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此事與她關系雖不大,但她也很難從中摘出來,便強忍著寒意,斷斷續(xù)續(xù)道:“葉少,葉姑娘……是想去湖里……撈東西�!�
話剛說完,一方柔軟的錦帕就覆在面頰上,將她臉上沾的湖水從左到右給擦去,陸書瑾一轉頭,就見蕭矜正耐著性子給她擦水,一雙輕淺的眸認真而專注。
“手抬起來�!彼粮闪岁憰哪槪瑢㈠\帕捏在手中,拎起陸書瑾浸滿水的衣袖用力擰出其中水分。
陸書瑾愣愣道:“我還以為……”
方才見蕭矜情緒那么激動,陸書瑾都以為自己要跟葉芹一樣,挨一頓批評了。
“以為什么?嗯?”蕭矜半跪在地上,一邊將她袖子上的水往下捋,一邊用低低的聲音說道:“我總不能責怪葉芹,她腦子是個傻的,責怪一個傻子沒有任何意義;我更不能責怪你這一顆救人之心,在周圍無人的情況下你能拉住她,阻止她往湖中心而去,這樣的行為是對的,無可指摘。若是我再苛責,我還有人性嗎?”
說著,他聲音大了些,頭稍稍往葉洵的方向偏,“我才不是那種不顧妹妹全身泡著冷水身體虛弱,還要寒風之中教訓她的人�!�
葉洵一聽,當場鼻子氣歪,“你!”
“葉洵,先讓你妹妹回房里去烤烤火,我讓寺中的和尚尋兩套干凈衣裳來,把濕衣裳換下來再說�!笔捄庹緱蛘f。
幾人都在棧橋邊上站著,扔了東西導致葉芹跑去湖水里的季朔廷站在最后,靠著棧橋的欄桿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不成,她不能在寺中換衣裳。”葉洵一口否決,將葉芹抱起,語氣總算溫和下來,“哥哥帶你去烤火�!�
蕭矜低頭看陸書瑾,一手在給她擰發(fā)上的水,說道:“我?guī)闳Q衣裳,免得傷寒身體�!�
“不換了,我現在就下山吧�!标憰f道。
葉芹衣裳濕透,雖說冬衣厚重看不出什么,但陸書瑾身份到底是個男子,不方便與葉芹共處一室。換衣裳更是不便,倒不如現在就下山去,或許能夠在衣裳干之前回到舍房。
蕭矜想了想,也沒有反對,跟蕭衡說了一聲后,便帶著陸書瑾出了寧歡寺,還讓人從寺中搬出一個半大的爐子置在馬車上。
他出來時手上還拎著一壺滾燙的開水,上了馬車就倒在杯子里遞給陸書瑾,讓她趕緊喝了。
陸書瑾兩杯開水下肚,又坐在暖爐邊上,身子逐漸回溫,凍僵的手也能活動。
路上蕭矜問了陸書瑾當時的情況,她如實說出,蕭矜聽完之后嘆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陸書瑾也沒精力說話,本來爬了山身體就極為疲憊,后又泡了刺骨的湖水,現在衣裳仍是濕透的狀態(tài),只靠著面前的暖爐汲取溫暖,馬車一搖起來,陸書瑾就有一種想要立即睡去的沖動。
起初忍了一會兒,后來確實忍不住了,歪在車壁上昏昏沉沉睡去。
等蕭矜將她喚醒時,已然回到了舍房門口。陸書瑾迷迷糊糊睜眼,發(fā)現身上蓋著一件厚厚的披風,凝目思考了片刻,想起這是蕭矜今日所穿的那件。
“下來吧,水已經備好了,你趕緊去泡泡熱水,將濕的衣裳換下來。”蕭矜將披風拿開,抓著她的手腕,引著她下馬車。
陸書瑾只剛一動,就立即覺得腦仁疼起來,沉甸甸的,不大舒服。
這是要患病的前兆,她擰著眉毛下了車,回房之后找了套干凈衣裳,抱著進了舍房之中。
