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衛(wèi)淮搖搖頭，只是緊緊地盯著他，重新將扔下的麻袋撿拾起來提著，一步步后退。

    在退出數(shù)米后，轉(zhuǎn)身朝著后邊山林里鉆了進(jìn)去，邊走邊回頭，見那人沒有再追來，只是站在林邊看著他，直到他走遠(yuǎn)，那人才折返回去，一幫子工人紛紛圍過來，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衛(wèi)淮取出軍用水壺，又給自己灌了兩口酒，強(qiáng)撐著朝山里走去。

    ……

    榆樹縣，老徐從公安局里邊走了出來。

    碰到這么一檔子事兒，老徐家里的臘八粥，也沒人還有胃口。

    家里被細(xì)細(xì)搜了一遍，衛(wèi)淮住的土坯房也是一樣，并沒有找出那些莫須有的錢糧票證，但老徐還是被帶走了，一家子也只能縮在屋里，外邊有挎著五六式半自動的民兵游走看守。

    這一進(jìn)去就是四天。

    沒做過的事兒，老徐自然不可能承認(rèn)，事情最終還是被安在了跑掉的衛(wèi)淮頭上。

    公社社長找了過去，幫忙說情：“老徐這人我了解，很仗義很熱心腸的一個人，以前的過往我知道，服刑回來后我也一直有了解，不是能干出這種事情的人，我可以給他作擔(dān)保�！�

    磚廠幾個窯子還在運轉(zhuǎn)中，需要老徐把控。

    沒有老徐在，就這三天，有兩窯磚坯火力沒控制好，燒廢了，損失可不止那兩百多塊錢和那些糧油布票。

    之前老徐請他幫忙給衛(wèi)淮辦身份證明那人也過來，輕描淡寫地幫忙說了幾句話，在老徐出來的時候，直接挑明，算是了了之前的那些打點。

    老徐當(dāng)面沒說啥，心里對此嗤之以鼻，但凡早點把衛(wèi)淮的身份證明給辦下來，衛(wèi)淮也不至于選擇逃亡的路子，就是只喂不熟的狼。

    傍晚的時候，老徐回到自家院子，看守的民兵被社長幾聲呵斥撤走了。

    一路進(jìn)屋，社長拍著老徐的肩膀安慰：“老徐啊，我信得過你，絕對不是能干出這種事兒的人。不要有什么心里包袱，就安心地在這里工作，把磚窯子的事情好好打理起來。

    但是以后，別再胡亂接觸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了。雖然人是你朋友托付給你的，但終究不知道根底不是，有些東西說不清不楚，好好過日子要緊，別給自己添麻煩�！�

    老徐悶著頭沒說話，自顧自地盤腿在炕上坐下。

    社長見老徐并不太領(lǐng)情，知道老徐也有一股子犟脾氣，倒也不以為意，丟下句“好好休息”，轉(zhuǎn)身拉開門走了。

    老徐聽著社長腳步聲走遠(yuǎn)，這才開口詢問自家媳婦：“老娘們兒，現(xiàn)在是啥情況？衛(wèi)淮有沒有被找到？”

    他媳婦兒先跑到門邊，拉開條門縫朝外張望一會兒，這才折返回來：“那些人去追了，那后生跑得快，當(dāng)時沒追上，聽說他往北邊山林跑了，我聽民兵議論，說他們又去找了村里的幾個民兵和跑山人去追。

    隔壁村的陸大哥也被叫去，但我看他昨天還挎著槍從門前路過，回來的時候打了只跳貓�！�

    “陸勇……”

    老徐蹭地從炕上跳下來：“他是老跑山人了，跑山厲害，他要出馬，肯定能找到，我得去找他問問�！�

    “去啥去？”

    他媳婦兒將他拉�。骸澳汶m然回來了，但嫌疑還沒洗清，去找人家不是給人家添麻煩嗎？”

    老徐想想：“說的也是……只是，我實在不放心那后生，你說田坤將人托付給我，他孤零零一個人來到東北，人生地不熟，又舉目無親，天寒地凍，我真擔(dān)心他出事兒。

    多踏實能干的一個人，平時不是在磚窯，就是在土坯房里，哪里都不去，見到個生人都早早避著，這樣的人能有什么壞心思，我也是見過些世面的人了，是人是鬼，一眼分得明明白白，是絕對不相信他是能干出這種事兒的人，這不什么都沒搜出來嗎。

