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孟金福深吸一口氣:“不是那樣的,他們看到的都是風(fēng)光的一面。
跑山打獵的人,在林子里遭的哪個罪,過夜的時候,那凍得跟個狗似的,誰知道��?
得了風(fēng)寒挺著往前走,那腿哆嗦腦瓜子迷糊,眼睛發(fā)花的時候,誰又知道�。�
打個東西,冒著風(fēng)險,跟著青皮子、野豬、山把頭玩命的時候又有幾個能懂?
看看我們這烏力楞,世世代代在山里游獵的,如今還能扎在山里的有幾個。
再看看我這一身的傷,稍微上點年紀,一身不得勁,跟個廢人沒什么兩樣,又有幾個明白。
爺們,不是我說,你還年輕,又是外鄉(xiāng)人,找個更安生的事兒做吧,哪怕去林場倒套子,去農(nóng)場幫工,也比呆在這深山老林里合適。
一旦進了林子,跟擱家里邊就不一樣了,你就不知道進林子會碰到什么玩意兒,風(fēng)險太大了,看看昨天晚上,那么些青皮子闖進來……”
“大爺,你知道外邊是啥情況,我的事兒也麻煩,如今,我還能往哪兒去?”
衛(wèi)淮回頭看著撮羅子外面,又轉(zhuǎn)頭看著孟金福,認真地說:“我不是沒想過到外面找事兒做,但沒有身份證明,也只能躲躲藏藏的,活得也憋屈,搞不好被人一個舉報,我這好不容易出來,就得被收容、遣返。
如今到了這林子里遇到你們,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不用提防著,我心安啊。
我跟著你們討生活。我能做很多事兒,打獵我也能學(xué)……外面的風(fēng)險,對我來說,比在這兒大多了。
大爺,我想留在山里,讓我留下來吧,留在你們的烏力楞!”
他終于說出了這個決定。
老人卻是沉默了下來,拿起放在一旁煙袋鍋和牛角做的煙盒子,給自己卷了根煙點上,吧嗒吧嗒地抽著,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在衛(wèi)淮心里都開始失望的時候,孟金福一鍋煙抽完,終于點點頭:“也對,活的就是個心安,你只身一人,人生地不熟的,也不能把你往外邊推,那不厚道,你也有那股子拼勁和韌勁……行吧,回頭我跟綽倫布庫說說,就讓你留下來,烏力楞也缺人手,不少事情顧不過來,你留下來,也是好事。”
“謝謝大爺!”
聞言,衛(wèi)淮心里大喜過望,他知道,更多是因為昨天晚上打青皮子的時候,自己表現(xiàn)得還不孬的原因。
有老爺子開口,他相信綽倫布庫、�?蓑v、濃突汗他們會好說話很多。
“謝啥謝,你不是想學(xué)做弓嘛,幫忙搭手!”
孟金福說著,彎下腰,他床上鋪著的野豬皮掀開,從里面抽出一根已經(jīng)修整好的木條,中間握把較粗,兩頭到尖稍修理成了漸薄漸窄并有反向彎曲的金黃木頭:“做弓,可是大有講究��!”
“大爺,這你可得跟我好好說說!”
