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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都怪那個叫鐘離眛的小騎吏!”

    事情,還得從三天前說起。景駒乃景氏子弟,這個家族源于楚平王,因為楚平王完整的謚號應是“楚景平王”,其中一位公子便以此為氏,繁衍三百年后,已經(jīng)開枝散葉,成了楚國三大公族之一。

    所以景駒雖才二十出頭年紀,卻已經(jīng)是一位率長,跟著大軍北上與項榮匯合,圍困上蔡。

    不料就在他們行進到汝水邊上時,一個叫鐘離眛的斥候騎吏卻疾馳而返,身上中了一箭,馬屁股上亦有兩箭。鐘離眛回到大軍處時已將近暈厥,但還是拼著最后一絲清醒,將見到的告訴了將軍。

    與此同時,他們這支五千人的軍隊也接到了項榮派人送來的消息,說東北面一百里外的鲖陽邑,有一支漏網(wǎng)的秦國殘兵,或在向汝水方向逃竄,若是發(fā)覺,便順便將其消滅……

    兩相一對比,這不就是鐘離眛瞧見的那支,偽裝成楚人的秦軍么!

    將軍對此很重視,于是就點了景駒的名,讓他帶著千余人,前去追擊那支秦軍……

    于是景駒就這么被打發(fā)來了汝西。

    鐘離眛受了重傷,被扔在車輿上載著不知生死,景駒他們便由另一個逃回來的斥候帶路,趕到那個小渡口時,發(fā)現(xiàn)秦人已完全渡了過去,還順手把渡口連帶船只統(tǒng)統(tǒng)燒了……

    燒了一個也就罷了,景駒帶著人,繼續(xù)沿汝水東岸向北進發(fā),希望趕到下一個渡口。結果才發(fā)覺,接下來的兩個渡口,皆被秦人燒毀!

    景駒也不敢泅渡,生怕被這支秦軍來個半渡而擊,他們只能又走了一天,直到次日中午,往對岸派了斥候,確定秦軍的確不在,才找了幾條船,花了好幾個時辰,將一千人慢慢渡了過去。

    至此,景駒的部隊已經(jīng)落后了秦人大半天路程。

    到了十一月初八入夜時分,來到陽安鄉(xiāng)時,景駒又得知了秦人今早冒充楚師,詐開邑門之事……

    陽安鄉(xiāng)只是一個戶數(shù)不到五百的小邑,景駒來到時,卻不見邑主迎接,只剩下幾個當?shù)氐哪觊L父老向他哭訴秦人的“暴行”。

    “秦寇由一個黑臉男子統(tǒng)帥,他們自稱是胡縣斗公的族兵,但剛進邑門,就兇相畢露,將邑主大夫擒拿。接著尋醫(yī)覓藥,給那些臭烘烘的傷卒使用。然后就強占了邑主府,請一個車輿上病怏怏的男子入內(nèi),勒令邑人燒水、殺狗、殺雞、造飯。飽食一頓后,眼看天色不早,又搶了不少糧食扛在肩上,順便將邑主大夫也一并擄走了……”

    當?shù)馗咐仙窖蚝右欢兑欢�,顯然是被嚇得不輕,雖然郎陵縣與秦國緊鄰,但因為這里不是交通要道,過去兩國開戰(zhàn),秦人對此地興趣不大,沒有太多兵卒過境。

    “走了幾個時辰了?”

    “三個時辰前離開的�!�

    聽完之后,景駒做出了判斷。

    “秦人從鲖陽帶出來的糧食多半是吃完了,所以才要冒險來詐開這座小邑,就地補充,也順便休憩一番,如今他們就在半日的行程之外。”

    這時候,一個手下湊過來道:“聽騎吏鐘離眛說,秦人帶了不少傷卒,而車輿因時間倉促,盡數(shù)拋棄在汝水東岸了,帶著如此多的傷員,定然行走不快。此外,彼輩在楚地行軍,連夜逃竄,上百里不頓舍,定然疲倦至極,饑腸轆轆,若是疾行追擊,景公定能將其擊潰!”

