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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傷口也消了腫,縫線的地方只余下些許淡淡的紅色,似乎再過幾日就能拆線。

    他隨手披上外袍走到陸書瑾身邊,見她臉色不大好,問道:“怎么了?”

    問完還不等她回話,他自己先咦了一聲,往前一步身體一傾,頭朝著陸書瑾靠近。

    對于突然拉近的距離,陸書瑾頓時心中一慌,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卻見蕭矜歪了歪頭,眸子盯著她的耳垂道:“這是什么?你為何在耳垂穿孔?”

    陸書瑾把頭偏過去,與他拉開一步的距離,說道:“蔣宿說他的小舅立功提成了允判,負責下月初神女祭的事,由于還缺人手,蔣宿便喊我去幫忙。”

    “哦”蕭矜面色如常,笑了笑說:“我知道此事,找你,倒也合適,這是個積德的好事,蔣宿去年就被選中了,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上面游城就行。”

    “嗯�!标憰獞艘宦�,指了指桌上的書轉移話題道:“我在外面買了話本�!�

    “給我?”蕭矜疑惑地拿起來,翻開看看,說道:“為何突然給我買話本?”

    “前幾日我聽你說你現(xiàn)在看得話本晦澀難懂,你又出不了門,我便……給你買了別的�!标憰行┘t,強作鎮(zhèn)定道:“但都是些正經(jīng)話本。”

    蕭矜盯著她看,看著她耳朵一點點地變紅,笑著說:“正經(jīng)話本我可不愛看�!�

    “應當是好看的,店家說這三本賣得最好�!标憰獎裾f。

    蕭矜將話本放下,忽而從柜上取下了那本他一直捧著讀的《俏寡婦的二三事》,隨手扔給了陸書瑾。

    她下意識接在懷中,只覺得接了個燙手山芋,上回不小心從里面瞥到了兩句話又浮現(xiàn)在腦中,讓她登時鬧了個大紅臉,說話都不大利索了,“我、我不是要跟你交換,我不想看這個……”

    “你翻開看看�!笔採嬲f。

    陸書瑾剛想拒絕,但見蕭矜眼角帶著笑,并不像是那種捉弄的表情。

    她將信將疑,隨手將書翻開,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上面的內容與當初吳成運翻開的完全不同。

    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拓印的字體,俱是古語,一眼掃過去陸書瑾還找出了幾個不認識的字,隱約看懂的字也只明白這上面記載的內容是關于水患的,她一下懵了,沒想到這本艷情話本里面竟是這些東西。

    蕭矜看她的反應,才沒忍住笑出聲,說:“這本書的前半部分收錄了古代偉人提出的治理水患的方法和實踐,以及相應的后果和結論,后半部分則是農(nóng)事和土地的管理策論,古語甚多且錯綜復雜,所以不大好懂。”

    難怪蕭矜會說這書晦澀難懂,其實這根本就不是話本,只不過包了個俏寡婦的封皮而已。

    她恍然大悟,明白了這也是蕭矜的偽裝之一,上次吳成運翻開的那本,其實就是蕭矜故意設下的圈套。

    看她愣著臉盯著書一動不動,蕭矜沒忍住揪了一把她的臉頰,說道:“你的這話本我就收下了,禮尚往來,你去桌子上看看我給你的禮物�!�

    陸書瑾放下書揉了揉臉,疑惑地去了自己桌前,就見桌上擺著壘放在一起的三個扁平的紅木錦盒,她上前打開最上頭的一個,發(fā)現(xiàn)里面竟是用料極為上乘的布。

    她將布拿出來一展,疊得整齊的衣袍就松散開來,是一件織錦的杏色長衣,衣領和袖邊都點綴這銀絲紋樣,盤扣打了漂亮的結,觸手柔然而沉甸,一看就是昂貴的東西。

    她眼睛猛地一亮,下意識將手抬起來怕這件做工精致用料金貴的衣裳掉在地上,粗略一瞧,似乎也是貼合自己的身高尺寸的。

    盒子里還有一件雪白的內褂和褲子,似乎是一套的。

    “蕭矜,”陸書瑾沖那頭問:“這是給我買的嗎?”

