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是很痛苦。
需要適可而止。
嫉妒，稍微表現(xiàn)一點，會看起來很欠弄，但需要適可而止。
關(guān)心，要時刻注意收斂，因為過分的關(guān)心就是掌控，他沒資格掌控任何事。
愛，適可而止，陸但年不缺任何人的愛。
所以現(xiàn)在，他離開，奔向下一段更好的愛。
這不是樂朝的猜測，陸但年是這么跟他說的。
他說，我有更好的選擇，我為什么還要你。
這不是個反問句，樂朝也不能回答，他只是垂下眼睛，用幾聲短促的啜泣回應(yīng)。
哭，也要適可而止。
現(xiàn)在十一天了，樂朝想，他應(yīng)該適可而止夠了。
所以他又發(fā)了一條信息：
五分鐘就可以，如果你不愿意回來，那五分鐘電話也可以的。
陸但年已讀。
可是他沒有打電話過來，大概在晚上八點，八點十五分，他到家，面色很冷，肩膀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他的肩膀，樂朝看著他黑色大衣里包裹的肩膀。
樂朝結(jié)巴了一下：但年，你回來了...好，可不可以到書房里去。
陸但年看著他，表情松動了一些。
樂朝熟練地讀懂了這個表情，
他在享受wan弄我的過程，不止玩弄我的身體，更玩弄我的情緒。
他不愿意給出一點點真切的反應(yīng)，他只是抱臂上觀，品評我的丑態(tài)，品鑒我的妒忌。
可是自己很軟弱，在這樣的注視下，樂朝幾乎想立刻就道歉。
像過去一樣，像做地下情人的第四年那樣，他看見陸但年主動吻一個人，他嫉妒得要命，他做了最錯的事情，幾乎挑明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可是現(xiàn)在他既不年輕，也不那么好看了，甚至連那一點點清純的影子都沒有了。
所以適可而止，樂朝，不要再犯賤了，這次又沒有用。
陸但年坐下，隨后問他：你想要什么？
他的意思是分手費(fèi)嗎？
樂朝看著他，或許，自己應(yīng)該體貼一點，他聽說那個秘書的腰臀比已經(jīng)不再驚人。
所以他露出一個安撫性的、溫柔殷勤的笑容，很快地拿來了一個文件夾，文件夾是陸但年喜歡的深藍(lán)色，里面裝著一份很貴的文件，他溫聲說：對不起，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都不會煩你了好不好？
陸但年的目光落下。
可能是兩分鐘，樂朝低垂的耳朵聽見他冷笑一聲。
筆蓋打開，筆尖在紙面上游弋，他簽名甚至不需要五秒。
陸但年扔下筆往后一仰，閉上眼睛平復(fù)了一下，接著笑了：明天下午之前，滾出去。
他甚至沒有看里面的哪怕一條條款，離婚協(xié)議書五個字已經(jīng)足夠他大動肝火。
樂朝知道，陸但年很有錢，也很大方，為了擺脫一段婚姻，他不介意拋掉一半的身家。
但是樂朝并不想要他的錢。
他花陸但年的錢已經(jīng)花夠了。
其實他欠陸但年的，真的，如果不是跟他結(jié)婚，陸但年可能會有更好的妻子，一個完美的女性，而不是生育力低下又無趣的自己。
樂朝自己有一些錢，他接一些居家的外包工作，翻譯或者寫作，他存下這些錢，每年用來給陸但年買生日禮物。
可能是領(lǐng)帶，陸但年會站在那里，任他為自己系上。
這時候，樂朝會著迷地看他的睫毛，他的眼珠鼻梁和嘴唇，打錯很簡單的一個結(jié)。
后來他不再讓樂朝做這些事情，那些領(lǐng)帶是誰在打，誰趁機(jī)摸他的臉頰，樂朝不知道。
連對丈夫生活的了解，他都需要適可而止。
因為陸但年實際上并不需要他。
樂朝不能為他帶來任何助力，不能幫他談成任何一筆交易，樂朝的所有優(yōu)點只是適合做一個優(yōu)秀的員工或者溫柔的妻子。
所以在幾年后，陸但年遇見了真愛。
陸但年會愛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樂朝不無艷羨地想過這件事情，可是最終沒有結(jié)果，因為他沒有見過。
陸但年喜歡跟他上床，喜歡他小聲啜泣，喜歡他說喜歡的可憐樣子，但是愛，陸但年會這樣對那個人嗎？
不知道。
或許，陸但年在那個人面前很是人模狗樣呢，他不會笑話那個人可憐，也不會隨時隨地把那個人拖上床，他們享受的僅僅是一種平淡溫和的幸福。
好嫉妒。
我也想有...那樣的生活，我也想要得到我應(yīng)有的，對等的愛。
被踐踏被嘲笑都是沒有關(guān)系的事，可是愛情是排他的，陸但年愛上別人，心里那個屬于他的小小角落就不能被他妄想為“愛情”，而只是的的確確的“施舍”。
樂朝收拾好行李——并沒有多少東西，他拉動行李箱，站在門口，對沉默的陸但年說道：“我走了...”