舍房里的熱水是蕭矜在下山的時候,就吩咐隨從快馬加鞭先趕回來遞消息備好的。她鎖好了門,動作利索地將濕衣裳脫去,泡進冒著熱氣的浴池之中。
熱水包裹了她的身軀,極快地驅逐寒冷,不出片刻,身體整個回溫,這才讓陸書瑾覺得又活了過來。
這樣一折騰肯定是要染上風寒,陸書瑾想著上回蕭矜受傷時留下的藥還沒用完,今日正好能派上用場。
她泡了許久的熱水,順道將頭發(fā)也洗盡了,完全感覺不到寒冷之后,才慢慢從浴池里爬出來,擦干身體纏上裹胸,穿上干凈的棉衣。
出門時,一股姜的氣味就飄過來。
她擦著濕發(fā)往前走,就看到舍房的門緊閉,而蕭矜站在桌前,對著小爐子扇風。
蕭矜也換了身衣裳,穿著雪白的長衫,手里拿著的是陸書瑾前些日子送的扇子,模樣俊得很。
他聽到陸書瑾出來的動靜,但并沒有抬頭,將爐子蓋掀開之后看了一眼,說:“過來把姜湯喝了�!�
陸書瑾換了快干的棉巾繼續(xù)擦著頭發(fā),坐在蕭矜床邊的矮桌旁。馬車里的暖爐給搬下來,就放在矮桌邊,陸書瑾剛一坐下就感覺到一股暖意。
她看著蕭矜把姜湯倒在碗里端過來,便道了聲辛苦,捧著剛滾開的姜湯呼呼地吹著。
蕭矜在她對面坐下來,盯著她看了會兒,忽而道:“你……不好奇他們的事嗎?”
陸書瑾自然聽出蕭矜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平靜道:“是有些好奇的,但不是非要知道�!�
蕭矜有一會兒沒說話,他起身拿了一件自己的厚外袍,展開披在陸書瑾身上,這才又坐下來,說道:“季家與蕭家并非同僚。”
她嘴里含著有些辛辣的姜湯,一開始還沒懂這句話的意思,隨后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他說的是季家和蕭家的父輩們。由于蕭矜與季朔廷平日形影不離,經常出入各種地方,導致陸書瑾先入為主,以為蕭季兩家關系極好,在朝堂之上也是同一陣營。
他微微壓低了聲音,說:“當今皇上抱恙已久,而皇后無所出,東宮之位一直空懸,這幾年幾個皇子之間的斗爭越發(fā)厲害。三皇子的生母良妃,其同胞兄長是我爹多年至交,蕭家自然力鼎三皇子繼承大統(tǒng),但眼下六皇子功績頻出,也頗得皇上偏愛,極可能入主東宮,葉家所依附的丞相則為六皇子一黨�!�
“季朔廷的祖父為工部尚書,手中權力不小,如今尚未擁護任何皇子,屬于中立一黨�!笔採嫱A送�,緩聲道:“但卻有意讓季朔廷與葉家結親�!�
陸書瑾訝然,“跟葉芹?”
日暮時分,春風樓。
月水間傳出瓷器碎裂的聲音,伴著一聲“滾”,幾個姑娘陸續(xù)從房中出來。
門被關上,葉洵氣得滿臉通紅,指著季朔廷的鼻子咬牙道:“季朔廷,你今日差點害死了芹芹!”
季朔廷雙眉微蹙,露出個疑惑的表情,往軟榻上一靠,奇怪道:“怎么這樁事還能賴到我身上?又不是我將她推到湖中去的�!�
“不是你將她的東西扔到湖里,她能進去撿嗎?你分明知道她腦子不好,就算是不要她的東西,也不該往湖里扔!”葉洵恨聲。
“既然知道她是個傻子,為何還總帶出來,這不是存心給我們找麻煩么?”季朔廷語氣里滿是不耐和厭煩。
葉洵冷冷盯著他,忽而嗤笑一聲,“你這是在做什么?勇敢地抵抗?你根本抗衡不了整個家族,屆時季家長輩讓你娶芹芹,你反抗得了嗎?我們遲早會是一家人,何必將事做絕?”