    答案是很明顯的,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再確認一下。

    “是啊,穿上試試�!笔採嬗行⿷幸獾穆曇魝鬟^來:“不合身再拿去改�!�

    陸書瑾脫了外袍,將這件顏色純粹的杏色長衣套在身上,腰間的暗扣是用來束腰帶的,她不會系就隨手打了個結,低頭看去時,桌上的燭光照在衣上,散發(fā)出溫和的光澤,一絲一線都顯得極為華貴,漂亮極了。

    陸書瑾縱觀這十來年,收到的最好的衣裳就是那年姨母送的鵝黃長裙,不過后來她跪了一下午后,那衣裙她就再也沒有穿過。

    這杏色的長衣比鵝黃色要淺淡許多,有一種不張揚不晃眼的朝氣,衣料也比那件鵝黃衣裙好上百倍,陸書瑾穿在身上只覺得又暖和又舒服,毫無察覺間,她的眉眼俱是歡喜的笑意。

    “合身嗎?”蕭矜站在屏風邊問。

    陸書瑾抬頭沖他道:“合身!”

    就一身衣裳,竟然能高興成這樣。

    蕭矜在心中腹誹著,不自覺間自己也跟著笑,沖她招手,“過來�!�

    陸書瑾走過去,蕭矜就拽著她的腰帶將她往自己這邊拉了拉,然后解開她隨手打的結,將腰帶上的暗扣與衣裳的暗扣合上,正了正腰帶說道:“這幾件衣裳算是給你這幾日照料我的謝禮,都是從季朔廷的嫂子娘家店里拿的,花不了多少銀子,日后再給你添。”

    她眸光盈盈,是不加掩飾的開心。

    蕭矜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陸書瑾以前過得到底是什么日子,不管是給銀子功名還是受人欺負都榮辱不驚的人,怎么得了一身衣裳后就如此喜形于色,歡喜得不行。

    他用手擠了擠陸書瑾的臉頰,說道:“往年那些可憐日子都過去了,日后跟著哥哥混,定不會再叫你受委屈�!�

    第39章

    陸書瑾走的時候蕭矜還在睡覺。

    陸書瑾在十歲之前是不知道過年添新衣的。

    后來十歲那年,

    姨母給她指派了一個丫鬟,正趕上過年的時候,那丫鬟問她新衣在何處,拿出來曬曬太陽,

    大年初一好穿。

    陸書瑾說我沒有新衣。

    丫鬟大為驚訝,

    此后陸書瑾才知道,

    大家過年都是要買新衣服穿的,

    再貧窮的人家,也會買了布料給孩子做一身新衣裳。

    但陸書瑾沒有爹娘,

    她從未在新年時收到一身漂亮的新衣裳。或許四歲以前有,

    但是她不記得了。

    所以當她看到三個裝了新衣裳的盒子擺在桌上時,心中的喜悅是很難抑制的,

    那是她這么多年來收到的最好,

    也是她一直盼望的禮物。

    盡管她收到的是三身男裝。

    衣裳的尺寸稍大了些,但因為是冬衣,

    所以往里面添兩件衣裳之后也算合適,

    陸書瑾在蕭矜的催促下將三件外衣都試了試。

    除卻第一件的杏色衣袍,下面的兩件一個是海棠一樣的顏色,赤紅鮮艷,

    袍擺走了一圈金絲線所繡的云紋,看起來喜慶又莊重,仿佛是什么大場合所穿的衣裳。最后一件則是黑白兩色,

    雪白的長袍上繡了傲然的竹影,

    色彩純粹而紋樣簡潔。

    昂貴的東西,總歸有昂貴的道理。

    陸書瑾愛極了這三套新衣,

    本想疊放起來好好愛護,

    但又怕疊起來衣裳會有折痕,

    便學著蕭矜的樣子將外衣掛在床邊。

    她高興得不行,但蕭矜卻是不大滿意的。

    衣裳換了,鞋子也得換,發(fā)帶也得換,還要配幾個玉佩,發(fā)簪,如此才能徹底讓陸書瑾改頭換面。

    但這些東西若是喊季朔廷去買,他又嘮叨個不停,蕭矜想著反正過兩日要拆線,他自個出去買。

    他坐回去,將沒寫完的信收了個尾,待墨跡干了之后折起來,塞進信封中,盯著看了會兒。

    他尚在猶豫。

    蕭矜的確有想將陸書瑾留在身邊的想法,這是一個需要慎重考慮的決定,他爹那邊倒不算難辦,更重要的是他必須征求陸書瑾的意愿才行,若是陸書瑾不愿意他也沒轍,但蕭矜暫時開不了這個口。

    總不能就給陸書瑾買了幾套衣服,管了幾頓膳食,張口就要把人拐回家吧?

