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木香怎么說？”
“Vdimiria
souliei，先用拼音，然后解釋一下�！�
屋里安靜的就剩下他們兩個打字的聲音，還有簡單的交流，兩個人合作默契，不一會一份資料就完成了，李介在QQ上一連發(fā)了好幾個表情過來，倒是把沈惜凡看得忍俊不禁。
覺得肩膀有些酸痛，她抬頭甩了甩膀子，沒留神就看見何蘇葉捂著嘴對著電腦笑，右邊的小酒窩甜甜的，可愛到?jīng)]天理。
她實在忍不住，湊過去看，看到第一行就笑出來了，“何蘇葉，那些小孩都太有才了！你這個老師做的也很有才！”
某男人在網(wǎng)上發(fā)帖子：
“挺抑郁的……改了你們的方歌……
同學(xué)們，學(xué)中醫(yī)的大家都知道“白薇”這玩意，可是中國漢字就是那么奇妙，有了“白薇”還有了“百威”，某位同志就寫上“加減葳蕤用百威”。
其實你要是寫“紫薇”也就算了，寫“喜力”我也算你對了，偏偏寫個什么“喝百威，贏寶馬”，估計是覺得學(xué)中醫(yī)沒錢途，想去刮刮彩中個寶馬。
這句“黃苓生地加甘草，發(fā)汗祛風(fēng)力量雄”，怎么有人寫“發(fā)汗壯陽振雄風(fēng)”。
看看都被小廣告毒害的同學(xué)，孩子們，這些話不能亂寫的，還好是給我看著了，給滅絕看到了，估計真滅絕了。
還有同志把碧玉寫成碧血，我就可真納悶了，是不是小時候床頭金庸看多了，念念不忘袁承志溫青青金蛇郎還有更絕的，普濟(jì)消毒蒡芩連，XX藍(lán)根X翹X——不知道同學(xué)將來給人開藥，想不起來用啥藥了，直接用個XX代替，“您自個琢磨著吧！”
改的過程中錯字無限，同志們都別著急啊，兩小時呢，慢慢寫好了，脖子上的那玩意兒要用起來……
有首方劑我覺得是學(xué)中醫(yī)藥都應(yīng)該會的——麻黃湯中用桂枝，但是為什么有好多人第二句都是“細(xì)辛甘草木通施”？難道你們老師在講治方原理君臣佐使的時候不是用麻黃湯舉例的嗎？
總的來說批方歌比默寫痛苦多了！
精神疲勞了兩小時，鴨蛋打了好幾十，4.5個學(xué)分，估計又有人得付錢了吧！
同志們，珍惜生命，遠(yuǎn)離補(bǔ)考，一切保重！”
兩個人就捂著嘴巴笑，沈惜凡指著屏幕，嘴里還念叨，“白薇，百威，不知道那位仁兄用百威做藥，能治啥病的？”
何蘇葉很嚴(yán)肅的告訴她，“加減葳蕤用白薇，豆豉生蔥桔梗隨，草棗薄荷共八味，滋陰發(fā)汗此方施，這位仁兄用百威滋陰涼血的！”
沈惜凡瞅著他，一本正經(jīng)，“何蘇葉，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你能說出好笑點(diǎn)的東西，你說你是不是悶騷型的？”
被她這么一說，何蘇葉佯裝生氣，順手卷起一本書敲她的腦袋，“小丫頭開始沒大沒小的了，皮癢了是吧？找打！”
沈惜凡連忙躲過去，只是沒想到她人一閃，手指不偏不倚的扶住了抽屜，再退一步，身子把抽屜撞的“嘩啦”合上，正好夾住了大半的手指。
都說十指連心，她悶哼一聲，眼淚就齊唰唰的流下來，完全不由自己控制。
倒是把何蘇葉嚇了一跳，把她手抬起來，在燈下仔細(xì)看看，紅了大片，沈惜凡眼淚婆娑的問，“我手指會不會斷呀？”
何蘇葉嘆氣，“你覺得會斷嗎？我去拿藥，乖乖的不要動，別再把腿給夾到了。”
沈惜凡十分委屈的看他給自己上藥，心想，我不過是膽小怕死而已，何蘇葉你怎么每次都喜歡沖我，搞的我非常的郁悶！
