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侍衛(wèi)怨恨的瞪著秦瑤,此人雖然本領(lǐng)高強,可也太過自傲放肆。
這種人,若他是殿下,絕不結(jié)交。
“把你嚇到了吧?”秦瑤惡劣的笑了下,從軟塌上坐起身,讓云諾把干帕子給自己,她自己擦頭發(fā)。
看著長公主面無表情的臉說:“殿下開的條件很誘人,但我怕是配不上這樣的條件,要叫殿下失望了�!�
頭發(fā)擦干,拿過自己的金簪隨便將頭發(fā)松散挽在腦后,起身來到池塘邊,看著里面胖嘟嘟的錦鯉,淡淡道:
“我覺得現(xiàn)在這樣就挺好的,剛剛殿下說對我一見如故,我有一點點相信,但是——”
她撐著欄桿,單手托腮側(cè)身回眸,目光掃過這滿殿的宮人和樂師們,厭惡的皺起眉,虛聲感慨,“我受不了你們這些貴族一點。”
“大膽!”侍衛(wèi)突然拔劍起身,憤怒指向秦瑤,忠心維護著自己的長公主殿下。
他大聲怒斥秦瑤:“吾知閣下本領(lǐng)高強,但侮辱殿下者,吾必殺之!”
面對他的劍拔弩張,秦瑤卻是一身懶散,虛虛飄著的眼神,好像根本就沒把他的威脅放在眼里。
她還好奇的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侍衛(wèi)胸腔劇烈起伏著,氣鼓鼓不答她的問話。
“徐忠�!�
長公主披著半干的長發(fā),攏著她身上那套寬大寢衣下榻,走到氣得要殺死秦瑤的侍衛(wèi)身旁,對秦瑤說:“徐是我母后的姓氏,忠是忠義的忠�!�
“我十三歲時他就跟著我,至今伴了我二十年,我不能把他送給你。”
秦瑤點頭表示理解,二十年啊,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
這樣的情誼不是屬下,而是家人。
哪有把家人送人的道理?
秦瑤看了眼天色,快晌午了,她也該回家了。
再看一眼池塘里肉嘟嘟的錦鯉們,秦瑤拿好自己的東西,沖長公主淡淡一笑。
“殿下今日為我耽擱了許多時間,不好繼續(xù)打擾,民婦告退!”
長公主并沒有強留她,今日雖沒談妥,但也沒談崩,結(jié)果還不錯。
她頓了頓首,竟要親自送秦瑤出殿。
秦瑤請她留步,人家根本不聽。
等到秦瑤要出殿門了,突然問:“你受不了貴族什么點?”
秦瑤詫異的看著她較真的神情,沒想到還是真的想知道。
深吸一口氣,一字字:“貴族不把人當人�!�
長公主腦海里轟隆一聲,如遭雷劈!
因為這句話,她母后也曾說過!
711
八百里加急
秦瑤拒絕了金元娘要為自己準備馬車回去的好意,帶好冪籬,從來時的公主府后門離開。
此行結(jié)果比她預想的要好,雖然知道長公主不會就此放棄籠絡自己,但現(xiàn)在看來,這位公主殿下不打算對她來硬的。
既然如此,雙方繼續(xù)保持好之前的關(guān)系就好。
如今時間秦瑤不缺,錢也充足,唯一讓秦瑤惦記著的就是西北望城的親哥哥。
她并非不樂意幫忙辦事,只是不想站隊。
在保持中立的前提下,長公主要是能給得起她要的報酬,她也不介意偶爾出門賺個外快。
不過現(xiàn)在說這事還為時尚早。
秦瑤先去了南市的專柜鋪,同劉肥說了一聲事情已經(jīng)辦妥,讓他放心。
又告訴他以后去公主府的事她自己來辦,他就不用再操心了。
“對了�!弊咧埃噩幫蝗幌肫鹱约航裉煸陂L公主府內(nèi)洗頭的舒爽,笑著建議劉肥:
“你不是還沒想到要做什么生意嗎?我這有一個想法。”
劉肥一喜,忙追問:“三嫂,是什么想法?你說說看�!�
他三嫂人聰明,又會做生意,一般的法子她肯定不屑說。
但既然說出來,那定是極好的法子!劉肥自信滿滿的想到。
秦瑤見他這般信任,不禁莞爾,把人領(lǐng)到專柜鋪旁邊無人角落,這才道:
“洗發(fā)店,專做給人洗頭發(fā)的生意,收費便宜些,做幾張床榻,讓客人躺著給他們洗頭,加上按摩的手法,讓客人們感受一次舒適的享受.......”
秦瑤一口氣巴拉巴拉說了很多,劉肥起初滿眼的懷疑,越聽到后面眼睛越亮。
等秦瑤說完,他似乎也有了許多新鮮想法在腦海中游躥,愣是在原地久久不回神。
秦瑤好笑的搖搖頭,同店內(nèi)掌柜打過招呼,回家去了。
從筆直入紫微宮的主街上穿過時,突然看到兩匹快馬從北城門奔來。
傳信兵一路縱馬一路大喊:“八百里加急,閑人速速避讓!”
