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陸長州皺眉,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她對自己有非分之想,這讓他覺得惡心。
梁春宜一直仰頭望著他,看他不說了,拍了拍他的胳膊催促他:“接著說啊,楊水兒怎么了?”
陸長州看她一眼,低頭,手上動作不停,繼續(xù)逗著兩個寶寶說:“她對我有點想法。”
說完,陸長州去看梁春宜,梁春宜臉上沒任何意外的表情。
“我上次在咱家地里碰見她就知道了�!绷捍阂岁种割^數(shù):“你是團長里面最年輕,最有本事,長得最好,又最疼媳婦的,她看中你,眼光是挺好的�!�
說著梁春宜伸出雙手,陸長州耳朵根紅成一片,意識到她想做什么,卻還是把頭湊了過去。
梁春宜雙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笑得一臉開心:“不過你現(xiàn)在是我的,她想得再好也沒用!”
陸長州:“我不會喜歡她。”
“我知道。”梁春宜說,松開了陸長州:“你繼續(xù)說�!�
陸長州覺得脖子上有些空,但面對梁春宜期待的神色,他忽略心里忽然的失落,接著說。
“楊水兒讓侯偉志寫舉報信,貼大字報污蔑你。侯偉志只愿意寫舉報信,大字報是楊水兒自己貼的,兩個人都是用左手寫的字。”
梁春宜摸著下巴推測:“能當上副團長,人應該也是聰明的,他愿意幫楊水兒,估計就是覺得如果舉報信和大字報成功了,我被pi
dou,對你這個團長一定會有影響,可能你會被直接停職下放,他就有機會當團長了。”
不是沒有這樣的案例,不少比陸長州職位高的都能被下放,更何況他呢。
陸長州:“是,他是這樣的想法。”
不要覺得侯偉志不聰明,怎么用這種很容易被人抓到的方式舉報人呢。
但其實這種方式舉報成功的很多,而且很難查出匿名舉報的人。
如果楊水兒沒有心虛半夜揭大字報,想抓出來她得費很大一番功夫。
如果她沒有心理崩潰認罪交待,不攀咬出侯偉志,部隊也不會想到,這次的事情還會牽扯到一個高級軍官。
楊水兒和侯偉志失敗的最主要原因,是因為他們沒料到梁春宜一點問題沒有,進醫(yī)院是對部隊有功勞,陸長州就更沒問題了,這兩個人只會自食惡果。
*
部隊的處理速度很快,第二天處罰通告就貼在家屬院通告欄了,上面只有楊水兒的農場改造處罰。
至于侯偉志,他的罪是在部隊里面全軍通報,并且直接開除軍籍,還有勞動改造。
但因為他是軍官,立過功,他的勞動改造比楊水兒的短,只有一年。
家屬院的家屬雖然沒看到侯偉志的通報批評,不過各個軍官回到家肯定會和媳婦說這事。
不會說太具體,但一定會拿這事提醒警告自己媳婦,別隨便寫舉報信貼大字報,不然不僅自己被下放改造,丈夫也一并受牽連,幾十年白干不說,還得被處分。
田蘋蘋高興得不行,拉著梁春宜跳:“這個害人精,被下放就是活該!”
梁春宜沒再關注后續(xù)的事,她終于騰出來時間,要給她的布進行扎染了。
楚州多少數(shù)民族,扎染也是這邊傳承千年的工藝。
梁春宜自己看完書,怕第一次扎染染壞布,特意打聽了附近村里誰扎染的手藝最好,找了個休息的時間,準備去請教一下。
她提著籃子,里面放著布和準備送人的雞蛋紅糖,正要出門,遇上了來找她的田蘋蘋。
一問她準備去找人問怎么扎染布,田蘋蘋瞬間來了興趣:“我也想去看看,可以嗎,可以嗎?”