可是她完全不知道何蘇葉的心思，剛才她被夾了一下，他受的驚嚇不是一點(diǎn)點(diǎn)，看到她眼淚直流的樣子，他開始自責(zé)，把不得替她受這個罪算了。
而現(xiàn)在，柔柔的燈光下，她咬著嘴唇，弱弱的喊疼，無可奈何沖著自己翻白眼的樣子實在是可愛，十足的小女人的姿態(tài)。
他臉有些微紅，托著她的手有些把持不住，他覺得自己感情上遲鈍的可以，用邱天的話說就是“騾子也比你強(qiáng)”，怎么現(xiàn)在碰上沈惜凡就好像開竅了一樣。
這怕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難題，比默方歌還難，他覺得。
倒是沈惜凡完全不自知，眼珠子到處亂轉(zhuǎn)，“何蘇葉，那個白薇你有嗎？”
何蘇葉回神，“你確定你說的是白薇，不是百威啤酒？”
她用沒被夾過的手指去戳他腦袋，“老人家沒大沒小的，我說的是白薇，那么好聽的名字，不知道什么樣的？”
何蘇葉恍然大悟，“哦，你要看那個是吧，我先提醒你別失望！”
結(jié)果白薇真的不好看，沈惜凡垂頭喪氣，“我以為是多么驚艷的花呢，沒想到是一堆枯草！”
何蘇葉指著標(biāo)本細(xì)細(xì)的說，“這是白薇的根莖，粗短，有結(jié)節(jié)，多彎曲，表面棕黃色；質(zhì)脆，易折斷，斷面皮部黃白色，木部黃色。氣微，味微苦。性寒，清熱涼血，利尿通淋，解毒疔瘡。”
沈惜凡接過來，“一種中藥怎么能治那么多病呢？可是，白薇，真的是很漂亮的名字�！�
何蘇葉笑笑，“小丫頭怎么那么膚淺……”還沒說完，看到沈惜凡瞪他，立刻改口，“其實中藥里面好聽的名字太多了，白芍、半夏、桂心、厚樸、茯苓、連翹、白術(shù)、香附、玉竹、紫菀、梔子、蓮草、茱萸、紫花地丁……”
他仔細(xì)的數(shù)著，神情很是專一、認(rèn)真，沈惜凡看著他，覺得這個男子怎么看怎么溫潤，心下一動，“蘇葉，也很好聽……”
冷不防的被打斷，何蘇葉輕笑出聲，“是，比荷葉好聽……”
窗外是嘩嘩紛飛的大雪，飄落在窗臺上，明天，一定是白雪皚皚的景象。寧靜的冬夜靜謐無聲，屋里的暖氣，臺燈和電腦明亮溫和的燈光，映襯著兩個面對面坐著說話的人，和地上各樣的中藥標(biāo)本。
兩個人都有些懵懂，更多的是不自知，橘色的柔光，從眼眸里流淌，融入無邊的夜色。
此情此景，讓人覺得溫暖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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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
這幾天忙著李介的資料，沈惜凡一直沒有睡好覺，上班時候哈欠連天的，回家時候已經(jīng)神志不清，走在路上，盡糊里糊涂的往雪地里面走。腳底下踩著厚厚的積雪，她覺得很好玩，所以每一腳都盡量踩的極重，“吱吱咯咯”的聲音讓她有種盛氣凌人的快感。
她最近總是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壓力太大”這個問題。
就是苦了可憐潔白的雪，被她變相蹂躪。
歸根結(jié)底，和何蘇葉那廝有點(diǎn)關(guān)系，她有些想他，不著痕跡的想，輕描淡寫的，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了，綿長悠遠(yuǎn)。
但是有些苦澀，不是咖啡的滋味，沒有苦茶后的留香，是中藥入口的味道，有些半強(qiáng)迫的味道，治病救人，不得不喝，對他，不得不想。
