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邱天癱軟在沙發(fā)上,眼巴巴的望著何蘇葉,“尖尖角,早知道我就不逞強了,讓你做伴郎,我就去大吃大喝了!”
倒是沈惜凡指著他笑,“何蘇葉,你長成這樣誰敢請你做伴郎,太打擊新郎了!”
他只好問,“你們倆不餓嗎?我家有吃的!”
結果這兩人就擅自把新人撇了下來,溜去了何蘇葉家。
所有的菜只需微波爐加熱就可以吃了,何守崢提著兩個大飯盒,邀功似的炫耀,“小叔叔,你讓我打包的飯�!比缓笏纯辞裉欤笆迨迥闵俪渣c,不許搶姐姐的!”
山藥黃芪燉的雞湯,油燜香菇,紅燒茄子,涼拌牛肉,邱天大手一揮,“再來瓶百事!”
何守崢顛顛的倒了一杯果汁給他,一本正經,“小叔叔說男人要少喝可樂�!�
沈惜凡正埋在雞湯中吃的不亦樂乎,何蘇葉問,“要不要再弄個蘋果?還是橙子?”
一口肉含在嘴里咀嚼,她說不出話,只好豎起手,做了一個手勢,何蘇葉笑,“橙子?我給你打成汁帶過去�!�
沈惜凡滿意的點點頭,邱天驚訝,“這個也能看懂?尖尖角你可以去做馴獸員了!”
何守崢眨眨眼,“不是說女人是老虎嗎?——哎呦!小叔叔,這是我爸爸說的!”
晚上鬧騰的更厲害,也更忙,沈惜凡覺得自己腿都要站斷了,還要強打精神。散席時候,再看看自己的腳,好幾處被磨破了,疼得她倒抽涼氣。
正在她躊躇要不要換下高跟鞋的時候,何蘇葉推門進來,手里拿著個小盒子,輕輕嘆氣,“邱天說你腳磨破了讓我來看看。”
他半跪下,小心的把她的鞋子脫下,動作自然,就像處理一個病人一樣。沈惜凡也沒有覺察到曖昧的氣氛,大道苦水,絲毫沒有發(fā)覺自己的口氣完全是小女人撒嬌,軟儂可人,一只白玉脂似的腳搭在何蘇葉的膝蓋上,幾處破皮十分明顯。
他先用酒精略微擦了一下,然后掏出一個小瓶子,取出一點褐色的粉末,沈惜凡好奇,“這是什么東西?”
“我爺爺制的,三七粉。云南白藥主要的成分就是三七。”
“那個……專門治刀傷、跌傷、擦傷、外傷的?”
“化瘀止血、活血定痛,不光外傷,內傷也可以的,止血而不留瘀,化瘀而不傷正,可以治療冠心病、心絞痛、腦出血后遺癥�!�
“這么神奇呀!那多給我一點,以后我哪破了一涂下不就沒事了嗎?”
在傷口上敷了一點三七粉,最后用創(chuàng)可貼貼上,他又檢查了一遍,“沒事了,兩天就好了,以后少穿這類鞋子,很容易磨破……”
最后一個“腳”字還沒有說出,方可歆推門進來了,看到他們立刻怔住了,然后又迅速把門掩起來,沈惜凡奇怪,“怎么了,有事,方可歆?”
方可歆緊緊咬住嘴唇,擰著門把的手滲出汗來,分不清是天熱還是不甘,“鬧洞房了,邱天讓你們倆快點�!�
何蘇葉頭也不抬,“哦,知道了,我們馬上就去。”
沈惜凡垂頭喪氣,“早知道高跟鞋就不脫了,現在穿上去更困難�!�
方可歆默默在門口停駐了一會,直到邱天喊她才回過神來,剛才那畫面一直印在腦海里,像一根刺,扎在心頭,揮之不去。
為什么我默默的在你身邊等待這么長時間,等過去的過去,等將來的將來,還是等不到你與我顧盼之間。
其實只要你對我好,一點點,就夠了,就能夠死心了。
洞房鬧的是歡騰,學醫(yī)的人一般結婚普遍較遲,在醫(yī)院工作也比較壓抑,所以每逢喜事便鬧得特別厲害。
新房已經被那些損友布置了重重障礙,一路掉著的蘋果、紅棗、櫻桃,非得讓新郎、新娘一路吃過去才能算數,李介和蘇杉喝了不少酒,經不住起哄捉弄,被搞得筋疲力盡。
最后李介終于發(fā)飆,濃眉一挑,把蘇杉往墻角一推,整個人壓上去,回頭對著一干唏噓起哄的人喊,“實相的人就快走�!彪S后一記熱吻,讓在場所有的人high到了極點。
躲在角落里的邱天感慨,“俺老了,經不住那么火熱的刺激了,我要回家睡覺了,明天還有手術,惹毛了老板我就死定了�!�
其他人聽到,一一跟新人告別,手下拳頭倒也不輕,“李介,好樣的!”
