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與陸書瑾設(shè)想的無差，她買了五把扇子，只將其中一把送給蕭矜，從一開始的目的就不單純，她的故意隱瞞，其實已經(jīng)就是欺騙。
她想利用蕭矜的名氣設(shè)一個局，且她明白，此局收尾之時，蕭矜必會因這事發(fā)怒。
但陸書瑾的目的就是要他生氣，她并不怕蕭矜因此事怪罪她，只是想知道蕭矜在經(jīng)受她的欺騙與利用之后，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和做法。
陸書瑾知道蕭矜對她極為縱容，也是真心待她好。她沒什么朋友，想要與蕭矜結(jié)識交往的心也是真摯且認(rèn)真的，正因為如此，她才更需要去試探蕭矜的底線。
畢竟人心如海底，真心難測。說到底她與蕭矜非親非故，來到云城至今還不足四月，陸書瑾并不認(rèn)為這些時日里她有什么特殊之地引起旁人對自己死心塌地，她也從未奢望能與何人交上朋友，從孤寂的角落走出來。
但蕭矜與季朔廷等人顛覆了她對權(quán)貴的認(rèn)知，陸書瑾揭開了蒙在表面的灰暗面紗，更加向往里面透著光的美好，她停滯在外，猶豫徘徊，不敢靠近。
不僅僅是因為她身份低微，更是因為她所擁的東西幾乎沒有，唯有一個顆心還算真摯。
若是蕭矜忍受不了她的欺騙和利用生氣，她愿意認(rèn)錯道歉，但他若因著這件事執(zhí)意與她一刀兩斷，那么日后他在知道自己是姑娘后，面對如此性質(zhì)的欺瞞，又如何能夠原諒她呢？
更何況蕭矜曾多次表示要與她共同踏上仕途，將她作為左膀右臂來培養(yǎng)。
屆時她一句我并非男兒，無法入朝為官，蕭矜能接受嗎？
陸書瑾對人際交往并不熟練，她想要靠近蕭矜，想要結(jié)交新的朋友，卻又怕最后付出了心卻是竹籃打水，白忙活一場。
她的確是堅強(qiáng)的，但也不忍讓自己孤寂的心再受摧折。
沒有人能夠教導(dǎo)她，保護(hù)她，她需要對自己負(fù)責(zé)，所以在抉擇上總是萬分謹(jǐn)慎，不想在最后抱著自己這顆可憐的心狼狽離場。
蕭矜手持扇子笑著的模樣在眼前不斷浮現(xiàn)，陸書瑾的心沉甸甸的，透不過氣。
坐了許久，也猶豫了許久，她緩緩?fù)鲁鲆豢诔林氐臍庀�，最終還是動手收拾了剩下的卷軸和扇子裝在書箱之中。
有些事情，明知是錯的，也必須去做。
陸書瑾下定決心，背著書箱出門時，卻迎面撞上了一個不該出現(xiàn)在學(xué)府的人。
只間葉芹身著翠色長裙，長發(fā)結(jié)辮，正站在陸書瑾的舍房門口，身后還跟著兩個侍衛(wèi)。
陸書瑾大吃一驚，“葉姑娘怎么能進(jìn)海舟學(xué)府？”
學(xué)府中全是男子，唯有在食肆里才能找到年紀(jì)稍大的女子，像葉芹這種年紀(jì)的少女，在門口就會被攔住。
當(dāng)然也沒有哪個妙齡姑娘會往書院里鉆。
葉芹顯然沒有這種顧慮，她先是看了看陸書瑾身后的東西，又開口問：“你要出去？”
陸書瑾道：“對�！�
“你去賣這些東西對嗎？”葉芹指了一下那些卷軸，說道：“我哥哥先前說過你是個窮酸書生，你當(dāng)真很窮酸嗎？”
“窮是真的，但并不酸�！标憰鎸χX子不好使的葉芹時，比面對其他人更要放松很多，甚至還能主動開玩笑道：“我此刻可能是個甜口的，因為我剛吃了蜜果干。”
說著她從袖中拿出一小包來，分享給葉芹吃。
葉芹也不客氣，拿了其中一個放嘴里吃，說：“我知道哪里可以賣，我?guī)闳�。�?br />
陸書瑾疑惑，“當(dāng)真么？”
“當(dāng)然！”葉芹拍了拍胸脯保證道：“我是不會騙人的！”