本來是有很多話要囑咐的，可是看見他陰沉的臉，就一句也沒能說出來。
前夫有什么話好說呢，依依不舍地說再多也是可笑，沒有自己的這個地方和這個男人十分鐘后就會容光煥發(fā)，新住進(jìn)來的那個人也不必費(fèi)盡心機(jī)曲意逢迎就能得到萬般珍愛。
樂朝已經(jīng)習(xí)慣把妒忌的毒火咽進(jìn)肚子里，只留下誠懇溫柔在眼中，他用自己學(xué)到的那些很好的東西，體面從容地微笑道別。
“但年，再見�！�
作者有話說
用腳寫的，別管我了
第3章
適可而止3
樂朝沒有家也沒有朋友，但好在這是現(xiàn)代社會，押一付三，他花七千塊租了一個小公寓。
房子很小，但是該有的東西都有，前任租客是個熱愛生活的人，逼狹的房間里有嶄新的電器，白色的冰箱上貼著圓滾滾的熊貓冰箱貼。
他花了一點時間，把自己那點微薄的行李放下，他在陸家不僅沒有留下什么痕跡，也帶不走什么東西。
其實樂朝也努力過，他攢錢送陸但年領(lǐng)帶，在每一個等待的夜晚理毛線和織圍巾，或者做拼圖，在網(wǎng)上定制，拼他們的結(jié)婚照，還有畫一些風(fēng)景數(shù)字油畫。陸但年的圈層看不上他，陸但年也并不喜歡他出門交際。
可是那些東西最后都不見了，或許掛在墻上的定制一副二百的拼圖是因為和七位數(shù)拍下的現(xiàn)代藝術(shù)畫風(fēng)格不合，就像織了兩個月的馬海毛圍巾和陸但年的脖子一樣，顯得很掉價。
但是陸但年那時候不是這么說的，他說謝謝你，很好看，你用這個打發(fā)時間很好。
是諷刺嗎？樂朝不知道，后來他又去做陶藝或者種點花，似乎更高雅一點。
其實沒有什么差別，他這個人就不高雅，所以那些丑丑的小罐子小瓶子小豬小兔子和小盆栽也在某一次無聲無息的打掃中消失了。
前任房客似乎也是種花苦手，陽臺上拋下了塑料仙人掌和半死不活的多肉。
樂朝看著它們，離婚是兩個人的事，但一定有一個人會感到被拋棄。
反正陸但年不會這么覺得，所以樂朝想了想，把仙人掌拿遠(yuǎn)了一些。
他決定出去旅游。
網(wǎng)上說旅游是最好的放松方式，樂朝數(shù)了數(shù)自己的存款，他想出國，玩三或者五天就好。
他一直想出國，因為陸但年總這么做，有時候離開三天，有時候離開五天，有時候離開七天，有時候因為樂朝犯錯，有時候因為樂朝跟他道歉不夠快。
樂朝不知道他在陸家之外的地方怎樣生活，更別說國外。
陸但年的人生底色一直都是紙醉金迷，他上大學(xué)的時候就那樣放浪形骸。
樂朝卻很保守，他這一生到現(xiàn)在，只跟陸但年一個人上過床，只是次數(shù)太頻繁，陸但年脾氣也很差，他不敢想別人。
現(xiàn)在他離婚了，是不是可以像電視劇里演的一樣，去找一個新的好男人呢？
不了不了，世界上根本沒有好男人，樂朝拿到登機(jī)牌，他沒有行李要托運(yùn)，坐在飛機(jī)上的時候還覺得夢幻，他選了靠窗的位置，一路看著飛機(jī)起飛直到鉆進(jìn)云海。
很好看，如果以后還能賺到足夠的錢，他想自己還會來。
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真的很發(fā)達(dá)，他上大學(xué)的時候連地鐵都不知道怎么乘坐，現(xiàn)在卻有可愛的女人和omega在網(wǎng)上仔細(xì)教坐飛機(jī)和到某個國家落地旅游的每一步。
他去看了自己最喜歡的魔法ip發(fā)源地，皇宮，教堂，小偷博物館。
然后到了傍晚，他想起女房東曖昧的笑容，他捏著一張傳單，第一次鼓起勇氣。
要花多少錢才能被愛呢？樂朝茫然地往脫衣舞男內(nèi)褲里塞著鈔票。
這些錢是他那點微薄的薪水?dāng)�下來的，陸但年給的他不舍得花，他也不確定會不會被追回。
面前的外國男人沖他擺動腰肢，展示胸腹。
樂朝覺得很好看，雖然有一點點臭，外國男人不像陸但年那樣有潔癖，汗水有味道。
他看完表演，走出門，才發(fā)現(xiàn)手上捏著一張名片。
上面寫著Steve，底面是一個線條優(yōu)美的肌肉男人剪影。
樂朝想不起他的臉，但對方毛絨絨的胸膛在自己面前舞動時，他的確是非常快樂的。
陸但年在做什么呢？他會抱著那個人睡覺嗎？世事總是這樣，他花了好多年才栽的樹，后面的人一來就能乘涼。
不過，勉強(qiáng)的倒貼的和天作之合怎么能相提并論呢，其實是他占了便宜才對。
于是樂朝又買了一次票，那個叫Steve的小帥哥看見他很高興，坐在他腿上搖胸。
好臉色和好溫柔，原來花錢就能買到一大把。
樂朝想，難怪陸但年會對他不屑一顧，陸但年很有錢，外面向他這張帥氣的臭臉揮舞溫柔的人那么那么多。
根本不缺他一個。
用錢買到的真心可能不夠真，但被取悅的感覺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