衛(wèi)淮哪會放過這種學(xué)習(xí)的機會。
孟金福也不藏著掖著,跟衛(wèi)淮講說起來。
按照孟金福的說法,鄂倫春人的弓很有些講究,在山里,以前做弓的時候,用的材料是黑樺樹和榆木來做弓,后來漸漸發(fā)現(xiàn),落葉松和一種叫報馬子的木頭彈性更好,而且要那種斜著生長的樹才行,因為韌性足。
所以現(xiàn)在制弓,幾乎都是用這兩種木片熬魚皮膠粘合在一起制作而成。
不過,孟金福這根放在墊著睡覺的野豬皮下邊的木頭更不簡單,這是他聽說柘木做弓最好,特地托一個回家探親的知青,從河北專門帶了三根回來,以一張毛狗皮作為交換。
有兩根在彎反曲的時候,裂了,只成功了這一把。
所謂的柘木,俗稱桑柘木,還被稱為帝王木,黃金木,據(jù)說以前皇帝龍袍上的黃色,就是用這種木頭提出來的黃色染料制成的,葉片可以用來代替桑葉喂蠶,吃這種葉片的蠶,吐出的絲線更為堅韌。
聽說蠶絲也是能用來制作弓弦的東西,可惜北方不養(yǎng)蠶,孟金福所作的弓弦,只能以鹿筋或犴筋擰成。
柘木弓體早已經(jīng)被孟金福平日里做出來了,今天要做的事兒,主要制作弓弦。
在孟金福的指點下,衛(wèi)淮找來木板墊著,用斧頭將這些變得堅硬的鹿筋砸劈,然后順絲一根根撕下。
孟金福也在火邊撕著鹿筋,兩人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將那些鹿筋撕成了絲線,然后孟金福又開始用絞線器將這些絲線在不斷的添加下攪成一根緊實的細繩,就開始迫不及待地掙扎著站起來,用腿別著那根柘木弓壓彎,把弦給繃上。
他拉著弓弦試了試彈力,很是滿意的樣子,然后將弓弦取下來,把弓又掛在墻邊。
“大爺,抽空指點我找一下木料,我也做一把唄!”
見孟金福事情忙完,衛(wèi)淮討好地商量。
誰知道,立馬迎來孟金福的白眼:“都什么年代了,還想著做弓?”
這話說得衛(wèi)淮一愣:“我看他們出獵,都帶著弓……”
“那能一樣嗎?我們鄂倫春人的,從小就開始跟著大人學(xué)打獵,扎槍、弓箭、漁叉啥的,那就是從小當玩具的東西,再笨的人,也能練出些水準來。
你呢?你都二十歲的人了,等你把弓箭準頭練出來,晚嘍!如今是玩槍的年頭,找機會弄一把槍吧,那玩意兒,比弓箭好學(xué),啥都能打,更直接了當!
學(xué)弓箭,你是能用弓箭殺青皮子還是殺野豬?別的不說,就野豬的皮都不容易穿透,還是槍好,打準了,就一槍的事兒,一槍打不死,還能開第二槍……
哪怕是只能開一槍就得裝彈藥的老洋炮或者漢陽造,也比弓強。
我跟你說做弓這些事兒,只告訴你用些什么木料好,是因為以后設(shè)地箭捕獸的時候用得到。
現(xiàn)在做這把弓,是準備等我死了,用來做陪葬的�!�
孟金福在說這話的時候,一臉悵然。
這話聽得衛(wèi)淮一愣:“大爺,你這說的哪里話,你身體還那么結(jié)實……”
“我自己的情況我知道,我們族人,常年在山里生活的,不少五六十歲就過世了,我這活到七十來歲,已經(jīng)算長壽了……攢錢吧,攢錢買槍�!�
孟金福撥弄了一下火堆里的柴火:“等身上的傷養(yǎng)利索了,我讓綽倫布庫他們,領(lǐng)著你打獵。這種事兒,邊打邊學(xué),光嘴上說說,不行!”
從孟金福那里回到濃突汗的撮羅子,衛(wèi)淮從沒這么激動過,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攢錢,攢錢買槍!
