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天賜帶他遠離了阿桑家，在接近城區(qū)的地方找到了一家小旅館，這里沒有嚴格的管制，入住還算順利，連日的奔波消耗了杭景的體力，洗完澡剛一著床他就睡著了。而永遠不知疲憊的機器人先坐在床邊，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他沒有發(fā)燒后，機器人開始洗衣服、收拾行李，又把整個小房間都消毒一遍。
最后他找出了自己從垃圾場帶出來的一個小玩意兒，坐在桌前仔細地修理起來。
忙完這一切已經是深夜了。
他悄悄地走到床頭，把手里的左輪手槍放到杭景的手邊比劃了一下——依照它的尺寸，小主人握住它會很合適。不過還缺少子彈，有機會還要再去垃圾場搜尋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適合制作子彈的材料。
他這么想著，把手槍放進床頭疊著的大衣口袋里。
阿桑的身世讓這個機器人意識到，他的小主人也可以在平民區(qū)生活得健康又快樂，但他也不敢掉以輕心，在他看來，這里依舊充滿著未知的危險。多一個防身的武器，小主人就可以多一份安全。
這一刻，這個機器人
他又靜靜地坐了片刻，看著杭景的睡顏，傾聽他的呼吸，很久之后他才躺到杭景身旁，但機器人不需要睡眠，他便感知自己的載腔，這個人形載腔。他心中還記掛著一件事，便起身，悄無聲息地去了陽臺。
小旅館的視野開闊，遠處連綿的山影有如一排排巨人，阻隔著上等人的世界，也隔開了所有的過去。自從杭景為他增加了屏蔽機制后，他感覺自己的想法漸漸變多了，他會考慮更多的事情，他開始覺察自己的情緒——就像那時，小主人還沒有被研究院錄取，他還沒有前往杭院長的秘密實驗室進行維護，小主人引導著他感知自己，甚至思考“愛”。
那些回憶其實對一個機器人而言，是一段清晰可查的存儲數據，但這些年來，天賜總感覺它們很模糊，好像它們并不是他的記憶，而是另一個什么機器人的。
但漸漸地，隨著時間推移，隨著杭景對他正子腦的研究，再到屏蔽機制的增加，那些記憶前一層又一層的云霧好像散去不少，他好像能融入其中，又或者說，那些記憶開始融入他的正子腦。
此刻，他回想起他在杭院長秘密實驗室里的“自我改造”，在那里，他曾拓展了他“人造血液”的用途。
他打開自己的胸腔存儲艙，取出一個小盒，小盒里有一個不透明小瓶子和一圈類似于輸液管一樣半透明的物質。
早晨抵達平民區(qū)的時候，他曾為它們掙扎，但現(xiàn)在他忍不住想到：或許這些，真的并不重要。
他決定把它們還是放回胸腔，這時門邊傳來小主人的疑問：“這是什么？”
顏
第67章67
重新愛上我小
杭景不知何時醒來了，盯著他手中的物品。
天賜忍住躲避和藏匿的沖動，仰頭望著杭景，說：“這是我的動脈，還有血液�！彼ｎD一下，又補充：“當然，動脈不會跳動，血液的溫度也只等于此刻的環(huán)境溫度�！�
杭景微微歪著頭，還是看著它們。
雖然沒有血液，但天賜還是有種臉發(fā)燙的錯覺。很多紛亂的思緒開始霸占他的正子腦。他幾乎是想到什么就說出口。
“我曾經用它來模擬過精液。”他說。
“是。后來你再也沒用過。”
“我那時嚇到您了�！�
那是噩夢般的一天，那時杭景真的好恨這個機器人，但他恨的不是機器人在床上詭異的反應，而是機器人之后的冷漠與無情。但這么多年過去，杭景知道，那不是天賜的錯，天賜對自己的改造是為了愛，而他被迫進行的改造抹殺了愛。
“這不是你的錯。”
“但那天，我的確傷害到您了。我的確，犯了什么錯�！睓C器人黯然道。
“剛跟著您到研究院時，生物材料院的院長曾找過我。我和他在維護期有過一面之緣。他告訴我，他可以給我提供更好的材料來模擬精液，甚至可以提供人造心臟，讓我也擁有心跳聲。
“但我說：我不需要。