    那個手下還沒說完,就被景駒不耐煩地趕走了,他可是聽說了,與自己相熟的胡公斗然,就帶著兩千人,在鲖陽被這一千不到的秦軍大敗,自己還做了俘虜,景駒可不想步他后塵。

    贏了還好說,輸了的話,不但給家族丟臉,說不定還要迫于壓力自殺……何苦來哉?

    謹慎小心一點沒有壞事,景駒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他還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將軍也說了,驅(qū)逐這支秦寇出境,不要讓他們影響大軍圍攻上蔡即可,這才是首要大事!”

    于是,他們就索性在這座小邑休憩下了,讓當?shù)馗咐显俣葻�、殺狗、殺雞、造飯,將秦寇干過的事又做了一遍。

    直到休憩一夜后,景駒才剔著牙,拍著飽飽的肚子帶著兵卒離開了這個倒霉的小邑,繼續(xù)不緊不慢地“追擊”秦軍,可在旁人看來,已與護送無異。

    在景駒看來,戰(zhàn)爭已經(jīng)告一段落了,楚國也沒了亡國之危,各大家族可以照舊統(tǒng)治領地民眾,就沒必要像項燕老將軍那樣拼命了。

    雖然走的不緊不慢,但到了十一月初九,景駒安排在前方的車騎,還是追上了秦人的尾巴。

    得知消息的景駒乘輕車來到灈(zhuó)水南岸時,便看到,那些穿著楚軍裝束,打著楚軍旗號的秦人,已經(jīng)全部渡過了這條寬不過十丈的水流,走出老遠了。

    這條河相當于秦楚兩國的分界線,至今依然,過了河,就是歸屬秦國的吳房、灈陽兩城了,秦楚兩國已經(jīng)再度在上蔡、陽城一線對峙,這兩處恐怕也駐扎著不少兵卒。

    對面的秦人亦看到了他們,幾個在河邊喝水的秦人甲士立刻叫嚷起來,甚至有個大漢人解開腰帶往河里撒尿以示挑釁。

    然而景駒卻不以為忤,他讓御者調(diào)轉(zhuǎn)車頭,待回到大部隊后,滿臉笑容地對眾人道:

    “本將已將秦人驅(qū)逐出境,立即掉頭,回師上蔡!向項將軍報功!”

    ……

    與此同時,灈水北岸,已經(jīng)讓全軍隱蔽在灌木叢里,隨時準備打一場半渡而擊的黑夫,看著對面楚軍放棄渡河追擊,整齊地撤退,只能撓了撓臉,有些悻悻然。

    “這楚將是怕死還是聰明?”

    而后他又對綁在車輿里,和他們昨天搶來的幾袋糧食睡在一起的斗然笑道:“斗公,看來并不是所有帝高陽苗裔,都如你一般高貴輕死啊�!�

    斗然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一路來,他都對黑夫的詢問采取不理不睬的態(tài)度。所以,黑夫什么都沒問出來,自然也無法知道,到底是誰將安陸縣發(fā)生的事寫信告訴斗然的。

    “我不信到了秦國,你還能三緘其口�!�

    黑夫沒時間對斗然用刑,立刻招呼他安排在灈水邊,挑釁對岸楚人的東門豹等人撤回來。

    “加快速度向西進發(fā),吾等爭取去吳房過夜!”

