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何蘇葉笑笑,“心理學(xué)你沒理由考的比我差呀?”
邱天無語,“李介婦產(chǎn)科不及格,他奶奶還是婦產(chǎn)科專家呢!有你這么想問題的嗎?”
何守崢畢竟是小孩子,夜一深他便呵欠連天,沒一會就倒在何蘇葉肩頭大睡,沈惜凡也沒出聲,三個人就安靜的走在長長的小區(qū)主道上。
忽然何蘇葉出聲,“喜歡吃什么?”
沈惜凡有些驚訝,“問這個做什么?”
他笑笑,“后天晚上他們都來我家吃飯,難道蘇杉沒告訴你嗎?”
沈惜凡恍然,“我忘了。”仔細(xì)想了一會,“我討厭香菜,別的都還好,喜歡吃甜食,一般來說比較好養(yǎng)活的�!比缓笥旨恿艘痪�,“今晚的蕎麥面挺好吃的,何蘇葉你會做嗎?”
沒想到何守崢醒了,揉揉眼睛,“小叔叔,我也要吃,在哪里?”
何蘇葉沒好氣,“小鬼,就知道吃,想不想吃栗子呀!”
何守崢扮委屈樣,活脫脫的小白兔,伸手向著沈惜凡,“姐姐抱!”弄得沈惜凡笑個不停,“這小子長大肯定是個人才,見你就賣乖扮巧,見邱天就一聲不吭,見李介就以小欺大�!�
結(jié)果沈惜凡卻在第二天收到一張請柬,大學(xué)時候的朋友結(jié)婚了。
她感嘆自己時運(yùn)不濟(jì),還老公呢,男朋友影子都沒冒出一個,越發(fā)的覺得對一個女人來說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比事業(yè)有成更加重要。
可是現(xiàn)在能怎么辦呢,半夜十二點對著鏡子削蘋果,上網(wǎng)算命,不過是徒然的自我安慰罷了。
早上,沈惜凡跟沈媽媽局里的車去了鄰市,婚禮定在市里最大酒店里。在休息室里,她見到久違謀面的好友,幾年不見,彼此都有些生疏,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笑笑。
婚禮排場極大,光是政府車、軍車就占了一半之多。新郎舉止僵硬,新娘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有種隨意的漫不經(jīng)心,不是蘇杉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幸福的笑容。
也許又是一個不幸婚姻的開始,她忽然想到古寧苑,曾經(jīng)那樣一個張揚(yáng)的女子,也是活生生的被困在婚姻的圍城里�;橐龊蛺郏烤故窃趺匆环N微妙的關(guān)系。
忽然有人碰碰她的肩膀,把正在發(fā)呆的她嚇了一跳,隨即就是長長的松口氣,“嚇?biāo)牢伊�,大少,拜托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場合!”
凌宇帆冷哼一聲,“不就是聯(lián)姻嗎,什么場合,要不看在上頭的跟我家有些交情,我才不會來呢�!毖哉Z之中,盡是不屑。
她笑笑,指著新娘問,“有錢人的婚姻是不是這樣的?鉆石鮮花鋪滿身。”
凌宇帆垂下眼簾,半晌沒說話,嘴里反復(fù)咀嚼著“婚姻”這兩個字,“要不從一而終,要不游戲人間,婚姻?我們這些人的婚姻不過是鉆石、鮮花包裹的利益和權(quán)勢。”
沈惜凡會意,不由的微笑,“我希望我嫁的人,我愛他,他也愛我,不為金錢,不為權(quán)勢,只因我是我,他是他�!�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蘇杉的時候,笑的那么幸福的樣子,連眼睛里都滿是笑意,像極了原來的自己,眼中只看得見那個人,那個人便是自己目光的終結(jié),無論天涯海角,總會一路追隨。
世界上最幸福的,莫過于你愛的人,正在熱烈的愛著你。
但是,僅僅以愛為基礎(chǔ)的婚姻,世界上究竟有幾對。
算了,結(jié)婚,太遙遠(yuǎn)的事情了,眼前只有一段曖昧不明的舊愛,和似乎只有自己好感單戀的新歡,還有,留學(xué)的Offer,今天應(yīng)該到了吧。
倒是在何蘇葉家,一群人鬧翻了天,邱天不知道哪弄來一只實驗用的小白鼠,一不留神被何守崢放了出去,小孩子興奮的哇哇大叫,跟著后面逮,方可歆被嚇的躲在衛(wèi)生間里,邱天嘲笑她,“小妹妹,好歹影像也是一臨床的,這么沒膽?”