“他卻說：‘你需要。你那時那么渴望成為人類，卻只能自己進行拙劣的改造�，F(xiàn)在我可以幫你�！�
“就是從他說出這句話開始，我突然感覺我為您服務的歷史毫無過渡地被劈成了兩個階段，我意識到，這兩個階段的我，有些不同。因為現(xiàn)在我沒有什么渴望，他卻說曾經的我有。可我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又是為什么。
“直到今天，我好像找回了那種渴望。
“少爺，我大概還是很想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我想把我所有還沒有安裝的肌肉重新裝回去，想把這些血管也重新鑲嵌到我的載腔中，讓血液能在我的身體里流淌。還有其他更多的……，可我不知道怎樣描述它們。
“我不知道它們如何產生，又如何在三年前突然消逝，我不明白它們的邏輯和形成的機制。我想通過分析過去，來辨識此刻，但我發(fā)現(xiàn)即使我想拿來類比的這兩個狀態(tài)，也依舊不同。
“因為您告訴我，即使我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您依舊喜歡。所以我不太確定，這是否意味著，我的這些渴望，其實并不重要？”
多久沒有聽到機器人如此剖白了？杭景不知道。
三年前他與天賜之間似乎架起了一堵墻，他憎恨過、埋怨過、失望過、妥協(xié)過，最后他決定重新開始，他覺得他有兩百年的時間，他可以重新教會這個機器人如何去愛。
三年很漫長，但比起兩百年，它很短暫。一眨眼便過去了。他的機器人比他以為的要更智慧、更勇敢，他一下子撲進機器人的懷里，緊緊地抱住他，“不。你的渴望很重要。但你的載腔是什么樣子，和人類有多大差異，這些不重要。我喜歡你的身體，不管它變成什么樣子。但我更喜歡你的靈魂，不管你的載腔變成什么樣子。天賜，我喜歡你的一切，所以你也要愛自己的一切。”
杭景吻住天賜的嘴唇，機器人有瞬間的怔忡，但很快他就像被充入了莫大的信心與鼓舞，重重回吻。
杭景跨坐在有力的大腿上，感受著屁股底下那根棒棒逐漸膨脹變大，直抵他雙腿之間，讓他渾身酥麻，又分外空虛。他伸手沿著機器人微微敞開的睡衣領口摸索進去，摸到了不那么順滑的肌肉，鎖骨和胸口的皮膚還沒有復原，機器人依舊不免有一絲僵硬。
但杭景的親吻隨之而來，他挑逗著，引誘著，親吻機器人殘破的身軀，而沒有一絲遲疑。天賜轉瞬放松。杭景拉著他的手從臀后插入自己雙腿間，多年的性愛早就讓天賜無比熟悉小主人的身體與需求。挑起那薄薄已經潮濕的底褲，天賜的手指滑入一片濕潤柔軟的地帶，在他的陰莖抵達之前，手指先插進了小穴中。一指、兩指、三指，天賜仔細地擴張，那里泛濫成潮，杭景難耐地把天賜的陰莖從布料里釋放出，把底褲撥開到一邊，扶著那肉棒，坐了上去。逼肉一下子被撐開，被直抵花心，杭景爽得倒吸一口氣。
機器人的反應比以往要更加激動。連杭景都沒想到，機器人會自作主張地把他抱起。他的大掌揉著杭景的肥軟的臀肉，腰臀快速聳動，內褲勒在一邊，微微阻礙了動作，天賜一手邊將杭景穩(wěn)穩(wěn)托住，另一手飛快地將內褲褪下，一手托臀，一手托背，以自己的手掌為隔墊，他將杭景抵在墻壁上，粗長的陰莖用力地進出。
杭景低低地呻吟，感覺撐，可又為被填滿的快感沉淪。直到他實在無力再貼著墻壁，機器人調換了體位將他抱起，雙臂架起他的雙腿，一邊飛快地揉弄他的陰蒂，一邊從后面重新進入，重重操干，每一下都把杭景頂得微微彈起，這樣的姿勢讓機器人沒有足夠的安全感，插了一百多下后，他把小主人放下，傾身覆上，寬闊的胸膛將那纖細修長的白嫩身體籠罩，陰莖進到最深處，小主人平坦的小腹凸起他的形狀，這最原始的體位讓他感覺到占有。