沈惜凡準備站起來告別,可是腳下酸痛,就想賴在椅子上石化算了。一只手伸過來,“我扶你回去,能走嗎?”
夜已經很深了,他們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小區(qū)周圍除了保安室的燈亮著,只有昏暗的路燈。
看著沈惜凡一瘸一拐的樣子,他實在不忍心,“算了,我背你好了,照你這么走下去,天亮了也走不到家門口。”
沈惜凡不服氣,原本想狠狠的瞪他,結果累透的缺乏中氣,可憐兮兮的望著他,何蘇葉嘆氣,“丫頭,別逞強了,我背你好了�!�
何蘇葉背著她,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酒香和女兒家的體香一絲一縷融進他的背,他的體溫似燃燒的炭,忽然有一股沖動,想緊緊的抓住、抱住她問,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忽然她開口,如同一盆冷水,寒的徹骨,“何蘇葉,我要去留學了。”
他的額頭因為炎熱的夜晚而感覺燒灼的燙,喉管處竄上陣陣尖銳的刺痛,手指忽然冰涼僵硬,“恭喜了,你去哪個國家?”
沈惜凡沒有覺察出他的異樣,語氣如常的輕松,“U.S.A,康奈爾,常青藤聯盟之一�!�
原來自己的猜測真的沒有錯,他忽然覺得有種被忽視的感覺,澀澀的心緒涌上,“哦,恭喜,我最近也要出去一下�!�
“去哪?”
“學校組織的醫(yī)療小隊,去山區(qū)義診�!�
“多長時間?”
“不知道,按照以前的慣例到時候會留一小部分人多留一段時間的,可能我會被選上。”
“山區(qū)會不會生活很辛苦呀,沒有吃的沒有穿的?”
“傻丫頭,沒你想象的那樣不堪,只是肯定跟大城市沒法比的�!�
其實,他并沒有當即回復答應參加學校組織的醫(yī)療小隊,更沒有想過要多留一段時間,他當時的回答是考慮一下再給答復,現在他卻有了決定。
他只是有些任性,有些小脾氣。他氣惱她擅自的決定,但是又沒有權利干涉她,只是為什么她不能早早告訴他呢,讓他比其他人早一些知道,讓他覺得自己對她來說,是有些特殊的存在。
他想想賭一下,沒有了他,她會不會很懷念他在身邊的日子。
忽然,沈惜凡的手機響了,她徐徐的接起來,說話聲音很輕,也很謹慎。
她拍拍何蘇葉的肩,示意自己要下來,然后她站在花壇上長長的嘆氣,“明天要去面對最不想見的人了,好糟糕的運氣�!�
“前男朋友?”他揣摩著問。
“猜對了!”沈惜凡的臉上一點都沒有喪氣的神色,反而多了一份狡黠,“其實他不找我我也不會主動找他,然后就用當年他對我的方法不聲不響的把他甩了,哈哈,多解氣!但是,是不是有些殘忍?”
何蘇葉看著沈惜凡,她自顧自說個不停,嘴角微微的上翹,好情緒一點都不受剛才那通電話的影響,跟幾個月前那個眼圈紅紅的、垂頭喪氣的問他該怎么辦的小丫頭截然不同。
這是他低落情緒唯一的欣慰,她已經從過去走出來了,雖然她準備離開。
他問自己,能不能原諒他孩子氣的任性一下,他想知道,在她心里,他的分量有多重,至于留學,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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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
手指劃過那幾張照片,沈惜凡笑起來,坐在地板上自言自語,面前放著一個盒子。
都是她初戀的回憶——書信、生日禮物、照片、大頭貼、鑰匙扣、手機上情侶吊墜、為他折的星星和千紙鶴。她以前說過如果有一天他不要我了,我會把這些東西燒掉,但是終是不忍心,因為她總是期望,那個人會回頭。
“那些信件,寫的誓言,不過是白紙黑字的表演�!笔难钥雌饋砗苊溃瑓s不會天長地久,但是有過就足夠了。
終于可以釋懷了,她默默的對嚴恒說,即使你曾經給我痛苦,但是那些歲月的快樂和幸福也真實的存在過,我從沒有后悔愛過你,那是我年少時候做過最好的事——是你教會我如何去愛一個人,再學會如何成長。
謝謝你,這樣我才會有愛上別人的勇氣。
河岸邊的咖啡館,美味的冰淇淋球,用巧克力加以點綴,配襯,沈惜凡暗嘆,分手這么多年,對面的那個人還是依然記得自己的嗜好。
氣氛卻有些冰冷,一向自持的男子有些無措,“沈惜凡,你真的要去留學?”
