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不知道顧亦銘什么時候出來。
坐得久了,余北被找來的顧鈞儒揪回去了。
顧鈞儒在旁邊碎碎叨叨,余北沒聽。
大概是數(shù)落余北自己身上一堆傷,肋骨還骨折,亂跑萬一錯位了之類的話。
十幾個小時的漫長等待。
其實余北也幻想過,像電視劇里面,經(jīng)常推出來的是蓋著白布的床,然后醫(yī)生說自己盡力了。
但余北覺得不可能。
顧亦銘他不會。
沒有為什么。
就是不會。
顧亦銘那么優(yōu)秀,走到哪里都應該是人生的主角。
主角都是有主角光環(huán)的。
余北想過和顧亦銘做任何事。
但沒有想過要怎么和他告別。
顧亦銘肯定也不會甘心的。
所以他一定會從手術(shù)室里活蹦亂跳地出來。
余北昏昏沉沉在病床上睡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jīng)多了一個床位。
可能余北表現(xiàn)得很平靜。
但是誰能理解那種失而復得的驚喜呢?
后來,如果讓余北非要選擇一個和顧亦銘在一起最開心的時刻。
余北想到的只有這一刻。
—覺醒來。
顧亦銘還在。
好像除了這件事,其它的都沒什么大不了。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顧亦銘死不了。
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
顧亦銘這個一天到晚剝削人的害人精,一定比烏龜王八還長壽。
顧亦銘就靜靜地在旁邊睡著了,就是臉上沒有什么血色。
他的身上貼著儀器插著管子。
顧鈞儒和汪嘉瑞守在中間。
“小北!你看,亦銘沒有生命危險了�!鳖欌x儒很興奮地和余北說。
余北看著顧亦銘的臉:“那他為什么沒有醒呢?”
“醫(yī)生說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是還要留在重癥看護室,二十四小時監(jiān)護�!�
“嗯。”
余北沒什么力氣說話。
顧鈞儒后怕地說:“小北,出事的時候,我害怕極了,你和顧亦銘,我不能缺一個人,更何況你們兩個同時……”
顧鈞儒真是個十足的大暖男。
他這個人就像是個永久發(fā)光發(fā)熱的小太陽。
都不用充電的。
這兩天顧媽媽也來了好幾次,余北有時候昏睡,有時候醒著,就是說話太累,也沒聊幾句。
顧鈞儒一個人承擔起了照看兩個癱瘓的責任,給余北端茶送水,攙扶去洗手間,還要隨時盯著顧亦銘監(jiān)控的狀態(tài)。
汪嘉瑞被他抓來做幫手,兩個人輪班。
余北腦袋騙到一邊觀賞睡著的顧亦銘。
好久沒有認真看過顧亦銘的容顏了。
對,容顏。
長得好看的都這么稱呼。
長得不好看的叫臉。
余北很不適應如此安靜的顧亦銘。
都兩天了,怎么還不醒呢?
余北問顧鈞儒,顧鈞儒回答重傷昏迷的時間,醫(yī)生都沒把握,一般三天之內(nèi)都會蘇醒。
“那超過了三天呢?”余北問。
顧鈞儒低落下來說:“超過三天……生命危險的機率就會越來越大。”
于是余北掐著日子過了五天。
醫(yī)生每個一個小時來檢查一次,但是顧亦銘絲毫沒有要蘇醒的跡象。
“顧亦銘,你怎么一點都不守時呢?超過兩天了都。”
“顧亦銘,你怎么還睡��?跟頭豬一樣,你快點醒來啊,不然跟蕭城他家的香香一個下場,我可不是嚇唬你。”
“顧亦銘,你一個人睡也能睡得習慣?”
“我睡不著。”
“沒枕頭。”
“你最好請我過去跟你睡,我數(shù)三聲,你不來求我,以后就睡沙發(fā)吧。”
"三,二,一點五算了,你不過來,我過去�!�
“反正你一直說我騷。”
余北爬到顧亦銘的床上。
病床不大也不小,剛好擠下兩個人。
余北拿被子好好蓋著。
“顧亦銘,咱們好久沒睡過這么小的床了�!�
“你說像不像大學宿舍的單人床?”
“像吧?以前你也是被子太短,蓋不住腳�!�
余北側(cè)了側(cè)身,一只手輕輕搭在顧亦銘的肚子上。
“顧亦銘,我想到咱們家要買什么了。”
“你猜我想的什么�!�
“以你鋼鐵直男的智商肯定猜不出來�!�
“那我也不告訴你,劇透者吃飯有砂,拉屎沒紙。”
“顧亦銘,你再猜,你爸爸紿了我什么東西?”