    七八天時間,走了三百多里路,大家的體力已經(jīng)達到了極限……

    好在,距離終點已經(jīng)不遠了。

    ……

    黑夫他們渡河地點以西二十里的吳房城(今駐馬店遂平縣),此刻已全城動員,如臨大敵。

    這幾日,秦楚的戰(zhàn)爭形勢又有了新的變化:曾經(jīng)在楚國消失的李信,帶著他僅剩的兩萬兵卒,繞了個大圈,繞回了陽城一帶,而后便配合蒙恬,在陽城、上蔡布下防線,挫敗了楚軍幾次進攻。

    楚人這時候也不敢分兵了,項燕一聲令下,十萬大軍也集中在這一線上,雙方以相同的兵力對峙,自項城以來秦國節(jié)節(jié)敗退的情況,得到了很大緩解,隨著天氣一日冷過一日,戰(zhàn)爭又進入了微妙的平衡……

    這種對峙是打不長的,不論秦人楚人,在寒風中哆嗦發(fā)抖的同時也在想:“等到初雪降下,大概便是兩國罷兵的時候吧。”

    到那時雙方就會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冬天。若還無所顧忌地頓兵于外,被寒冬冷死凍傷的人,也許比被兵戈殺掉的還多。

    豈料,就在這時刻,斥候卻來報,說有一支數(shù)量不多的“楚軍”渡灈水北上,直趨吳房城而來!

    聽聞此訊,吳房縣尉頓時大驚!

    “難道楚軍真正的計劃,是兵走偏鋒,先破吳房,再北上潁川,或者西擊南陽?”

    但又不像,因為這支楚軍人數(shù)太少。在斥候反復確認說,這支楚軍只有七八百人,后方也并無援兵后,一向膽大的吳房縣尉,決定帶著從南陽郡調(diào)來的一千兵卒,出城擊敵!

    半個時辰后,遠遠望見這支“楚軍”的時候,他們正沿著灈水行進,陣列松散,看上去疲倦不堪。發(fā)現(xiàn)前方井然有序的秦軍陣列后,竟不趕緊停下列隊,反而面露喜色,加快了腳步。

    而且,對面還派了幾個騎手過來,他們高舉著秦國的黑色旗幟,奔到箭矢射程以外,大聲呼喊道:“別射箭,吾等是秦軍,秦人!”

    “秦人?”縣尉大驚,接著看到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似乎是在與之呼應,那走在灈水邊的七八百人,也不約而同地開始卸甲。

    他們卸下了滿是箭矢刀劍孔洞的赤色楚甲,統(tǒng)統(tǒng)扔到潺潺流淌的灈水中,讓這些沉重的皮甲沉到冰冷的水底……

    他們脫下了穿了七八天后,骯臟不堪的褚色楚裳,也扔到灈水中,任它們隨著水流往下流漂去……

    瑟瑟寒風中,卸甲脫衣后,只穿著單薄夏裳的眾人,又將手里所持的楚軍赤旗統(tǒng)統(tǒng)放到,換上了掩藏多日,卻洗得嶄新的秦國玄色旗……

    手在哆嗦,旗在飄揚。

    放目望去,有一面五百主的旗幟,數(shù)面百人的小旗,都神采奕奕,這和脫了外裳后,凍得牙齒打顫的眾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而一面都尉的虎熊牙旗在最前方,安放在一輛戎車上,車內(nèi)躺著一位滿臉欣慰的虛弱都尉,他讓車夫駕車近前,向縣尉展示了他的都尉虎符。

    “你是李由都尉!”

    這縣尉瞪大了眼睛,前線消息傳回來不少,這次伐楚的大敗,秦軍損兵折將,前后共有八位都尉戰(zhàn)死或失蹤,其中一個就是眼前這位李由,他可是秦王之婿,廷尉之子……

    如今,在消失了十天后,李由終于活著出現(xiàn)了!這可是能讓全軍震驚的大消息啊。

    而看著這些兵卒拋棄的楚甲楚衣,以及他們繳獲的楚國軍旗,吳房縣尉也差不多能將他們經(jīng)歷的事情,猜出個大概來。

    “我能活著回來,皆是黑夫之功,以及眾兵士之功也!”李由無力地笑了笑,朝吳房縣尉拱了拱手,請他帶眾人入城。

    吳房縣尉這才如夢初醒,叫道:“快,快安排都尉和眾將士入城,再去讓城內(nèi)準備衣衫被褥,燒熱灶火,讓這些袍澤暖和身子!”

