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在半個月后,有一天吃完晚飯,秦頌站在門口等他,江之遙走出去,被他攔住。
秦頌冷著臉:你就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江之遙沒有看他:沒有。
秦頌怒不可遏:看著我說話!你到底發(fā)什么病?自以為是也要有個底線,江之遙,你是不是覺得我就非你不可了?你覺得你可以玩弄我了?是你先求我喜歡你的!
江之遙虐待他,江之遙給他一段空空如也的感情,江之遙不向他索要任何承諾,不說什么愛他,江之遙根本就不正常!
江之遙看著他,很疲憊,他試圖解釋,可是看到秦頌的表情,他意識到這種爭吵永遠不會有結(jié)果:我沒有求你喜歡我,阿頌,我只是...算了。
秦頌氣得牙齒咯咯作響:算了?可以啊江之遙,你倒打一耙挺熟練的,你不想談了?可以,我們分手,你從這個家給我滾出去!以后別再讓我見到你!
好。
江之遙說,好。
那天晚上,秦頌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之遙非常聽話,他再也沒有出現(xiàn)。
*
江城這個季節(jié)總下雨,江之遙剛到辦公室,有人叫他名字:江老師來了嗎?
江之遙快步走過去:我在這。
對方連忙小跑過來,伸手給他遞資料:來不及了江老師,你先拿著,路上看...
江之遙接下文件,跟著他走:嗯,不用叫我老師,叫我名字就好。
對方笑了笑:好。
有人目送他們里去,竊竊私語:剛空降過來就搞事,集團任命的總經(jīng)理就是任性,之前本來說了不參會,之前那個翻譯準(zhǔn)備半個月了,剛休產(chǎn)假這位主就來了,只能現(xiàn)找一個,說是學(xué)弟,不知道水平怎么樣。
有人回:這個會也不難,不過他前天才拿到資料,今天才拿到補充資料...嘖嘖。
江之遙低頭,一邊看一邊往外走,他沒注意車,光為滴在紙上的雨點皺眉,低身進車里的時候半個肩膀都是濕的。
車里有股熟悉的氣味,他察覺到這點才抬起頭,后排坐著兩個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一個帶著眼罩,下巴縮在風(fēng)衣里的男人。
之所以說他是男人,大概是因為肩膀很寬,露出的手也足夠?qū)挻蟮木壒�,那件風(fēng)衣也真大,穿起來一點不顯臃腫,像國外的猛男模特。
開車的專員為他小聲解釋:后面是我們總經(jīng)理和他女朋友。
出差還帶女朋友,江之遙不置可否:好的。
他不了解這個行業(yè),總經(jīng)理在他心里要么整天被司機拉死豬一樣到處跑酒局,要么就是整天待在辦公室長痔瘡拉下屬內(nèi)斗,這類人為了排解壓力做什么都不奇怪。
他只有一天時間,明天早上八點,這個總經(jīng)理要參加一場國際會議,他做翻譯。
上飛機之前,江之遙回頭看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摘下眼罩,戴了副墨鏡。
他沒想太多,上飛機后,他坐商務(wù)艙,在他們后邊,商務(wù)艙隱私很好,前面卻總是傳來嬉笑聲。
感情真好,江之遙一上飛機,簡單吃了晚飯,要了杯咖啡,打開吃飯的家伙,開始仔細翻閱比對資料,查漏補缺。
補充資料并不多,而且很大一部分和之前的有強關(guān)聯(lián)性,江之遙處理完的時候,前面已經(jīng)沒有動靜了。