    衣服還是我看著他換上的，啥也沒裝……你看看那天，多仗義！”

    他媳婦兒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喜歡那后生，但現(xiàn)在還能咋辦？看他造化吧�！�

    “都怪會計那鱉孫！”

    老徐越想越來氣：“我倒要好好問問，究竟安的什么心�！�

    他立馬提了門后豎著的木棒，怒氣沖沖地就出了家門，朝著磚窯邊的那一連排辦公室走去。

    他媳婦兒幾次上去拉都沒拉住，只得火燒火燎地跟在他身后，不斷地勸說。

    卻在這時，聽到遠(yuǎn)遠(yuǎn)有人喊了一聲：“徐大耗子……”

    大耗子，是老徐的小名，據(jù)說小時候生出來，很瘦很小，比個大號耗子也大不了多少，老人給起了賤名，長大了還是瘦瘦小小，也就成了綽號，這注定伴隨他一生。

    聽到聲音熟悉，老徐趕忙轉(zhuǎn)頭定睛看去，來人提著只野雞，來的可不就是老陸嗎。

    如果衛(wèi)淮在這里，一眼就能認(rèn)出，這就是突然出現(xiàn)在樹洞里的那個跑山人。

    老徐趕忙迎了上去：“老陸……”

    兩人一碰面，老陸已經(jīng)猜到老徐想問什么：“我在北邊找到他，沒有帶回來，也沒為難他，給他指了條路子，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黑龍江那邊什么地方了，挺謹(jǐn)慎的一個人，就是膽子小了點，放心，天無絕人之路，相信他�！�

    聽到這話，老徐稍稍心安，心里憋著的火氣也消了些。

    陸勇?lián)P了揚手中提著的野雞：“棒子收起來，今晚在你這兒喝點……”

    老徐點點頭，又深深地看了眼會計室，領(lǐng)著陸勇往家里走。

    第7章

    送到嘴邊的肉

    很多崩潰的時候，一根煙能壓下了所有的情緒。

    衛(wèi)淮將衣服褲子的兜都摸了一遍，他記得還有兩支煙，在那個一路奔波折騰弄得皺巴巴的煙殼里。

    他原本是不抽煙的，但在磚廠落腳，總得有人際交往，這邊抽煙的多，逢人遞上一支煙，甭管煙好壞，總能稍微好說話一些，于是也就在第一次拿到工錢的時候，買了最便宜的煙，抽上了。

    去老徐家里過臘八節(jié)的時候，他也裝了一包，這段時間奔走，為了提神，被抽得只剩下兩支。

    當(dāng)他將東西翻出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兩支煙已經(jīng)被揉碎，本想重新卷起來，但看看火柴盒里也只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六根火柴，他想了想，還是算了，只是將煙末抓了點塞到嘴里嚼著。

    大概是那點奇怪的味道撫慰下，衛(wèi)淮心情輕松了一些。

    腳下的路，還是得往前。

    老徐讓自家小子將那只野雞打理出來，在鐵鍋里燉上，等到傍晚炕上放上炕桌，擺放上酒菜，和老陸吃喝的時候，衛(wèi)淮也看到了山林間那座低矮的地窨子。

    木頭有些已經(jīng)腐朽，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周圍的林木，只有稀稀拉拉一些為數(shù)不多的大樹，更多的是一些人工種植的小樹，樹都不大，有七八年的樣子，還有很多伐木剩下的老樹樁子。

    林間更多充斥著一蓬蓬王八柳，據(jù)說這種樹有龜一樣的壽命而得名。

    王八柳的枝條，在東北算是寶貝，枝條細(xì)長，小小一根王八柳枝條，能提溜起五六十斤的東西不斷，韌性極好，上山打柴，隨便砍下幾根，擰上幾圈，就能用來捆柴，木頭杠子往捆好的木柴中一插就能挑著往回走。