    一千南陽郡兵卒從中間散開,讓出了一條路,他們目送李由的馬車駛過,又側(cè)目看著一個個只著單衣,甚至赤裸著上身的同袍經(jīng)過。

    這些人雖被寒冷的風吹得直哆嗦,但精神卻很不錯,一個個高昂著頭,因為他們不認為自己是殘兵敗卒,他們是反敗為勝后,又在敵后轉(zhuǎn)戰(zhàn)三百里,最終得勝歸來的英雄、勇士!

    不過,走在黑夫前面的東門豹已沒了放在水邊迎風撒尿嘲諷楚人時的囂張,他鼻涕拉得老長,打了個噴嚏后嘟囔道:“終于把那破甲卸了,這場仗,也總算結束了……”

    黑夫倒是沒有那么狼狽,他讓所有人都往前走后,才站在隊伍的末尾,看向身后,看向?qū)Π哆|闊的楚地。

    那里有他許下的承諾,有不少魂魄聽令,等著他去將他們接回家……

    “不對�!�

    他輕聲道:“這場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

    第0197章

    弟子

    秦王政二十三年冬,十二月下旬。

    安陸縣才剛剛下過一場雪,天氣十分寒冷,但安陸縣學室內(nèi),三個新來的弟子依然擠在火塘邊上,帶著期盼的眼神,開始自己的第一堂課。

    而他們的夫子“敢”,則讓一旁幫忙的驚,將硯臺里凍住的墨慢慢用熱水化開,再將毫筆潤濕,在粗糙的木板上寫了一個很大的篆字。

    “灋!”(fǎ)

    驚幫忙把墨化開后,也坐到了火塘邊上烘烤著手,作為去年就入學的老弟子,夫子接下來要教導眾人的內(nèi)容,他幾乎閉上眼都能背出來。因為每逢有新弟子入學,夫子都要專門給他們上一堂課,學室弟子的學習生涯,便從了解這個字開始……

    讓眾人將這個字在木牘上照著寫了一遍后,夫子繼續(xù)道:

    “灋者,刑也。平之如水,從水,廌(zhì)乃上古之獸獬豸(xièzhì),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能識善惡忠奸,發(fā)現(xiàn)奸邪,便以角觸之,故以此為法獸,獄掾?qū)彴�,便戴獬豸冠,縣獄大堂外,亦有石雕獬豸�!�

    “來,再寫三遍,好好感受此字�!�

    驚看著三個新弟子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地抄寫此字,不由好笑,未來一年里,他們還要抄上百遍呢……

    學室,是培養(yǎng)能勝任各種基層工作的秦國公務員——法吏的干部培訓學校,所以第一堂課,必須讓眾人明白,何謂法,何謂吏。

    “法者,天下之程式也,萬事之儀表也;吏者,民之所懸命也!”

    夫子又激動了,他敲著案幾道:“我秦國與他國不同,依法治罪,民受死也無所抱怨;依法量功,民受賞也不必感恩。這些都是按照法度處理事情的功效。故,《明法》篇言:以法治國,則舉錯而已!”

    那么,法來自何方呢?來自昊天神明么?來自人民意志么?

    不,都不是。

    “夫生法者,君也!”

    “守法者,臣也;法于法者,民也。”

    立法是君主的專有權,臣是法的維護者,民必須服從于法,以法為生活的章程。

    學室夫子要將這個理念,深深灌輸進所有弟子腦子里,讓他們在今后的仕途中嚴格奉行這個原則。不管是作為基層佐吏,還是飛黃騰達做了郡縣大官,都要忠于大王,忠于法度。

    新弟子們頻頻頷首,驚卻在一旁烤著火,神游天外,一年多前剛?cè)雽W時,他也像這樣,對周遭一切充滿好奇,充滿饑渴地追求一切不知道的知識�?涩F(xiàn)如今,他早已適應了學室弟子的生活,新奇消失后,剩下的更多是枯燥和疲憊。