她眨著大眼睛,布靈布靈地看著梁春宜,梁春宜忍不住被她的可愛逗笑:“當然可以,只不過我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教,畢竟是她們祖?zhèn)鞯氖炙��!?br />
兩人走出家屬院,順著山路走到離部隊最近的一個村子,陸大姑說這個村子里就有一家人扎染手藝極好。
梁春宜不知道那戶人家在哪里,正想找個人打聽,就隱隱約約聽到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第57章斷子絕孫腳
梁春宜拉住想往村里走的田蘋蘋,凝神仔細去聽,喊救命的聲音更清晰了。
“怎么了?”田蘋蘋四處環(huán)顧,沒發(fā)現(xiàn)什么,疑惑地問道。
梁春宜:“你沒有聽到有人喊救命嗎?”
田蘋蘋仔細去聽,搖頭:“沒有,你聽錯了吧�!�
梁春宜確定自己沒聽錯,自從她開始泡藥浴和練功之后,雖說看起來沒什么變化。
但她的身體素質各方面都增強了,力氣五感反應力等等,她比田蘋蘋聽得遠很正常。
“沒有聽錯,我過去看看,你趕緊去村里叫人來幫忙。”
喊救命的聲音是從旁邊山林里傳出來的,如果梁春宜還是以前一點力量都沒有的人,她一定不會這個時候選擇上山救人。
救人她只會在能自保的前提下,她有力量,有空間,雙重保險,田蘋蘋跟著她反倒不利于她見機行事。
可田蘋蘋不知道這些��!
在她眼里,梁春宜溫柔嬌弱,別說救人了,挑個水估計都挑不動。
但離譜的是,梁春宜居然跑的賊快,她這個在老家天天干農活的都追不上她,根本拉不住她!
“哎呀!”
田蘋蘋又擔心又焦急地跺了下腳,轉身迅速往村里跑。
梁春宜聽著叫救命的聲音越來越絕望,她把自己奔跑的速度提到最高。
在樹林中冒出頭的小松鼠只感覺“唰”一下一陣風過去,都沒感覺到是個人跑過去了。
叫救命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梁春宜終于跑到了危險發(fā)生現(xiàn)場。
只見一個上半身穿著破破爛爛臟的不行的黑色棉襖,下半身穿著同樣顏色臟褲子和布鞋的男人,正壓在一個拼命掙扎的女人身上。
女人腳上的鞋都蹬掉了,褲子上沾滿了泥土,一雙小腿還在不停奮力蹬著,但被壓著根本使不上勁。
“我勸你乖乖從了我,不然有的是苦頭吃�!�
“救命!救命!”
“你叫啊,叫��!這里天高皇帝遠,村里人八百年不來一回,你喊破喉嚨也……”
“嘭!”
“哎呦!”
一塊石頭重重砸在了男人頭上,也砸斷了他的話。
“哪個龜孫砸的!MD,找死!”
男人氣的不行,捂著流血的頭,立馬站起來找打他的人。
不過他剛站到一半,身側又一腳踹過來,他被狠狠踹趴在旁邊的地上。
緊接著,他人都沒看清,身上就是一陣雨點般的拳踢腳打,還附送一腳斷子絕孫踹。
“嗷!”
男人疼得立馬蜷成龍蝦狀,雙手捂著下半身嗷嗷叫。
梁春宜這時候才看向一旁看呆了的女人,她沒忍住心里“咦”了一聲。
這個人,是她們一家在回楚州的火車上見過的那個美貌女人,和她們一個火車站下車,梁春宜記憶深刻。
她把籃子里的布拿出來,遮住女人身上被撕破扣子的衣服,朝她伸出手:“沒事了,快站起來吧�!�
女人回神,拉住梁春宜的手站起來:“謝謝�!�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土和眼淚,眼神發(fā)狠地朝男人走過去,然后抬腳狠狠地踩在男人的子孫根上,用力一碾。
“��!”男人痛的聲音都變形了。
女人臉上還帶著恨意:“你這惡心害人的玩意,沒必要留著!”
梁春宜在心里給這個姐妹的舉動點贊,果然不愧是在火車上反抓人販子的人,下手就是快準狠。
“住……住腳!”
身后傳來氣喘吁吁焦急的聲音,梁春宜和女人同時轉身,就看到一群穿著深藍色或者黑色民族特色服飾,頭發(fā)也盤著同樣極具民族特色的頭飾。
“蔣清美,你干什么呢?”