    這玩意兒也常用來作為編織籮筐的材料。

    聽磚窯上的工友說，只要有王八柳的地方，下邊一定有水，衛(wèi)淮也算是長了見識。

    當(dāng)然了，眼下這地兒，不缺水。

    就這一路過來，就已經(jīng)見過好幾條河流了，只是被冰雪凍住，冰面厚實，人在上邊暢行無阻。

    衛(wèi)淮估摸著，這地窨子是以前伐木工人在此伐木留下的，已經(jīng)廢棄。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這段時間下來，除了那些黃豆，像樣的吃食就是鋁飯盒里的飯菜。

    他是實在餓得有些遭不住了，直流清口水，身體越來越?jīng)]勁。

    剛才離開車站，他也沒有一股腦地往林子里鉆，防止有人追來，他有意在周邊兜了幾個圈子。

    眼下這地兒，森林密布，為運木頭而專門開辟的運材線路不少，冬季又正是伐木的季節(jié)，路上運送木材的車輛往來頻繁，倒是方便隱蔽。

    他也試圖弄清楚這究竟是什么地兒，想要順帶弄點食物，可惜，這不知名的小鎮(zhèn)上，往來的人不少，身著草綠色軍裝，胸口別著像章，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也分不清楚，不敢靠得太近。

    還有隊伍在街上游走，亂糟糟的。

    至于糧食，家家都收得嚴(yán)實，在小鎮(zhèn)邊上他嘗試著進(jìn)入一個小村子，結(jié)果，糧食沒看到，倒因為狗叫，引來得屋里人出來觀望，滿是警惕的樣子。

    他大著膽子找人問了，也是沒什么好話，讓他趕緊走。

    他只能暫時放棄，決定先找落腳的地方，晚上再出來尋吃的，花了不少時間，尋到這么一個所在。

    溫度越來越低，得先弄堆火暖一下身體才行。

    推開地窨子原木釘制的簡單木門鉆進(jìn)去，衛(wèi)淮發(fā)現(xiàn)里邊非常潮濕，黑乎乎的，但還算完好，借著月光，看到里邊還有一些散亂的木柴，和不久前有人燒剩下的火堆，伸手摸摸，木柴是潮的。

    但此時此刻，有這樣一個地方，已經(jīng)讓衛(wèi)淮很知足。

    他放下背著的麻袋，硬撐著到外面樹蓬根腳，尋來些干燥的雜草碎枝，到地窨子中擦了三根火柴，總算成功將火點燃，火焰很快升騰起來，他又往里面加了些粗大些的木柴，就將麻袋拖過來，在火邊坐下休息。

    別看外面冰天雪地，很多東西被雪埋藏，就以為很難找到燃火的東西。

    這一路過來，衛(wèi)淮發(fā)現(xiàn)其實很多樹木別看是活的，但總有些枯掉的樹枝是干的，碰到就脆斷開來。

    就以王八柳來說，隨便一個王八柳蓬子，幾下掰扯，就能弄出一把干柴來。還有些樹蓬底下，也有是冰雪觸及不到的地方，能找到引火的干草、松針。

    火光亮起來，衛(wèi)淮四處瞅瞅，有些意外地看到，地窨子的一根立柱上，居然俏生生地長著一小撮黑木耳，大的耳朵大小，小的只有指甲蓋那么大，六七片的樣子。

    他欣喜地將這些木耳摘下來，用手隨便擦擦，就忙著往嘴巴里塞，三口兩口下肚，又灌了一口所剩不多的酒，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更餓了。

    眼看天色暗下來，烤暖和身體的衛(wèi)淮，往火堆里添加些木柴，提著斧頭出了地窨子，準(zhǔn)備出去，悄摸著到鎮(zhèn)子邊上選中的那只有幾戶人家的小村子里弄點吃的。

    沒想著偷摸，只是覺得，自己穿著的這件軍大衣，應(yīng)該有人愿意用糧食換。

    他倒也瞅中了別人院里養(yǎng)著的雞，但偷盜的話，萬一被人逮到了，很可能被一頓打，甚至丟了命，他不想冒這種風(fēng)險，火車站那次，就已經(jīng)很懸了。