方可歆氣急敗壞,“邱天,離我遠(yuǎn)一點,我討厭你,很討厭你!”
邱天攤手,無奈的沖著何蘇葉小聲的說,“聽見沒有,尖尖角,其實我也很討厭你!”
何蘇葉不去理他,眼睛一直飄向墻上的鐘,有些魂不守舍,他尋思,小丫頭怎么這么晚還沒來,莫不是加班還是臨時有事,連個電話、短信的都沒有。便起身拿了手機(jī)打電話給她,誰知一接通就是沈惜凡氣喘吁吁的聲音,“我剛回來,小區(qū)門口那街頭出了個什么事故,堵在那邊,馬上就來,記得給我留一口飯!”
他不由得笑起來,安慰她,“別急,我?guī)湍銌为毩粢环菰趶N房里好吧?”
沈惜凡進(jìn)來后,何守崢坐在沙發(fā)上神秘兮兮的喊,“姐姐,給你看個好玩的東西�!比缓笠恢恍“资筇匠鲱^,沖著沈惜凡“吱吱”的叫。
冷不防她被嚇了一大跳,沒留神撞到了站在后面的何蘇葉,他扶住她,瞪向何守崢,“小鬼,別以為小叔叔治不了你,我連你跟邱天一塊治!”
邱天從病歷中抬頭,“我?我沒錯呀。哦,我知道了,我應(yīng)該帶只兔子來,人畜無害!”
何守崢興奮,“小叔叔可以做兔子肉了!”
這時候,何蘇葉注意到沈惜凡手上捧著的包裹,一排英文字母,看不清楚,只有一個紅色的圓盾形的標(biāo)志,似曾相識。
沒有人注意到,只有他一個人,急切的想知道那封信的出處。
最后,還是被他看到了,School
of
Hotel
Administration,ell
Uy,Ithaca,
NY,14853,U.S.A
所有人都爭著搶那碗蕎麥面,他看見沈惜凡偷偷的沖著他笑,手下還在比劃著什么,因為她知道自己為她預(yù)謀留了一碗在廚房做夜宵。
第一次,他對著她再也笑的不那么自然,長久以來的默契仿佛被打亂一樣,不安和煩躁涌上心頭,眼前這個女孩子,笑的依舊那么燦爛、奪目,自己卻覺察不出她的心思和用意。他忽然想到自己的不安,對她,知道的太少,了解的不夠,而現(xiàn)在,他們之間唯一的維系和平衡都要被打亂。
他搜出美國的地圖,尋找費(fèi)城和紐約的位置,找出那份賓夕法尼亞大學(xué)的申請表,暗暗有了決定。
一切,只等她開口說明。
三七
何蘇葉接到學(xué)校紅十字會的電話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
他最近發(fā)現(xiàn)自己常常會在一些和繩子有關(guān)的動作上出錯,比如拿開電線就拽倒了筆筒,被電源線絆到腳而弄翻桌面等等,他仔細(xì)研究了一下是思維缺陷,邏輯思維很亂導(dǎo)致了對事物因果設(shè)想極其貧乏,是一種后天的劣勢。
都是那份Offer的錯,搞得他心思不寧,六神無主。
這通電話倒是讓他紛亂的思緒暫時平靜下來,學(xué)校紅十字會年年組織的醫(yī)療隊要赴山區(qū)義診,這個地方他兩年前去過,很熟悉。
他躲在那個小山村,那里有他之前沒有見過的梯田、水稻,家家養(yǎng)雞養(yǎng)鴨,還有渾身泥水的豬。每天去打水,燒火,然后給村民看病、授課,那里人大多很窮,買不起貴的藥、住不起醫(yī)院,唯一村里的醫(yī)生不過是個江湖醫(yī)生,接種疫苗都不知道消毒。