懊喪的把腦袋撞到書架上，卻不小心把柜子上岌岌可危的一堆書撞了下來，沈惜凡怪叫，享受那種書本砸來的淋漓快感，順便發(fā)泄一下情緒。
她笑起來，大笑，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傻，但是傻的可愛，她自己都忍不住喜歡上自己。
干脆就坐在地上整理那些散落的書籍，眉眼掩飾不住的笑意，都是自己大學(xué)時候的教科書和參考書，有些書翻上去空白一片，連名字都沒有。
逃課、上課睡覺、為考試熬夜的日子一去不復(fù)返了，她獨(dú)立了，開始承擔(dān)責(zé)任了。
但是那樣的時光，真的很美好，但是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往后只有用無窮的歲月緬懷那段似水年華。
只是她的手忽然滯了一下，看到夾雜在那堆書里的有一張照片，幾張信紙，猶豫了下，她仍然把它們拾起來，輕輕飄飄的紙，對她來說千斤重。
因為是痛苦，所以格外的沉重，分量不是壓在手上，而是積在心頭。
照片上，她笑起來很幸福的樣子，出自真心的，眼眸是濃濃的甜蜜，手臂挽著嚴(yán)恒，他偏偏不看鏡頭，寵溺地望著她，當(dāng)時，所有人都認(rèn)為他們是天生一對。
戀愛的時候，每個女孩子都是天使，受到神的眷顧，所以總是幸福美麗。
可是現(xiàn)在，她轉(zhuǎn)過身對著玻璃柜門，用力的扯出一個自認(rèn)為算得上是燦爛的笑容，玻璃中的自己，眼中沒有了神采，笑容勉強(qiáng)，和照片相比，反倒成了一種另類的諷刺。
真的是很諷刺，她覺得，非得三年后碰見自己的初戀，似乎還有點(diǎn)說不上的糾纏。
她順手把照片和信紙往柜子里面一丟，坐在電腦面前繼續(xù)翻譯資料。只是沒有留意，那幾張信紙悄然墜地。
“每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多出很多時間，于是我東張西望，我無所事事。
你知道嗎？每天我走過學(xué)校的街邊的郵筒，發(fā)現(xiàn)它的一瞬間我有種沖動，我想把我們過去的日子統(tǒng)統(tǒng)寫下來，然后再一股腦的塞進(jìn)這個郵筒，而每個信封上都有一個共同的地址，叫愛。
郵筒不說話，可它知道我愛你，即使你不愛我了離開我了，我也要以這樣的方式死乞白賴遙想當(dāng)年�！�
“高速路上，成群的云層被日光吸引，淡藍(lán)色的天空，月亮和太陽同時發(fā)光，好像第二次我見你時你的臉，剎那間就讓我盲了心，瞎了眼，從此不管不聞不顧，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天崩地裂又如何？
我好像一直都忘了問你，第一次見我有什么感覺？
我不問，你就不說，現(xiàn)在沒機(jī)會了，我覺得好遺憾。”
“時間過得這樣快，櫻花散盡，薔薇盛開，梔子謝幕，初荷綻放，轉(zhuǎn)眼，我們的人生就這樣疾徐不定的，一路走遠(yuǎn)了。
其實到今日我都沒后悔愛過你，只是我們都是成年人了，總要學(xué)會接受一些無奈的事情，總要明白原本相愛的兩個人，也可能因為一些原因而不能走到最后�！�
第二天去上班，她有些倦怠，望著窗外滴滴的雪水融化，沒來由的有些沮喪，她想，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白雪皚皚，冰封天地該多好。
說到底，她覺得自己是個念舊的人，總是不知道下一秒的步伐如何邁出。