    至于那把斧頭，他卻是有些舍不得用來交換，在這山林里，可是能用來保命的東西。

    冷點倒是無關(guān)緊要，不還有那床被子和墊棉嘛。

    想到這些，他不由加快些速度，朝鎮(zhèn)子方向邊走去。

    晚上有月亮，在這林間雪地上穿行，能勉強(qiáng)看清楚，行走并不是很困難。

    就在他剛走沒多遠(yuǎn)，忽然聽到十?dāng)?shù)米外有嘩嘩嘩的聲音傳來。

    突然聽到這樣的聲音，衛(wèi)淮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野獸，趕忙停下腳步，雙手握緊大斧，警惕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生怕有什么要命的東西突然竄將出來。

    他也不敢亂動，生怕自己發(fā)出響動，成為野獸的攻擊目標(biāo)。

    等了沒多長時間，就見三道身影出現(xiàn)在衛(wèi)淮視野里。

    他努力細(xì)看，發(fā)現(xiàn)那是三只山牲，兩大一小，大的兩只，腦袋上像是有著些樹枝一樣夸張的角，高有一米多，最大的那只身長近兩米，那體型，跟頭牛犢差不多，估摸著得有三四百斤，是大家伙。

    就連最小的那只，也都有百多斤。

    三只山牲也注意到了衛(wèi)淮，但只是抬頭朝他張望，并沒有立刻像他見到的野物一樣，拔腿就跑。

    它們只是看了一會兒，就又繼續(xù)在林子里用蹄子刨雪，采食著什么東西。

    不怕人？

    而且，好像是吃草的山牲，應(yīng)該不會太危險。

    這活脫脫送到嘴邊的肉啊。

    第8章

    吃撐了

    衛(wèi)淮不由咽了咽口水，開始試探著朝那三只山牲靠近。

    結(jié)果，那三只山牲只是警惕地抬頭看著衛(wèi)淮，還是沒有跑，直到衛(wèi)淮靠近到三四米的樣子，它們似乎才覺察出不對，開始朝一旁跑開幾步，回頭看著衛(wèi)淮。

    這下衛(wèi)淮確定了，可以試試，要是打殺成功了，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不用愁了，保暖的大衣也就不需要用來換糧食。

    他深深吸了幾口氣，提著大斧，鉚足勁地朝著那只小的撲了過去。

    他的陡然爆發(fā)，讓三只山牲一下子驚竄起來，一溜煙地往林子里狂沖，讓衛(wèi)淮撲了個寂寞，但他并沒有放棄，憋著口氣緊追，卻又哪里趕得上，眼看三只山牲轉(zhuǎn)眼間竄出老遠(yuǎn)，才不得不停下來。

    沒想象中容易��！

    接下來，他又嘗試著靠近，發(fā)動幾次突襲。

    然而，始終連那三只山牲的毛都沒碰到。

    幾只山牲反倒變得越來越警惕，最后這次突襲，干脆一溜煙跑了，很快不見了身影。

    就這幾下發(fā)勁，讓餓得心慌的衛(wèi)淮覺得自己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腳酸手軟，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渾身提不上勁。

    就在他喘息幾口氣的時候，忽然聽到剛才那三只山牲逃竄的方向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響，感覺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猛力搖晃樹蓬一樣，伴隨著陣陣叫聲。

    衛(wèi)淮愣了一下，翻身掙扎著站起來，尋著聲音小心地摸了過去，驚喜地發(fā)現(xiàn)，那只半大的山牲，腦袋撞進(jìn)了樹蓬子里，頭上的角被樹枝掛住，掙脫不出來，另外兩只大的，還在一旁看著，等待著。

    看到衛(wèi)淮靠近，才又驚慌地掉頭奔進(jìn)林子。

    老天憐見！

    衛(wèi)淮當(dāng)即走了過去，奮力揚起斧頭，朝著那只山牲脊梁骨劈了下去。

    接連幾斧頭，在凄厲的叫喚和拼命的掙扎中，這只他叫不上名的山牲終于不動了。

    衛(wèi)淮也虛脫得再次跌坐下來，卻又忍不住咧嘴傻笑。

    像是一個窮鬼突然看到大堆金銀，很有種突然暴富的感覺。

    他休息一會兒，砍掉那樹蓬的幾根枝條，將這只山牲給拖了出來。

    盡管這里離地窨子沒多遠(yuǎn)，百多斤的東西在雪地上拖行，也讓衛(wèi)淮歇了又歇，好不容才弄到門口。

    他趕忙將門推開，往火堆里加了些柴火，等到火焰升騰，借著火光，用斧頭將山牲一條后腿的皮毛割開，連拽帶割地剝開部分皮毛后，找著厚實的腿肉，割下幾塊。

    那幾塊肉足有四五斤的樣子，衛(wèi)淮分割成小塊后拿回地窨子，用根木柴將那些柴火燃燒后形成的火紅木炭從火堆中間扒拉出來一些，然后把割破血脈，染得血呼啦的肉塊，放在上面烤著。