    蕭矜想了想,便將信先放入柜中,壓在了書本之下。

    還是再等等吧,反正此事并不著急。

    夜色漸深,蕭矜桌前的燈仍在亮著。

    他很少有如此正經(jīng)的時候,這張桌子搬到舍房之后他幾乎沒用過。但眼下齊家和劉家作為盜洗官銀的從犯,楊家作為協(xié)從方,這中間零零散散的關系牽扯以及賬目須得好好算清楚才行。

    葉洵為何這么著急把陸書瑾抓去,就是因為當初合伙盜取官銀的時候,這幾家定是暗中做了什么約定,并有一種相互制衡的把柄,一旦其中有人反水,其他人就會被牽扯進去,反水的那方會成為眾矢之的被聯(lián)手對付。

    但蕭矜目前還沒有找到這個把柄。

    當然這幾家的聯(lián)合,也不僅僅是為了貪污官銀那么簡單,他們做的事遠不止這些。

    蕭矜為了理清思緒,將所想到的東西全部寫在了紙上,思考累了,他起身將紙遞進燭臺,火苗開始吞噬這滿滿都是字的紙,瞬間消失不見。

    忽而一聲小小的痛呼傳來,并不明顯,但在如此寂靜的房間里,還是一下子就讓蕭矜給捕捉到了,他微微偏頭。

    陸書瑾老早就睡了,許是因為心情好,她睡得很深,翻身的時候不曾想壓到了耳朵,剛穿的耳孔還未張好,堅硬的茶葉梗被壓得狠狠忘耳朵上戳了一下,劇烈的疼痛頓時將她從睡夢中扯出來,她一睜眼發(fā)現(xiàn)房中還亮著光。

    耳朵上傳來濕潤的感覺,她趕忙坐起身用手一摸,接著微弱的燈光一瞧,指尖上都是血,陸書瑾沒忍住一聲低呼。

    她披上外衣下床,摸出一塊絹布去擦耳垂的血,輕輕一碰就傳來鉆心的疼痛,按了按拿下來一看,絹布上被血染了一小塊,血流得似乎不少。

    她頗感頭痛,第一次給耳朵穿孔,并不知道這種情況應該怎么應對。

    正煩著時,旁邊忽而傳來輕敲屏風的聲音,陸書瑾下意識抬頭看去,就見蕭矜站在不遠處,懶散地倚著屏風,身影攏在昏暗的光線里,語氣有幾分不大明顯的輕柔:“怎么了?睡不著?”

    她輕輕搖頭,這么一晃,耳垂上的血珠就落了下來,在白嫩的耳垂上極為明顯,滴落在她的肩膀。

    蕭矜看見了,登時明白她是怎么個情況,牽著嘴角笑了下,“過來我瞧瞧�!�

    陸書瑾將外衣系好,繞到另一邊,就見蕭矜站在象牙燈罩前點燈,光一亮起,視線也變得清晰。

    蕭矜拿出兩個小瓷瓶,指了下軟塌,“坐過去�!�

    她聞言聽話地坐下,隨后蕭矜也跟著坐在邊上。陸書瑾將整個身子都撇向另一邊,將滴血的耳垂對著他。

    蕭矜湊近,就見那個耳洞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流血,當中卡著的茶葉梗似乎也因為外力歪了,撕扯了耳孔才造成這個原因。他用手輕輕捏住陸書瑾的耳骨,將茶葉梗拔了出來。

    疼痛是一剎那出現(xiàn)的,陸書瑾沒有防備,身子抖了一下,本能地閃躲,如此落在蕭矜手中的耳朵就被扯了一下,雖然力道不重,但瞬間就染上了紅色。

    蕭矜用手按住她的后脖頸,道:“別亂動。”

    他的指頭落在后頸骨上,瞬間傳來一陣酥麻,陸書瑾僵住了身體不敢再動,看起來有些緊張。

    蕭矜也不知道她緊張個什么勁兒,笑了一下,將兩個瓷瓶都打開倒在碟中,藥粉和藥膏混在一起,他用食指勾了些許,先把流出來的血用濕布擦干凈,然后迅速地將藥膏抹上去,雖然力氣輕柔,但還是讓那個陸書瑾痛得皺眉。