第27章
五六塊錢
臨近中午的時候,女人們將馴鹿群找了回來。
所有的馴鹿都在,只是那只瘸腿的馴鹿,腹部、腿腳和鼻子上,被青皮子咬了好幾口。
山里沒有好的藥,只能以馬糞包簡單處理一下,多喂了一些豆餅。
不過看狀態(tài)還不錯,它應(yīng)該能挺過去。
安布倫昨晚上沒有睡好,鹿群被找回來時,被女人們的吆喝聲驚醒,她突然翻身坐起來,細細聽著鈴鐺聲,然后把犴皮靰鞡穿上就往外跑。
衛(wèi)淮趕忙提著她的蘇恩一瘸一拐地追上去給她套上。
她忙著去找那只白色的半大馴鹿,見到馴鹿好好的,親手喂過些豆餅后才回來。
早上在她睡覺的時候,衛(wèi)淮也跟著睡了一覺,回到撮羅子,忙著煮了稀飯,又從雪地里刨來一塊肉,只是,他沒有像濃突汗那樣煮手把肉,而是將骨頭剔了,將肉切成肉片,從缸里舀了些黑瞎子油,炒了一些。
讓衛(wèi)淮沒想到的是,這種色白微黃略似豬油的黑瞎子油,并沒有想象中的腥味,反而還有微微的香味,味道挺好。
鄂倫春人食用的油,以野豬油和黑瞎子油為主。
說起黑瞎子油,衛(wèi)淮心里覺得挺古怪。
從濃突汗那里得知,鄂倫春人是以熊為圖騰崇拜的民族,黑瞎子在鄂倫春人的神話傳說和日常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因此也有著諸多禁忌。
比如,他們不能直呼熊的名字“牛�;铩�,而稱公熊為雅亞、阿媽哈,是祖父和舅舅的意思;稱母熊為太貼或額聶赫,是祖母和伯母的意思。
按理說,都如此尊重了,在平時狩獵的時候,不會打黑瞎子的主意,但事實上,他們還是會去獵殺黑熊子,吃黑瞎子肉,也是他們食用油的主要來源之一。
這是種挺矛盾的感覺。
雖然弄不清楚其中的緣由,但衛(wèi)淮知道入鄉(xiāng)隨俗的道理,這些禁忌,還是不要觸犯的好。
下午沒事兒,他領(lǐng)著安布倫在營地周圍溜達了一圈,去河灣的蓬子看了一眼,果然又已經(jīng)凍上,也就打消了叉魚的念頭,又去看了看在草坡上刨雪吃著枯草的那幾匹馬。
最后,他還是去了孟金福的撮羅子,聽老爺子講那些年輕時候的事和打獵的過往,也能趁機學(xué)些東西。
傍晚的時候,綽倫布庫他們幾人回來了,帶回的獵獲不多,只是打了二十多只灰狗子,幾只飛龍和一只狍子。
說是所選的地方,遇到了十八站公社的獵民隊進山,有四個小組,二十多號人,山林里鬧騰,獵物都被攆跑了。
準備回來休整兩天,換個地方再次進山。
但這些獵獲,在衛(wèi)淮看來,已經(jīng)很多了。
算下來,來回只是兩天時間而已。
濃突汗一回來,獵獲都還沒從馬背上卸下來,就先鉆進撮羅子里看自家女兒,見安布倫被打理得比他領(lǐng)著的時候清爽,很是感激地沖著衛(wèi)淮笑笑:“我一個大老爺們不太會擺弄這些事情,得謝謝你!”
衛(wèi)淮也笑了笑:“草兒很可愛!”
隨后,濃突汗就注意到了衛(wèi)淮有些瘸的腿腳,忙問:“你這腿腳咋回事兒啊?”
“被青皮子給咬的�!�
衛(wèi)淮也就將夜里有狼群圍襲馴鹿群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咋我們一走,就出了那么大的事兒!”
濃突汗走到那些神偶前面跪拜,嘴里說著衛(wèi)淮聽不懂的鄂倫春話語。
沒多長時間,大概是其它人說了昨天晚上的事兒,綽倫布庫、阿什庫和�?蓑v都來到濃突汗的撮羅子,詢問衛(wèi)淮的傷情。
見衛(wèi)淮確實沒什么大礙,都松了口氣。
這一次,�?蓑v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對衛(wèi)淮兇巴巴的,只是說了一句:“之前我說的那些氣話別放在心里,還有打你的事兒……要不,你打回來。”
衛(wèi)淮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憨厚男人,握緊拳頭,看似狠狠地朝他打過去,卻只是輕輕在他腹部碰了下:“打過了!”