    他實在等不及弄根棍穿著在火上慢慢烤，人都快餓瘋了，哪還能考慮那些精細(xì)。

    滋滋的聲響，伴隨著縷縷青煙冒出，一股子肉被燒焦的氣味逸散開來，但就這氣味，卻有著極度勾魂的力量。

    他簡單翻烤兩面，就迫不及待地選了一塊比較薄一些的肉就吃了起來，盡管撕扯下來的肉還帶著血跡，有著一股子腥味兒，也阻止不了他本能迸發(fā)出的貪婪。

    就這樣，生生熟熟地接連下肚幾塊肉，心里總算是踏實了些。

    但餓夠之后，那種還在想吃，總覺得吃不夠的感覺很難壓下，不知不覺中，他又吃了不少烤熟的，哪怕連鹽巴都沒有，已然讓他覺得越吃越香。

    直到再也吃不下了才停下來，四五斤肉愣是被他吃得所剩無幾，灌了口酒后，總算有了心滿意足的感覺。

    然而，正是這段久餓之后的猛吃，讓他差點把命給折了。

    開始的時候還好，可大半個小時后，他就覺得不對勁起來，自己的肚子變得越來越難受，像是往里邊塞了塊大石頭。

    肚子里傳來的越來越強(qiáng)烈的悶疼，讓他不斷地吐著笨氣，發(fā)出一聲聲悶哼。

    衛(wèi)淮知道，自己這是吃撐了。

    撐到了直不起腰喘不過氣，甚至走動需扶墻的程度。

    本還想著，忍忍就能過去。

    然而，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yán)重。

    哪怕他不斷地揉著自己的肚子，在地窨子里坐立不安地來回走動，都始終沒能消除這種煎熬到極點，越來越要命的感覺。

    他嘗試著去吐、去拉，卻吐不出來，也拉不出來。

    最后折騰得精疲力盡，整個人癱倒在地，白眼連翻。

    難道要被撐死在這里？

    心里萌生出這個讓他覺得自己愚蠢無比卻又無能為力的想法后，竟是平生第二次昏厥過去。

    等他稍微有恢復(fù)一些意識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地窨子里又有人進(jìn)來了。

    他是在人的拳打腳踢和陣陣喝罵聲中醒來的。

    恍惚中，他看到來的是兩個男人，一個長發(fā)中年，看上去很是強(qiáng)壯，一頭長發(fā)垂肩；另一個和他年紀(jì)相仿，二十來歲的樣子，戴著個皮帽，怒吼著他聽不懂的話。

    揍衛(wèi)淮的是年輕的這個，下手是真狠。

    但此時，衛(wèi)淮腹中的煎熬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別說反抗，連躲避都做不到，只顧著捂著肚子在地上翻滾。

    年長的男人，似乎看出了衛(wèi)淮的不對勁，伸手將那年輕人拉住，在衛(wèi)淮旁邊蹲了下來，用漢話問道：“哎……你這是咋回事兒？”

    “我快撐死了……救我！”衛(wèi)淮哀求。

    此時此刻，他沒有辦法解決自身的問題，覺得這么下去，自己真會死，只能求助。

    這話一出，又被那憤怒的青年接連幾腳踢在肋部，跟著甩下肩頭扛著的獵槍，用槍托朝著他腦袋就重重地來了幾下，直打得他腦袋中一陣星點閃爍，嗡嗡直響，跟著一黑，不省人事。

    衛(wèi)淮在一陣顛簸中，恢復(fù)了一些知覺，模糊中看到自己被捆綁著扶上馬背馱著，在山林里穿行，被一同趕著往回走的，還有他曾追過的另外兩只山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