    “怎么能用這玩意卡著耳孔呢?”蕭矜攆著茶葉梗小聲說。

    陸書瑾回頭看一眼,上面已經(jīng)被血浸透了,她道:“若不戴著東西,明一早這耳孔約莫就長住了。”

    蕭矜盯著她的耳垂,原本是想看看還會不會有血珠冒出來,但恍然間就走了神,在心中疑惑,這小子的耳朵怎么看起來這么秀氣?跟個姑娘家家似的。

    轉念一想,陸書瑾好像不僅僅是只有耳垂秀氣,這人的鼻子眼睛嘴巴,似乎都透著一股秀氣,難怪會被春風樓的小香玉說與小倌相像。

    蕭矜經(jīng)常進春風樓,見過不少小倌,他們有的會穿羅裙帶珠釵,用溫軟尖細的嗓音說話,身上一股子濃重的香味兒,看起來跟女子無差。

    陸書瑾從本質上就不同,她是個文人,身上沒有香味,只有書卷氣息。

    正想著,視線中的耳朵一動,陸書瑾轉頭看他的眼睛,打斷他的思緒,“怎么了?”

    蕭矜斂了眼眸,起身找出先前季朔廷帶來的一罐茶,隨手捏出一點,挑了其中一個較為筆直的茶葉梗,說:“你若不想耳孔長住,就暫且用這個吧,明日再換�!�

    陸書瑾點點頭,歪著頭配合,蕭矜俯身過去,輕淺的呼吸落在她的耳朵脖子上,癢癢的,讓她很不適應,強忍著瑟縮肩膀的欲望。

    蕭矜動作很快,一下就將茶葉梗穿在耳孔里,順道給另一個耳孔也擦了擦藥膏,換了新的茶梗,這才讓她去睡覺。

    他熄了房中的燈,只留下一盞小燭照明,兩人各自回了床上睡覺。

    第二日晚上下學回舍房,陸書瑾就得到了一對銀制的小細桿,像是蕭矜找人特制的,她從沒見過這種東西,看到的第一眼時還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然后這對銀制的細桿就代替茶葉梗戴在了耳孔上。

    耳朵上多了一對東西,被光照還會閃一下,陸書瑾為了掩飾,便將平時都束起的發(fā)給放下來,一半綰成發(fā)包,一半垂下來遮住了耳朵。

    頭兩日,蕭矜見她不穿自己送的新衣,試探著問了兩句才發(fā)現(xiàn)陸書瑾打算將衣裳留到大年初一再穿,她甚至說出了一個準確的日期,顯然是經(jīng)過認真考慮和安排的。

    但在蕭矜的強烈要求下,她只好換上了那件杏色的衣袍。

    杏色是淺淡但又很富有朝氣的顏色,陸書瑾將雪白內褂的扣子扣到最上頭的一顆,半遮細嫩的脖頸,杏色的衣袍套在外面,垂下來的烏黑長發(fā)散在上乘的衣料上。她系了一根白色的發(fā)帶,長纓墜在肩頭,腰帶束著纖細的腰身,袍擺落在小腿靠下的位置,只露出一雙黑色的錦靴來。

    陸書瑾身上有一股沉穩(wěn)的勁兒,從頭到腳都換了一身之后,乍然一瞧,還以為她是哪個富裕世家養(yǎng)出來的小公子。

    蕭矜將她細細看了好幾遍,越看越覺得滿意,領著陸書瑾去了學堂。

    他剛拆了線本應該再躺兩天,但他連著曠學好幾日了,也沒在城中鬼混,便不宜再躺下去,帶著傷去了學堂。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學堂,陸書瑾這一身行頭與之前天差地別,這一亮相頓時驚了學堂里的人,紛紛驚訝地盯著她看,她縱使來之前有過心理準備,但盯著那么多的目光也忍不住羞赧,快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蕭矜落在后面,他一出現(xiàn),學堂登時又熱鬧起來,紛紛喊著蕭哥朝他涌來,不出一會兒那后頭就圍滿了人,逮著他大肆吹捧贊揚火燒齊家豬場的事,三言兩語間將他捧成個大英雄。

    蕭矜笑著應下,對別人的諂媚欣然接受,儼然一副尾巴翹上天的得意模樣。

    陸書瑾收回視線,摸出書本來看,沒多久蔣宿就來了,他清楚陸書瑾手上沒多少銀錢,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摳門得很,必不可能買如此做工精細用料上乘的衣裳,當即明白是蕭矜送的,高興地逮著她一頓問。

    問完心里又不平衡,跑去找蕭矜討東西去了。

    早課便在吵吵鬧鬧中渡過,陸書瑾合上書剛想休息一下,就有人在門口喚她,往門外指了指,“有人尋你�!�

    她在學府之中并無其他朋友,先前有一個吳成運也因之前發(fā)生的事再沒來過學府,她想不到在這學堂之中誰還會來找她。

    陸書瑾疑惑地起身,正好與進學堂的季朔廷迎面碰上,季朔廷將她打量一番,笑彎了眼睛,“小狀元,這衣裳可還合身滿意?”