秦瑤跟隨人群趕緊退到路邊攤子旁,把道讓出來,一路目送那兩名傳信兵徑直沖入紫微宮。
“莫非邊關(guān)又有戰(zhàn)報?”百姓不免心中惶惶,議論紛紛。
畢竟能用到八百里加急的急報,除了宮中貴人特令,便只剩下邊境戰(zhàn)事了。
但很快又有人擺手說:“應該不是,咱們與北蠻已經(jīng)停戰(zhàn),去歲他們還派了使臣前來進貢呢�!�
“唉~,說是進貢,但誰不知道是來打秋風的啊,真是苦了咱們郡主了,嫁到那蠻荒之地去,也不知如今過得怎樣......”
話題一轉(zhuǎn),又轉(zhuǎn)到了惠陽郡主身上,聊她的丈夫,聊她的小姑子和攝政王叔叔,還有北蠻王宮里那些小閼氏們(蠻王的其他女人)。
傳信兵入宮的事情很快就傳遍整座京都。
秦瑤一路聽著百姓們各種好奇揣測回到家中,正準備進門,就見隔壁齊御史家的大門打開。
齊御史穿戴整齊,急匆匆上了馬車,徑直朝宮內(nèi)去了。
他家剛接到宮內(nèi)旨意,命鴻臚寺、禮部和御史臺諸官員入宮議事。
齊家管家關(guān)門時見到秦瑤站在門口,強忍不喜,勉強客氣的沖她點了點頭。
寬正坊沒多大,國師府的七彩琉璃馬車時不時出現(xiàn),劉季入國師府當大儒貼身家丁的事情全坊已經(jīng)傳遍了。
雖說只是個家丁,但那伺候大儒的家丁能是一般人嗎?
先前就知道劉季是個舉人老爺,但這京都多的是舉人,自然無人在意。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公良繚這等大儒,哪怕是給他當洗腳奴才,那也不是一般人敢小覷的。
更何況還是國師府車接車送,再加上自身的舉人身份,明年春闈榜上要是沒有劉季的名字,齊家管家都懷疑是閱卷官腦子出了問題。
是以,先前武生的事就當無事發(fā)生,兩家照面,齊家管家也客客氣氣問起好來。
秦瑤順勢便打聽了一下齊御史這會兒入宮做什么。
齊管家搖搖頭,其實他也不知道,只不過聽說邊關(guān)來信,與使臣入京有關(guān),宮里急招禮部前去商議接待事宜。
“那和御史臺有何聯(lián)系?”秦瑤好奇問。
齊管家壓下想翻白眼的沖動,走出門來,同秦瑤科普了一下使臣覲見的大概流程。
使臣覲見這事分兩種。
一種是盛國周邊附屬小國每年定時定點的前來上貢。
還有一種是自發(fā)要來的,比如盛國四周那些沒有歸附,但處于平衡狀態(tài)的國家。
第一種好辦,禮部全責操辦即可,收了貢,好吃好喝伺候幾天,再敲打一邊,而后遣返。
第二種不太好辦,因為他國遣使臣過來,有打探盛國虛實之意圖。
入境之時,便由邊境駐防軍八百里加急傳訊京都,由陛下親自審批,是否允許入境。
一般是會允許的,畢竟他過主動來使,也算是對盛國國力強大的一種承認。
但允許之后的接待問題,就比較麻煩了。
這是一場兩國之間的較量,除去負責兩國外交的鴻臚寺和負責接待的禮部,御史臺還會再此期間嚴厲督查京都百官以及平民百姓,以免泄露盛國機密。
總之,放一個外人進自己家,既要拿出主人家的大氣接待,又要提防著,以免家中底細被人探查干凈。
秦瑤點點頭,表示又漲知識了。
“對了,此次遣使前來的,是哪一國?”秦瑤突然想起,都要跨進門的腿又退了出來,伸頭往隔壁問道。
齊家管事被她嚇一跳,哀嘆一聲,搖了搖頭,“得等我家大人回來才知道。”
但其實也很好猜。
自與北蠻和親之后,北蠻還未遣派使臣入京,除去和親路上耽擱的時間,郡主到北蠻也有一年多。
北蠻就算之前一直在準備,此時也該入京前來謝謝他丈母娘了。
不過也只是猜測,一切還得等進宮那些人出來才知道。
因為秦瑤去公主府前留下的話,劉季這一整天干活干得那叫一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喪批考!
這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把晚飯做好立馬就丟下圍裙往家趕。
氣得公良繚罵:“不肖子,有了娘子便忘了師父!
劉季才不管呢,罵兩句又不會掉塊兒肉。
他現(xiàn)在只想趕緊回家去,看看他親親娘子是不是在院里搖椅上躺著,一邊納涼一邊吃著手邊滿桌的零嘴兒。
712
慣得他
萬幸!
劉季提起衣擺沖進家門,就看到了那道悠哉的身影。
“娘子,我就知道你今天一準能回來吃晚飯!”