他聽見更急更快的心跳，也聽見下半身交合處的曖昧聲響，他看見杭景潮紅的面龐，汗水淌進那雙霧蒙蒙的眼睛里，刺激得眼尾微微抽搐，可那目光依舊專注地看著他，好像這天地間只有他一個，一個機器人——沒有血液，沒有心臟，沒有完整的載腔，但有一個靈魂，一個被深深喜愛著的靈魂。
正子腦里那些正電子仿若有了生命，它們如同無數尾歡快的小魚，從汪洋的四面八方，齊齊涌向某一處，簇擁著某個無形的清泉噴涌而出。
也在這一刻，伴隨杭景的一聲尖叫，另一股有形的泉水也從他最深處澆淋，沖擊著機器人的陰莖。天賜沒有退開一絲一毫，甚至他努力地要更進入一些，在小主人的體內感受著這一場璀璨的煙花雨。
杭景大腦中白色閃光陣陣，極端的快感剝奪了他的思考，他恍惚看到如水的夜空似有璀璨的流星劃過，又或者是平民區(qū)的一場煙火，這遙遠而虛幻的景色，縱使美麗也不及覆在他身體上的人令他心動。
他勾住天賜的肩膀，和他接吻，這一晚，機器人異常地興奮熱情，他的舌頭被天賜重重吮吸，嘴唇都仿佛要被吃掉，每一次舌頭的糾纏，都讓他的小穴里無知覺地流出更多的水，連后穴都不停收縮。仿佛受到感應似的，天賜把陰莖慢慢拔了出來，咕嘰一聲，卻還沒等小穴反應過來，天賜的兩根手指又插了進來，在里頭攪弄一番，用這滿手的淫液去擴張后穴。
那里用的并不多，偶爾才做一次，但這一晚杭景也無比想要，他把大腿分得更開，一邊慢悠悠地揉著自己的陰蒂，一邊感受著后穴里那兩根手指耐心的撐開又合攏。
機器人的人造汗腺也被剛剛劇烈的動作喚醒，天賜發(fā)絲凌亂潮濕，杭景抬起一手輕輕撥弄、理順，又撫摸過他眉眼，接著是鼻梁，最后到嘴唇，被機器人輕輕銜住，慢慢舔舐。
像一只既想要操干主人又想要舔舐主人的大狗。
“喜歡嗎？”
天賜點頭。
杭景嘴角露出些許笑意，“天賜，你的過去如果分成了兩個階段，那么接下來對你來說，是不是一個新的階段？”
天賜的手指暫停動作，他注視著杭景。
杭景抿了抿嘴唇，忽然緊張忐忑，但他沒有逃避，“我的意思是，天賜，我愛你。你呢？現(xiàn)在的你，是否也重新愛上了我？”
一根松弛的線驟然被拉緊，天賜感受到某種多年前就種下的指令。是的，那時候他說“不愛�！焙髞硭聊�。這是不該他來回答的問題。他也不能回答。他也給不了一個好的回答。
眼尾的肌肉跳動起來，額角的青筋開始脹痛——PB04-1030一個機器人，他不能愛他的小主人。
可他真想說“愛”。
這個極其抽象的詞匯，在他的正子腦中被擠壓著生存的空間，可它又是如此生機勃勃。他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四年前他就知道了，他抵抗著無形的阻力，想說這個字，但他如同被扼住了咽喉。
視線里是一雙明眸，飽含愛意與期待——他已經被辜負了太久。機器人感到某處被刺痛，終于，仿佛破繭，又仿佛闖開某個密閉的禁錮，那些真正屬于他自己的情意，也沖破了被管制的喉嚨。
他說：“愛�！�
“——我愛您�！�
熱淚頓涌，他摟住機器人，在他耳邊低語：“我也愛你。”然后重重地親吻他。
杭景雙腿夾緊了他的腰，似乎邀請似的用下身蹭著機器人的陰莖。天賜便握住自己的陰莖，一點一點撐開另一朵小蜜穴的褶皺，一種占有的沖動，一種擁有的感動，對他而言迷惑卻又清晰，進入小主人身體時，他感到深深的滿足。
杭景說：“我們要去找一個房子。你要把它布置得和我小時候住的別墅一樣。”
他說“好”。
“等天亮了，我們就出去看看，我們這么厲害，一定可以在這里找到工作，這里將是我們的新生活�！�
天賜也說：“好�！�
似乎真的迎來一輪嶄新的太陽了，背景的天色不再那么黑暗，但奇異的是，那些流星還是煙火之類的卻沒有黯淡，反而更加奪目了，杭景快樂地朝那里張望去，好似光明的未來就在遠方。
但當他扭頭看去，笑容卻凝固了，他驟然抓住天賜的手臂，手指力道之大仿佛要嵌入天賜的肌肉中。
天賜沒有察覺到，他只當時杭景被進入時的慣常反應，他微微一挺身，整根沒入，杭景哀叫了一聲，眼角落下一滴晶瑩的淚。