希克騰微微愣了一下,咧嘴笑了起來。
“我阿瑪跟我說了你想留下來的事兒,這事兒,我答應(yīng)了�!�
綽倫布庫則是拍了拍衛(wèi)淮的肩膀。
得到綽倫布庫的首肯,衛(wèi)淮的心里,徹底安定下來。
阿什庫倒是沒說什么,只是沖著衛(wèi)淮笑了笑。
濃突汗將安布倫交給衛(wèi)淮領(lǐng)著,出去了一趟,分回來兩只飛龍,五只灰狗子和兩塊狍子肉。
現(xiàn)在,衛(wèi)淮已經(jīng)被認可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分回來的東西,衛(wèi)淮也有份。
當然,分到的,只是肉。
和孟金福嘮嗑的時候,衛(wèi)淮問過這方面的問題。
在鄂倫春族人里,集體狩獵,主要是男人參加,偶爾也有女人參加的情況,擔(dān)任喂馬、做飯和零碎活計。
集體出獵的情況,無論獵物由誰獵得,也不論誰出力多少,全部的獸皮獸肉,都是平均分配,每人一份,有女人參與的,能分得半份。
如果打到貴重皮毛,女人不參加分配。
在山里生存,必須互助團結(jié),均分是最好的法子,不會產(chǎn)生多大的嫌隙。
對于族內(nèi)沒有生產(chǎn)能力的老人、寡婦或是有孩子的人家,也會分一些獵物給他們。
除集體狩獵外,也有個人單獨出外狩獵。
個人出獵,通常是短距離行獵,早出晚歸。
但個別獵人也有自認為技術(shù)高超,不愿與他人合作,而采取單獨行動的。
單獨出獵,所得獵物自然全部歸己,但出于烏力楞的團結(jié)互助,除獸皮歸己外,也把獸肉分給各家各戶一些。
因此,濃突汗帶回來的肉,還有不少狼肉,和兩張狼皮。
這兩張披毛厚實的狼皮是衛(wèi)淮打殺的兩只狼身上剝下來的,也成了衛(wèi)淮進山以來的,第一份收獲。
他還為此暗暗高興,覺得青皮子的皮毛好,應(yīng)該能值得一個好價錢,問濃突汗:“這兩張青皮子皮毛,能換多少錢?”
問出這個問題以后,他很快被澆了一盆冷水。
濃突汗搖搖頭說:“值不了多少錢,這兩張狼皮,一張脖子位置有個大斧口,另一張更是大片被砍得不像樣,破損嚴重,拿出去收購站,只能算是三等品,能賣五六塊錢�!�
“啊……才五六塊錢?”
衛(wèi)淮多少有些失望。
卻聽濃突汗接著說:“我們其實很少打青皮子,因為青皮子皮毛不算太好,而且不好打,主要是青皮子的皮毛腥臊味特別重,熟皮子時候特別麻煩,需要的材料不少,收購站也不太愿意收,價格壓得很低,兩張皮子,能五六塊錢賣出去,就算不錯了。
還不如打灰狗子。
倒是狼肉不錯,可以做成肉干帶到山上吃,扛餓!”
衛(wèi)淮點點頭:“五六塊就五六塊吧,其實也不少了�!�
在蜀地生產(chǎn)隊上工的時候,一年到頭分到的,也不會比這點錢多多少,還有啥不知足的,一點點攢唄。
第28章
矯情啥��?
