之星’又是什么?”

    女生以為他不是本校學(xué)生,還解釋:“啊……是我們學(xué)校每學(xué)期評選的一個榮譽稱號。候選人是每個學(xué)院推薦綜合表現(xiàn)優(yōu)秀的學(xué)生,大二到大四都有,再從里面PK出冠軍。”

    到這會兒陳文港才想起來,前陣子的確指導(dǎo)老師來找他要過簡歷,他自己都已忘了。

    鄭茂勛提高嗓門“操”了一聲,被陳文港一拐,又悻悻降下來:“……我知道,我是本校學(xué)生�。∥揖推綍r沒注意而已。你說的這個評選,在哪能看?”

    投票界面通過學(xué)校官網(wǎng)可以跳轉(zhuǎn)。

    鄭茂勛在女生的指導(dǎo)下用手機打開,卻同時有兩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除了陳文港外,牧清的照片赫然也掛在藝術(shù)學(xué)院的候選人里。

    得票數(shù)其實還不少,但比不上陳文港的票數(shù)一騎絕塵。

    鄭茂勛頗為吃驚:“行啊你,陳文港,你居然還挺受歡迎。”

    女生笑而不語,已經(jīng)看出他直男,估計說了也不懂。

    全校師生幾萬人,當(dāng)然不可能全都認(rèn)識候選人。除了每個學(xué)院都有批集體榮譽感特別強的學(xué)生自發(fā)到處拉票,或者候選人自己會到處拉票,剩下的路人投給誰——說到底這是個看臉的世界。

    最后選出來的那些,無一例外都是有顏,有頭腦,履歷又值得吹牛的學(xué)生。

    從這個意義上講,還真有點校園人氣明星的意思。

    鄭茂勛還在研究,看了好一會兒:“這個有獎金么?”

    “沒有啦,這只是一種榮譽�!迸�,“但你看,往屆選出的校園之星,照片和履歷是一直能看到的,換句話說也算永久掛在學(xué)校的官方界面上了,證明你在讀書的時候曾經(jīng)是最受歡迎的風(fēng)云人物。說穿了就是有排面嘛。”

    鄭茂勛用自己的學(xué)號登錄了,顯示每個學(xué)生有五次投票機會。

    他嘟囔了一句無聊,順手把五張票都投給了陳文港,邀功:“行了,我也幫你出回風(fēng)頭�!�

    陳文港忍住笑:“那謝謝了�!�

    作者有話說:

    第38章

    第38章

    接下來一周鄭玉成早出晚歸,連軸轉(zhuǎn)地留在公司加班,幾乎連家都不著。

    和前世一樣,何宛心只將照片發(fā)給過陳文港一個人。

    目前看來還沒任何多余的人知道此事——何宛心搞這一出的目的只在破壞二人感情,以及用于脅迫鄭玉成。但若鬧出艷照門,成為街頭巷尾談資,對她自己名譽也是毀滅性打擊。

    她不是傻子,陳文港心知肚明,但是不是瘋子,這也很難說。

    霍美潔出院回家,鄭秉義放在公司上的心思都少了許多,經(jīng)常抽空陪伴太太散步。

    人老了,比年輕時更盼天倫之樂,他對于這個幺兒,表現(xiàn)出格外的期待和寵溺。嬰兒房和搖籃都早早布置起來,從嬰幼兒衣服用品,到花樣百出的玩具,一樣一樣地往里送。

    鄭玉成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埋頭于工作,不眠不休,很容易被認(rèn)為對此事心存情緒。

    然而實際上,對于霍美潔和這個孩子,鄭玉成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多余想法。

    他心里只一片漠然——

    別說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就算又來個弟弟,跟他差了足二十歲,不像鄭茂勛,這小東西對鄭玉成的地位幾乎難以造成威脅。等到他慢慢長大,那還是一件很長久的事。

    鄭秉義不是糊涂人,他如今五十出頭,等到這個孩子成年的時候,他已年近古稀。

    將來遺囑上,多分給他黃金債券不動產(chǎn)是最好的,讓他平安長大,做個富貴閑人。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對鄭玉成來說,是不可能完全高枕無憂的。

    霍美潔顯而易見,也不是會停止吹風(fēng)的人,難保將來十幾年里,鄭秉義上了年紀(jì),不會被她說服動搖。如果那個小的也拿股份,和鄭茂勛的加起來,還是可能對鄭玉成形勢不利。

    公司里經(jīng)常以股東身份出入的幾位叔伯,都多少明里暗里相勸,讓鄭玉成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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