“哎,話可不能亂說�!奔舅吠⒄f:“我從未得到過要與令妹結親的消息�!�
葉洵道:“芹芹有什么不好?她乖巧順從,你娶回去之后,想納幾房妾就那幾房妾,就算是把小香玉抬進府里芹芹也不會說什么,生氣了隨便哄一哄就好,如此還不夠?”
季朔廷臉色漸冷,“誰樂意娶個傻子進門?豈不是被全城人笑話?”
葉洵攥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約莫是想罵什么,但最終忍住了,隨手抄起桌上的茶壺泄憤一般砸在地上,踩著粉碎的瓷片大步出了月水間。
房門被重重摔上,季朔廷眉間籠著一層煩躁,坐著久久未動。
“季朔廷應當不會答應吧?他不是喜愛春風樓里的小香玉嗎?”
舍房里被暖爐烘烤得無比暖和,陸書瑾喝了姜湯之后渾身發(fā)熱,將身上的厚外袍取了下來。
“嗯?你從哪里聽來的?”蕭矜驚訝地笑了笑,“蔣宿說的?”
“我上回被你帶去月水間時,聽到你們說話,好像他與葉洵同爭小香玉�!标憰獩]把蔣宿給賣出來。
蕭矜雙眉舒緩,笑著說:“你竟還記著�!�
他停了停,過了會兒才道:“春風樓其實是季家的產業(yè),只不過并非于季家名下罷了。那小香玉的母親,曾是季朔廷祖父當年還是云城知府時,親自培養(yǎng)的細作,用于固權。后來他一路高升,去了京城,春風樓便逐漸成了真正的青樓,只不過小香玉自小被培養(yǎng),現在仍然是效忠季家的一條暗線�!�
房中裊裊香煙飄散,濃郁的味道讓季朔廷有些不大舒服,正要起身時,一人推門而入,反手落鎖,幾乎沒有腳步聲地快步而來,跪在簾外,“少爺,有事相稟�!�
“你先去把香爐滅了�!奔舅吠⒂檬謸]了揮飄來香煙。
那人撩簾而入,正是容貌艷麗身條婀娜的小香玉,只是此刻她面上沒有任何勾人媚態(tài),輕步走過去香爐熄滅,又吹熄了旁邊的兩盞燈,轉身跪下,說道:“稟少爺,老爺從京城傳來消息,皇上將治理淮北水災,安置難民一事交由六皇子操辦,恐有封六皇子為太子之意,若六皇子事成,你與葉家的親事……”
季朔廷揉了揉眉宇,壓著情緒中的不耐,“別說了,煩�!�
“老爺傳話讓少爺提前做準備�!毙∠阌袢允菍⒃捳f完。
季朔廷用指腹輕輕滑過眉毛,沉默半晌,忽而說道:“讓他們少管我�!�
“少爺?”小香玉錯愕抬頭。
季朔廷的神色隱在暗色中,晦暗不明,聲音清冷:“我知道該如何做,不需旁人來指點�!�
天完全黑了,房中暗下來,蕭矜點了一盞燈,重重嘆一口氣。
“哎……總之呢,就算葉家最后不會與季家結親,也會與旁家,這也是她為何腦子都摔壞了還作為葉家嫡女被養(yǎng)到現在的原因。她必定會成為犧牲品�!�
陸書瑾沉聲道:“我知道�!�
沒人比她更清楚了,姨母養(yǎng)她的原因,也是想用她結一樁利于柳家的好姻緣,賣一筆大財。
“不過也是旁人的事,咱們管不了那么多。”蕭矜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行了,快去休息吧,今日也夠累的。”
陸書瑾點點頭,覺得今日的閑聊差不多也該結束了,便起身爬回了床榻,準備休息。
蕭矜只留了一盞燈,起身去洗漱,忙活完出來后又拉了個椅子放在陸書瑾的床頭邊,在上面擺了一碗水。