那里有清新的空氣,雖然條件十分艱苦,但是他喜歡看孩子們圍著他叫“大哥哥”,問他數(shù)學(xué)題,還有村里人會答謝他送來新鮮的蔬菜,老人會邀他在傍晚時候喝上幾杯米酒。
曾經(jīng)有個念頭,他就想在小山村里待上一輩子。
那次回來時候被輔導(dǎo)員和老板罵的半死,室友二話不說就把他拉去女生宿舍稱體重,整整瘦下來十斤。他腳踝上還貼著膏藥,山村的地基不牢,常有滑坡。
后來忙的漸漸忘了那個地方,也許不是因為忙碌,是因為那個人再也不重要了,所有的痛苦也隨之而去,回憶也變得無足輕重。
不是他薄情,是因為她不值得他輕賤自己。海闊天空。
電飯煲里燉著的是雞湯,加了黃芪,山藥。
黃芪補(bǔ)氣升陽,益胃固表,利水消腫;山藥,益氣養(yǎng)陰,補(bǔ)脾肺腎。
據(jù)說婚禮那天伴娘比新娘還累,跑上跑下的,什么都要打理,忙得連飯都吃不上一口。即使那個小丫頭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經(jīng)驗豐富,他還是不放心。
也許除了為她和邱天額外準(zhǔn)備的飯菜,還要準(zhǔn)備創(chuàng)可貼之類的,據(jù)蘇杉說沈惜凡的其中一雙高跟鞋是綁帶的,走多了容易把腳磨破。
他懊喪想,這場婚禮真是折騰人,還好自己沒結(jié)婚。
等等,結(jié)婚?自己?和誰?
頭腦里面一閃過的身影,他呼吸一緊,急忙打開蓋子,不小心又把手給燙到了。但是雞湯醇香濃厚的味道竄出來,讓他不由的笑了起來。
他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她穿禮服的樣子了。
邱天——他在心里吶喊,我后悔了,早知道那三結(jié)我不讓你的,起碼還能贏你三結(jié)。
第二天,何蘇葉一早就被電話吵醒了,那邊邱天喊,“快來李介家看看,他穿成這樣能娶到蘇美眉嗎?”
李介無奈的喊道,“我風(fēng)流倜儻賽潘安,一枝梨花壓海棠,怎么就是穿這件衣服這么難看!”
但邱天對他的冷笑話絲毫不感興趣,繼續(xù)損到,“你確定要穿著這身龜殼結(jié)婚?要不要再戴一頂綠帽子?”
何蘇葉聽了極度無語,立刻打車去李介家。果然,除去狼狽不堪的新郎,邱天那廝把自己整的金光閃閃的,何蘇葉嘆氣,“邱天,你很像只金魚!”
最后,還是在眾多禮服中挑了一套最中規(guī)中矩的禮服,他奇怪,“你們之前難道沒有試穿過?搞得今天亂七八糟的�!�
邱天頗無奈,“我是這么叮囑他了,可是這家伙不肯合作呀!”
李介更無奈,“我媽不知道咋的忽然拖來這么多衣服,我也很有壓力呀!”
倒是最后三個人出來的時候,看呆了李家的大小男女老少,李家表姐妹們幾乎是眼睛發(fā)直,“天哪,這三個人可以去演青春偶像劇了�!�
那時候天剛亮,晨曦干凈柔和,空氣中還有淡淡的水汽和植物的清香。
走到屋外的庭院,邱天便很沒形象的掛在何蘇葉身上,湊在他耳邊哧哧的笑,“尖尖角,你猜稀飯美眉看到你會不會癡了過去?”