    還記得去年秋天,兄長剛送他入學,上完第一堂法制課后,弟子們被要求進行了一場“摸底考試”,用小篆寫一篇三百字的司法公文。

    那些世代做吏的吏子從小就跟這些東西打交道,下筆如飛,很快就完成了,像驚這樣基礎較差的鄉(xiāng)下少年,就要咬著筆想半天,才憋出了百余字……

    根據(jù)弟子們基礎不同,學室夫子將他們分為不同級別,表現(xiàn)優(yōu)異者可以直接去熟悉法律條文了,基礎較差的,還得認識至少五千個篆字……

    別吃驚,這是只是做法吏,最基本的基本功。

    驚就這樣重學了半年,他的識字才算過關,接下來的幾個月里,他們都在與枯燥的律令條文打交道,像什么《盜律》《賊律》《軍爵律》《效律》等,基本一個月一篇地學著來,不僅要理解每條法律的判罰原則,還要將其熟讀背誦。

    因為夫子說了,以后他們要是做了法吏,事到臨頭卻記錯了律令條文,那么,就用你記錯的律令來處置你,以此作為瀆職造成嚴重后果的處罰……

    “若是記錯了死刑的判罰,那不就慘了�!碑敃r驚吐了吐舌頭。

    除了法律課,他們還要學會駕馭馬車,因為待弟子們從學室畢業(yè)后,就沒有免除服役的優(yōu)待了,眾人可能會被征召到戰(zhàn)場上充當御手。此外,還得練習劍術、弓術,強身健體,不要求你多厲害,但至少要能提得起劍,射得中靶。

    秦吏并非單純的文官,他們必須提劍可上陣殺敵,拿筆能書寫公文,個個都是多面手,如此才能適應秦國的需要。

    要學習如此多的東西,一旦學的不好還會受到夫子無情鞭笞,所以學室弟子的生活,可比后世的大學生辛苦多了。驚每十天才有一天休息的日子,每逢這時候,他都會去官寺尋找仲兄昔日的同僚,尉史安圃,打聽一下關于戰(zhàn)爭的新聞……

    打聽一下關于他仲兄黑夫的生死!

    ……

    最初時,傳回來的是關于伐魏之戰(zhàn)的零星消息,消息大多是樂觀的,秦軍勢如破竹,最終還攻破了大梁,滅亡魏國。官府派人將此事在各郡縣大肆宣揚,讓所有人都知道秦軍和大王的輝煌勝利。

    與此同時,黑夫的爵位,也在不斷被咸陽落實到安陸縣。

    先是從簪裊到不更,再從不更到大夫,仲兄的爵位,像是飛似的飆升,令人又驚又喜。

    尉史安圃則悄悄告訴他:“你都不知,黑夫的爵位每升一級,左尉的臉色啊,就要難看上一分!”

    自家仲兄與左尉一家有舊怨,驚是知道的,這也是他在學室里屢遭排擠的原因之一。黑夫剛被打發(fā)北上服役的幾個月,眾人都離驚遠遠的,那些吏子更不喜歡跟他玩耍,那可是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但隨著黑夫爵位升了兩級,便有人開始對驚露出笑臉了,安陸小縣城里,大夫爵的人也不算很多,可以做各縣曹秩三百石的主吏,或者當鄉(xiāng)嗇夫了。眼看他們家籍此發(fā)達,豈能不趕緊討好?

    可驚已見識過人情冷暖,心性成熟了不少,對那些拱手討好的同學,只是維系淡淡的交情,他只盼望戰(zhàn)爭結束后,仲兄能早日歸來。

    可先來的卻不是回鄉(xiāng)的士卒,而是秦國與楚國開戰(zhàn)的消息!