今天輪到林億深值班，沈惜凡因為客房部預(yù)算的問題走的極晚，整棟行政樓上，只有公關(guān)部的辦公室和一樓秘書處還亮著燈，她笑笑，準(zhǔn)備去打個招呼走人。
月光，泛著雪色照在走廊上，很美，月色清涼卻透出無限的蒼茫，讓人透骨生寒。她手不由的觸摸上去，手心透白。
忽然電話鈴猛地想起來，她慌忙把手收回，匆匆忙忙接起電話，對方卻沒有應(yīng)答，她只好問道，“請問，您找誰？”
他輕聲喚她，“小凡……我想你了……”聲線平和，穿過長長的走廊，有些隔世的迷離。
三年前，他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那是他們第一次牽手，冬天寒風(fēng)陣陣，他們就牽著手繞著操場一圈一圈走，最后到了熄燈的時候，他才送她回去，他依依不舍不肯放開她的手，最后還是她掙脫了出來。
結(jié)果還沒有等的到她回到宿舍，他的電話就來了，“小凡……我想你了……”
她那天晚上徹夜的失眠，手心里是他殘留的體溫，她躺在黑暗中慢慢咀嚼那句“小凡，我想你了”，滿心的歡喜，偷偷的把臉埋在被子里面輕笑。
那時候，他每天電話的第一句就是如此。
只是她現(xiàn)在異常的平靜，她告訴自己，該來的總是逃不了的，循著聲音的出處，她轉(zhuǎn)過身，合上手機(jī)，輕輕蹙起眉頭，“有事？”
他瘦了，很憔悴，滿身的風(fēng)塵，領(lǐng)帶都沒有打好，額頭上細(xì)碎的汗珠，但是神情還是一如的自信，像是一切皆在把握的樣子。
以前她看見這樣的他，會覺得驕傲、自豪，但是現(xiàn)在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她有些悲哀，有些惱怒。他傷了她那么深，憑什么還把她想作當(dāng)然，一如當(dāng)年那個傻女孩。
嚴(yán)恒快步走過來，氣息有些不穩(wěn)，他開口輕輕說道，“我想你，那晚上和你分別，然后去了美國，在那里，我發(fā)現(xiàn)很想你，晚上睡覺輾轉(zhuǎn)就是你的身影，我只好回來，告訴你，我想你�！�
她內(nèi)心是倒海似的翻騰，臉上仍然強(qiáng)作鎮(zhèn)定，“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嗎？”
“不！”嚴(yán)恒說話擲地有聲，走上一步，小心翼翼的試圖去抱住沈惜凡，沒料到她身子微微一閃，就錯過了。
他卻不依，狠狠的禁錮著她的胳膊，他的下巴緊緊壓著她的頭，沈惜凡掙扎，但是無濟(jì)于事，直到最后筋疲力盡，她無力的看著遠(yuǎn)方，黑暗的走廊沒有盡頭。
長久的沉默，然后他低聲的對她說，“對不起，對不起，小凡，三年前是我錯了，現(xiàn)在你回來好不好？”
這句話，她等了三年，終于等到了。
但是，卻沒有想象中的喜悅，她只想哭，放聲大哭，把三年來委屈、不滿、忿恨，全都哭出去，她恨他，他曾經(jīng)那么殘忍的對待她。
他現(xiàn)在怎么還能對她說“對不起”，他怎么能夠開口，他究竟要怎么樣，才會放過她。
然后她突然就明白了，錯過了一瞬，就錯過了生生世世。
感覺到沈惜凡身體不正常的僵硬，嚴(yán)恒不由的松開了胳膊，想一看究竟，不想她卻用盡力氣掙開，頭也不回的跑遠(yuǎn)了。
他的西裝上，深深的一滴淚漬。
他打算追過去，不想后面?zhèn)鱽砝淅涞恼f話聲，“她不會見你的，請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