非常好,起碼沒有在飛機上做起來。
江之遙睡著了,鬧鐘響的時候,他聽見一聲非常嬌嗲的“阿宋”。
猛然驚醒,入目的卻是專員的臉:江老師,你醒了。
江之遙驚魂未定,點點頭:嗯。
他的神經(jīng)舒緩下來,下飛機時,總經(jīng)理和他女朋友已經(jīng)提前離開了。
公司在會場附近給江之遙安排的酒店很不錯,江之遙到的時候,對方因為房間還沒清理干凈,干脆給他升了房。
這一路過來運氣真不錯啊。
第二天,他在會場門口和當(dāng)?shù)丶瘓F陪同的人一起等那位架子很大的年輕總經(jīng)理,聽了一耳朵他的八卦。
什么身份不一般啦,什么自己家就是巨富太子爺啦,什么長得很帥啦。
江之遙不關(guān)心,他只關(guān)心即將到手的五千塊錢和加急費。
在一片熱切的期盼中,太子爺來了,遠遠地看比別人都高一截,江之遙站的有點煩,心里腹誹他像頭熊,女朋友站在他身邊像美女與野獸。
熊走近了,越走越近,近到江之遙不得不從資料里抬起頭看,以表尊敬。
他不看還好,一看就怔住,視線被鎖住,像被猛然摁進了水里,所有的聲音和動靜都遠去了,只剩下走馬燈一樣的回憶,直愣愣地近乎恐懼地看著對方走到自己面前。
對方伸手,他的視線從前上方斜著望過來,非常冷靜鎮(zhèn)定,而江之遙只敢盯著前方對方胸口的位置。
太子爺、總經(jīng)理、熊、野獸、“阿宋”的聲音低沉而陌生,他伸出手:你好,初次見面,我是xx公司總經(jīng)理,秦頌。
他的每個字都沒有重音,輕盈無痕,就像一個真正的陌生人。
江之遙像被揪著頭發(fā)從水里撈出來,劫后余生,胃里又翻江倒海,他伸出手,握上那只寬大的手掌:你好,我是翻譯,江之遙。
作者有話說
BGM呢?為所有愛執(zhí)著的痛,為所有恨執(zhí)著的傷~
小熊軟糖變超硬()
第60章
遙遙有期27
其實,對接下來發(fā)生的所有事情,江之遙都記不太清了,他整場沒有出現(xiàn)一個錯誤,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無視老板女朋友的那些小動作,插入恰到好處的翻譯。
他那幾個小時里,完全忘記了秦頌是誰。
等到基本結(jié)束,他得到準(zhǔn)許,快步走進衛(wèi)生間,洗臉。
其實更想放一盆水,把頭埋進去,拔出來的時候可能會更清醒。
他們之間,其實沒有非常強烈的愛和恨,沒有發(fā)生那么多故事,一切是無疾而終的,非常短暫的,虛弱的,幼稚的。
他走出來,覺得好像做了一場噩夢,更糟糕的是,噩夢還沒有結(jié)束。
秦頌站在那里等他。
江之遙心里所有的聲音都在說“逃”,但他這些年也不是毫無長進,他說:好久不見,阿頌。
秦頌似乎覺得十分好笑,輕輕挑了一下眉毛:好久不見?我們以前很熟嗎?
沒等江之遙松氣,他又說:講這么曖昧,不知道的以為你是我前男友?哦,或者初戀,那個把我掰彎又拋棄我的人渣敗類?
江之遙的脊骨都被他罵彎了,不過挨罵其實也是好的,能當(dāng)面罵出口,說明只剩下恨,不必糾纏:對不起。
有什么好對不起的,秦頌把眼睛里那點笑意揮去:我都以為你死在什么地方了...
江之遙什么也沒說,因為這時候,那個美麗的女人走出來,嗲聲嗲氣地抱住了秦頌的手臂:等久了吧,哥哥~這不是翻譯小哥嗎?你們在聊什么?
太好了,原來不是在等他。
秦頌勾住她的肩膀:我和員工能談什么,怎么那么快?你在里面干什么了?