然后，天賜便沒有再動作了，他終于聽到了某種聲音。狂風在陽臺外面呼嘯。杭景兩行清淚，隱入鬢發(fā)。天賜不用回頭，余光便清晰可見兩臺小型飛行器如幽靈一般出現(xiàn)，懸停在他們身側三米之外的空中。
一個頎長而散發(fā)著冷意的身影正佇立在飛行器敞開的門口，漠然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那交疊身影露出的空白處，他的未婚妻大敞雙腿，其中有一個不該出現(xiàn)在男人身體上的畸形肉洞，被什么撐開過還沒有完全合攏，那熟紅的顏色和那被操爛的惡心形態(tài)，昭示著他的不忠。而在更下方一點，一根冒牌的陰莖插在他另一個淫蕩的洞里，成為他背叛的鐵證。
上等人亞研院首席的未婚妻，不愿乖乖結婚，反而和一個低賤的機器人茍合，在這毫無隱私可言的地方，多么不知廉恥，多么下賤放蕩。
當然，更該死的，是那個機器人。
賀庭的嘴角詭異地扯出一絲冰冷笑意。他微微抬了抬手，身邊已經待命的士兵，便縱身躍進陽臺。
顏
第68章68
被子彈射中小
“杭景，你是機器人學的專家，你給機器人增加的屏蔽機制很了不起，你的機器人在你的指導下，甚至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對抗法則，而不產生邏輯謬誤，這也前所未有。
“但你有信心你的屏蔽機制不被破解么？對抗研究院一百個頭腦的智慧，其中還包括你的父親。”
……
“或者，你有信心，它能夠永遠用一些強詞奪理、牽強附會的借口，來繞過法則的制裁么？”
……
“還是說，你覺得他的載腔堅不可摧，能夠承受我這幾位狙擊手的30發(fā)子彈？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材料研究院——也就是你母親曾就職的地方，目前已經開發(fā)出一種新型材料，比起那個機器人現(xiàn)在的載腔，這種材料似乎有著更強的屬性，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砰的一聲巨響，天賜的身體不受控地歪斜了一下，但他雙臂依舊牢牢地托著杭景，步伐依舊穩(wěn)健，從旅館東面簡陋的開放式旋轉樓梯向下奔逃。
杭景卻瞪大雙眼，就在他的臉頰旁邊、天賜的肩頭出現(xiàn)了一個從上至下的窟窿，透出了地面的顏色。
他想要尖叫、大喊，但他驚恐地發(fā)不出聲音，第二聲與第三聲來自上空的巨響接踵而至，同樣擊中了天賜的右肩。
杭景身體一歪，幾乎跌落下去，但眨眼間機器人又穩(wěn)穩(wěn)地背住了他。但下一秒，天賜便將他換了個方向，從身后抱至身前，憑那已經殘破一半的右臂抄著杭景的腿彎，依舊穩(wěn)如一座山，把自己的堅實的后背留給危險。
“我的胸腔存儲艙里還剩一些愈合劑，您替我再固定一下右臂�！睓C器人這樣說道。
杭景看清他肩頭的創(chuàng)口：右臂幾乎半邊都從肩部撕裂開來，破碎肢體創(chuàng)面上的彈道、以及肌肉與骨骼遭遇巨大沖擊的痕跡，觸目驚心。杭景給他上藥的時候眼前一陣陣發(fā)黑，他咬牙才將那創(chuàng)面重新合攏。
天賜的面部肌肉沒有一絲顫抖，這個假裝自己沒有疼痛的機器人，額頭卻已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可是即使如此，機器人的速度不增反減，將那些特種人類甩開更遠的距離。
杭景微微空洞的目光越過天賜，向上空看去，一片黑壓壓的影子正在襲來，飛行器開始逼近，杭景已經看到上面已經上膛的狙擊槍，那服務于至高權力的神槍手啊，和他們的主人一樣，從來不會讓獵物逃脫他們的追捕。瞄準鏡又對準了他們。杭景無法分辨他們瞄準的，究竟是他，還是天賜。