蔣清美拿開腳,臉上沒有一點懼色,眼睛一瞪頭一揚,眼神不屑:“打禍害呢,你沒看見?”
“你……這是什么回事?”人群中站在最前面,看上去有些威嚴的一個中年人問。
梁春宜看蔣清美一眼,不知道該怎么說,現(xiàn)在這社會,名聲對女孩子很重要。
蔣清美是知青,又長得漂亮,在這里沒有根基,沒人護著,如果被人知道她差點被男的強迫了,以后肯定會有更多人騷擾她。
梁春宜對人性從來不敢多信任。
蔣清美沖她搖頭:“我自己說�!�
她幾步走到人群中一個年輕姑娘面前,年輕姑娘想往后退,蔣清美已經快速抬手,“啪啪”兩巴掌朝她臉上狠狠扇了過去。
“蔣清美!”
女人不敢置信地抬頭,又怒又氣。
梁春宜也是看不清眼前的狀況,畢竟她只救了人,不過她猜,蔣清美今天遭遇這些,和那個被扇的女孩指定有關系。
田蘋蘋已經跑到了梁春宜旁邊,她拉拉梁春宜的衣服,小聲問:“這是什么情況?”
梁春宜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威嚴中年人皺眉:“蔣清美,你干什么!我小坎子村不是你耍威風的地方!”
“呵。大隊長那你就要問問書記的這個好孫女了,她為什么要把我騙到這里來,還讓村里有名的無賴流氓在這里等我?”
“清美,你沒事吧?”
一個穿著干凈整潔,和村民格格不入的男人慌張地跑到蔣清美面前,伸手想碰她。
蔣清美利落避開。
這時梁春宜默默在旁邊舉手,微笑著看著村民眾人:“還好我及時趕到,蔣姑娘沒受到什么傷害�!�
“你是誰?”大隊長這才看向梁春宜。
梁春宜:“我們是附近部隊家屬院的。”
附近有個駐扎的部隊,小坎子村的人都知道。
以前部隊在這邊剿匪,救了很多人,附近村民對部隊和軍人很有好感,對家屬態(tài)度也好。
知道梁春宜兩人的身份,大隊長就沒再管她倆了,這事本身和她們倆也沒關系,兩人只是救了個人。
蔣清美差點被欺負了毋庸置疑,人證物證都在,流氓還被抓了現(xiàn)行。
不過是不是書記孫女吳千花騙蔣清美來這里的,這事還得調查。
但這么多人不能都在山上,事情還得回村里處理。
梁春宜和田蘋蘋兩人跟在村民身后一起下山進村,明顯想吃瓜的心思達到頂峰。
奈何梁春宜給蔣清美作證之后,她和田蘋蘋就被請出了吳家祠堂。
整個小坎子村都是姓吳的,都是土家族人。
“咱們去找人學扎染吧�!�
蔣清美換了衣服,白布已經還給了梁春宜,她看看籃子里的雞蛋,還好她用布墊著又鋪了稻草,沒有碰壞的。
第58章扎染沒那么簡單
扎染手藝好的那一家人剛剛也來看熱鬧了。
不過這會兒都被關在了祠堂外,只有村里吳氏家族話語權重的人,還有無賴吳上一家人,知青點的知青,書記一家,坐在祠堂里討論對傷害蔣清美的人的處罰。
梁春宜隨便在旁邊找了個大娘,問她村里誰的扎染手藝最好。
那個大娘馬上熱情地幫她叫人:“吳二姐!人軍屬找你呢!快來快來!”
吳二姐看著三十出頭的樣子,膚色有些黑,但眉眼清秀,見人就笑,是個看起來脾氣很好的人。
“你們找我做什么��?”