陸書瑾表示很相信，因為葉芹看起來就不像是會撒謊的樣子，有一種坦誠的可愛。
不過兩刻鐘后，陸書瑾站在春風(fēng)樓的門前時，就收回了這個想法。
陸書瑾：“大意了。”
第48章
“因為我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欺騙。”
陸書瑾嚴(yán)厲地盯著葉芹。
葉芹仿佛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縮著腦袋，悄悄抬頭看她。
“葉芹�！睘榱舜_保自己的話有威嚴(yán)，陸書瑾還很是嚴(yán)肅地叫了她的全名，說道：“誠乃交友之本，
我雖一介窮書生，
但自有文人風(fēng)骨，
愿意與葉姑娘交友也并非因為你的家世背景，
若你不能夠?qū)ξ姨拐\相待，用以心機(jī)的話，
恕陸某不奉陪�！�
她說完便轉(zhuǎn)身要走，
葉芹在后面跟了兩步，拽著她的衣袖說：“我真的沒有騙你，
你別走�！�
陸書瑾停下，
說道：“那為何葉姑娘將我?guī)砹舜猴L(fēng)樓？難不成我要將字扇賣給樓里的嫖客和女子？”
葉芹趕忙搖頭，“不是的，
我是當(dāng)真帶你來賣那些東西�！�
她腦子不太好使，
但對情緒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陸書瑾有些生氣的情緒之后葉芹有些著急，但話到了嘴邊又沒說，
欲言又止，面露猶豫。
“我想聽實話�！标憰f。
若是擱著其他人這樣猶疑，陸書瑾絕不會多問一句，
但她現(xiàn)在雖與葉芹的交情不深，
卻很難用冷漠對之。
“這條街上，就有不少賣字畫的店鋪，
所以我才會帶你來，
”葉芹左右看看，
往陸書瑾邊上湊近了些，像是趴在她的耳邊小聲說：“而且我想見見那春風(fēng)樓里的小香玉，所以才想叫你跟我一起的……”
陸書瑾恍然大悟，既覺得意外，卻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若蔣宿所言是真，那葉芹應(yīng)當(dāng)也是很在意小香玉的，她悄悄跑出來想去春風(fēng)樓，但許是什么原因沒能進(jìn)去，這才又去了海舟學(xué)府找她。
她想見見那個季朔廷頗為喜歡的青樓女子。
陸書瑾輕嘆一聲，說道：“不行�！�
葉芹約莫也想到她會拒絕，并沒有驚訝，只是放軟了聲音央求，像是撒嬌，“陸書瑾，你就幫幫我吧，只有你能幫我這個忙，我什么都不會做，只想看一看她�！�
“這不合適，我是讀書人，怎可進(jìn)這煙花之地？”陸書瑾態(tài)度很堅決，并不被她的撒嬌所打動，又教訓(xùn)道：“且你一個姑娘，去那種地方做什么？平日里少沾染那些紈绔子弟的惡習(xí)，我知道有個地方，比春風(fēng)樓要有趣得多�！�
葉芹撇了撇嘴，小聲為自己解釋，“我不是要去春風(fēng)樓玩。”
“我是不會進(jìn)去的，若是葉姑娘想去，另尋她人帶你吧�！标憰淇岬馈�
見她拒絕得果斷，葉芹也不再說什么，目光在陸書瑾和春風(fēng)樓之間流連了一下，很快就做了決定，“那既然你不想去，今日就暫且不去了吧，我?guī)阗u東西去�！�
陸書瑾一下就聽出她話中別有深意，只覺得她這個小聰明耍得一點都不聰明，笑了笑也沒揭穿。
葉芹帶著她沿著春風(fēng)樓這條街走了一半的路程，果然就陸續(xù)看見不少賣字畫扇蕭的店鋪，頓時明白葉芹帶她來這里是有些道理的。
自古才子多風(fēng)流，像春風(fēng)樓這種云城之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銷金窟，來的都是手頭寬裕的員外商戶，或是富家子弟，此種人多以文學(xué)才識作錦上添花，是以這一帶與文人墨客相關(guān)的東西賣得都不錯。