劉季緊繃了一天的臉上瞬間布滿陽光開朗的笑容。
他深呼出兩口氣,把因為跑得太急而發(fā)喘的呼吸平穩(wěn)下來,才來到秦瑤搖椅前蹲下,一邊狗腿捶腿一邊低聲試探問:
“長公主沒拿你怎么樣吧?一切還順利否?”
鼻子嗅嗅,奇怪——
“娘子,你身上怎么有點香香的?這好像不是我給你買的熏香.......”
劉季一邊疑惑問著,一邊埋頭去聞她身上的味道,香氣來源沒發(fā)現(xiàn),倒是叫他看見了一根黏在她裙擺上的頭發(fā)。
劉季心中頓時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直覺告訴他,這根頭發(fā)肯定不是惡婦自己的!
他把那根頭發(fā)用兩根手指捻了起來,不算長,半尺左右,顏色深黑且粗,既不是她細軟的長發(fā),也不是他精心保養(yǎng)的柔順黑發(fā)。
那么,這到底是誰的頭發(fā)?
秦瑤躺得好好的,忽然發(fā)覺身旁之人眼神炙熱得有些毒辣。
她緩緩睜開懶散微垂著的眼皮,就對上了某人極不信任的質(zhì)疑雙眸。
劉季捏著那根頭發(fā)懟到她眼前,問:“這是哪個小浪蹄子身上的?”
秦瑤被他的用詞粗鄙到,皺了皺眉,端詳那根被劉季當做罪證的頭發(fā)絲,危險的挑了挑眉:
“你說話給老娘注意點,我這一天遇到了人多了去了,還去了南市,說不準是劉肥的或者是某個管事的,你別給我小題大做�!�
她居然在同他解釋這根頭發(fā)的來源?
她居然回答了他的質(zhì)疑。
劉季僥幸的心瞬間就死了!
換做從前,他剛剛開口的那一瞬間,她的鐵拳就已經(jīng)憤怒的揮過來。
現(xiàn)在這說明什么?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秦瑤張口正準備說什么。
劉季騰的站起身來,盯著那根屬于別的男人的頭發(fā)絲,醋壇子瞬間打翻!
他把那根頭發(fā)絲丟在地上,還要狠狠踩上兩腳,碾幾下,恨恨甩她一眼,一扭頭沖進書房。
只聽見嘭一聲巨大的關(guān)門聲,還有男人崩潰的大吼:
“秦瑤!老子告訴你,今兒個你要是不給老子一個解釋,這日子老子一天都過不下去了!你愛跟誰過跟誰過去!”
阿旺和殷樂都震驚的跑了出來,看看被甩得搖搖晃晃的書房大門,又看看坐在搖椅上一臉懵逼的秦瑤,三臉懵逼。
而后阿旺和殷樂就看到,秦瑤挑起被劉季踩得慘不忍睹的那一根頭發(fā)絲,抬手扶額,露出若有所思、恍然大悟、逐漸心虛、不屑一顧的精彩表情。
殷樂和阿旺對視一眼。
阿旺: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殷樂示意他不要被師公帶偏了胡思亂想。
為求真相,殷樂跑到秦瑤身前,咽了咽口水,看看鬧出噼里啪啦動靜的書房,緊張問:
“師父,這是怎么回事��?”
這時,書房里突然安靜,好像某人也在豎起耳朵聽。
秦瑤把那頭發(fā)絲丟了,拍拍裙擺抖掉那些自己看得見或看不見的灰塵,起身道:“沒什么,我今天在公主府和殿下一起洗了個頭�!�
“許是那個幫我洗頭的小太監(jiān)不小心掉下來的頭發(fā)�!�
畢竟云諾當時動不動就在她腳下跪下請罪,頭發(fā)掉落被裙擺掃到,摩擦中起了靜電吸附一整天不掉也正常。
為什么秦瑤這么肯定呢?
因為她還記得云諾官帽下半披在肩上的頭發(fā),長度、粗細、顏色,都和劉季找到這一根一樣。
因為太監(jiān)不允許留下太長的頭發(fā),以免影響伺候主子,所以頭發(fā)并不長。
秦瑤聳了聳肩,示意殷樂把躺椅和零食收了,背著手來到大門口,左右望望,“今天下課這么晚嗎?兄妹四個怎么都還沒回來?”
殷樂嘀咕:“許是先生留堂了。”這幾日兄妹四人都說先生嚴厲,喜歡留堂來著。
師徒兩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全然忘了書房里某個急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人。
聽到院里秦瑤解釋的劉季心里想,她怎么還不來哄老子?老子已經(jīng)消氣了啊,給個臺階立馬就下!
站在門口等孩子放學的秦瑤揚起一抹冷笑,老娘慣的你!
夫妻二人正暗交鋒,但明顯秦瑤仍處于上風。
“阿娘!”
門前傳來四娘驚喜的呼喊聲,秦瑤轉(zhuǎn)回暗窺書房的眼睛,往前看過去。
心里咯噔一下。
四娘手里拖著個缺了輪子的神力書箱,早上殷樂給她梳的發(fā)髻也亂了,臉上還有一片紅印子,正在采薇的帶領(lǐng)下,一瘸一拐朝她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