大娘直接替梁春宜回答:“你扎染布的手藝好,人家找你做扎染的。”
吳二姐看過來,梁春宜和田蘋蘋點點頭。
吳二姐立即笑著說:“那你們跟我來我家吧�!�
土家族的人很多說方言,南方方言,基本上外人都聽不懂。
梁春宜說普通話,她們也努力和她說普通話,盡管還是有方言的味道,但仔細聽能聽懂。
吳二姐家里就是這邊很常見的吊腳樓房子,整個村子的房子都是相連的,她家屋頂上鋪著茅草,院子里擺著幾個大水缸,一側架起來的竹竿上,飄著幾塊扎染好的布。
梁春宜被那些布吸引住了目光,各種深藍淺藍圖案的布,在微風下?lián)u曳著,猶如仙女的飄拂的衣擺,美得讓人走不動道。
田蘋蘋眼里同樣露出驚艷,張大嘴巴忍不住喊道:“哇!好漂亮啊!”
吳二姐不好意思地擺擺手:“都是家里自己做的土布,沒有商店賣的布好看好用。”
梁春宜搖頭:“商店機器做出來的布是精美,不過你家的布有獨特的自然美,沒有誰好誰不好,甚至我還更喜歡你家染的布呢�!�
吳二姐覺得,哪有人會不喜歡商店的布,那的確良的襯衫布又滑又板正,她永遠都做不出來那樣的布。
但她沒有反駁,喜歡她家的布是好事,能用布換點東西也是好的。
她們幾個附近村的村民都知道,部隊家屬能買得起她們吃不起用不上的好東西。
吳二姐拿出來一個紙張泛黃的老舊的本子,她小心地打開本子給梁春宜看:“這里面是我自己畫的扎染的花樣,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梁春宜接過本子,把籃子里的五個雞蛋和一包紅糖遞給吳二姐:“其實我今天來,主要是想請你教我們怎么染布�!�
吳二姐推拒著:“染布簡單,這些太珍貴了,用不了這么多東西�!�
光那五個雞蛋就夠了,集市上大的雞蛋六分錢一個,這五個比她家自己雞下的雞蛋大多了,能有三毛錢呢。
紅糖就更別說了,沒有票根本買不到,到過年的時候村里收成好了,才可能分點紅糖。
梁春宜拿的紅糖不多,也就半斤,三毛三一斤,半斤一毛六分五,這時候也是重禮了,她畢竟是請人家教東西,得有誠意。
吳二姐不介意教梁春宜,她們村里很多人都會扎染,然而還是她扎染出來的布最好看,花樣最多。
梁春宜只會學最簡單的扎染,復雜的花樣一時半會兒根本學不會,不會搶她的營生。
梁春宜硬把東西給吳二姐:“我要請教你的問題很多,還要用你的染料,你不收下我就沒臉跟著你學了。”
吳二姐只能收下來,手小心地摸著那包紅糖,心里不是不高興的。
梁春宜和田蘋蘋這才安心看吳二姐本子里的花樣。
越看,梁春宜越覺得她高估了自己,原來扎染可以有這么多的樣式。
荷花、梅花、竹子、蝴蝶等可以組合在一起;是對稱還是不規(guī)則可以由你選擇;甚至你想在一塊布上扎染出一幅畫都行。
梁春宜學扎染,只能學會簡單的打結、折疊的扎染,另外還有縫扎、夾板這些技法,每個圖形的設計都要花費巧思。
田蘋蘋沒有梁春宜想法這么多,她是看一張圖喜歡一張圖,不�!巴邸币宦�,問吳二姐真的能染出來嗎。
“能的,我從小就和我媽媽學扎染了,現(xiàn)在我也會幫人扎染布,這些圖案有很多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對我來說做起來不難。”
梁春宜翻完圖樣,抬頭望向吳二姐,她說起自己專業(yè)時沒有了之前面對她們時的怯懦不自信,眼里都帶著光。
既然來都來了,吳二姐這里又有調好的染料,梁春宜和田蘋蘋都準備自己動手試著染一塊布。
吳二姐沒有意見,在旁邊動手耐心教她們。
染之前要先把在布上的圖案定好,如果復雜的就需要先繪制圖案,再用打結、針法等手法手工扎花,然后經過去漿、漂白、浸泡等步驟,才可以進行染色。
而染色、漂洗、曬干這三步要重復二十遍,最后拆線、漂洗、晾干、碾平,一塊布就算是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