葉芹不明白這些道理，卻知道哥哥常來這條街，自然就記得此處有賣字畫的。
陸書瑾沿著街道走了一段，要被這琳瑯滿目的商鋪迷了眼，只覺得全都一個樣，不知如何抉擇。
走到后面，葉芹似累了，速度稍稍落后了些許，跟在陸書瑾的身后。但她仍然安靜，像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做一個跟隨者，約莫是沒少當(dāng)葉洵的小尾巴，盡管走累了也不說話，直到陸書瑾停下腳步，她才忍不住道：“陸書瑾，咱們休息會兒吧？你不累嗎？”
她正好停在一家較為簡樸的店鋪門口。這家店掛著中規(guī)中矩的老舊牌匾，應(yīng)該是很多年的老店，門口沒有擺著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字畫。
恰逢葉芹走累，她回頭笑了笑，說：“累了的話，咱們就進(jìn)去坐坐�！�
葉芹點頭，跟著陸書瑾一起進(jìn)了這家店鋪之中。
店鋪并不大，墻上掛著字畫，底下擺著筆墨硯臺，盆景玉石之類的東西，乍眼看去盡是簡單的顏色，沒什么花里胡哨的東西。
進(jìn)門時，掛在門上的鈴鐺被撞響，正歪躺在柜臺后頭的人忽而探出了腦袋，與陸書瑾對上視線。
從外面看這家店面老舊，陸書瑾還以為會是年紀(jì)大的老先生開了許多年的店，卻沒想到一進(jìn)來瞧見個模樣十分年輕的人。
這年輕男子正磕著瓜子，從躺椅上站起來，不大熱情道：“二位隨便瞧瞧，有什么需要的叫我就行�！�
“你是這家商鋪的東家嗎？”陸書瑾走到硯臺旁，隨手拿起一個瞧。
“算是吧，我爹這些日子病了，就由我代為看店�！蹦贻p男子答。
“那你可有賣這些東西的經(jīng)驗？”
“這個自然，這家店鋪算是我家的祖產(chǎn)了，我也是大小跟在我爹身邊幫忙學(xué)習(xí)的，”他笑了笑，說道：“且這條街上賣這些的多了去了，小公子若是怕被坑騙，可多去個幾家看看，再對比價錢�！�
陸書瑾在店中轉(zhuǎn)了兩圈，停在一副畫卷前，沉著心思量著。
正如這個男子所說，這條街上賣這些東西的商鋪太多，若是去了那些裝潢華貴大氣的店鋪，倒很難談成事，唯有這種看起來有些落魄之地，才有些機(jī)會。
陸書瑾打定主意，將書箱從背上摘下來，從中拿出一把扇子，對那年輕男子說道：“你幫我看看，這柄扇子賣多少價錢合適？”
男子聽聞便放下瓜子拍了拍手過來，拿過去只瞧了一眼材質(zhì)，就道：“做工不算上等，用的也是殘次邊角料，扇面都不用看，一兩紋銀頂天了，再貴也不超過二兩。”
陸書瑾買的時候，花了一千七百文，價格與男子說的也差不多。
她將扇子接回來，唰地一聲展開，扇面上那仿寫王羲之的句子便顯露出來，印在雪白的扇面上，瀟灑俊逸。
“咦？”男子訝然地挑眉，說道：“竟仿得如此相像！那么這扇子的身價可不止五兩，若碰上喜愛王羲之的買家，能提到十兩往上�！�
“這扇子沒有做舊，應(yīng)當(dāng)不是作贗品，為何要在上頭落款之處寫的是‘玉羲之’呢？”男子疑惑道。
“我與你打個商量�！标憰獩]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將書箱里的剩下的三把扇子都拿出來，說道：“我這里還有三把，另加三幅字卷，想一并寄存在店鋪中售賣，定價為二十兩整白銀。”
“�。俊边@一句話險些將男子的下巴給驚掉，懷疑自己聽錯了，但見陸書瑾認(rèn)真的神色，他這才知道這話并非說笑。
“小公子，一把扇子能買到二十兩，那得是上好的玉材配上精細(xì)的做工，且扇面還得大有講究才是，你這扇子雖仿了王羲之書法的幾分皮相，但其他方面遠(yuǎn)遠(yuǎn)配不上二十兩的價格�！�
“我不會做出這種自砸招牌之事，小公子請回吧�！蹦凶诱f道。
“我自然知道這扇子的做工配不上二十兩的價格，但我并非漫天要價�！标憰f道：“這些扇子是我親筆所寫，云城之內(nèi)僅有五把，其余四把都放在你這里寄賣。你且放心，我既提出如此要求，就篤定有人會聞風(fēng)而來，買下這些扇子�！�
男子見她神色鎮(zhèn)定，語氣還有一股奇怪的自信，便問道：“有何依據(jù)？”
“這四把扇子最終能賣到什么價，就要看那單獨(dú)的一把扇子會發(fā)揮多大的作用了。”陸書瑾說：“二十兩的定價只是暫時的，若是有人來競價爭搶，還可以往上抬�！�
畢竟想花二十兩買一把破扇子的人，必定是手頭闊綽的角色，也不會在乎那萬兒八千文的。
這些人的銀子多半是在賭場青樓這等銷金窟里揮霍，陸書瑾賺他們的錢一點不覺得心虛。
“那剩下的那把扇子在何處？”男子沒忍住多問了一句。
“我知道！”在一旁歇著的葉芹忽而開口，湊到陸書瑾的身邊來，伸長脖子仔細(xì)看了看扇面，而后道：“這就是小四哥近日極其喜愛的扇子，總帶在身邊把玩，我哥哥昨日還說也要去買一把，但找不到地方賣呢，原來是你親筆所寫呀！”
“可是……”她說著，臉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后半句最終沒說。
“這小四哥，又是何許人物？”
“蕭家嫡子，蕭矜，行四�！标憰嫔峡床怀霾懀届o地回答道：“被她稱作小四哥。”
“那這位姑娘……”男子遲疑地打量葉芹。
“這是云城知府葉大人之女�！标憰纸榻B道。
不得不說，葉芹今日來得也極為趕巧，竟誤打誤撞地幫了她大忙。
男子思索片刻，有些不大相信道：“若只是嘴上說說，并無可信之處�！�
葉芹雖是笨蛋，但也聽出這個男子在懷疑她的身份，便一下從身上摸出個巴掌大的白玉牌，上頭一個墨字刻寫的“葉”字，說道：“這是我哥哥的玉牌，我偷出來的，你若是不信，大可拿著玉牌尋到葉家門前去問�！�
男子并未見過葉家玉牌，但他打小接觸玉石，一眼就能看出她手里這塊玉品質(zhì)上乘，非尋常之玉，立即就信了，賠笑道：“葉大小姐莫怪，是小民有眼不識。”
他怎么也沒想到他這家無人光顧的小破店里竟會迎來這樣的人物，不禁將身子站直了，話中還捎帶了些許尊敬，問陸書瑾：“那閣下是？”
但從衣著氣度來看，陸書瑾自不輸任何一個世家子弟的。只見她神色從容，說道：“一介書生罷了。”
男子沉默了片刻，而后道：“方才多有怠慢，免貴姓張，字月川，這段時日皆是由我掌管這個鋪子。小公子方才所言我細(xì)細(xì)思量過，可以答應(yīng)你將東西放在此處寄賣，但賣出一把扇子我便抽成十之有一，你意下如何？”
陸書瑾搖頭，“賣出一把，我便給你七百文，算作辛苦費(fèi)。”
張月川驚訝道：“一把扇子賣二十兩，你就給這么點？”
“我只是放在此處寄賣，你并不需要做什么，給七百文已是我的底線。”陸書瑾可不傻，不能讓這人獅子大開口，漠然道：“若是你不愿，我還可找別處賣，再不濟(jì)我也能自己支個攤子在街邊賣，這扇子能賣出去跟在何地賣沒有關(guān)聯(lián)。但若是你同意了，成功賣出這些物件，便是你這店鋪轉(zhuǎn)運(yùn)之時。”
陸書瑾此話不假，說得很分明。
雖說無奸不商，但張月川到底還年輕，也并不是一門心思卡死在錢眼里，當(dāng)下佯裝猶豫稍許，點頭同意，“那便七百文，成交�！�
事情初步談成，陸書瑾接下來就跟張月川交代了賣東西的思路和操作。
這種東西，賣的就是個名氣。蕭矜算是云城之中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锪�，不管是家世還是樣貌都是拔尖的。