她笑著點點頭,“嗯,我是要去留學了,有事嗎?”
嚴恒的唇際挑起,慢慢地滲出了一種淺淺的澀澀的味道,“你還恨我嗎?還怪我?我只說,你能否給我一個機會,多久我都愿意等�!�
“對不起�!彼D澀的開口,“我和你,已無可能�!�
終于,心中的那句話說出。
他的臉上忽然出現一種頹廢的倦意,沈惜凡抬起頭,認真的重復,“對不起!”
她在心里咒罵自己,拒絕是一種勇氣,自己偏偏最不會開口,所以她不想面對,確切的說是不愿意開口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因為究竟有多傷害,其中的滋味她嘗過,便不想再加在另一個人身上。
垂下眼簾,她繼續(xù)解釋,“其實我不恨你。以前我總是問自己,究竟是恨你多還是愛你多一點,我問了自己好幾年,現在我終于明白,沒有愛就沒有恨。嚴恒,你知道嗎,我以前總是覺得離你好遠,總是不停的追逐你的腳步,我曾經在你面前那么卑微,可是現在,我才發(fā)現,我可以很平靜的看著你,所以……”
“不用說下去了�!彼_口打斷,濃濃的酸澀,“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即使現在,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要求你再回來我身邊。只是,我知道我自己的感情。三年前,我在美國已經深深的后悔了一次,所以,便想和自己賭一次,終于我還是高估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
沈惜凡苦笑一下,“過去的就別再提了�!�
他淡淡的笑,卻不知道從何開口,“好吧,不提。”
他起身去付賬,轉身再回來的時候已經不見沈惜凡的人影,桌上只有一張紙。
“一夜繁花落盡,我將要遠走天涯;送君心燈一盞,臨別依依;從此相見不如懷念�!�
顫抖的眼角,帶著一股發(fā)自心底的自嘲和痛楚——年少輕狂,他負了她,再回首,她已不在原地,亦無法面對。
這便是最好的結局,只是他希望她幸福。他已經走得太遠,而她不可能永遠等在原地,這些他早已知道,他只是后悔的只是自己不會珍惜,讓幸福眼睜睜的從指尖流過。
那么就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從此相見不如懷念。
曾經愛過她,現在愛著她,他從不后悔。那是最好的事,他知道,那樣一個錦繡年華,身邊有過深愛自己的人,把女孩子最寶貴的青春年華奉獻給自己。
那么從今開始有一個影子在心中,讓他默默的懷念,即使夜再黑,也不會寂寞。
五月的城市,夏天的初始,沈惜凡走在街上,享受著微微灼熱的陽光。
她揚起嘴角,默念到“再見”,迎上微風,覺得陽光甚好,惆悵褪去,最后一點澀意也被蒸發(fā)走了,只留下一絲影子,那么就讓它深埋在心底。
這樣的天,應該叫做“半夏”,半個夏天,有些纏綿的熱,卻不焦躁。
很溫情的名字。
如果何蘇葉知道了一定會告訴她,“半夏是中藥,分為姜半夏、法半夏、半夏曲,竹瀝半夏。燥濕化痰,降逆止嘔,消痞散結。方劑中有半夏白術天麻湯,半夏厚樸湯�!�
職業(yè)病的醫(yī)生,沈惜凡暗笑——可是他現在在哪里呢,她已經很久沒看見了。
她想去買幾件夏天的衣服,再給父母購置一點衣物,算是做女兒臨走前能盡的最后孝心。
在男裝柜給沈爸爸挑襯衫,沈媽媽不停的念叨,“你爸爸喜歡穿純棉的,但是每次都要用機洗,沒多久就會起球。”又拿起一件深藍色,“你爸不喜歡淺色的,非要穿深色的�!�
沈惜凡偷偷的笑,她打算去運動專柜給爸爸買一件大紅色的T恤衫,讓他好好青春一下。
忽然,她看見一件白襯衫,簡單的款式,不菲的價格,一如何蘇葉在李介的婚禮上穿的那件。那天他只是穿了再普通不過的白襯衫、西裝,因為邱天告誡他千萬不能把新郎的風頭蓋下去,但是在她看來,所有的人都沒有他奪目,只是淡淡內斂的氣質,渾然天成,真的是讓她看癡了。
摸出手機看看,沒有任何信息或電話提示,她微微嘆氣,說不上的小小失落。
他只是說去山區(qū),沒有告訴她確切的時間,她有些隱隱的不安,不由的記掛在心上。
回到家,恰好姨媽一家來看她,獨獨小侄子缺席,表嫂嘆氣,“今晚吃飯后,說是胃不舒服,想嘔吐,我就沒讓他來,馬上回去時候要買點藥給他,實在不行還要去看急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