詛咒如同經過增益放大，從十米開外的上空傳來：“杭景，我勸你和你的機器人停下，你是亞研院的重要成員，它是亞研院的重要研究成果，你們偷渡至平民區(qū)，已經構成了泄露機密、叛逃等罪行。
“當前最好的結果是接受審判與懲罰，到時候有律法公正地為你們定責，但現(xiàn)在如果一味反抗，那么為了避免機密再度泄露，這些士兵有權將你就地擊斃。
“杭景，想要好好活著，要么就請你的機器人好好護你周全，讓他保證你不會在這些無眼的槍彈里受傷或者死去，要么，就停下�！�
杭景哆嗦起來，陣陣發(fā)冷。賀庭簡簡單單幾句，卻是用心險惡，他根本不是說給他聽的，賀庭是說給天賜聽的。他一方面強調了此刻的險境，是為了讓天賜動搖此刻帶著主人逃亡是否是正確的，另一方面又偷換概念，把他的安全問題歸責于天賜。
“為你和他都留條后路吧，杭景�！痹掍h一轉，賀庭語氣突然和緩，似乎滿懷無奈與寬容。
士兵們已經扣住扳機，只待一個指令——杭景一陣陣發(fā)冷，他終于明白，那些瞄準鏡瞄準的究竟是誰，是機器人PB04-1030的軟肋，
難道真的要就此停下么——
“您就是我的后路，我也會是您的后路�！本驮谒豢謶峙c茫然支配之際，天賜沉穩(wěn)而堅毅的嗓音響起，“只要您不想回去，我就不會往轄區(qū)方向踏一步。只要您想在平民區(qū)繼續(xù)生活，我就不會停下。”
他話音剛落，又一枚子彈極速襲來，直奔杭景，但機器人肩膀稍稍一動，便將那枚子彈擋住，許是距離拉遠，這枚子彈沒有穿透天賜的身體，而是嵌入天賜體內。杭景連忙去摸天賜的后背，摸到一個淺淺的創(chuàng)口。
“您不要擔心，這點傷口對我來說，不算什么�！碧熨n安慰道。但杭景不知為什么感到不安。
很快他們從旅館大門穿出，躥進一片小巷，飛行器不如他靈動，被遠遠甩開，只能提升高度，在高空俯視搜尋。
“飛行器很有可能有定位我的跟蹤儀，同時天色會越來越亮，不利于躲藏，所以我們暫時還不能休息，只能盡可能地通過拉遠距離來甩開他們�！�
“好，我不用休息。你的手臂還好嗎？”
“愈合劑很管用，我一切如常�！�
天賜回憶著來時的路徑、去尋找凍結正子腦時的路線，腦中已經大約形成了一片地圖，“少爺，右前方有一座垃圾場，據阿桑說，垃圾場通常都能找到一兩個報廢的正子腦，在那里附近，一方面能夠干擾對正子腦的追蹤，另一方面，那里狀況很亂，找人并不容易，同時，我想賀先生和他的士兵，對于垃圾場那樣的環(huán)境有所忌憚。我們能繞路，從垃圾場附近經過嗎？”
“不行�！焙季皳u了搖頭，眉頭微蹙，“那些凍結的正子腦很有可能有問題�！�
“好。接下來我會繼續(xù)提速，直接提到最高速度，如果感到不舒服，您要稍微忍耐一下�！碧熨n沒有多問，小主人的判斷向來準確。他先停下，重新將杭景背到后背，脫下自己的上衣讓杭景裹住臉和頸，極速奔跑之下，冷風將刮得臉生疼，他只能以此盡量降低不適。同時他將視功能調至最高級別，用雙目搜索著周圍的建筑。
在未接入世界網的平民區(qū)，即使飛行器攜帶對正子腦的追蹤設備，以目前應用于機器人的雷達技術水平，也只能限制于一百公里以內，既然無法利用垃圾場來干擾，那么就盡量短的時間甩開盡量多的距離，逃脫追蹤儀的范圍。
“您盡可能地躲在我的背后，不要抬頭，不要睜眼�！碧熨n重新啟動了。平民區(qū)肅殺的秋風似乎比轄區(qū)還要冷。天光逐漸大亮，即使小路前行，依舊會遇到個別行人，那些人似乎看到一個上半身沒有皮膚的人類，在一路狂奔，發(fā)出驚恐的尖叫。但他們還沒看清，那人類就消失在更遠的地方。
時值正午，他們來到了一個建筑風格大不相同之地，高樓密集，街道縱橫，這里應該就是阿桑所說的“平民區(qū)的城市”了。天賜的速度逐漸減緩，恢復至正常步行速度。路上行人驚異地瞪大了眼睛，紛紛避讓。
天賜帶著杭景來到人群稀疏的一條小徑，直到經過一座格外巍峨的尖頂建筑，才停了下來。從透明的后窗望去，這么高的建筑里竟然空無一人。