不論他平日里名聲是好是壞，城中追捧他的人都不在少數(shù)，陸書瑾先前就仔細(xì)留意過。
蕭矜身旁有不少人在刻意模仿他，不管是穿衣還是說話的語氣，行路的姿態(tài)，方方面面便是被人重點模仿的對象。
他拿著白玉扇的模樣俊俏非凡，必會引起云城紈绔子弟競相模仿，屆時眾人爭搶起來，才是賣出扇子的最好時機(jī)。
是以陸書瑾的想法是：第一步，先讓張月川寫出‘蕭少爺掌中之寶，玉羲之親筆所題扇面，僅此一把’的字樣掛在門外，先吸引來往過路人的注意。
第二步，找些閑漢給些銅板，將這消息散出去，自然而然就能壯大名氣。
第三步，待人聞風(fēng)而來后，由張月川拋出定價，并說這扇子幾日之后才開始售賣，若有人提前定下，則只記錄姓名不收定金，待別人來時就說此物已被定下，若是有人執(zhí)意要買，必會往上加價，到最后將扇子賣給出價最高的四個人即可。
其他三幅字卷就掛在墻上較為顯眼的位置，順道一起賣。
這方法便是徹徹底底地利用蕭矜的名氣。
是她精心設(shè)計的，一場欺騙與利用的局，所騙的人只有蕭矜一個。
葉芹原本想要買其中一把送給葉洵，但陸書瑾并不想用二十兩的價格賣給葉洵，更不想坑葉芹手里的銀兩，便當(dāng)場阻止，勸說她買一塊好的玉送。
這丫頭相當(dāng)聽勸，當(dāng)即在店鋪里挑了一塊看起來小巧精致的扳指，青翠的顏色與雪白相融，玉的表面光滑無比，沒有一絲雜質(zhì)。
葉芹當(dāng)即出手給買了。
出了店鋪，葉芹在陸書瑾的身后跟了一段路，而后忽然伸手拽住她的衣袖，“陸書瑾……”
“何事？”她停步回頭，面容沉靜，從聲音里聽不出什么，但細(xì)看眉眼，卻能看出她情緒并不高。
葉芹自然沒看出來，只說出自己的疑問：“你將那扇子賣了的話，小四哥會不會生氣？”
“會啊，怎么不會生氣呢？”陸書瑾說。
“那你為何還要賣？”葉芹問。
陸書瑾沒有立即回答，只轉(zhuǎn)身看向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和馬車，耳朵里盡是抑揚(yáng)頓挫的吆喝買賣聲。
沉默一會兒，她才緩聲開口，聲音不大，幾乎淹沒在這喧鬧的街頭：“因為我想，跟蕭矜的關(guān)系更近一步。”
葉芹聽見了，更加不解，“既然如此，那你就更不該惹小四哥生氣呀�！�
“我遲早都會惹他生氣，讓他失望�！标憰獢苛藬侩p眸，說：“因為我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欺騙�！�
說完這句，任憑葉芹怎么問，陸書瑾都不再應(yīng)答，說一些旁的話應(yīng)付過去。后來葉芹作罷，但執(zhí)意將她送回學(xué)府，而后自己才回了葉家去。
幾日之后，云城之中果然逐漸開始流傳“玉羲之”的風(fēng)聲，一方面是眾人都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物讓蕭少爺抱著把破爛扇子愛不釋手，一方面也是因為這字跡仿得太像，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這幾日陸書瑾也沒閑著，下了學(xué)就往張月川那里跑，問些扇子售賣的情況。
二十兩的底價勸退了很大一批人，頭幾日有人問起價格，很快就搖頭離去。但再往后，來問價的皆是些衣著富貴之人，有人當(dāng)場就要扔二十兩買，但張月川按照陸書瑾所指導(dǎo)，并未賣出，而是記下了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