“顧亦銘,你再不醒來,我去討好討好咱爸爸,你的家產(chǎn)就全是我的啦。
“顧亦銘……”
“好吵啊�!�
余北愣了一下。
猛然扭頭看顧亦銘,顧亦銘一動沒動的。
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定是我出現(xiàn)幻覺了。
但是顧亦銘的睫毛在微微抖動。
“顧亦銘,你是不是睡醒了?你睡醒了吱個聲再繼續(xù)睡也行啊�!鳖櫼嚆懜煽莸淖齑浇K于蠕動一下。
“我再不醒,就要被你念死了�!�
余北歪了歪頭,然后撫摸了一下胸口。
開口就是怒我。
說明沒有變成植物人。
也沒撞失憶。
要是失憶就麻煩了。
萬一顧亦銘不認識我了,不愛我了。
我不得從頭追起?
那可得磨死人了。
等追到手那天,我都絕精了。
顧亦銘的眼睛也慢慢打開了,瞳孔微縮,他轉(zhuǎn)動眼珠的動作都很吃力。
“你等等,我去找醫(yī)生�!�
余北剛想蹦下床,顧亦銘輕輕握住他的手。
余北就不敢動彈了。
顧亦銘現(xiàn)在虛弱成這個樣子,余北怕動作一大,就給他整散架了。
“別去。”顧亦銘語氣微弱地說,“咱倆待一會兒�!�
“你真沒事兒?”
“唉……”顧亦銘輕輕嘆了一口氣,“媽的,差點變成星星�!�
“你還惦記著變星星呢?變月亮吧。”
余北撅著嘴。
顧亦銘怎么這么煩人呢?
剛醒來,也不知道說兩句深情的話。
別人家的夫妻都是在生離死別的時候,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幺兒,我動不了,下半身也沒什么知覺,你幫我看看,我沒缺胳膊少腿吧?
“應該沒有吧�!庇啾闭f,“該在的還在�!�
“三條腿也在?”
余北想打他。
但是怕一巴掌下去,顧亦銘嗝屁了。
先記著賬。
“你能不能說點有用的?”
“這還不夠有用呢?”顧亦銘沒臉沒皮地說。
余北故意嚇他:“在是還在,但是能不能用就不知道了。
顧亦銘真被嚇住了。
神色有點搖搖欲墜了。
余北握住他的手。
“沒事兒�!庇啾鄙钋榈卣f,“我還有�!�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住同一間重癥看護室雙宿雙?飛。
顧亦銘艱難地瞅了余北一眼。
極其復雜。
可以說是愛恨交織。
“我覺得不太可能�!鳖櫼嚆懢徚司徴f,“你看我全身上下這裝備,牛不牛皮?”
“哪里牛皮?”
余北沒懂。
顧亦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上的器械管子。
“像不像變形金剛?”
“屁,變形金剛哪有那么丑�!庇啾笔Γ澳氵@是生化人�!�
顧亦銘看著余北的笑容發(fā)怔。
“哎,我就喜歡看你笑,昏迷的時候老聽到你念得特心酸,我說這哪成啊,我要是這么一掛掉,我家幺兒不得哭暈去?”
顧亦銘做不了什么動作,就手指在余北的手掌心摳了摳。
余北的手麻麻癢癢的。
“你想多了,你看我哭了么?”
“沒哭啊?”顧亦銘難受地說,“我都這樣了,你都不哭一哭?幺兒,你太殘忍了�!�
“忙著呢,沒空哭。”
余北瞎答一句。
發(fā)現(xiàn)顧亦銘正以一種留戀的眼神盯著自己。
“沒哭是沒哭,就是這眼窩子都凹進去了,是不是擔心死了?特別特別特別想我?”顧亦銘很臭屁地說。
“我是愁啊�!庇啾焙吆哒f道,“我瞅著沒人賺錢給我花了�!�
“親我�!�
顧亦銘忽然說。
余北疑惑了一下,但是對顧亦銘的要求,身體它向來是誠實的。
余北在顧亦銘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親了。”余北問他,“怎么咧?”
“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舌頭那么軟,這張嘴怎么就那么硬呢?”
老盧的電話打斷了對話。
這是顧鈞儒新給余北買的手機,但是余北放在床頭也沒咋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