    她微微抿唇,知道蕭矜前段時間根本出不了學府,這衣裳是季朔廷買了送進來的,便道:“多謝季少爺,很合身�!�

    季朔廷一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客氣什么,蕭矜平日給你的銀子,你該花就得花,不必攢著,有什么短缺的直接提,他保準給你買,這小子打七歲起就念叨著要個弟弟妹妹,這么多年也算是圓了心愿了�!�

    陸書瑾又想起蕭矜偷摸給他爹寫信,想讓他爹收自己當干兒子的事,顯然這個想法他也沒瞞著季朔廷。

    正想著,季朔廷將臉一側,看向旁處站著的人,說道:“那個是你之前的朋友?”

    陸書瑾也跟著看去,發(fā)現(xiàn)一旁的樹下竟然站著好些日子不見的人,吃了一驚道:“梁春堰?”

    “就是他尋你,快去吧。”季朔廷說了一句,隨后走進了學堂之中。

    進去的時候,正看見蕭矜伸著脖子往外張望,他笑嘻嘻地走過去,“看什么,恨不得把脖子拉成鴨脖?”

    蕭矜疑惑:“誰找他?”

    “甲字堂的‘小美人兒’�!奔舅吠⑼赃呉蛔�,說道:“先前被劉全打得躺了許久,這傷好了沒幾日就找來了。”

    蕭矜自然知道他說的小美人是誰,梁春堰模樣陰柔,在海舟學府是出了名的,丁字堂這些人私底下就不三不四地叫他“梁美人”。

    “他找陸書瑾干什么?”蕭矜問。

    “我上哪知道去?你操心那么多干嘛?別人還不能有個朋友��?”季朔廷瞥他一眼,說:“他們二人都是寒門學子,比跟我們更有話聊�!�

    “我就問問。”蕭矜收回了視線,又像是不大贊同地說:“陸書瑾跟我也很有話聊。”

    另一頭,陸書瑾心中也奇怪,她與梁春堰雖然之前都在同一個甲字堂之中,但兩人一點交集都沒有,上回見他還是他被劉全打得不省人事被抬走,這好些日子過去了,瞧著傷是完全能好了,就是沒想到梁春堰會來找她。

    她站在梁春堰面前,隔了三四步遠的距離,問道:“是你找我?”

    先前在甲字堂,陸書瑾是一句話都沒跟梁春堰說過的,但卻對他印象很深,主要就是因為梁春堰長得漂亮。

    他膚色白皙容貌精致,有一種很明顯的陰柔,加之左眼下有一顆烏黑的小痣,使得他整張臉都有幾分難以形容的美麗,若非是他身量夠高,聲音并不尖細,還真以為是個女子。

    梁春堰看著陸書瑾,忽而沖她躬身頷首,作揖道:“本該早點來謝陸公子,但前些日子因為些許事情耽擱了,致謝來遲,還望陸公子見諒�!�

    陸書瑾納悶道:“你謝我什么?”

    “先前在百里池多虧陸公子出手相救,否則我還真不知道當日能不能活下來。”梁春堰沖她露出個笑容,看起來有幾分靦腆,“我本想備上一份薄禮,但這段時日瞧病治傷,盤纏已然用光,這才空著手來,實在抱歉�!�

    陸書瑾想起當日的事,擺手道:“不必謝我,當日不是我救得你,是蕭矜�!�

    說起來她心里還有些愧疚,因為當時她到百里池的時候,正看見劉全找梁春堰的麻煩,但由于她算計劉全必須要等到蕭矜到場,所以他們對梁春堰動手的時候,她無能為力只得躲在樹后看著,沒想到梁春堰傷好了之后會特意來謝她。

    梁春堰目光誠懇,“當日你能站出來喊停劉全的暴行,對我來說已是莫大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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