他心猛的跳了幾下,反手把邱天扳下來,“少胡說,好好做你的伴郎,別沒事找事。”
邱天腦袋還不離他肩膀,“尖尖角,你為什么還不跟她告白,告白吧!快!”
何蘇葉笑笑,有些無奈,“邱天,以前家里養(yǎng)過幾條金魚,那時候我喜歡的不得了,輪到我喂食時候,先撒了一點點,魚一搶而光,然后我倒了一包下去,最后魚被撐死了。現(xiàn)在也是這個狀況,我不能不顧她的感受,把自己的意志強(qiáng)加在她身上,而且……”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現(xiàn)在狀況很混亂,不是合適的時候。她現(xiàn)在還有心結(jié),而且,我很貪心,要她全心全意的對我,而不是一點點好感。”
邱天嘆氣,“啥時候方可歆的眼睛能不在你身上打轉(zhuǎn)就好了,她似乎對沈惜凡挺有敵意的?”
何蘇葉笑笑,“那是你的事,管好自家人,鎖好自家門�!�
真正到了蘇杉家,他才覺得看癡了的不會是沈惜凡,而是自己。
淡粉色的小禮服,一色的水晶頭飾和高跟鞋,頭發(fā)微微卷著,只是畫著淡淡的妝容,捧著點心和糖果,看見他們立刻笑起來,“搶親的來了!”
邱天吹了聲口哨,壞笑著說,“我們不搶新娘,搶伴娘!”
她臉上掠過一絲微紅,像是四月的桃花,而頸中皮膚白皙如瓷器,明媚的意態(tài)流露在她的眼角、眉梢,陽光般耀眼。
沒辦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只覺得喉頭一緊,不由得別過臉去,余光仍不自主的瞥了過去。
蘇杉在房間喊,“惜凡,我緊張,我害怕,能不能不結(jié)婚了?”
邱天哈哈大笑,“遲了,遲了,今天就是五花大綁的也把你弄回去�!�
李介在一旁裝可憐,“沈姐姐,你就放行吧,俺上有老,下沒小,一只黃狗養(yǎng)到老。俺娶了這媳婦還指望俺給她端茶倒水、捶背捏腿、好吃好喝的伺候她一輩子呢!”
沈惜凡咯咯的笑,“蘇杉,你要不要現(xiàn)在就簽一份婚后合約書呢?我們都是見證人�!�
最后還是蘇杉自己走出來,眼圈紅紅的,撲在蘇爸蘇媽身上痛哭,沈惜凡咋舌,“剛才怎么逗也不哭,現(xiàn)在倒是像開閘放水似的。”
李介在一旁不知所措,一包面巾紙攥的緊緊的,一張一張殷勤的遞過去。
何蘇葉接過她手上提著的禮服紙袋,“和父母感情深就這樣,我表姐結(jié)婚時候也哭的蕩氣回腸的,姐夫在一旁都覺得自己是強(qiáng)搶民女的惡霸。”
沈惜凡笑笑,“估計我要是結(jié)婚了也會哭的不行的,我舍不得我爸媽�!�
邱天聽見了也貌似很感慨的樣子,“我要結(jié)婚,我爸媽就得高興的哭出來了�!�
然后就是新郎背著新娘出門,上車,回新郎家,最后驅(qū)車去酒店。迎親的車隊占據(jù)了城市主干道大半,浩浩蕩蕩,頗有古代王族迎親的派頭。
下車后沈惜凡和邱天就沒閑過,幫著新人整理妝容,收紅包,發(fā)喜糖,等到婚禮開始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嗓子火燎似的干啞,還要隨新人敬酒,幫他們擋酒。
鬧騰到下午兩點多才結(jié)束,晚上還有一場,兩人郁悶的想哭。
邱天哽咽,“魚翅羹呀,我一口也沒沾到。”
沈惜凡痛不欲生,“我覬覦那塊烤乳豬好久了,最后喝回來時候只剩豬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