陸書瑾還沒睡著,扭了個頭望他。
她的眼睛黑溜溜的,在微弱的燈下像黑珍珠一樣好看,渾身都緊緊裹著棉被,只露出一個腦袋。
蕭矜彎著唇笑,用柔和的聲音低低道:“這碗水放在這,你夜間若是渴了就直接喝,不必下床找水了�!�
陸書瑾道:“好�!�
他轉身回去,沒有熄滅那盞微弱的燈,爬上床榻睡覺。
陸書瑾今日疲憊至極,聽見屋中沒有任何動靜之后,就入睡得非�?臁�
但寒冬臘月在湖水里泡了一遭,又穿著濕衣裳那么久,即便是后來喝了姜湯,她的身子仍扛不住。
睡到半夜時,她身體便開始發(fā)熱,像是被架在火架上烤一樣,沒多久嗓子就燒得干痛,鼻子里呼出的氣息都是滾燙的。
她在灼熱之中醒來,想起床邊有一碗水,便伸手去摸。
水已經涼透,但陸書瑾此刻燒得極為難受,只想喝點水潤一潤疼痛的嗓子,便沒在意那么多。她將水端過來,想要坐起身時因著腦袋燒得發(fā)昏而沒掌握好力度,瓷碗傾斜,水瞬間涌出。
冰涼的水順著陸書瑾的胳膊而下,瞬間就將床榻給澆濕了,驚得清醒不少,趕忙將碗擱回椅子上,拽起墊在底下的被褥摸了摸,已然濕透。
她煩躁地嘖了一聲,沒有精力去管,喝了兩口水之后便縮到了里面,將身上蓋的被子折了些許壓在濕透的地方,接著睡。
她以前不是沒有染過風寒,沒藥吃的日子全靠硬抗,也不想大半夜再起來熬藥折騰,想等一覺睡到明早再說。
但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時,忽而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陸書瑾驚了一下,驚慌睜眼轉頭,就見蕭矜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一條腿跪在床邊探入了床榻里,正懸在她的上方低頭看她,俊臉幾乎被昏暗光線埋沒。
“怎么了?”陸書瑾一開口,才發(fā)現自己聲音啞得厲害。
蕭矜沒說話,看了她幾眼,而后伸出手覆在她的額頭上探了探,又稍稍往后退,將折起的被褥拽出,摸了摸濕透的床墊,聲音輕緩而低沉,像是誘哄道:“這床不能睡了,去我的床上�!�
第52章
她靠在蕭矜的頸窩不動了。
蕭矜原本就想著陸書瑾可能患上風寒,
回來之后就一直留心她的狀態(tài)。
他見陸書瑾神色還算良好,精神氣兒也不差,并沒有患病的模樣,既沒有生病,
就沒有先吃藥的道理,
蕭矜便讓她先去睡覺。
他夜間睡得不沉,
所以碗底磕在椅子上的那一聲響,
就已經將他喚醒。
蕭矜下床繞過屏風,往床榻邊上一瞧,
就看見昏暗的燈光下,
椅子上灑了些水,瓷碗也空了。
他輕步走過去,
抬手將雙層床帳微微掀開,
就看到陸書瑾把自己裹得像個蠶蛹一樣,半邊被褥都壓在身下。這床榻本就不大,
她縮在里面緊緊貼著墻,
倒給外面留了許多空處。
蕭矜略一思索,探進身去往陸書瑾的額頭一摸,果然溫度驚人,
顯然是發(fā)起了高熱。
再將被褥拽出來,摸出床榻濕了一片,冰涼涼的。
他頓時心中生出一絲懊惱,
覺得不該在陸書瑾的床頭置一碗水的,
但他沒什么照顧人的經驗,以為這樣更方便她夜間渴了喝水。
“陸書瑾……”蕭矜壓低身子,
湊近了她,
輕聲詢問:“身上哪里不舒服?”