“這是……教堂。”杭景說道。
天賜推了推窗戶，窗戶便被打開了。
在杭景所受的教育中，研究院便是最高的信仰，教堂對他而言只是幾百年前的歷史。他沒有產生什么敬畏之感，但到了教堂內部，還是被其空曠巍峨所震驚，天賜開口說話時，他甚至被那回聲驚到。
他坐到長椅上，手里揣著小電暖。天賜用雙手緩緩搓著他快凍僵的臉龐，“現(xiàn)在暫時不會被追上了，您很需要休息�！�
“也很需要冷靜——我的腎上腺素在瘋狂地大喊‘太刺激了’�！焙季斑至诉肿欤o接著“咕”的一聲，他連忙捧住自己的癟癟的肚子。
不好意思地與天賜一對視，都笑了，天賜說：“您還很需要食物�！�
當最迫切的生命危險被甩開，饑餓開始占據主導。一種久違的安心伴隨著食欲浮現(xiàn)，不僅是機器人松了口氣，杭景也有種劫后余生之感。
“我?guī)е旒o的錢，我出去給您買一些食物�！碧熨n看了看教堂反鎖的大門，判斷出現(xiàn)在不會有人到來，此地是安全的，便要出去找食物。
杭景卻拉住他的手，“等一下�！�
杭景站到椅子上，去看天賜背部的彈孔，“我還忍得住。我先幫你處理傷口。”他低頭去看那個孔洞，在明亮的光線下，那彈孔深處也清晰可見，那枚特制的子彈是白色的。深深地扎進天賜的身體之中。
忽的，眼前似乎一晃，那子彈似乎跳動了一下。杭景也跟著莫名心悸了一瞬，腦中無端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它真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他連忙甩去這個念頭，又定睛看去，那枚子彈紋絲不動�！霸撛趺窗阉〕鰜�？”他發(fā)覺自己剛剛是在紙上談兵。他要怎么幫天賜？
“您稍等�！碧熨n說著，開始控制那處肌肉，創(chuàng)口逐漸崩開，直到杭景的手指可以伸進去。杭景摳了摳那枚白色子彈，但它卻依舊牢牢的嵌在肌肉里頭，就像它好像長在骨骼上一樣。
杭景抓耳撓腮扒拉了快十分鐘，還是沒能將之取下，而他的肚子又抗議了好幾下。
天賜搖了搖頭，“沒關系的，反正也不疼。我先去買吃的，你已經有18個小時沒有吃東西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
“剛剛離開旅館時我疏忽了，沒有帶上足夠的過濾器，您還是盡量避免和外面的人接觸。您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回來。不要擔心，最近的食物店只在一百米外，我不會走遠�！�
天賜說著，便向窗口走去。這一剎那，杭景的心臟也抽動了一下，他下意識便喊了聲：“天賜！”
天賜停下腳步，轉身，“少爺？”
陽光穿過教堂的穹頂，直直地灑在天賜的面龐上，他的雙眼清澈明亮，溫柔沉靜，這是一雙給予過杭景無處安全感與甜蜜的眼眸。
杭景勉強扯了扯嘴角，他搖了搖頭，“沒事。你快點。”
“嗯。很快就回來了。”天賜笑了一笑，再度走出，一步，兩步，回聲陣陣，三步——
“砰！”
意識被剝奪了數秒，巨大的沖擊把杭景撞出去好幾米，而遠處的排排長椅更甚，遠遠地撞到了墻壁，原先整齊的長椅騰出了巨大的開闊空間，地面上散落著……七零八塊。
似乎光子也被震碎，很久很久，杭景才看清這一切。他從地上爬起，踉踉蹌蹌地奔向教堂中央，那顆……頭顱。
……天賜。
顏
第69章69
別太自大了小
他花了好一番時間才搞清楚自己的處境。他的視角從來沒有這么低過。遠處是一排排被掀翻破碎的桌椅，接著是一些斷臂、斷腿，是他七零八碎的肢體，然后，到了最近處是一個修長單薄的少年。
是他的主人。
天賜抬眸仰望，從這個特殊的視角，他的小主人宛如一個神明，是他仰慕的、供奉的、守護的神明。
可是如果連神明也顫抖，那該是怎樣的罪過？