    事情是從南郡一起小沖突開始的,那段日子,安陸全員備警,連出城回鄉(xiāng)都變得很困難,南郡似乎隨時會變成戰(zhàn)場。好在,秦楚兩國將博弈的地點選在淮北,安陸得以幸免于難。

    眼看時間已到十月,黑夫離開了整整一年,按理說他役期已過,是時候回來了,卻左右不見人影。在云夢鄉(xiāng)老家里的衷托人來催促驚,說母親已經(jīng)急得生病了,讓他快想辦法打聽打聽。

    “興許是十月份期滿了才放歸……”尉史安圃如此安慰驚,心里卻知道,黑夫他們多半是又被卷入伐楚之戰(zhàn)了。

    終于,到了十一月初,驚收到了黑夫從陽城寫來的那封家書……

    “九月丁巳,黑夫敢再拜問衷,母毋恙也?衷、驚毋恙也?黑夫亦毋恙也,今在陽城,為都尉短兵百長,都尉待我甚厚……”

    “是仲兄的信,仲兄安然無事!”

    驚匆匆掃完書牘,喜出望外,對安圃道謝后,他立刻告了三天假,搭了一輛牛車回到云夢鄉(xiāng)的家里,飛奔回家,將信給衷過目,親自讀給他們的母親聽,還指著上面的字,一個個教給侄兒侄女……

    “仲叔會回來么?”陽和月仰著頭問道。

    “會,一定會!”

    驚喜悅地對家里人道:“母親、伯兄,仲兄說他做了都尉的短兵,還很得都尉器重,想必不用再像之前那樣沖鋒陷陣,等仗打完了,一定可以安全回家!也許就在冬至,也許就在臘祭,等仲兄回來了,吾等一家人團聚,再繼續(xù)舂年糕吃!”

    如此安慰完母親后,驚又得匆匆背著行囊,回到學室,心里充滿了期盼。

    可當時間步入十二月后,透過那些零星傳來的消息,他卻再也樂觀不起來了。

    最初,市井里有人說,秦軍在淮北前線敗了,然后就被市吏拿下,送去官寺,以流言罪剃了頭發(fā)。

    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流言蜚語依然在安陸四處亂飛,驚最初還對此嗤之以鼻,但越說越像真的,越說越危言聳聽。

    有說秦軍全軍覆沒,死了十多個都尉的。

    有說秦軍大敗,陳蔡都已經(jīng)被楚人奪回了的。

    而官府也沒有出面辟謠,告知眾人真相,只是加強了言論的管制。

    因為秦國在戰(zhàn)爭方面,和史書記載一樣,一貫報喜不報憂,勝仗,歡歡喜喜地記錄在書簡上,斬首多少多少,某某破某城,再向民眾賣命宣揚。

    可若是敗仗,史官就當沒這回事,既不見于《秦記》,也不會讓百姓知曉。

    這就是李信伐楚之敗,從《秦始皇本紀》上憑空消失的原因,因為秦國自己的史書《秦記》也直接跳過了此事。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南郡距離淮北不遠,隨著那些不知真假的消息不斷傳回,眾人皆人心惶惶,而驚在學室中時,亦有不少弟子朝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大家都知道,他的仲兄就在前線,如今前方很可能是場大敗,恐怕黑夫兇多吉少了……

    那些同情的目光和話語,卻讓驚出奇地憤怒了起來。

    “我仲兄定會無事!”

    他嘴上如此篤信,心里卻惴惴不安,這些事,他甚至不敢告訴家里,讓母親知曉……

    就在這時,卻有人匆匆入內(nèi),打擾了夫子給新弟子們上的課,也將神游天外滿心擔憂的驚拉回了現(xiàn)實。

    外面進來的弟子朝學室夫子行禮,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后,夫子看向了驚。

    “驚�!�

    “弟子在!”

    夫子道:“出去罷,門外有人找你�!�

    驚應諾之后,有些迷茫地朝外走去,但隨即想到了一個可能,不由睜大眼睛,也不顧體面,捋起下裳,就在雪地里飛奔起來!

    學室門口,在一年零三個月前,仲兄讓他呆在原地,捧著一堆柑橘塞給他位置,站著三個身穿保暖皮毛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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