陸書瑾原本燒得迷迷糊糊,
但現在見蕭矜湊到眼前來,也稍微清醒了些,說道:“我沒事,先睡一覺,待明早起來還沒退熱,再喝點藥就行�!�
“那怎么行�!笔採媸衷尞�,只覺得陸書瑾已經開始燒得說胡話了,抬手將她的被子往外拽了拽,嚴厲道:“快點下來,這床濕了大片已經不能再睡,去我床上睡�!�
陸書瑾雙手拽著被子,與蕭矜的力道做微微的抵抗,沒有說話。
蕭矜平日對陸書瑾都兇不起來,更何況現在的她還發(fā)著高燒,烏黑的眼眸水盈盈的,看著就相當惹人憐愛,蕭矜多看一眼,就多一分心軟。
他低哄道:“聽話,現在已經不是在你姨母家了,生病就要吃藥,不能作踐自己的身子�!�
他又說:“我的床榻很大,睡得下我們兩個人�!�
陸書瑾本還堅持,可一聽蕭矜說起了從前,她心里忽而涌起一陣陣酸澀來。
是啊,現在的她已經不是窩在那個陰暗潮濕的小房間里,生了病也無人買藥只靠硬熬的小姑娘了,她已經逃出牢籠,用著她給自己取的新名字開始了新的生活。
身邊也有了新的人。
就這么一晃神的工夫,陸書瑾手上的力道有些許松弛,被蕭矜一把將被褥拉開,拽著她的手臂將她拉起。
陸書瑾睡覺的時候穿的是她在成衣店里特地讓人制作的棉衣,裹在身上一是為了冬日里睡覺暖和,二是棉衣臃腫厚重,能夠將她身軀給包裹嚴實,哪怕不穿外袍也看不出什么來。
蕭矜從床榻里退出去,說道:“下來�!�
陸書瑾不愿,她可以爬起來給自己煮藥,但是去蕭矜的床榻上睡覺那是萬萬不能的,于是說道:“我這床沒濕多少,還能睡,就不跟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蕭矜就拽著她往上一提,攬著她的腰瞬間把她從被窩里給抱了出來。
他的力氣很大,像是能將陸書瑾隨意舉起來擺弄一樣,在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一把將人抗在肩頭。
陸書瑾驚得低呼,整個人被抗在肩頭,腹部因為有厚厚的棉衣墊著,倒沒有被他肩胛骨硌痛,只是頭朝下時腦袋充血,她原本生病引起的頭痛瞬間疼得厲害。
她握緊拳頭捶著蕭矜結實的后背,掙扎道:“放開我!”
蕭矜哪會聽她說話,只覺得陸書瑾生了病就變任性了,藥也不吃,還要堅持睡冰涼濕透的床榻,好聲好氣相勸也不聽,他只能來硬的。
陸書瑾很輕,即便是裹著厚厚的棉衣,蕭矜扛著她依舊不費力氣,幾步就走到了自己的床榻邊,彎腰時動作輕柔,將她擱在自己的床上。
她立馬翻身起來要下床,蕭矜卻一下堵在床榻邊上,眸光定定地看著她,“你要是爬回去,我還能再給你扛回來,大半夜的別跟我折騰,老實點�!�
陸書瑾完全受制于他,此事再無可商量的余地,蕭矜認定了那張床不能再睡,便不會讓她再回去。
她晃了晃疼痛的腦袋,嘆一口氣妥協(xié),“那我的被褥也得抱過來吧。”
蕭矜沒再反對,又將她的被褥給抱過來扔到她身上,說了一句,“你先躺著�!�
他轉身離去,將桌邊的燈點亮,開門喚了聲守在外面的隨從,也不知吩咐了什么,沒多久又將門關上。
陸書瑾探出腦袋看了一眼,就看見蕭矜站在桌邊,正將之前還未煮完的藥包放入罐子里,點起小爐子,似乎正親自動手給她熬藥。
這藥一煮上,就得小半時辰,且還得時時看著,否則沒注意火候湯藥就會煮沸溢出來,灑得到處都是。
陸書瑾想下去自己煮藥,但高熱讓她腦子都不大清醒,總感覺暈飄飄的,渾身酸軟乏力。
她在床榻上掙扎了好一會兒,最終抱著自己的被褥滾到床榻最里頭,貼著墻裹上被子繼續(xù)躺著。
蕭矜的床榻的確比她的要寬大些,床帳之中飄散著一股清淡的香味,像是桂花。
蕭矜所用的熏香有很多種,有時候聞起來有烏梅的味道,有時候則是檀木的醇厚,現在又是淡淡的桂花,不管什么味道,聞著都令人無比舒暢,似有安神和舒緩心情之效。
陸書瑾渾身燒著一把烈火,聞著這清冷的桂花香氣,漸漸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