怎么說也是一次有收獲的出獵,打理肉和皮毛的事兒,向來交給女人完成,幾個大老爺們湊在一起,就只有喝酒吃肉一件事。
綽倫布庫早已經(jīng)讓幾個女人,在一字排開的撮羅子前面的空地上,架起了篝火,把手把肉給煮上了,男人們則是被他叫上,聚攏在篝火旁,以狍子皮為墊,席地而坐。
篝火上吊鍋里煮著狍子肉的水,已經(jīng)開了。
在蘸水做好,在篝火邊的的草木灰窩子里放好,濃突汗先用削尖的樺樹枝從吊鍋里挑出一塊熱氣騰騰的狍子肉,割了一點點,先撕下一點扔到火里,又將剩下的舉過頭頂,口中念念有詞。
這幾乎是他們每餐開吃前都要進行的儀式,祭火神、山神,祈福神靈保佑,賜予福氣。
儀式完成,綽倫布庫卻是沒有忙著吃,而是從鹿皮包里,取出一樣用樺樹皮包著的東西。
在篝火邊打開后,衛(wèi)淮看到里面是一塊黑乎乎的肝臟,血呼啦的,已經(jīng)凍得有點硬了,他割了一塊朝衛(wèi)淮遞來:“想要在山里住下,跟著我們一起打獵,眼神一定要好,這是狍子肝,吃了會讓你的眼睛更亮,可是好東西。我們鄂倫春人,可是從來不會外人分享狍子肝的,吃了它,你就是我們自己人了�!�
這話里,多少有點考驗的意思。
衛(wèi)淮接過狍子肝,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從來沒吃過生肉,何況是生的肝臟,但綽倫布庫話已經(jīng)說在那里,似乎不吃說過不去。
一旁的�?蓑v,見衛(wèi)淮有些犯難,拔出腰間插著的獵刀,割了一塊,遞給孟金福。
孟金福接過后,想都沒想就直接塞到嘴里,三兩下咀嚼,就吞到肚里,嘴角都冒出血沫,偏偏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見此情形,衛(wèi)淮腦海里頓時出現(xiàn)了蠻荒時期,進化中的人類祖先茹毛飲血的場面,像是時光倒流,遠古風(fēng)情再現(xiàn)。
示范都有了,他只能深吸一口氣,把那塊狍子肝塞進嘴里。
他先試著嚼了幾下,感覺口感挺脆嫩滑溜,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涌入鼻腔的血腥味,他本能地想嘔吐,但又覺得這樣做,會讓眾人看不起,只能使勁下咽。
一塊狍子肝,硬是讓他吃出一身冷汗。
“好樣的,像是我們鄂倫春人!”
看著衛(wèi)淮艱難地吃下,綽倫布庫等人頓時笑了起來。
濃突汗隨即從衣兜里掏出個小布袋,里面裝的是大粒咸鹽:“沾點鹽會更好吃一些�!�
看著濃突汗鼓勵的眼神,想著吃都吃了,能吃第一塊,就能吃第二塊。
他自己掏出那把濃突汗交給他,用來吃手把肉的刀子,從那塊狍子肝上又割了一塊下來,蘸了蘸鹽巴,再次拋入口中。
果然,似乎是被鹽巴遮掩,這次入口的狍子肝,不那么腥了,味道比之前好了很多。
但接下來,又見綽倫布庫打開另一塊樺樹皮包著的東西,一看到那是兩塊腰子的時候,看著綽倫布庫他們動刀割下來就往嘴巴里邊塞,又是生吃,衛(wèi)淮頭皮又開始發(fā)麻了。
一鼓作氣吧!
他不斷地給自己打氣,也加入其中,割了兩塊腰子,蘸了鹽巴,丟入口中,象征性地嚼了幾下,就伸長脖子給吞下。
這玩意兒,腥氣更重,鹽巴都遮掩不住。
他那樣子,又引得幾人一陣哄笑,卻也跟著豎起大拇指。
“不要覺得我們野蠻,跟著我們在山里,你必須得適應(yīng),很多時候進了山里,沒了食物,又沒有火,餓得前胸貼后背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是填飽肚子最好的東西�!�
想來,生吃狍子肝、狍子腰被人說野蠻的話,他們也聽到過。
但卻不知,這是在山林里,這是必須適應(yīng)的東西。
衛(wèi)淮來到北境,剛有過一個極度饑餓的經(jīng)歷,想著自己那時候,怕是抓到只老鼠都能生吞活剝,打了馴鹿,割下肉在火邊,都等不及烤熟,就狼吞虎咽地下肚,那還沒有鹽,比這又能好得了多少。
矯情啥�。�
綽倫布庫的話,只有經(jīng)歷過,才知道,有些看似野蠻的事兒,其實是一種生存需要,繼而變成的一種常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