那個女人咯咯笑了起來,湊近些,秦頌側(cè)過臉傾聽,然后他們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真正的情侶,有十分親昵的愛稱,秦頌什么都不想讓她知道,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偶遇了前男友,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和這種人談過戀愛,不想讓他聽見他們的任何情趣。
江之遙在原地站了幾分鐘,打開手機,打車。
返程的時間由他自己決定,公司報銷,他選了經(jīng)濟艙,上飛機之前,他收到自己的報酬,一萬塊,兩倍,好快,快得都有點不正常,但他懂人情,第一時間轉(zhuǎn)了師姐兩千,斟字酌句。
江之遙:師姐,還沒恭喜你有了寶寶,謝謝師姐百忙之中還給我介紹機會,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師姐沒收,他有點緊張,是不是太少,師姐會不會覺得他給的包含了禮錢,其實不是啊。
好在師姐回的是:不必了,之遙,你工作也沒有多久,以后還要戀愛結(jié)婚,要多攢錢,這次我也是匆匆忙忙,算是師姐欠你一個人情。
江之遙總算松了口氣:沒有的事,還要多謝師姐記掛我,那我只能等小朋友出世,給小朋友紅包是添福氣,師姐可不能拒絕了。
師姐發(fā)回三個含羞微笑的表情。
這是江之遙工作的第二年。
他二十四歲。
十八歲的時候,在他的生日之前,秦頌向他提出分手,他說好。
江萍在第二天打了辭職報告,跟她掛了好多年的秦氏社保說再見。
秦云坤當(dāng)時很生氣,她不明白為什么江萍要走,不給批,雖然辭職報告不需要同意,在兩個女人推心置腹的聊了一次之后,她最后還是放她的江姐走。
江萍在江之遙讀書的城市買了房子,一百平,她松懈下來,第一件事情是養(yǎng)病,腰肌勞損和一堆其他的慢性病。
江之遙的大學(xué)生活過得不錯,他有朋友有親人,可以徹夜通宵上網(wǎng)吧,也可以集體熬夜期末周。
只是宿舍里的omega一個接一個地陷入戀愛,江之遙卻始終單身。
不怪他,他很難喜歡其他人。
其他人卻很容易喜歡他,他愛照顧別人,和他一起去喝酒,第二天醒來不僅不頭疼,妝都被完整地卸下來,口腔里是不剩牙膏味了,但也沒有宿醉的酒臭,三個室友醒來面面相覷,每個人第二天都是以這樣安詳?shù)臓顟B(tài)醒來的。
他半走讀,因為偶爾要陪媽媽去艾灸,但一回寢室就忍不住開始打掃,帶很大分量的自制點心或者鹵貨,大學(xué)第一年,他的一個室友對他表白了。
嚇得他要死,差點搬寢室,還好對方見一個愛一個。
偶爾也會有同班女生和鄰系男生追求他,大家都很有風(fēng)度,非常禮貌地邀請,循序漸進,猜想他這樣溫柔的人一定討厭粗魯?shù)膶Υ�,而他并不說別的,只是拒絕。
一開始就拒絕。
畢業(yè)兩年了,江萍都開始催他談戀愛,談新的戀愛,談一個同樣家境平平,脾氣相貌都溫吞的好人。
只有這個,江之遙做不到,
他第一年遇見了風(fēng)氣很差的公司,而他又是咬牙忍耐又好pua的類型,硬撐了一年才走,傷筋動骨,好在休息幾個月,公司里的師傅雖然鼓勵他走,但還是喜歡他,愛惜他的能力,背地里推給他機會,雖然不穩(wěn)定,但很自由,收入也是很可觀的。
他還趁機出去旅游,本來這一次,他打算在這個城市留下玩幾天的。
但是不合適,秦頌在這里。
他已經(jīng)盡量不要想起這個人了。
江之遙回家的時候,江萍不在家,可能去跳廣場舞了,艾灸對她有成效。
肯定是打掃到無處下腳才出去的,家里兩個勤快人,這個房子窗明幾凈地面光可鑒人,
江之遙換鞋,用紫外線燈把身上的所有東西照了一下,然后拿出衣服,直奔浴室。
他喜歡在洗澡的時候想東西,這樣不會太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